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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食物·异食录

2020-10-23 22:40 作者:看到行香子请叫去学习  | 我要投稿

治愈&食物·异食录

预告:

柿子水中熟,柚皮可透光。

坑中有金闪,似灰却是糖。

红果入儿梦,夏日气泡响。

清茶虽我爱,无梦到柏塘。

(这里面基本一句(五字)写一种食物,大家可以猜一下,主要会是治愈向,但是因为个人状态难免会带些沉重的味道)

(实际这篇文会不止这几种食物)

1

水柿(甜脆柿)

水柿是河里的石头。

王春燕莫名觉得这句话很有诗意,而且也很实在。

水柿,真的可以望文生义的一个词。

能在水里泡着熟的柿子,就叫水柿。

水柿,是一种特殊的柿种,这种柿子是在青黄时摘下来,泡在水里或者点碱水裹石灰去除涩味,根据果实的成熟情况和病虫害来决定去除涩味的时间。

当然,三个方法中,泡水效果最好,而长流水,效果尤其好,一夜便涩味全无,只剩柿香和清甜。

如果不去涩,水柿能把你整个口腔木掉。

王春燕妈妈小时候生活在山村的吃法便是早上起早到水柿树下捡自然成熟掉到地上的柿子,走到河边压在较大的石头下,然后就去上学干活。等到晚上或者第二天再到河边从石头底下拿出水柿,磨掉皮就能吃了。

那样的水柿是很好吃的,那是来自山岭的馈赠,不可多得。

水柿是硬的,能用石头压上一夜而没有什么伤,这种柿子当然很硬;王春燕小时候削起皮来哼哧哼哧像是在磨刀。

水柿好吃,但是现在超市里的并不一定好吃,有的寡淡无味,有的仍带涩味——超市里的水柿都是点碱水去涩,时间快,成本低,但味道相比于水泡还是差一些。

她吃到最好吃的水柿还是来自于山野。

她记得那个水柿的颜色还很青,像是她从教室看到的雨中的山,表皮上有一些小“伤口”,削起来很硬,真的就像块石头。

但是一入口便是独有的清甜,没有涩味,很甜,但是一点也不齁嗓子。在口中咀嚼的声音很响,口感很像脆的苹果,但是却有清新的柿子香气。

王春燕问她妈这哪来的,她妈说是她亲近的一个阿姨送的,是她老家树上摘的,放水里泡的。

她再拿一个削来吃,是很好吃,但不是那种味道了。

可惜,世间尤物,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这世间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多了去了,还是认认真真把握住自己能把握住的美好。

毕竟,当吃水柿的季节过了,这里的桂花谢了,她也该走向更远的地方了。

只剩下一树火红的三角梅送别。

王春燕妈妈当初在下面捡过水柿的柿子树,现在应该枝繁叶茂,但果子也没人捡了。

河水依旧在哗哗地留着,老屋已经成了一片荒凉。

桃花开谢,柿子熟落,一年又一年。

(注:水柿是当地称呼,学名是甜脆柿,而作者本地的应该和别的地方更加不一样,这点其实作者本人也不是很清楚,知道的可以说一声)

2

葛粉羹

小时候王春燕老感冒生病,王春燕妈妈就想怎么改善体质。

一开始是喝蜂蜜水冲花粉,清甜可口,小小的王春燕一次能喝一水壶。

后来王春燕妈妈的朋友送了她燕窝,王春燕妈妈用砂锅咕嘟咕嘟地煮燕窝,王春燕一回到家就能喝到了。

燕窝吃完了,王春燕妈妈用太子参煮瘦肉汤,王春燕那时病的很重,每天都往医院跑,妈妈一边看病,一边还要买菜做饭煮瘦肉汤。

那时王春燕连续打了六天的吊针,血管已经沉下去,最后是在脚上扎的针。

晚上回来也已经十二点多了,王春燕妈妈还要煮瘦肉汤给她喝下去,让她快点好起来。

等到王春燕四年级的时候回到家,就可以在锅边等着了。

葛粉真是个好东西啊!

她妈把炒锅洗干净,不然那上面还有炒海鲜时遗留的味道。

准备装成品的碗里放些水。

用另一个碗里调好葛粉浆,以3:25的比例放葛粉和水,搅拌至成浆没有形成颗粒。

锅中加水和糖,水和糖差不多1:1的比例,等在锅里冒出泡就把葛粉浆倒下去迅速搅拌,接着一直搅拌。

随着搅动,葛粉浆由白色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它会缠住锅铲,然后被甩下来,“啪嗒”一下掉进碗里。

碗里的葛粉羹很亮,看起来温温软软,但是用勺子一勾搭,它就拉着你的勺子不放了,得舌头和牙齿并用费一番功夫才能把它扒拉下来——葛粉这样做羹韧性是很足的,如果会玩,能拉很长一条丝。

味道就没得谈,清甜可口,不开胃的时候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而且葛粉本身促进消化,利湿止渴,吃了王春燕夏天的各种小毛病基本就不会再犯了。

而这种做法也袪掉些葛粉的寒气,不至于让从小肠胃不好的王春燕拉肚子。

头热感冒,把锅中溶糖的水替换成薄荷水,清凉可口。

锅中糖替换成红糖,成品色泽红亮,气息甜蜜,小孩子的最爱。

晚上没啥胃口,葛粉里面加上小米粉,煮出甜蜜蜜香喷喷的糊糊,保证能量足够王春燕写完作业的。

写到这里,王春燕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吃葛粉羹了。

“妈——今天晚上吃葛粉羹”

“好啊,好久都没吃了。”

王春燕拿出一张试卷开始做题,心里想着,有一个会做饭的妈是多幸福的事。

“王春燕!我都解出你这道题了!列式的时候为什么少写一个二分之一!”

