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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邪教之神》——高木彬光(四)

2023-01-01 14:51 作者:温蒂斯-加斯特  | 我要投稿

                            《邪教の神》

                                高木彬光

前言:这篇到这里就完工了,克系的要素不算多,毕竟是克苏鲁刚引进的时代,最多也就与江户川乱步的初步介绍差不了多少,本篇创作的同年才出版了日本最早的日语翻译版克苏鲁神话作品《敦威治恐怖事件》,所以也情有可原。

虽然案件得到了解决,但是楚鲁神神像的再次不知所踪给结尾蒙上了一层不安的氛围,在这故事的背后,到底有没有楚鲁神魔力的影响?那只有天才知道了。

渣译:南·政

未经译者允许,禁止无端转载

                                    (八)

     神津恭介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不同寻常的、奇妙的答案……

     第一,对这尊木像进行了严密的X光检查。而且无论是本体还是底座,别说是藏着宝石了,就连标记宝物藏匿地点的地图都没有,侦探小说般的解释首先被粉碎。

     如果没有这样的秘密,这座木像的价值不过是作为美术品和信仰对象的价值。对此,几位鉴定者都感到不解。说是5000日元也觉得有道理,100万日元也认为合理,3000万日元也不得不说有理——只能得到这样模糊的评价。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以现在的日本物价来看,面值不过五日元的旧邮票,居然能以几千万日元的高价成交,仓持警部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意见。

     然而,为了得到这尊木像,金原雄策花费了高达五百万日元。这是饭岛敏男在账簿上如实记录后,从公司资金里得出来的结论,当听到这个金额时,仓持警部和神津恭介都惊讶得合不上嘴。而且,这笔钱是以划线支票的形式汇进了村上清彦的银行账户。结果,第一个牺牲者以五百万日元的价格卖给了第二个牺牲者。所以村上家仓库里的邪神像消失了,放在金原雄策的文件箱里,也是因为村上清彦把楚鲁神说成会带来莫大福气的神的关系,喝醉了还在嚷嚷,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毕竟花五千日元得到的东西,实际上已经翻了千倍,而且雄策也有可能以一千万日元的价格再卖给别人……

     结果,这笔交易在法律上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当行为。然而,买卖双方都很满意的这桩木像交易,却先后给这两个人带来了奇怪的结局,难道真如狂热信徒前田让治所预言的那样,是邪教之神楚鲁诅咒的结果吗?

     这些暂且不论,对第一起案件中接受调查的人,又进行了大体上常规的追加调查。

     首先,那个狂热信徒,也就是Mr.楚鲁,前田让治,这次也去了北海道旅行,不在东京。作案前夜,他确实住在登别的宾馆里,飞机上也查了一下,但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就像神津恭介所处理的某起案件的犯人,晚上坐飞机从札幌出发,第二天早上乘从东京出发的飞机回来。虽然怀疑他可能是学习故智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但是柳树下不会一直有泥鳅。

     犯罪行为——抛弃尸体暂且不谈,杀人时间约为晚上十点左右,但这次犬山直树没能给出那个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他在自家的外屋——由书房一角改造成的暗室里冲洗照片,“到底有什么动机让我杀掉金原先生呢?”——他反击道,前来拜访的刑警不得不夹着尾巴离开了。

     第一桩案件的发现者,饭岛敏男,当晚在一个赤线区域(即红灯区)过夜。他只说因为公司有事要出差,之后是否发生了家庭纠纷暂且不论,杀人不在场证明完全成立。除此之外,对熟人、公司相关人员等进行了细致的调查,但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结果是六点多时,被害者在银座的一家餐厅和朋友一起吃饭,说接下来还要和人见面,然后就分手了,之后的行踪完全未知。

     随着情报的收集,仓持警部越来越厌烦了。结果是,这两起案件都是偶发性的——和楚鲁的雕像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俗称的带来噩运的邪神吗?还是说相信这个神的一个或几个邪教信徒共同策划了这次犯罪,他认为只有这二者之一能够解释。

     而且,这尊楚鲁的木像,在X光检查结束后,甚至都没有成为证物。

     因为是办理正规手续借回来的,理应原封不动地还给金原家,但镇枝夫人固执地拒绝了。即使是主人花了五百万日元买到的,即使价值五千万日元,也不想要这么不吉利的木像。她给的首要回答是,把它砸碎当柴火用。

