《终焉与死亡》第三节第八章 未改之名的恐怖

什么东西碎了,兰恩能感觉到它的分解,感觉到那持久以来的胸甲与胸甲,面甲对面甲的持续压迫松懈了。他以为是自己的队形正在溃散,但并非如此。他自战斗打响以来头一回转头。回望他的战线,纵使混乱且撕裂,但依然保持完整。即使敌人的数目是他们的四十倍,但松懈确实来自敌阵。
不知为何,敌人失去了凝聚力和源动力。
“结阵!”他高喊道,但其实无需下令,他的部下继续向前,在仍坚守的阵地举起盾牌,链锯剑刃在挥舞时发出阵阵呼啸,每次击中都发出碰撞声。兰恩将猎手埋进荷鲁斯之子战士的颅内,在发现斧子被卡住后,他挥舞着侩子手连头盔一并枭首。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与其说他是在用猎手劈砍头颅不如说是在打碎它,直到那副头盔以及其内的头颅被他的斧子捣碎打烂。

他们现在有空间了,身处混乱的敌阵中心,但他们有余地施展了。敌人没有撤退,他们只是散开了。兰恩砍倒一个咆哮的吞世者,碾过一辆枪炮机仆车后,他在正前方,看到了原因。
穿过混乱的人群,他看到了白色的喷气摩托,骑手们从鞍座上冲下, 在他的阵地前斜向着杀过来。纳马希的白色伤疤已经从atmosin大道冲了进来,用他们的机车和炮火攻击敌军的右翼,骑手们失去了机动和速度的空间。他们移速缓慢,好比在河中跋涉的马匹。他们在敌军内部用机车上的枪炮释放火力,近距离对射的同时挥舞着长矛与刀剑劈砍。
兰恩几乎要被白疤的英勇所打动,他们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的机动与速度去穿插混战的密集地带,来减轻他左翼的压力。他们本可以后撤,解散或是在远处开火骚扰。但白疤的决心与对帝国之拳的毫不动摇的忠诚,从未如此这般被大胆地肯定。他们直接冲进密集的敌阵,放弃一切标志性的优势,在帝国之拳倒下前支援他们。
兰恩由衷希望自己能活过今天,就只是为了能和怯薛之主,纳马希握上一次手,像兄弟一样拥抱他。在这个手足相残的年代,这似乎是同袍情谊的奇迹。
兰恩带着他的人在一个饱受摧残的护盾发生器接应了白疤,火炮和迫击炮弹开始沿着防线降下,那是敌人的支援部队为了试图打破僵局,而不顾范围内的己方部队进行轰炸。
兰恩在一场激烈的战斗后撕碎了一名死亡守卫,死守的战锤在交战中打裂了他的肩甲,他感到肌腱断裂,骨骼挫伤。跨过死守,兰恩趁吞世者提起链锯斧前将其砍倒在地,后随手砍死两个魁梧的武器机仆。他找到了最近的白疤的骑手,哈伦紧跟其后,保护他们免受侧翼攻击,击退围攻他们的战士。战斗变得停滞和肮脏,只是在挣扎着守住阵地。他击倒吞世者和持刃奴工,将那些扑向他的无生者开膛破肚。一些白疤战士下鞍作战,他们的摩托被毁,便挥舞着弯刀与双手持的长刀战斗。
接着福斯克·哈伦(帝拳十九连连长,曾跟随天使一起把守戈尔贡要塞)倒下了,被雷霆霹雳的一击打碎了面甲,他还活着,挣扎着爬起来,用那破烂的盾牌去抵挡愤怒的袭击者。
兰恩冲上前保护他,他的头盔显示屏标出了身份识别,标记为:索尔·塔格隆。

