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TA2长篇连载小说《神谕》第六章：克雷之城英雄激斗，苍洋教团败露邪谋
（一）
前往沉没之城的路途很无聊。
塞壬娜携领守卫军在前面引路。淳谕笨拙的游泳姿势让他很快落在后头，好在伙伴们都刻意放慢了速度。
他在鼓囊的背包里掏来掏去，掏出一个瓶子。
“给，喝一口吧。”他先递给黎雅。
“不需要……”黎雅本想拒绝，转念又接过，微微抿了一小口。她身上细小的鱼人抓痕很快消失不见。
淳谕再转向斧王。
“斧王从不擦药！”满身伤痕的蒙哥可汗坚持不喝。
他看向斯温。
“谢谢，我的伤都在盔甲上。”斯温点头，善意地表示他不需要。
于是淳谕倒出一小点在手心里，喂脚边的瓦尔迪喝了，它在面对体型大于自己数十倍的敌人时从未退缩。
作为鱼人守卫军中的精锐，塞壬娜的手下们并不善言辞，或者说，他们不喜与陆地上的客人交谈。守卫们的日常交流通篇用的娜迦语，但他们不知道，有个不起眼的陆地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首领要带他们进克雷城？】
【没错，但愿到时候不要出现意外。】
【最好派守卫紧紧盯住他们，陆地上的人多贪婪。】
【有皇家守卫在，他们不敢靠近宝藏。】
“他们好像不太喜欢我们。”淳谕悄声对他的伙伴说。
“娜迦族的高傲程度可是一绝，在深海人的分支里，他们更像是人类派系里的皇室守卫，大概吧，斧王也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斧王可瞧不起他们那副鸟样！”蒙哥哼了一声，朝着守卫中最健壮的斯拉达挥了挥自己粗壮的手臂。
“习惯就好。”斯温说完又闭上了眼。
“真见鬼，为什么我们总是在赶路？”蒙哥被水浸泡得浑身难受。
“停止你们的牢骚吧，大块头。到了克雷城，我们会为你们安排一场晚宴，到时候你们美美睡一觉，再去把那停战协议签了，一切就结束了，就这么简单。”斯拉达笑了。
“为什么不直接去签？”斯温问。
“苍洋教团的一位长老病重，他们需要对他施展一种特殊的疗伤仪式，那需要花点时间。”
“什么是苍洋教团？”深海的独有名词再次打开了淳谕的好奇之匣。
没等斧王回答，塞壬娜就说，“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深海鱼人的高层人物，苍洋教团致力于维护海洋与陆地的和平——”她尽可能使她脸上的表情不显露出嘲弄，“尽管他们玩弄权术的伎俩更加高明。”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教团里的人和你都是一个货色。”斯拉达说话时看着斯温，他对这位鱼人混血儿很不友好。
“你最好收回那句话，不然斧王会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斧王可不容许别人欺侮他的战友。
“在那之前，你的脑袋已经滚到我的三叉戟下了。”斯拉达回应。
“我不介意在这里把你做成烤鱼。”黎雅张手，她掌心处的蓝色火焰居然能在海水中燃烧。
“守卫军最讨厌被威胁。”斯拉达甩动手里的三叉戟，深海住民的愤怒让守卫军们统一了战线，他们齐齐调转，将四人组团团围住、。
正值剑拔弩张之际，斯温睁开眼。“我听说克雷城有角斗场，那里会是解决争端的好去处。”
斯拉达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错！你和苍洋教团那群只会动嘴的家伙不是一类人！”
“那你们和小镇上吃人的鱼人，我是说，那些南海种，你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淳谕一句话再次引来所有守卫军的凝视。
“请不要把我们和卑劣的麦尔朗恩信徒相提并论，这是极为愚蠢的行为。”塞壬娜脸色不变，但语气绝对称不上和善，“我不想做多余的解释，请你保留着你那危险的好奇心，待抵达克雷，你可以去乔斯麦的幽书密室一探究竟。”