     神津恭介来到警视厅时,仓持警部又找他商量如何处理这座雕像。

     “神津先生,这次我也完全得了‘楚鲁神经过敏症’(チュールー・ノイローゼ)。不管怎么说,作为证物没收来也就算了,因为没有人认领,所以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着……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这个带到警视厅后,我的部下一个被摩托车撞倒,一个得了肺病……照这个调子下去,搜查一课马上就要全军覆没了。”

     “就像捏着扑克牌中打不出去的闲置王牌一样。”

     恭介也露出苦笑。

     “不如就像金原夫人说的那样,把它砸碎烧掉。”

     “岂有此理,在未接触神的情况下——光是买卖就能死于非命——毕竟是邪教的神,就算用神式或佛式的方式祈祷也毫无效果。”

     “在你如此胆颤心惊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

     就连神津恭介这次也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虽然我觉得这在理论上是很荒谬的,但从实际问题来看,还是有这种说法的。据我认识的算命先生说,人类中也有背负着这种厄病神的人种,和这些人打交道,连我的运气都会变差了。”

     “就叫做‘楚鲁族’吧。”

     仓持警部一脸痛苦地回答。

     “对了,除了寻找凶手之外,我还有一个好办法来处理木像。凯撒的归凯撒(カイゼルのものはカイゼル),就还给楚鲁先生,怎么样?”

     “那个自称是杀人凶手的人?”

     “是啊。不管怎么说,他自己来日本就是为了寻找那尊木像,还说愿意付一两百万,为了得到它,不惜用超自然的力量杀人——那个楚鲁神如果知道可以被信徒抱回新加坡或某个秘密殿堂,或许就不会再在日本游荡了。”

     “原来如此,这也是个好办法。”

     仓持警部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虽说他是在警视厅工作的警部,但毕竟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被传染病之类的迷信所迷惑,姑且不论杀人事件,只想尽快与这尊木像断绝关系,这也不足为奇。

     “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为什么前田让治会认定金原先生的手上有木像呢?我的条件是要弄清楚这一点。据我认为,应该有人通过电话、信件或直接见面,向他透露了行踪。那就是凶手——就算他说用透视术或者什么手段识破了这些,那也只是他的借口罢了。”

     仓持警部也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么,神津先生,你对木像的交易有什么怀疑吗?”

     “是的……从表面上看,好像是村上先生把那尊像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金原先生的交易,但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恭介说着,厅里的电话响了。仓持警部刚拿起话筒说了些什么,突然脸色大变,用手捂住话筒说:

     “神津先生,认领木像的人来了。”

     “饭岛敏男,他说是金原遗孀委托他来的,就是他。”

     这事连恭介都没有料到,像被击中般脸色大变,沉默了一会儿。

     “竟然如此,很让人在意啊……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所有权就在对方手里了,也只能交给他了。”他吐出这样一句话。

     仓持警部离开房间,和饭岛敏男会面,办完手续回来后,神津恭介仍保持原来的姿势,用手抚着额头,陷入沉思,他突然抬起头来。

     “仓持先生,我刚才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来取回那尊木像真的是那位未亡人的意愿吗?”

     “那是因为……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又再三确认了一下,那位夫人一开始也是出于感情,说不需要那种不吉利的东西,后来还是打起算盘,不知道要几千万日元呢,是不是觉得就这么把它白白扔掉也太可惜了呢?不,不管怎么说,我们可是麻烦透顶……”

     仓持警部的话还没说完,恭介就用手指着电话机说道:“以防万一,请先打电话确认一下。”

     这种时候,恭介的态度有着任何人都无法反对的威严和分量。仓持警部默默地拿起话筒,拨号。

     几分钟的通话结束后,仓持警部挂上电话,他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神津先生,看来遗孀想要找回那尊木像并不是她的本意。”

     “果然……那是他劝你的?”

     “是的,当他问我如何处理那尊木像时,我回答说,怎么样都无所谓。于是,他说想作为社长的遗物要回去,我一边想着为什么又要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一边在文件上盖章。”

恭介突然站了起来。他在房间里大步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脚步,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仓持警部。

     “仓持先生,看来这桩离奇的案子也能得到合理的解决了。请立刻出动警察,把那家公司——三信商事的账簿全部没收,让专家来调查吧。”

     “神津先生,怎么了?”