兰恩记得塔格隆,来自古早时光里的凶猛怀言者,传言他已经死了,在主星上身受重伤,哀求着不要被埋进无畏底盘中,但某物将他起死回生,给予了第二次生命。他是一个巨人,仿生机械与混合力量撑起的魁梧身躯。肮脏的动力甲上贴满了记录罗嘉疯言疯语的冗长连祷的书页与羊皮纸,他的脸由粗糙的仿生器官组成,遍布的烧伤疤痕胡乱涂抹着,挥舞着一柄滴着油腻黑暗之力的权杖,劈啪作响的锤头延伸出锐利的锋刃。
塔格隆一边嘴里祷告着一边捶打哈伦,似乎是一种祝福和恩赐,他低吟着祷词,兰恩只能依稀听得“黑暗”和“君王”这两个字眼。他确信怀言者此刻念叨的词句是出于某种扭曲的善意,就仿佛他在对那个被捶进混凝土打得血肉模糊的人进行最后的祝福仪式,以振奋精神。
最让兰恩感到恐怖的时,他依然还保有自己的名字,绝大多数人的标识都已经在破裂的无载入图像中遗失,但塔格隆依然能被识别出来。他是一个怪物,痴愚癫狂,一副被囚禁在仿生血肉下的烧毁空壳,他的心智已经被亚空间的疯狂毁灭。但不知为何,他的名字依然纠缠着他,他依然是索尔塔格隆,兰恩意识到,这就是他们那群人都会遭遇的命运。不只身死,而是被留下的自我,无论亚空间扭曲变化他们的程度多深,身份依然被保留了下来。
兰恩发起攻击,却好像是在击打堡垒坚壁上,塔格隆的机械身躯如此魁梧健壮宛如扎根在地表一样。兰恩的斧刃只能留下徒劳的火花,塔格隆则朝他挥舞着幽光烁烁的锤杖,他退后避开,使得塔格隆暗暗发笑。
他在呼唤兰恩的名字。
塔格隆温情款款地道出他的名字,他伸出手,仿若是在向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亲切问候。
兰恩拒绝了他的好意,再度发起攻击。塔格隆咕哝了一声挥锤袭来,兰恩试图偏转锤杖,但难抵怀言者万钧之力,力道直传侩子手斧柄,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他往后撤去,这时一个狂暴的吞世者从右侧袭来。兰恩头也没回反手一击,下划挥砍劈飞了这个畜生,他视线一直保持在塔格隆身上。巨人步步迈进,对着兰恩吟诵着冗长连祷。塔格隆充血的双眼流露着悲伤的神色,他似乎十分失望于自己的故交旧友拒绝他衷心的祝福。
兰恩向后退得更远,闪身避开每一记朝他劈来的攻击,他不知道该如何击败眼前的怀言者,但至少他将他的注意力从哈伦那移开,他看到一个白疤正拖着哈伦离开。塔格隆一击重锤,力量之大震得兰恩装甲破裂,方寸大乱。
贝德维尔和科尔塔摩斯前来援助,两个帝国之拳,肩并着肩企图遏制拦下这犹如神魔的怀言者。科尔塔摩斯,过于急切或者说是勇武,几乎是被一招了解,他的头被邪祟的锤杖一击泰山压顶锤进了体内。
贝德维尔守在原地,举起风暴盾抵挡塔格隆狂风暴雨的袭击。兰恩看着显示屏里塔格隆的标记,尽管已经感官过载和数据过量,但他意识到它还能有所作为。他对着怀言者的生化身躯进行一通感觉中枢的数据分析,利用由多恩亲自设计的对敌人进行完整分析的扫描算法来找出确定结构上的弱点。(多恩你还是程序员啊)
兰恩浏览了弹出的一连串指标,随后猛地袭来,在贝德维尔盾牌的保护下发起一系列攻击。他挥舞着斧刃,但不是被愤怒驱使下的盲目胡乱劈砍,而是外科手术的精准,在关节外露处切开左膝,削去左臀上的一块伺服机,接着插进右肘深处。每一次的攻击都在破坏伺服动力系统,溅出一阵阵润滑油和液压装置爆裂。塔格隆踉跄着后退,一瘸一拐,他的生化强化躯体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勤勉地践行他的意志。兰恩又在他的脖颈处开了道口子,切断一捆电缆。
遍体鳞伤,勃然大怒的塔格隆挥着巨锤试图扑向他。贝德维尔的盾牌挡住了他的攻击,而就在那一刻,兰恩看到了那受诅锤杖的锤刺其实是天鹰之翼,是帝国标志中的天鹰形象。
塔格隆用这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杀死忠诚的子嗣,无疑是奇耻大辱。此等暴行激起了兰恩的炽热怒火,他将刽子手的斧刃埋进塔格隆的胸甲,撕开他基因之主经文的书页。猎手劈入塔格隆伤痕累累的侧脸。
塔格隆双目圆睁,喷出鼻血,第二度死去。他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当兰恩从他的杀戮中回过神后,他发现红甲身影已经加入了战斗。之前允诺要来的四个圣血天使小队,很显然他们被其他的叛徒战帮耽误了,终于抵达战场。挥舞着熠熠生辉的长剑和锋锐长矛从右翼杀入战阵,率领他们的是高贵的多米尼恩·泽丰。
他们的冲锋速度之快,就如所有白色伤疤的闪电袭击一样令人印象深刻,从一个新的角度插入叛徒军中。将他们的头一波攻势困在帝国之拳和白色伤疤的夹击之中。叛军在忠诚派的不断攻势下,逐步退回尘雾中,在伤亡和震惊中遭受大量损失。
一种诡异,痛楚的安静降临在大道上,所有的敌人都被清除只剩下他们不堪入目的尸体,兰恩垂下了斧子,他知道此刻不会持续多久。
塔格隆被屠戮的尸体在混战中被他的兄弟抬出了战场,带回了波蒂斯要塞。之后,在一场恐怖的劫后余波后,他将再次重生。违背他卑微的乞愿哀求,他会被埋进无畏装甲的铁棺中,成为他此前一直厌弃的活尸,长存下去。

本篇讲述了索尔塔格隆尚忠诚于帝皇时是如何一步步被腐化,加入叛军。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如小荷鲁斯般的人物,具有一定的同情心和是非观,但对于父亲的过度崇拜让他们压制了性格底色中的善良,心甘情愿跟随原体步入叛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