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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Lacannian Desire

2021-07-29 09:03 作者:鲨皇大白鲨  | 我要投稿

拉康的欲望公式:

Desire=Demand - Need

概述:以下是对拉康的欲望公式进行的个人化的理解和推演,戏论而已。


欲望的意指三分

    欲望永远无法被完全满足,也就是说,欲望的满足永远是不充分在场的,欲望的满足,只是一个“待在”(becoming)。正是因为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才得以使关于欲望的符号形式不断地转喻性地被组织,欲望的符号过程才得以近乎无限地延续下去。

    欲望其实是一类特殊的符号过程。作为符号的一种,欲望所指涉的对象,二分为两种存在:肯定性与否定性存在,或者说,一者是欲望之符号“再现体”(representamen),一者是再现之不可能。一方面,对于欲望的符号形式化的组织再现,使欲望的肉欲的感知性层面得到了生理性满足。另一方面,因为任何符号之再现,都是一种片面化的努力,所以欲望的未被范畴化的那些部分自然也无从满足。这个再现之不可能项,使欲望的符号过程获得了一种否定性的推进动力,在这种动力的无限推动下,欲望的符号学运动获得了一种深渊似的纵深感,由此,欲望的符号组合轴被推入了其聚合轴的纵深,使得欲望的符号学机制得以不断地被转喻性地再组织。

    欲望就像一枚硬币,欲望的感知对象,与欲望满足之不可能,其实是欲望的一体两面。值得说明的是,欲望指称的第二个否定性的“对象”(object)并不是实在之物,而是一种意味,是欲望的理念式意指对象,或者说是欲望所指称的爱欲理念(idea)。


欲望的辩证法

    既然欲望的指称理念(第二项)无法完全被形式化,因而也得不到一种相对“扁平化”的体验性的满足,因此,每一个欲望所指称的理念项都需要一个新的形式化努力,去寻找新的再现体,以便在某个方面或某个品格上代替这个理念(idea),以使这个本来无法被满足的理念项得以被转喻性地临时“部分满足”。欲望的这种转喻性本质,说明了欲望所指称的理念或意味无法被完全以符号化的方式满足(即一种阉割-castration的体验),但同时,这个无法被满足的理念也必然会是一个新的符号,因为只有符号化,才能推动着欲望朝向被完全满足的方向运动。

    简单来说,欲望之所以永远无法被满足,是因为一个尚未被满足的欲望依然需要另一个欲望来满足,而欲望本身的符号学机制决定了其永远无法被满足,这就是欲望的辩证法运动。

    欲望的对象永远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的感知下,且变动不居,而欲望所指称的理念,需要其他的欲望去满足,从而延申出近乎无限的符号学运动。从这个意义上说,欲望的满足,就是欲望的满足,看似是同义反复,其实是一种形式上的递归(mise en abyme),这也是欲望运行的动力学机制。对于欲望的嵌套分层,可以类比“戏中戏”来理解,或者参考直播界面的窗口嵌套,或者是“镜中镜”,不一而足。


死亡驱力漩涡

    上述内容指出,欲望的符号学运动推进,必然是从一个欲望到另一个欲望,至少在形式上,如此循环往复,可以类比一种经典的象征——衔尾蛇(Ouroborus)。但如果考虑到欲望的运动还有一层纵深的理念维度,这种形式逻辑的理解就过于扁平化,欲望的无限“循环”运动,并不是一种同层次的运动,而是包含了一种纵深的上升和下降的元语言层次之间的漩涡运动,这与死亡驱力(death drive)的运动模式更为接近,而死亡驱力是欲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当两个不同的欲望符号组合形式(A与B)指涉同一个欲望对象(idea)的时候,就有可能出现同一个元语言层次的欲望冲突,A与B分别在两套元语言中指涉同一个欲望理念,就像两只蚂蚁同时围绕着一滴蜜糖在爬,从而形成了一种死亡驱力的漩涡。这些绕着蜜糖打转的蚂蚁,就是不停滑动的能指链,却总是无法切中欲望的理念。而死亡驱力,就是这种符号学机制本身。

    主体处于对这种形式的共时视角下的观照中,有权决定哪一只蚂蚁能最终吃到蜜糖,而若无主体性的出现,则蚂蚁A和蚂蚁B将处于一种永恒的漩涡运动中——两种元语言的悖论性共存,导致冲突的欲望并立,且 欲望的辩证法运动暂时阻滞悬停,主体若无介入冲突进行裁决的实践努力,就会跟随这种漩涡运动一起,永远处于一种由欲望所组织成的幻象(fantasy)中。可以说,主体此时被扔进了聚合轴的深渊,而无法从组合轴上积极地显现,从而也将不存在于历史。

    现实的情况往往是,面对同一滴蜜糖,往往有多只蚂蚁围绕其运动,形成一个由一到多种意识形态编织而成的幻象,主体面对这种情况,需要进行一种选择操作,把自己从聚合轴的无形的网中摘取出来,并投放到组合轴的一个位置上。这种选择,是元语言的选择,由此而形成的新的欲望形式,形成了对原有欲望形式(即幻象)的反讽。通过这种反思性的选择操作,主体能够在由欲望编织而成的死亡驱力漩涡中击穿一个洞,穿越到新一个层次的更接近主体性本身的幻象中,在一个新的死亡驱力漩涡上停驻。

    2000年版《蜀山传》中有很多意象,能较为精准地切中这个死亡驱力的漩涡模型,还有一定程度的合理的演绎延申,聊作漩涡模型之引证。


欲望的形式直观

    需要注意的是,上述的一系列推演,可能会导向一种认知,即欲望的“嵌套”,如果对其无限追溯,是否能找到一个人的最开始的(the very first)欲望?如果对一个人所谓的“最开始的那些欲望”进行分析,是否就能对其某些创伤(trauma)进行治疗。