     “因为我怀疑饭岛敏男挪用了公司的钱——而且恐怕有五百万左右……话虽如此,但根据案件的进展情况来判断,他应该是从哪里拿钱来填补窟窿的,所以外行可能一眼都看不出来,但专家应该能找出。”

     “为什么……精确到金额……那五百万日元的现金,是拿到这尊楚鲁像,然后约定交给别人而收取的定金吗?”

     恭介默默地摇摇头,关于这件事,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事实雄辩地证明了恭介的推理。确实,会计上出现了五百万日元的窟窿。不过,这个窟窿在村上清彦被杀后马上就被填上了,再这样下去就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可是,犯下贪污罪的饭岛敏男抱着楚鲁的木像从警视厅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公司和家里……

注:

「柳树下不会一直有泥鳅」:柳の下にいつもどじょうはいない,类似于守株待兔,意思是在柳树下幸运的捉到过一次泥鳅,不意味着次次都能在那里捉到。


                                   (九)


     饭岛敏男立刻被全国通缉,但逮捕他的结局终究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他也是被邪教之神所迷惑的第三个牺牲者,当司法的手触及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无法开口的尸体。

     “楚鲁先生”前田让治乘飞机回到东京的时候,他的身边有两、三名刑警轮流盯梢,当他跑到位于西银座后街的一家叫“松缘”的小餐馆时,身后当然也有一名刑警像蜱虫一样紧咬着他不放。没过多久,他就看见被通缉的饭岛敏男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走进门口,不由得叫了一声。按理来说,应该当场行使职权逮捕他,而且这样一来,或许还能防患于未然,避免接下来的第三起惨剧紧接着发生。不过,热心工作的他起了一石二鸟念头,暂时避开了饭岛敏男。他确认这两个人进过同一个房间后,向警视厅联络,对老板娘说明情况后,自己则躲到隔壁房间偷听两人的对话。遗憾的是,这种努力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人的声音就像蚊子叫一样低沉,无论怎么侧耳倾听,都无法传到隔着一扇拉门的这个房间。可是,过了十二三分钟,他突然听到有人扑倒在榻榻米上的声音,以及垂死挣扎的痛苦呻吟。

     “敬赞楚鲁神……”

     他听到了疯狂的呢喃声。

     这位刑警不由得跳起身,拉开房间的拉门,只见餐桌上立着一尊可怕的邪神像,前田让治正双手合十对着邪神像礼拜。

     然而,在餐桌对面,饭岛敏男却像一只巨大的尺蠖一样横躺着,嘴里吐着夹杂着血的黄色液体,痛苦不已。刑警摸到他的脉搏时,心脏最后的跳动已经结束,但现场异常的景象,就连经常出入修罗场、对血腥光景已经麻木的他,也被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氛围包围着,吓了一跳。

     “是你,是你干的吗!”

     面对刑警的质问,前田让治没有丝毫动摇的神色,他睁开闭着的眼睛,恍惚地说:“不是的,那个男人因为触怒了楚鲁大神,自己丢了性命……”

     “那么,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碰面呢?”

     “这个男人打电话来,说要卖掉楚鲁神的雕像,所以我按照约定来到这里,在这里领回雕像,开了两百万的支票。在那个男人的衣服上随便找一找就能找到。银行里随时都有六七百万,不用担心会倒闭。”

     前田让治闭上眼睛,继续诵着咒文,仿佛眼前的尸体与自己无关。如果当时没有接到急报赶来的搜查一课的人冲进这个房间,这个刑警说不定也会尖叫着从房间里冲出来。

之后,出现了难以形容的混乱。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的身经百战的警员们,也忘记了原本系统的工作顺序,这个事件中包含了很多让人目瞪口呆的要素。只是,那些以为只要逮捕两个人就行,而从警视厅跑出来的人,面对意想不到的杀人现场,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十分钟后,搜查一课又有更多的科员、鉴识科员赶了过来。稍后,仓持警官和神津恭介赶到现场时,搜查工作终于回到了正轨。

     两人脱下鞋子,一走进玄关旁的房间,身穿白大褂的鉴识科成员立刻走了过来。

     “这次是毒药,氰酸化合物……”

     “你觉得放在什么地方了?”