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淳谕立刻闭了嘴。
黎雅挡在淳谕身前，以防万一。
“你生来就这么多话吗？”黎雅问他。
淳谕摇头。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问的孩子，甚至是人与人之间的日常交流也很少有。他本应该沉默寡言、不谙世事，可最近不知为何，淳谕总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这种转变大概是……在梦境中遇到奈里夫之后开始的。也许他继承了神谕者的话痨属性也说不定。
又行进了一段时间，他们越过水路蛮川，穿过坍底洞穴，在沉没之路上消磨着最后的时光。沿路出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深海畸种，它们张牙舞爪、低声闷吼，但戒律森严的鱼人军队仅仅用眼神就能将其吓退。
海底这条卵石铺就的路名为沉没之路，它的尽头即是克雷城的入口。
“我们到了。”塞壬娜站定，连带着身后的鱼人一起望向前方。
矗立在众人面前的，是淳谕从未见过的大门。
大门紧闭，精致有余，古老森严的环形城墙上点缀着能在海洋里幽幽燃烧的诡火。上方传来许多声音，有是能清晰听到的袅袅歌声。
这扇大门宛若海底巨人一般矗立在偌大的海洋世界，即便是当年体型大到遮天蔽日的深渊领主，只怕在它面前也是喽啰一名。
门背后就是沉没之克雷城——深海宝藏的藏匿点。
塞壬娜率领所有鱼人站成一排，鱼人守卫挥动巨锤砸击地面，娜迦海妖们献上她们尖细高亢的惊号：
“鱼人永不败！”
音波荡漾，城墙上的鱼人守卫听到口号，顺势拉开了大门。
浪涛闷动，大幕将起，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与其说是海底城市，不如说是深海奇迹。
（二）
位于深海更深处的苍洋教团，议会大厅。
“老朋友，我快不行了……别再浪费秘药了，让我安心地去吧。”大厅中央，一个年老的鱼人躺在中心石板上，奄奄一息。
他的鱼尾已经干瘪，像是陆地上被日光暴晒后的皱鱼干。
两位身披教服的鱼人相互点头致意，他们拿出了一本书，在奄奄一息的破泞者身旁，吟唱出了其中的文字。
紫色的烟雾渐渐弥漫，再缓缓归于虚无。
“你们不能这样……”
油尽灯枯的破泞者闻到这个味道，感觉自己被浇灭的生命之火正在蠢蠢欲动，就像是燃尽的烛心被迫强行续命。他面色惊恐，拼命想挣扎，但全身很快就被紫雾吞没。
阴影处有对话传来：
“希望他的牺牲是值得的，鲍大师。”
“教团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和平与尊严。”
毋庸置疑，这只是一个治疗仪式。
仅此而已。
（三）
“欢迎来到沉没之城！”
四人组随队进程，克雷城的居民们夹道围观。
道路与小径交杂相错，建筑物此起彼伏。海树、珊瑚群、以及各种绿色的藻类植物铺就在道路之间，细小的正常鱼类在其间穿行，一旦有居民路过便惊慌四窜。
这里有种在人世间也难以感受到的平静祥和。
深海城市没有旅店，因此淳谕等人只能住在临时造就的洞穴屋脊之中。环境还算不错，至少比鱼人小镇的旅店好多了。
淳谕倒在海草席上，立刻酣然入睡。瓦尔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环躺在主人身边同样睡去。
没有任何东西敢来惊扰他们的美梦，克雷城是深海的净土。
一觉醒来，斯温已经先行一步。
“他已经走了？”在盛大的桌席上，淳谕被这消息噎住了喉咙。
“教会传来紧急召令，破泞长老生命垂危，所以首领与斯温先行一步前去签署协议。你们暂时在这里住下，我们明日再启程。”斯拉达插上一大把深海珊瑚直接送入口中。
“为什么我们要等到明天？”黎雅终于得到了大快朵颐的机会，谢天谢地，鱼人的午餐里没有鱼！
