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芽之旅》观后感——于废墟中前行
注:以下内容是基于《铃芽之旅》一刷以后的印象写成,基于余留的记忆,内容上可能会和原本故事出现出入。
废墟表现出固执,活像一个残疾了的悲剧英雄。废墟昭示着沧桑,让人偷窥到民族步履的蹒跚。——余秋雨《文化苦旅》
“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废墟?”
新海诚之前的作品大多以开放性或悲剧结局收尾,但以16年的《君名》为开头,新海诚的故事逐渐有了团圆的结局。改变他创作思路的是2011年的日本大地震,伤痛让人变得更愿意去追寻欢乐幸福的东西。

“但大地震发生之后,让我产生一种你不知道这种看似将永远进行下去的日常的生活何时会崩坏的恐惧感,我体会到这是无法预测的。”——新海诚
相对于《你的名字》中袭击糸守镇的彗星,和《天气之子》中淹没东京的大雨,《铃芽之旅》所选择的灾难主题是地震,六年的时间,跟随新海诚电影的视角,在铃芽的日记中,观众们跟着回到了了2011年3月11日这个日期。

铃芽最后回到那片废墟之中,镇下蚓厄,关上那扇门,也似乎契合这新海诚在近期接受采访时的一个回答:
“事实上,近十年我一直在做灾难电影,所以希望下一部作品可以让观众能有一种想象不到、出乎意料的感觉,而非只是又一部‘新海诚感’非常强的电影。”新海诚说。

“我现在也是已经50岁了,不可能一直只是制作曾经的内容,那些年轻时的感受可能也不会一直存在于我的心里,所以我想说随着我的成长,社会性的元素可能在我的作品里自然而然会呈现得更多一些。”
在观看《铃芽之旅》的过程中,对于接下来的故事,总是带着“新海诚味”的预期,这种“味”,来源于新海诚以前作品和自己记忆的混合。而《铃芽之旅》一如《君名》与《天气之子》,在首次观看时,总在原有印象中给予新的感受。
在故事画面上的改变
《秒速五厘米》的故事画面里,落樱、落叶、盛夏、繁冬,四季拥有着各自的独特色彩与故事。
《言叶之庭》里从梅雨到盛夏,不同的景色,“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你的名字》中白昼、黄昏、黑夜的交替,在黄昏这个逢魔时三叶和泷相会,在黑夜中见证着彗星的分裂。
每一个画面感受的变化都更多来源于自然时间的流逝。
但《铃芽之旅》画面变化来源于铃芽一行人的为了阻止地震,将门关闭的脚步,更像是一个公路片。通过铃芽离家的轮渡,城市间的新干线,城市内的地铁,乡村的公交以及顺风车,展示着日本的交通,并在一路的视角中,传递着人文环境。

《星之声》里因为空间距离,而长达8年才传到的邮件;
《秒速五厘米》中两人随着通讯工具更新却越离越远,卫星发射的轨迹云层将天空分隔;
《你的名字》中系守町的绳结与分裂的彗星,被时空隔开的三叶与泷。
原先新海诚故事里的人们总有些时间、空间、身份等种种距离,有些伴随着故事的发展,距离越来越大,有的逐渐选择疏远。
而《铃芽之旅》中的铃芽与草太随着故事的进程,寻找双方的意愿都在上升,草太在抵抗变成“要石”时的意志来源,铃芽在用草太镇压后的情感爆发,以及岩户环寻找铃芽,芹泽朋也寻找草太,他们都在努力使距离减少,如同大地震后寻找亲友的人们。
这应该是新海诚在距离感上的一个新的尝试。
没有确定的情感
相对于以往作品刻画人物们的相爱相思,《铃芽之旅》中对于他们反抗命运的描写更多。但这不同于对现实的命运反抗,例如没有例如草太拒绝关门人身份的情节,而是更具有浪漫色彩地讲述着反抗“神”的故事。
《俄狄浦斯王》之类的作品中,“神”与“命运”是结合在一起的,“神”就是“命运”的体现,反抗“神”就是反抗“命运”。——许道军《故事工坊》
铃芽和草太他们就是在进行这对“神”反抗,试着带回“大臣”它变回要石,将蚓厄从门处关闭,反抗即成的结果,让草太从新变回人。
而作为神明的“大臣”和“左大臣”,也在反抗着已有的命运,从“要石”变回猫,并且试着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但故事的最后,“大臣”和“左大臣”又再一次变回了“要石”,不清楚它们当时这个行为是“自己接受了命运”还是“自己选择了命运”。基于对新海诚原先作品的印象,更想侧重于前者。


关于情节上的几个点
物哀色彩
新海诚似乎越来越少讲带有物哀色彩的故事,去纯然地表现个人的思恋、哀愁、悲伤。在那些从人物身体里迸发出的独白,就好像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在观众耳边不经意搭话的轻声细语似乎消失了。
起初因为发现这个事实感到失落,但随着故事的叙述,可以惊讶地意识到,在铃芽关闭“门”的时候回想这个地方的曾经时,他们并没有消失:
“那些年轻时的感受可能也不会一直存在于我的心里”,于是在《铃芽之旅》中,那些感受存在了记忆中。
荒废的初中地址,停运的游乐场,关“门”时记忆中出现的学生和游客们,兴许也有着和贵树、明里、花苗等人相似的故事,只是他们成了过去。
故事中,海部千果提及初中生活,正要基于自己的经历,向铃芽谈起男生们的蠢事时,却被旁边中年的家人们玩笑般抱怨,被说“已经听了好多次了,别再讲了”而叫停。
或许这也是新海诚对于是否再讲述那些故事的一个幽默回应。
关于铃芽那把三条腿椅子的一些想法
故事中幼年的铃芽曾将椅子丢失过,在复得时椅子失去了一条腿(左前)。
叶太在开头时因为保护铃芽而左手受伤,与椅子相对应。
进而推测铃芽的母亲在那场灾难中,如同椅子的支撑一般,也试着保护铃芽。
从功能上看,“隐喻的本质就是用一种事物去理解和经历另一种事物”。……
因此,在我们的语言中出现了这样的比喻:针眼、河口、山脊、山腰、桌子脚、椅子背等隐喻性的命名方式, 这也说明了人类是以自我为中心用 “体认”的方式来开始认识世界的…… ——束定芳《隐喻学研究》
“天空好像把所有世间都融合在了一起”——岩户铃芽
故事末尾,当铃芽在往门中把椅子交给幼年的自己,此刻的天空才是象征着时间的钟表,星辰成为指针,背景的银河快速流转,祓除灾难的黑夜,升起未来的白昼。


遠つ御祖の産土よ
久しく拝領つかまつったこの山河
かしこみかしこみ
謹んで
お返し申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