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外·雪中萨福感到好奇
大阪马娘训练学校，医护室。
“雪中姐姐，这些绷带都要放到哪里啊？”一位身穿校服的蓝发马娘扭头大声问道，她绑着淡紫色的发带。
在另一边检查仪器的雪中萨福站起身子。她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栗色长发扎起高马尾，爱笑的脸颊上添了淡妆和成熟的感觉。
“左边第一个箱子里面。对！就是你手边的那个。”
二人又忙碌一阵，终于将物资整理好了。
“啊！总算搞定啦——”蓝发马娘张开双臂瘫倒在沙发里，像刚跑完一组冲刺训练，“我本以为会挺轻松的说。”
“辛苦了，小鸢。”萨福将盛着橘红色液体的杯子递给对方，“给，新鲜的胡萝卜汁。今天是休息日吧，谢谢你专门来帮忙。”
“嘿嘿，小事，小事啦~”小鸢坐起身接过杯子，灌下一大口并差点被呛住后开心地说：“我对护理专业感兴趣嘛，过来帮忙也能学到些知识。说起来，这么多事情平时都是雪中姐一个人处理完的吗?真的很厉害诶！”
萨福得意地挑挑眉，一副靠谱大人的模样。
“而且呀——”，小女孩跳起身，亲昵地搂住萨福的胳膊，“雪中姐姐人美心善，人家超级喜欢来这里的！”
“小嘴这么甜，不怕长蛀牙吗？”栗发的女士伸手轻轻点触对方唇尖，两人笑着打打闹闹。天蓝色的窗帘随风摇摆，银制和陶制风铃的悦耳声响直到几分钟后才渐渐停息。
萨福又接来两杯胡萝卜汁。搬过椅子贴着姐姐坐下，小鸢看了眼手表，午饭前还有些时间。“姐姐，我想接着听那个故事！”
“好好，给我们的小朋友讲故事啦。唔姆，上次是讲到哪里来着？”
“夏天的烟花大会讲完啦！”小女孩大声回答道，眼眸里满是期待。
“哇，已经讲这么多了。”萨福感慨地用手托着脸，“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窗外，乌云终于被六月的风一扫而开，阳光灿烂地洒向盛开的花菖蒲。
接连数日阴雨后，辽阔的青空澄澈如洗，一如回忆中的剪影。
哥哥又和星云同学吵了起来。
吵架的原因是，星云同学觉得明天的训练安排不合理。
“什么嘛！从两点开始，整个下午都要训练？！不行，绝对亚达亚达！”不高兴地抱起双臂，星云同学鼓起面颊，“明明天气这么好，人家明天下午要去钓鱼。这可是约好了的！”
“和谁约好的？”把文件夹放好，哥哥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和对方目光相接。电风扇“呼呼”地吵着，感觉他只听进了最后一句话。
“和小溪约好的，和我的钓竿约好的！”对方很有气势地回答道。
“你怎么没和鱼也约好呢？”
我默默数着时针划过的刻度。最后，两个人都没能说服对方。
烟花大会后，两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只差告白了。但也是在夏天结束后，两人间的争吵也多了起来。他们多是因为训练的安排起争执，而像这次一样，起因明显在于星云同学的状况居多。
一开始时，我都会在旁边看得不知所措。但最近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太过在意，只是稍微转过身去。
下周星云同学就要参加京都大赏典，新的训练方法将在京都竞技场初试成效。为了保持好的状态，哥哥给星云同学安排的训练量是有些多，所以她要求休息也可以理解。
说起来真是的，只要好好沟通一下就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位就是不这么做。
而且两人吵起来后不理对方，但一会儿又能和好如初，甚至感觉距离比吵架前拉近了一些。
我感到很好奇：哥哥与星云同学吵架时，两人真的生气了吗？没有的话，又为什么会争吵起来呢？
抱着这样的好奇，散会后，我跟着哥哥走去他常光顾的面馆。
“萨福，接下来几天要辛苦你了。”哥哥将先端出的面淋好酱料，然后摆上筷子和汤匙推给我，“快要比赛了，星云同学的身体状态要尽可能调整到最佳。咱们的护理顾问可得多多上心啊。”
“保证完成任——唔姆，味道真不错！”