“觊觎克雷城宝藏的可不止陆上的家伙，深海里也有很多双贪婪的眼睛。而我们鱼人守卫的使命，就是……”斯拉达做了个抓握的动作，“挖出它们的眼，扯断它们的鳍，叫它们再也不敢打深海宝藏的主意。”
“嘿，大鱼头。你说的角斗场在哪里？斧王现在手痒的很！”吃饱了的蒙哥双手握拳对击，一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姿态。
“别急，吃饱了有你挨揍的时候。”斯拉达不为所动。
大餐过后不宜激烈运动，但娜迦族显然没有这类常识。
克雷城占地面积最大的环形角斗场中，一个满身红肌的高地战士正在和另一位同样强壮的鱼人守卫肉搏。
现场观众有很多，看热闹的原住民，斯拉达麾下的守卫新军，以及蒙哥的伙伴。
“有时候我真怀疑蒙哥和这些鱼人是同类。”黎雅说。
“为什么？”他问。
“块头大，而且没脑子。”
淳谕无言以对。
黎雅回答的声音很大，很快就惹来附近一名娜迦的抗议。
“请收回你的话，小姐。” 她头顶高冠，双持战刀，面容非鱼，是妥妥的人貌，而且是张美人脸。
“你是谁？”黎雅冷哼一声。
“守卫预备军，司里希丝。”娜迦躬身弯腰，双手携握匕刀战刃。
司里希丝，本届守卫军新人中翘楚，塞壬娜口中的“未来接班人”。
“司里希丝？你就是司里希丝？娜迦海妖司里希丝？”淳谕兴奋的模样让司里希丝困惑不已。
“你认识我？”她问。
“当然！我很早，呃，我的意思是，你在陆地上很有名，我一直很崇拜你。”淳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谢。”司里希丝再次礼貌地弯腰致谢，“但这并不代表你的朋友能侮辱鱼人骑士团。”
“她没有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黎雅打断了淳谕的辩解，装作不经意地搓搓手指，一道红火突然拔地而起，将偌大的圆形角斗场分成两半，“切磋一下？”
“如你所愿。”司里希丝微微点头。
角斗场被默契地分成两半。
蒙哥挥动巨锤，与大器在握的斯拉达打得正酣畅淋漓；黎雅搅动火焰，与司里希丝的分身幻象战得难舍难分。
前者是肌肉的碰撞，后者是技巧的对决。
“看来只有我们两个了。”淳谕摸了摸瓦尔迪的头，不免叹了一口气。
同作为小队一员，淳谕看着自己的伙伴在和娜迦族的最强战士进行切磋，自己只能在边上看着，越发想起之前自己的窝囊时刻——拿着恶魔刀锋却不敢上阵杀敌。
若不是斯温及时救场，只怕他们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
“也许我该去那个幽书密室去看看。”淳谕想到塞壬娜口中那个神秘书屋，好奇心大作的他扭头离开了激战正酣的角斗场。
寻找幽书密室的路途并不顺利，克雷城的居民见到淳谕纷纷避开，不敢和他搭上一句话，生怕沾上陆地物种的细菌。
这让淳谕很尴尬，好在瓦尔迪提醒了他——用叼着地图的方式。
“哦，差点忘了地图！”淳谕拿起地图。
这张神奇的地图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自己，它似乎总是能指向通往淳谕心之所向的真实路线，并且无一错误。
这次，它还能应验吗？
淳谕打开它。
地图又变了，他粗略一看，这分明是克雷城的俯瞰图！中心点便是角斗场，他目前的所在地。
白线开始移动，径直指向角斗场的左后方，一个礼堂的前侧。
“瓦尔迪，我们出发！”
（四）
淳谕顺着地图的指引来到了幽书密室，这里比他想象的要简陋许多，看来克雷城也不尽是豪华建筑。
幽书密室更像是一个陈旧的藏书室而非豪华图书馆。
“别随便东张西望，年轻人。”古旧的书桌前站起一个鱼人，他身材高大，但没有斯拉达那般魁梧，“我是这儿的馆长，嗯？人类？稀客稀客，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看地图。”淳谕如实回答。
