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神通官方小说】The Rise Of Kyoshi 虚子崛起 第十八章:The Town 1
永固城有多宏伟,它旁边的太华山就有险峻。
据说,第一批建设永固城的军人,就是在太华山的崇山峻岭中不见了踪影。
有诗云:
邪风呼啸难行走,
青鸟绕飞马沉泥。
焚轮周转十几岁,
红尘劲劲冲雪峰。
沙海百万夺命金,
崟岌亦是穿心刀。
问君何来太华山?
不如皇城醉此生。
(狂暴的飓风会把旅行者的脚冻在地上,几乎能把他们的脚踝折断。每过十几年,飓风就会改风向,把亡漠的红色沙子冲到太华山的山顶,把白色的山顶染上血的颜色。因此,太华山看上去很像穿过地球心脏的匕首。)
蓬蓬毫不费力地飞过了那里。他们的位置得天独厚,能轻易地看清身边的天气变化。现在,正是一片晴朗的好时光。
“真爽。”雷感叹到。他翻了个身,趴倒鞍具的边缘,拍了拍蓬蓬的毛,“你可真乖,真听话。”
他总是见缝插针地讨好蓬蓬,希望蓬蓬喜欢他多过虚子和燃姬。虚子对此并不介意:省得她自己去干照料野牛的繁琐杂活了。反过来想,雷倒成了她的马童。
“哎呀,你们还记得老夫,老夫可真是太开心啦。”老葛开口,“这把老骨头无论如何是跑不到这儿来的。”他伸了个懒腰,吐出一串长长的哈欠,双臂怀抱着刺骨的寒风,“下次我就记住啦,不会离队太久的。”
他的话让虚子有些紧张。母亲的手札写道,但凡老葛意外离队再归来,手上都因为暗杀任务而沾满鲜血。当年她母亲坐在这个位置时,也会因此对老葛心存忌惮吗?
“我们已经过了最后一个哨岗,”燃姬在驾驶座上说,“接下来的路,地图上就没有标注了。”
“不然呢?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能在地图上标出来。”奇丽玛说,“当初芥刹带我们走的就是这条道。继续飞。”
他们往山的深处飞去,面前是一排灰色的山峰……一圈灰色的尖顶。在那底下,虚子就案件老人一潭被污染的棕色湖泊。不过等她们更近些,虚子才看清,红色的是池底的岩石,池水本身相当清澈透明。
湖边有一座简陋的粮仓,只比避役湾的那些稍微工整一点。这里的屋子都是用现成的木材制作的,其中不少用到了砍下的木桩,已经开始被时间腐蚀。人们从这些屋子里鱼贯而出,带着闪闪发光的武器在路上招摇。
“这里便是虎将城。”奇丽玛介绍,“道上的兄弟姊妹,也就剩下这几个自由自在的地方了。”
“这些人都是宣誓过的吗?”虚子问。
“嗯。”阿旺回答,皱着眉头看着底下的人群,“不过平时似乎没那么热闹。”
他们谨慎地沿着日光前进。雷把燃姬引到一个山洞里,芥刹当时藏龙眼的地方。他们把蓬蓬安顿好,又用一些落叶和枯枝把它盖住,然后才花了好大功夫徒步往城里走。
扶摇班的老成员已经早有准备,知道如何处理小路上丛生的荆棘。他们用围巾遮住口鼻,而虚子和燃姬正因为山中的瘴气红着眼睛。备用的罩面“不小心”丢在了路上,队伍明显还需要一点磨合。
他们从山上下到了虎将城,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往下走。台阶相当陡峭,很容易摔倒,虚子有点奇怪,为什么不御土制造好走的楼梯呢?
到了主干道,他们才松开罩面。
“你不该抛头露面,”燃姬对虚子说,“别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避役湾那场“大捷”依然让她心有余悸。
“可别!”奇丽玛打断她,“又怂又怕事,人家就拿你当软柿子捏。学着点我们!”
他们与人潮合流,奇丽玛便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地神气了起来。她向来优雅,但在人群中,她锋利而有魄力。她低着眼睛,用余光打量周围的人,一副久经江湖的做派。她的身体如一柄长刀,毫无障碍地为她砍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总而言之,你看上去得背了百来条人命。”阿旺说,“不然就会有人找你麻烦。”
他跟在奇丽玛后面,抛弃了本身的灵巧,动作正如他体型该有的强壮粗鲁。每走一步,他便在石板上留下一道裂缝。
“冲天炮就很上道。”雷指着燃姬对虚子说,“瞧瞧,火宗的气势都在这里了。你成么?”