好吧,至少这个做饭的妈数学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王春燕挨批时这样想到。

3

糖柚皮

柚皮糖和糖柚皮不是一个东西。

柚皮糖是黄色的,一条一条的,看起来特别小清新,嚼起来类似软糖或果脯质感。

而糖柚皮是琥珀色的,一片一片,口感更类似于学校门口小卖部的五毛钱几片(我不知道你们那卖多少)的五颜六色的麦芽糖。

而且柚皮糖,是可以透过光的。

王春燕小时候喜欢拿着糖柚皮跑到外面,透着月光的柚皮糖看着可漂亮了,就真的像琥珀一样——

亦或是透着奶奶老屋昏黄的灯光,别有一番韵味。

甜蜜中带着柚香,略有些韧劲,属于小孩子和心底住着孩子的大人的无敌美味。

吃法可以手抓,淑女点戴手套用筷子,当然,吃这玩意就不太可能很淑女了。

不要在床上吃,吃的时候注意一下,糖可能会很粘,吃完马上洗手。

不过王春燕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有多久呢,可能四五年吧,她想着;后来自己也不像小时候这般肆意,而是变得小心了一些,再加上学习生活忙碌,柚皮糖已经很久没吃了。

但是她还是在怀念某天透过糖柚皮的月光。

4

坑螺(石螺)

王春燕舅舅承包的山地里有一眼泉,泉眼是个坑,坑中有石头,石头底下有坑螺。

王春燕第一次去哪里就跑到了泉眼。

泉眼的面积大概有一平方米那么大,王春燕也没下去,但估摸着水位应该只到她自己小腿肚子。

水很清,可以看见细小的沙石和石头上的青苔,水草在其中懒懒地摆着。

她蹲在岸上,翻开一块石头。

王春燕小手一撩,撩起一片夏日的浮光,泉水凉的像榕树的阴翳。

还有一个闪着金光的坑螺。

这里的水质好,坑螺肥美,壳也因为水质洁净是棕色的,上面还会闪一点金光。

王春燕并没有吃过坑螺,因为本地做法重辣,王春燕却是一点辣都不沾。

不过,坑螺的魅力在于得到它的过程,至于多美味,对于在那个夏天的她已经不重要了。

(坑螺是本地俗称,石螺是正式名)