     “酒瓶、玻璃杯、酒菜,我们马上分析,不过稍微闻了闻,似乎都没有异常。”

     “一个人被杀了,另一个人还活蹦乱跳的。如果是氰酸化合物的话,至少应该是来了之后喝掉或被灌的。没想到,他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心想已经逃不掉了就……”

     “你绝对不会注意到我在旁边窥视。”最初冲入现场的刑警气冲冲地回答。

     恭介用冷静的目光注视着,“总之先去现场看看吧。”

     沿着长长的走廊匆匆往里走,当然,前田让治抱着楚鲁神像被带到别的房间去了,没有出现。仓持警官一边听着众人的说明一边点头,恭介用手帕包住手,从榻榻米上捡起一个小瓶子。是哪个药店都有卖的治宿醉的药——瓶装漂亮糖衣片的养肝药。

     恭介把药片放在手掌上,一片一片地注视着,脸上浮现出灿烂的微笑。

     在血腥味还未散尽的杀人现场露出这样的微笑,看起来有些不谨慎,但这是捕捉到蛛丝马迹时恭介的习惯。

     “仓持先生,你看,这片药片果然如我所料被做了手脚,是竖着切成两半,把里面的药和什么东西混在一起,再用明胶什么的粘在一起。近来,稍微聪明一点的犯人就会做这种事,因为既没有氰化钾的气味,而且喝下去后,胃里的糖衣溶解,毒的效果显现,需要十分钟到十五分钟。”

     仓持警部目不转睛地盯着恭介的眼睛。“毒杀中也出现了这样的新手段吗?虽说良药苦口,但从今往后,即使是服用维他命剂,也得仔细再仔细地检查才行。”

     “这种情况还算好。如果充分利用胃中的酸性,即使服用氰化物,胃也不会吸收,只有到了肠道才能发挥毒性。这种方法从喝酒到死亡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犯罪调查也很麻烦。”

     恭介以学者的口吻淡淡地介绍了毒理学的一些知识,然后回过神来环顾四周。

     “对了,那位先生呢?楚鲁先生呢?”他问道。

     “既然是凶手,我就让他先在对面房间等着。”

     “凶手?现在说还太早。仓持先生,我们先去找他谈谈吧。”

     当然,仓持警部也不能否认。两人走进前田让治等待的房间,让治像小孩抱着人偶一样,把楚鲁像抱在胸前,用快要哭出来的眼神看着仓持警部。

     “仓持先生,这次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些人却欺负我,说‘是你杀的’。”

     “不是欺负人吧?”

     仓持警部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你太认真地赞美神的力量,所以连警视厅的人都被楚鲁教搞得晕头转向。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从京都瞬间飞到东京犯下杀人罪,就算抓不到那个人,但只要是毒杀了坐在面前一起喝酒的人,就有嫌疑。我们可以逮捕他们。”

     “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我也完全没有理由犯下杀人罪。对方老实地说要把神像让给我,我就像他说的那样,来到了这里。结果在交易的过程中,对方说这是用于缓解宿醉的药,就拿出药片吃了,然后自己倒在了地上。”

     恭介和仓持警部面面相觑。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对方自杀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杀,反正是对方自己死了。我因为终于得到了这尊雕像而高兴得心跳加速,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醉倒了,可当那个刑警走进来发现他已经死了的时候,还是觉得神的力量很可怕。我想,正因为有人想从旁伸手夺去那尊尊贵的雕像,才会受到这样的神罚。”

     他本来就是个头脑不正常的狂热信徒,现在越发兴奋起来,这个回答就像隔靴搔痒般让人烦躁。

     “那么,被害人和你以前就认识了吗?”

     “哪里的话,我根本不认识他,刚才不是说了吗,是他打电话叫我来的。总之,在我看来,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能把这尊雕像交给我的人,我就答应出两百万,我只是兑现了。”

     恭介在一旁不耐烦地问。

     “前田先生,关于你会不会成为这次杀人的嫌疑犯,还处在微妙的界线上,所以请您慎重回答。你当时是怎么发现金原先生得到这尊木像的?”