“我这不是假把式,”燃姬纠正他,“我平时就这个样子。”
“你学我也成。”老葛说。
他把身体蜷起来,藏进宽大的披风里,不露一点儿肌肉。接着,他装出一个最为虚弱的笑容,看着就像是他们一伙人的拖油瓶祖父,已经病入膏肓,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
“哪个丧天良的能找你麻烦”。雷说。
“就是这个效果。”
他们要去镇子中央的集市,为了装腔作势,速度十分缓慢。
不只是他们…其他的盗匪们同样装模作样,昂首挺胸地在大街上挤来挤去。也有人和奇丽玛一样锋利果断,甚至在腰间别上了与气场相配的刀剑。
随便一个路人都是全副武装。大部分人携带刀剑长矛,但也有一些更独特的武器,譬如三叉戟或者流星锤。虚子瞧见不少人的武器有些难搞,如果是一对一的比赛,很难在那些家伙事前面讨得好处。比如边上某个挥舞着血滴子的男人。
“那人手上是只钉耙吗?”燃姬小声问到,朝路过的一个朝天鼻男子点了点。
“那位是逐月大圣罡烈,别盯着人家的钉耙看。”雷说,“那钉耙一次性能穿两个人的脑袋,我亲眼见过的!”
扶摇班是身边武器最少的一批人。
“这些人看着都不是御术者”虚子说。”
“怎么?你想把我们卖掉,好去交御术的学费吗?”奇丽玛说,“不过你是对的,他们确实不会御术。大部分盗匪纯靠拳脚工夫安身立命,我们算是特例。”
“不是自吹自擂,但你确实该对我们刮目相看。”阿旺说。
虚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金属碰撞声。两个带刀的男人在转角处迎面相撞。街上的行人都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这件事队伍热闹。虚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
但是他们没有打起来。
两把刀剑都没有离开过刀鞘,两个男人互相鞠躬道歉,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友善得有如第一次见面的亲家公母。
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喝茶,然后友善地作揖道别,脸上笑容和煦。
“这两人等擂台呢。”雷说,“大概是要带家伙什去的。”他的语气有些残忍的无所谓,好像这是理所以当的事情似的。
“什么?”虚子惊讶道,“才这么一点事情。”
“你不懂了吧?”他说“名声和尊严是你的立命之本,可以穷困,但不能认怂。这两人如果不真的打一场,那懦夫的名号就一辈子跟着他们了。换你也一样。”
“总可以不做盗匪的。”燃姬喃喃道。
“走正道就容易得很!”雷的语气有些刻薄,“我们就是被逼无路才干这行的。娇小姐属实没有沾过阳春水,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水有多浑。”
“别说了。”奇丽玛劝到。
雷的阴阳怪气引来了一些注意。人们从窗户和街道注视着他们,心里盘算起了今晚的第二场好戏。
“别理他们。”雷冷静下来,对虚子和燃姬说,“我们是一起的,这就没事。”
虚子这次老实地听从了他的指挥。她认真地装腔,面容严肃,继续挤在队伍里穿过人群。
“这儿有句俗话,”阿旺说,用他低沉的声音为争吵画上句号,“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天下凉薄,只有这点脸面实在不能丢。”
虎将城的市集……就是个市集。
这里跟小夜港旁的庆潮(Qinchao Village)差不了多少。小贩把扁担扔在地上,自己则盘腿坐在旁边,向沿路的行者叫卖。逛街的人不怎么买东西,一边问价,一边把脚上的尘土扬到货品之上。嘈杂的声音绕梁三尺,在这里,随意发火也不会被人侧目。看起来,这里也是一个黑市,养活了各式各样的盗匪。
虚子注意到不少商贩都在售卖特制的食物:熏肉、馕饼和腌菜。米面的价格十分昂贵,至于“新鲜”蔬果…更像是用来装点庄园的古董摆件。
“这些东西是怎么带上来的?”虚子问,“我们有野牛,可他们呢?”