“地图？”馆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能看看吗？”
“不好意思，这地图只有我才能看。”淳谕表示拒绝，他早些时候就试着让黎雅和蒙哥看过了，在他们眼里这地图就是白纸一张。
“好吧好吧，自私的人类，这里是深海各种晦涩文集的秘密藏室，既然你找到这里，那你就可以选择一本藏书来阅读。”馆长指了指房间后角的玉石书架，“仅限一本，且不能带出密室，这是规矩。每本书都有魔法构锁的咒印，没我的允许可打不开。”
“好的。”淳谕带着瓦尔迪走向书架。
借着指引，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本书。
“嗯，这本书来自陆地，一个历史悠久的牧师教团。其中的文字排版错杂，行文晦涩，即便是博学广识的鱼人大祭司也无法阅读，久而久之就搁置在角落里。小家伙，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选这本。”馆长拿着一个类似放大镜的东西对着书细细观摩。
“就是这本，我能看懂。”他坚持。
“好吧，请便。”馆长做了一个弯腰鞠躬的标准动作。
淳谕也不解释，拿着书直接走向了玉石桌。
馆长本以为这个人类小子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走到桌前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人类的虚荣心莫过于此。”馆长摇了摇他的大脑袋，继续沉浸到他的《娜迦史话》中去。
淳谕翻开这本书。
没有标题，只有署名——戴泽。
这是暗影牧师戴泽的手写笔记，个人色彩十分强烈，也难怪其他人看不懂。
里面讲了一些大事记。
作为德尊教团的年轻侍僧，戴泽渴望虚无之境的神圣启示，并顽固地要求教团给他一个进行“神圣仪式”的机会。德尊教团的长老会以“戴泽过于年轻”为由拒绝了他。
但戴泽从不轻言放弃，他的坚持最终打动了那些顽固的教团长老。在最终仪式上，戴泽在祭祀的舞蹈中央，将神圣药剂一饮而尽。
他来到虚无之境中的虚灵位面。在这里，神圣与邪恶交融，光明与黑暗调转。戴泽最终在试炼中生还，并带回了既可以治愈队友又能破坏敌人的暗影力量。
于是，德尊教团最年轻的暗影牧师诞生了。
“喔，我还真不知道戴泽的故事。”淳谕读到这里不免感叹，他一度以为戴泽只是个云游四方的黑暗神医。
继续往下读，渐渐地，他脸色变了。
笔记的最后两页，戴泽的笔记明显变得潦草与慌乱，似乎生怕被人发现。
倒数第二页，是“神圣仪式”的详细记载方法，可已经被撕掉。
倒数第一页，讲述了戴泽唯一一次违背德尊教团仪式准则的行径——他从永恒虚无中将哈斯卡的灵魂救了出来，并使他成了一个燃烧生命之血的狂暴战士。
在笔记的末尾，戴泽写了这样一句话：
【仪式正如虚无之境的一切，既能治病，亦能作恶，教团长老们想把哈斯卡改造为战争中可怕的制胜武器，我发现了这一点，并偷偷帮助哈斯卡逃出了家乡，希望他能找到合适的盟友……】
戴泽还提到，这种仪式源自于深海的一个鱼人教团——苍洋教团。
“苍洋教团？”淳谕差点惊叫出声。
禁忌的治疗仪式会使人到达虚无之境，而虚无之力在让人起死回生的同时，也可能创造出强大的半神怪物。最终结果全凭施术者的意志与内心。
塞壬娜和斯拉达都说过，有个教团长老病危，要对他施展特殊的治疗仪式……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淳谕心头涌起，神谕者的先兆之火在他脑海中绘出两幅画面：
身后是战火纷飞的家乡，迷茫的神灵武士在山头远望，他亟需能为之燃烧生命的盟友，以及家园被毁的真相。
巨型怪物在咆哮，鱼人守卫者迷失了心智，纷纷冲向朝夕相处的好友亲朋，苍洋教团的长老们躲在一个伟岸身影的背后，瑟瑟发抖。
画面一转，淳谕的思维被拉入现实。
他太熟悉那个伟岸的身影了。
斯温有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