     “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来,告诉了我这件事。”

     “那个声音——和今天电话里的声音是一样的吗?和在这里死去的这个人的声音是一样的吗?”

     “不是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认为这是神的旨意。”

     “说是神,其实是邪神,还是恶魔……”

     恭介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对仓持警部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房间。

     “神津先生,他果然是邪教宗门的头目吧?他是想模仿狂热信徒的样子来逃避自己的罪行,但接着调查下去肯定会自供罪状的。找奇怪的木像只是个借口,说不定和走私或其他犯罪有关。”

     恭介用力摇了摇头。“这恐怕是不可能的。即使是邪神,今夜犯人也难逃神的审判。”

     “怎么说?”

     “因为杀害村上先生的凶手是饭岛敏男。”

     仓持警部张着嘴呆立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动机……那当然是有机会的,但要杀一个人,不是仅凭一点简单的动机就能做到的。”

     “动机是有的,为了掩盖自己贪污的罪行……”

     “杀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要怎么掩盖贪污罪呢?把那尊木像拿到手,然后卖给谁?”

     “这里面有相当复杂微妙的高等数学。总之,他已经成功完成了计划的百分之五十……不过,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是我们所必须追求的,就在今晚!明天就晚了。”


                                  (十)

     恭介立刻和仓持警部带着数名警官驱车赶往村上清彦家。滋子正好在接待室与犬山直树说话,恭介制止了想要离开的直树,一开口就说:

     “太太,我找到杀害你丈夫的凶手了。”

     “啊!”滋子仿佛要把激情寄托在这句话上,浑身颤抖着,“谁?那是谁?”

     “就是发现你丈夫尸体的饭岛敏男,这几天他一直隐匿行踪四处逃窜,今晚终于被逮捕了。仓持先生为这一事实而感到遗憾……”

     滋子和直树似乎被这意外的解决惊呆了,脸色都变了。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要找毫无关系的清彦……”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在此之前,我想问的是……把那尊名叫楚鲁的邪神像交给金原氏的,是你们两个人吗?”

     滋子痉挛般浑身发抖,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树的脸。

     “嗯,是啊……我想早点把那种恶心、不吉利的木像除掉,所以私下告诉我先生,拜托犬山先生处理掉……”

     “金原先生说要花五百万买下,我就把那张支票原封不动地交给他。不过,我们答应收取百分之五的手续费……”

     “你们两个之前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警察呢?如果你们告诉我,调查的时候就会省很多工夫……”

     直树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这个……我觉得和事件没有直接关系,况且村上君死于非命,金原先生也被那么奇怪的杀死了,我不想再想起和那尊木像有关的事。然后……”

     “都说尽快忘记不愉快的回忆是通往幸福的道路,但那也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忘记合适的事情。”

     恭介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像。

     “那么,为什么要给买方回扣呢?五千日元买来的东西卖到五百万日元,你拿五分,对方的中间人饭岛敏男也拿五分的手续费,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为什么要把五百万日元的现金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呢?”

     “你在说什么呢……我完全搞不懂……”

     “您是说不明白吗?这是很简单的数学……首先,他从你们那里拿了五百万,填补了自己贪污的账本。然后开了五百万的支票还给你们,这样一来,你们在扣款上一分也没损失。作为交换条件,如果把那尊木像交给他,对方的帐簿上就会有五百万日元买下它……”

     犬山直树歪着嘴,嘲讽地盯着恭介的脸,“神津先生,你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夫人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因为是你杀了金原雄策。”

     “你说什么?”

     “装糊涂也没用。你的搭档已经坦白了……虽然有些细节还没交待,但估计今晚就会把罪状全供出来。”神津恭介用比坚冰更冷漠的语气,尖锐地接着说道。

     “这次二重杀人的真相是交换杀人……你们将此与邪教之神联系起来,可见你们的深谋远虑。你们大概是怕不贞的关系被丈夫清彦知道而离婚,而且还对这个家的财产恋恋不舍吧。说不定除了那尊楚鲁像,清彦的收藏品中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饭岛敏男也花光了五百万,一心害怕着什么时候漏洞被发现,被关进监狱。为了遮掩一桩罪行,那么再犯下多大的罪也在所不惜,在这种犯罪者特有的心理驱使下,终于对金原氏燃起了杀意……如果两组受害者和凶手结合在一起,那就是没有动机的杀人。有动机的人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连动机都没有。”

      “我有不在场证明!”