“山上有暗道。”奇丽玛说,“这是人家做生意的最大本钱,连永固城里的大东家都不一定清楚。”
所以那些盗匪才一直在打劫粮食。
虚子忽然想起了坚竹告诉她的话,土强国太大了,完全没办法管理。如果这样的地下网络能伸手到皇城的附近,那么在天高皇帝远的边境只怕是更加泛滥。土强国的影子,藏在暗处的社会。
五行洋国的存在似乎有了另外的意思。虚子想起了达贺佳冷若冰霜的蓝色眼睛,“我们不会消失,永远不会。忽视我们就会迎来死期。”
阿旺不小心踢到一盏煤油灯。卖灯的小贩下意识地咒骂了几句,抬头一望,立马惊恐地闭上了嘴。“千斤雀”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力量,光是那副身板就足以说明一切。
“太挤了。”阿旺回应到。
这个问题从他刚进城就很碍事了。
奇丽玛和雷也感受得到,他们踮起脚尖,在市集中到处搜寻。虚子也想帮忙,但她不知道该找什么。
“东偏东北,”燃姬说,“他们在听谁讲话。”
没错,东北角的人们都背过了身子,显露出衣服上的刀剑。他们轻轻点头,收下了别人传递的所有消息。他们的头领站在一把梯子上,从人群中露出了自己奇绝无比的脸。
雷和奇丽玛大声呸了一口。
“我们得走了,”雷催促道,“快!”
燃姬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就不该到这儿来。”奇丽玛说,“快走,越快离开越好。”
“别看他们啦!”雷说,试图掰过虚子的脑袋。
那个男人脑袋上的皮带似乎是用来固定五官的,讲话的声音起伏顿挫,嘴的动作像是在咀嚼东西。虚子还注意到了他领口绣的月桃花。
她没机会注意更多细节,不得不跟着伙伴们原路返回。然而迎面却在刚才的路口撞上了另一个人…真是个夺人性命的转角。
雷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他后退几步,用盗匪的方式向虚子行了抱拳礼,有史以来第一次。奇丽玛和阿旺也和他一样。
“莫爷。”他们低着头说。
他们毕恭毕敬的男人一副商人打扮,一尘不染的衣袍与城镇的杂乱格格不入。这人意外地面容和善,面盘饱满,一双凤目微微上挑。
他的胸前一样绣着月桃花。
这人和奇丽玛差不多年纪,虚子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管他叫“爷爷”。
“铁连子雷,”莫爷点头,“还有你的朋友们。从避役湾来这儿,一路上还顺利吗?”
“我们太久没和兄弟们联络了。”雷的声音有些颤抖。在他们短暂的交往中,虚子从未见过雷如此卑微害怕。
“你们招了新人?”莫爷在燃姬与虚子身上扫了一眼。
燃姬脑子活络,已经机灵地学着其他人鞠躬,虚子很快也反应过来,但莫爷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手势不对。
奇丽玛解释道,“小孩子嘛,规矩没学透,莫爷别见怪。”
她开口介绍,“虚子,燃姬,这位是我们的前辈,神算子莫爷。”
母亲的手札里没有这么一位“前辈”,据虚子所知,她父母就是资历最长的扶摇班。
“真不错。”莫爷装出一副和善的笑容,“要是不懂规矩,这人和禽兽也没什么分别。不过你们来得也真巧,我这儿刚好有生意给你们做。”
“扶摇班自然万死不辞。”阿旺说。
虚子注意到,老葛此时又消失不见了。或许他单纯不想管这位年轻人叫“爷”。
“今晚详谈。”莫爷说,“你们来今晚的擂台看看吧。镇上来了这么好些人,擂台也比平时热闹,或许会有几场让人喝彩的比试。”
“无比荣幸。”燃姬说,与其他人表示了一样的恭敬,“有劳您亲自开口。”
莫爷笑了,“火烈国人,自是知书达理。”
他伸手撤掉了雷的头巾,抓乱了雷的头发。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这孩子的时候。”他说,眼睛牢牢盯着虚子。他的手指紧贴着雷的头皮,故意用指甲刮蹭,让雷忍受疼痛。“这孩子可是个嘴欠的玩意儿,吃了不少苦才学乖。”
雷强忍不适,没有做出一点反抗,任由莫爷随意摆弄。
“你该好好学学他。”莫爷对虚子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