“嚼东西时别急着说话，小心呛到。”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发，“怎么，一看到好吃的，你的医护知识就都被抛之脑后了吗。”
“才没有啦，人家可是专业的！”
哄小孩一样地点点头，他的视线扫过墙壁，最后停留在京都大赏典的海报上。
舔了舔留在嘴唇上的酱料，我试探着说道：“提到了星云同学啊，哥哥，我觉得她会议上应该不是想找借口摸鱼。身体状况只有自己最清楚，可能星云真的需要明天休息一下调整状态。”
仍然注视着海报，训练员微微蹙眉。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久，但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性格。所以哥哥，你也别太生气了。而且——”
“而且，这段时间的训练量明显增加了不少，对吧。”他伸手托着下巴，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方脸上挂着有些复杂的表情，我抿着嘴看向哥哥。
“确实啊，谁又不想休息呢。可是我们的对手一刻都没有停下。特别周，圣王光环她们的训练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我们要做的也必须更多一些。如果星云她因为体能或其他方面训练不到位而与胜利失之交臂，我不就太失职了吗？”
我咬着筷子点点头，说道：“那哥哥，你应该没有在生星云同学的气吧？”
训练员露出笑脸，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两杯水后回答说：“当然没有。弥生赏的时候我就答应星云同学，训练太麻烦的话，允许她给自己放假。你说得没错，她确实不是想找借口摸鱼，而是想去钓鱼。
“孩子气的一面我们都有过，这点任性我不难理解，自然也能够包容。”
夜幕出现在店内的镜面上，街灯与星辰同时亮起。
“不过，身为训练员，我不能把这种包容表现得太明显。有时候心情松懈太久，可能会在比赛中遭遇大危机。要求更加严格一些，星云自然会明白重要性，她可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而且，这种高要求也是我对她的期待，她或许会感到开心的吧。”
我再一次点了点头后，哥哥也点了点头。
十月，东京都的晚风褪去夏日暑气，调皮地溜进行人的衣领里玩捉迷藏。有些时候，我感觉哥哥和星云同学也是在玩捉迷藏。
只不过，被两人小心翼翼藏起的是心意，以及炙热的情感。
“不能太宽容，要不然小猫会被宠坏的。而对任性恰到好处的包容，就是帮爱闹别扭的小猫顺毛。”
回特雷森的路上，我们经过西门附近的一家猫咖店。哥哥一边走着，一边发出这样的感慨。
“说到最后，你完全就没有生气呗。”我追上他的脚步。
“是的呀。”
“那你每次把话说的那么强势干嘛，为什么总是要和星云同学吵一下呢？”
“你还是小孩子不懂，这是计策的一部分。”无视我不高兴的反应，哥哥挥着手继续说道：“强势一点地进一步，是为了向星云妥协时更好地退两步。看起来让步更多，这样她会满意地听话一阵子，而我也能保持好训练总量的进度。
“与你姐姐不一样，执教星云同学可麻烦多了。要不是有我当训练员，帮她时不时上紧发条，真不知道那家伙会变成什么状况。”
说完后，哥哥抬起头望向夜空，眼眸里的星光熠熠生辉。
估计他现在的心态，在痛并快乐中也是快乐占更大部分吧。
“而你退了两步，星云同学正好可以乘势向前一步。这样你们的距离就更近了，对的吧哥哥~”
听完我的话，他咳嗽两声后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一些早红的叶子落了下来，刮过哥哥面颊时恶作剧地染上一抹涂料。
“原来训练员先生是这样想的啊，”小鸢双手合掌摆在面前，“那星云前辈呢，她肯定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吧。”
“我当时和你一样好奇呐。”雪中萨福眼珠一转，低头“噗嗤”地笑出声来。
“他们两个啊，说起来真是有趣。”
回到寝室躺床上打开手机，Line显示有新消息。我点开查看，是星云同学发来的，拜托我明早八点陪她自主训练。