5

博罗酥糖

吃酥糖是一个技术活。

王春燕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以为是什么石头,她妈说这是酥糖。

简直打破了王春燕的认知。

王春燕拿起一个,发现它很轻,感觉一用力就会崩成灰。

事实也是这样子的。

王春燕小心翼翼地又拿起一个,轻轻把它放到嘴里。

——然后它就化了,她还能听见糖融化的声音,芝麻香气开始散发,甜味一点一点在舌尖绽开,比棉花糖还柔软。

如果让上颚去接近舌头,碰到酥糖的一瞬间酥糖就会崩掉一半,崩掉的在口腔中迅速溶解,也是很温柔的质感,溶化的糖水会裹住你的舌头,甜度刚刚好,完全都不觉得甜腻。

简直好吃得让人蹦起来。

其实她这辈子吃过的次数不多,奈何实在是太好吃了。

有些味道,真的是一见如故的。

毕竟这么令她惊艳的酥糖已经很久都没吃到了。

因为她长大了。

6

老荔枝

王春燕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吃荔枝。

荔枝品种多,王春燕又长在原产地,而且还有一个懂吃的老妈,王春燕对于这方面是很了解的。

桂味,核瘦皮刺多,品质上乘者有桂香,肉脆质嫩。

妃子笑,并不好吃,胜在上市早,解馋用,不多赘述。

糯米糍,王春燕妈妈最爱,火气不大,甜糯丰水,核小而圆。

当然,除主要这三种之外还有很多个品种,王春燕本人的最爱是一种平刺而薄皮肉厚的,这种甜得很润,近核处无酸涩味,汁水多得感觉像是咬破了一个水气球。

那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树上产的。

可能现在这棵树是这个品种唯一的遗存,她也不知道这棵树怎么样了。

有些东西,她留不住。

于是便让它随风而去,不知不觉间,风里都是回忆。

7

沙示汽水

王春燕走路回家,走在已经入夜的小城。

喉咙叫嚣着,疼得像是刀一点一点地割,从喉头到气管一点一点地割下去。

她需要一点冰的东西镇住喉咙的燥。

她走进一家便利店,从冰柜里拿出一罐沙示汽水。

她小时候只能喝半瓶,喝多了就觉得撑不住,但是下次还是想喝。

还好,那时候她妈还愿意喝完她剩下的半瓶,两个人边喝边逛街,虽然不富有,但是也很开心。

哪里像现在这样子呢……

她现在已经能喝完一整罐了。

沙示汽水的味道很特殊,和榴莲一样,爱它的人极爱,不爱它的避之不及。

如果喝得下去,沙示汽水是很解渴的。

王春燕突然反应过来,小时候她肠胃不好,从来不喝冰汽水。

这次,应该是她第一次喝冰的沙示汽水。

冰的沙示汽水很凉,比别的汽水气泡要柔得多,不知道是因为是冰的还是因为气泡多的缘故王春燕的舌头直接给喝得有些麻了。

一瓶喝完,她说了句话,发现自己声音恢复回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如果哑了,今天背书可就不好办了。

自从测了八百米就是这样,嗓子总是哑,每天吃润喉糖喝水说多一点话都会这样。

她也知道自己身体的脆弱,从小到大的药喝了不知道多少,但是还是没多少起色。

但是她留在这里,还是得做些什么。

8

柏塘山茶

她以前的家乡是柏塘边的平安村。

村里有几十户人,基础设施也还行,这是王春燕回去时候的样子。

而她在老家的家却是破败,虽然是楼,一进去便看明白——墙皮脱落,屋子昏暗,整间屋子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好像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便讨厌酒味,而且是白酒。

但是她一开始是很快把这些抛在脑后的——下午她家的其他亲戚带她到山里。

山里有许多好东西——不知名的花,清澈见底带着凉意的小溪,小溪里的螃蟹和坑螺,旁边跑的比人快的走地鸡,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风拂过叶子的声音都那么好听。

她第一次行在山水边,灵魂都飞在天地之间。

她老家真好。

尽管是第一次回来,但是她就觉得这里真好。

好的还有柏塘山茶。

山茶是这里的特产,冲泡时的茶香会冲淡屋内的酒味,淡淡的苦涩后是余甘,她当时爱极了这个味道。

茶香干干净净,不像酒,那么重。

就像山林。

她从教室望江对面的山——雨后的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青配着天地茫茫,江水是黄的,厚重得像史卷,又有点像是劳动者的皮肤。

是黄土的颜色,有人说丑,她不觉得。

她觉得很美,厚重深沉也是美。

轻灵朦胧的山,脚下是厚实的土,一呼一吸都吹动着野马尘埃。

那是她的根。

她觉得她的家乡那么好——不,是曾经的家乡;可是为什么,又离了呢?

她想起来了。

王春燕那一次回老家离开之前,她妈和她的舅舅大吵了一架,本来应该和她没关系的,但是她听到了她舅指着她说:

“你回来开店不行吗?啊?她不过是女孩子家家,长大以后要嫁人的,培养她培养得那么好干什么?你现在不回来,是舍不得城里的东西是不是?哼,在城里稍微有了点福就忘了你哥了,可真是……”

王春燕当时靠在墙边,拎着一塑料袋的老家产的荔枝,手里还拿着一瓶茶水。

她舅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户,她妈躲了他二十多年,还是没躲过。

她扭开盖子抿了一口,有点苦,淡淡的茶香绕在她的周围。

没关系,酒后更喜团茶苦。

她靠在那里,抬头望着天,对自己说,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了。

她和她妈一样,再也不敢回来这里,成了不归的游子。

这确实是一种消极的逃避——可是她又能怎样呢,她还很小,只能想到,她要逃。

逃出这禁锢自己的笼子。

她也确实逃了——可她只见过一面之缘的家乡却时时现在她的梦里。

她偶尔也会泡几回柏塘山茶——透亮的茶水总能让她想起那个夏天,她在山野里疯跑。

她现在是浮萍了。

一日夜里,王春燕背了《湖心亭看雪》做了练习后睡觉,做梦又梦见了她的家乡——

正是那年她还年级小,在山野里奔跑,野草长得很高,风一吹她的外套和草都在飘摇;树上的树叶说着话,树下的光点在不停地变,轻灵,活泼,影子里溪流在活跃——听,是水声,在暗处悄悄地绕过石头;还有蝉和鸡的声音;鸡在找着虫,咕咕地叫,蝉在树上高唱着它赞美山林的曲调——一树树的叶都在跳舞,随着风的节拍,枯枝跳着跳着就掉下来了,远处的牛“哞——”了一声,风在疯狂地吹刮着,但是穿过重重树林的它显得有些乏力——

然后它停下来了。

她也停下来了,小溪在她身旁缓缓流过,阳光和水草都显得美丽,树的阴翳投在她身上,她蹲下身,手撩起一串水花,在光下转着世界。

大人叫她了,然后她醒了。

她在床上,仿佛刚才回忆的是故国旧梦。

她问她自己姓氏。

答,是平安人,客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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