    我对这个问题的态度是,对欲望辩证法的形式直观,比对欲望过程的网络/链条的符号学过程的追溯更具有超越性。欲望的历时性的符号转喻过程不必追溯,而对于欲望本身是如何实现其永不停歇的“循环”运动的形式直观努力,才有可能帮助我们真正触及“欲望”本身。在这个意义上,人才真正开始进入了自我批评,这是一种元自我层次上的元语言分层操作:人从欲望的悖论所形成的漩涡中超脱出来,进入一种欲望的反讽。能形成欲望的反讽, 是因为欲望的悖论性冲突在以自我意识为全文本的层面无法调和(否定性动力的无限转喻),而在元自我层面形成了新的一层更为“基本”的欲望。反讽的精神就在于,把欲望的同一个文本层次的转喻性的悖论性冲突漩涡,用元语言的分层操作,升级为一种新的欲望对原来欲望的反讽。这是穿越幻象抵达基本幻象(fundamental fantasy)的前提,所谓幻象,就是一些空间邻接的符号学运动结构,在同一个元语言层次不断进行的对欲望的理念(idea)进行指涉的转喻性的符号学漩涡运动(如前所述,这种漩涡运动是有纵深的,也是我个人临时对死亡驱力的理解模型),欲望指称对象的肯定性(第一项)和否定性(第二项)之间形成了悖论性的矛盾运动。同一层次中的幻象永远找不到出路,即欲望无法被满足,而穿越幻象,本质是对幻象本身的符号学运动形式,进行一种超越其所在元语言层次的观照,从而实现一种诗性的超越。而前述的这种元语言分层操作,就是主体性的区隔功能。而穿越幻象的目的,不是摆脱欲望的幻象,而是获得一种对于欲望的成熟的体验与再现方式,即一种反思性的对欲望之欲望,也是一种对于欲望的、诗性的、形式直观,在其中居于指导地位的是反讽精神,主体不必下场与欲望进行搏杀,而是主体用欲望牵制欲望,用欲望之自指使主体自身获得超脱。


玄同

    聊聊基于欲望辩证法的理据性(motivation)。

    要穿越一个幻象,必然要用新的欲望。在不断的穿越幻象之后,欲望最终以何种方式被满足?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即解答最终我们如何组织构筑自身的欲望形式。

    先说结论:诗性(poeticalness)的实践。

    对纯粹形式的直观和一种大他者的本真体验,一同超越性地归结为一种主体性的诗性实践。

    对欲望的纯粹形式的批判使人足以暂时超脱意识形态的话语权控制,在这种情态下,主体选择、组织了新的欲望形式,反讽了原有的欲望形式组合关系——主体以欲望为原材料,在欲望的大海里,造出了一艘超然航行其上的船。这岂不是最深切的反讽,这种反讽不是来自一种外部领域,而是欲望对其自身的反讽,是整体崇高的帝国大厦内部滋生出的一道裂隙。旧的欲望在新的欲望之下,显露其荒谬怯态,主体性藉由新的幻象包覆其自身,避免被湮没在早已经均质化的欲望汤料里。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他者需要经由主体,实现对其自身的反讽。大他者的体验,降临到主体身上,形式化为具体的欲望对象。可以说,主体的欲望,归根结底就是大他者的欲望。主体对于这种欲望的形式化过程的认识,使主体得以藉由对欲望的纯粹形式的批判,抵近大他者的本真性的体验,主体由此得以进入了一种超越性的观念世界。在这个意义上,超越性就是同一性,也是诗性(poeticalness)。

    雅克布森言“诗性与元语言性恰好相反,元语言性是运用组合建立一种相当关系,而在诗中,则使用相当关系来建立一种组合。” 

    也就是说,欲望的组织形式,是元语言性的邻接组合,主体缝制一种幻象,将自身包覆进幻象之中,防止其被大他者的原初享乐体验撕裂,而这是一种一阶的理据性,主体所采用的元语言,是未经反思的意识形态话语。在这种情形下,主体所采取的,只是一种为了逃避大他者的庞大而鲜活的体验之流带来的创伤(trauma)的怯懦姿态。

    而在诗中,主体通过对欲望的形式直观和批判,并加以选择形成新的幻象,可以击穿旧有的幻象,转而藉由新的幻象,形成对原有幻象的反讽。主体对欲望形式的直观,就是大他者对自身体验的直观,两者在一种诗性的主体姿态下统一。这是一种二度理据性,元语言性促使主体由原初体验指向幻象,而诗性在此基础上,让欲望反诸自身,重点不再是用元语言去把自身缝合进幻象,而是跳过欲望符号的虚假指称,使主体向大他者的本真体验超越性地靠近。此时,主体不在庸俗的幻象之内,而是一种似乎身处超脱尘寰的幻象的姿态,主体不是依附于幻象,而是借用幻象,在元自我层面反思性地选择组织元语言,组织自我的欲望形式,去指称其欲望的真正理念。    

    要达到这种诗性的本真姿态,归根结底就是形式直观。诗性体验的形式,导向形式的诗性体验,而在其中的,就只是符号自我而已。恰如佛家之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最后用玄同太子的诗号作结:

    一眼可载几多剑,一手能握几多剑。

    一心可爱几多剑,人生到头终为剑,剑剑爱怨憎;

    挣得一生痴剑名,挣得一身痴剑形,

    名形俱坏剑长存,生来死去伴剑行。

    


鸡田赤城 2021.07.29 

阴 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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