     恭介反驳犬山直树的话。

     “你在那个时间从暗室里溜出来,把车开走,这一点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第二起案件需要不在场证明的不是你。”

     “骗人!骗人!都是疯了的疯言疯语!”

     “发疯的是前田让治,如果他没有出现,你们可能也想不到这个杀人计划。因为出现了那样的人,说什么要在一秒钟内从京都飞回东京,这件事就更加棘手了。当然,这从一开始就在你们的计划里……你们先把楚鲁之像拿出来,以低价卖给金原氏,然后饭岛敏男杀死村上先生,你再替他杀人。如果能在对方家里找到楚鲁的雕像,那么庞大的金钱往来也能找到理由……给前田先生打电话,让他进对方公司,不也是你的小伎俩吗?”

     犬山直树一言不发。他就像楚鲁之像一样,双眼充斥着邪恶的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恭介,仿佛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连警视厅都认为是那个楚鲁教的信徒指使着犯下了罪行,所以你们的作战计划非常成功。只是饭岛敏男又产生了奇妙的欲望,想把那尊木像卖给前田先生,于是增生了新的疑惑。对那么不吉利的木像还有执念,不是一般人的神经。警视厅立刻出动,开始对公司进行搜查,他得知消息后慌慌张张地逃走了……今天晚上,他和前田先生见面,在收钱的时候被逮捕了。”

     神津恭介从口袋里拿出糖衣药片,放到对方面前。

     “你对这种药有印象吧?交换杀人是很不错,但它的弱点在于必须不断怀疑对方,你甚至想把饭岛敏男也一起埋葬掉。把他的药调换,在里面掺入含有氰酸化合物的药片……他大概是想,这样的话,吃下去要花些时间才能死,这样就不会被人识破了吧。这样还要否认吗?”

     直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仓持警部在一旁拼命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他的笑容异常怪异,甚至让人觉得这个男人下一瞬间就会哈哈大笑起来。

     “你……我先走一步!”

     突然,旁边的滋子口吐鲜血,喊了一声。然后左手捂着嘴,像虾一样扑腾一下,扑通一声倒在地板上。

     “氰化钾!”

     恭介跪在地上,抱起她的身体,神色黯然地喃喃道。他的语气仿佛同时在对仓持警部和自己说。

     “有心理准备的自杀……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这一瞬间,直树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两道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双手被铐上手铐,对着滋子的尸体说:

     “你也太操之过急了……把这些药片拿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赢了呢……饭岛敏男被活着逮捕,是神津恭介虚张声势的得意一招,既然把药片拿出来了,他应该已经死了……只要他死了,其他的都无所谓,总有办法逃走的……”

     仓持警部这时才明白恭介为什么急于追问。

     与此同时,他也理解了凶手最后露出迷之微笑的意义。直到最后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执拗地坚持着,没有放弃胜负……

     被警视厅传唤后,犬山直树似乎放弃了所有,淡然地坦白了一切。

     他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村上家的财产和妻子滋子,但发展到具体的杀人计划,据说是在看到那尊可怕的楚鲁像之后。

     这个邪教之神果然具有人智无法理解的魔力吗?仅仅是拿起那尊雕像,凝视着它的眼睛,人就会被这种不可思议的魔力所吸引,或被推上牺牲的祭坛,或犯下杀人的罪行吗?

     这尊楚鲁神像自然是前田让治的。这位狂热信徒访问日本的目的至此达成。

     他意气风发地订了去新加坡的机票。然而,就在出发的三天前,他也发生了车祸,不得不追随这几位牺牲者而去。

     而且,在他的手中并没有发现邪教之神楚鲁的木像。是和他有同样信仰的人,比他先一步抱着这尊像漂洋过海,安置在新加坡的秘密会堂里了吗?

     又或者,前田让治的妻子害怕把这尊血腥的雕像放在身边,所以想办法把它处理掉,让这尊木像在某个旧货店的角落里落满灰尘,等待下一个新的牺牲者再度出现?

     这是一个谁也无法回答的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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