“千万别告诉训练员”，对方在这条消息后发了好几个表情包表示强调。
正好我也对她的真实心意感到好奇，难得有了统一战线可以套话的机会，于是我回复“知道啦”，心想等自主训练完再告诉哥哥。
翌日早晨，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就像星云同学说的，是个适合钓鱼的好日子。热身完后跑了两组3000米，自主训练的内容就只有直道冲刺了。
“噢，谢谢啦。”担当马娘接过我递的水，坐在草地上用毛巾擦着汗。
“星云同学啊，”我走到她身边帮忙按摩小腿，“你今天下午还训练吗？”
“不啊。上午训练完了，下午当然是要去钓鱼啊。”她整理自己稍稍跑乱的刘海，肯定地作出答复。
在我思考如何巧妙地提问时，青发马娘看着我勾起唇角：“雪中同学啊，你是不是打算向训练员打我的小报告啊？”
“没有没有，绝无此事！”我赶紧挥挥手，逗得对方笑出声来。
“喵哈~”星云天空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算了，反正也没打算瞒他。这个家伙啊，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想到算到，估计还在沾沾自喜呢。”
我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听她继续念叨。
“雪中同学，昨天训练员是不是和你说了’训练量加大是为了让我认真起来’之类的话？”
虽然不完全相同，我还是点了点头。
“唉，他不是真的以为，我会有这么孩子气又固执吧。
“这段时间的训练量加大了，这意味着训练员的工作量也加大了。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这周以来他的精神状态都不算好，有几天完全是在强撑着。可训练员又是个倔脾气加偏执工作狂，怎么劝他休息都不听。我真是没见过这样麻烦的家伙！”
我认真看向眼前的青发马娘，她嘴上在抱怨，眼眸中却满是温柔。
“熬夜加班，白天又在训练场办公室连轴转，他的头发迟早要掉光的！”
秋风“呼呼”地掠过场地，带走落叶，也带走我们的笑声。
“所以，星云同学你昨天是......”
“没办法喽，为了训练员桑的头发和健康考虑，我只有跑出去。只要我翘掉训练，他一定会亲自出来找我，直到找到为止。我要么在钓鱼，要么在逛街，位置大概是固定的。等他找到我，就可以借口说‘都到这里了，不如一起玩吧’之类的，带他放松一下。”
叹了一口气，星云天空盘腿坐下，跟着用手肘倚着膝盖托起腮，说道：“这么久都没有看出人家的良苦用心，真是无聊。而且明明每次一起玩得很开心，又不好意思开口说，真是别扭的性格。”
“就是说，之前的争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是呗。我又不是不讲道理，吵架也不是好玩的事情。要不是担心他英年早秃以后找不到对象，我也不想隔三差五地‘任性’一下，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为自己没有察觉到星云同学的心意而反思了一下。
“不过，就算当着训练员的面说这些也没用呗。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道非要等到病倒后让我担心吗！
“而且，我也确实想和他更多地在一起。没办法，只好用点小手段了。这个木头啊！我都这样如此牺牲了，那个家伙还是不懂......
“好在他的担当马娘人美心善，见不得训练员受苦。要是没有我计算着合适的空当他拉出来，真不知道那家伙会变成什么状况。”
激动地吐露出全部心思，星云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平静地看向我说：“千万不要把这些话转述给训练员，要不然我会死的。”
总感觉对方多了些傲娇属性，我微笑着说道：“知道啦。哎，确实没办法啊，因为哥哥他工作认真嘛，尤其是对星云同学。现在的训练员，也是我见过最不爱惜自己的时候，因为另一个人占据了他所有的关心。
“而且呀，这已经不完全是出于工作责任的关心了。不如说，另一种关心更多了呢。”
星云天空躺倒在地上，阳光温柔地洒下，为她面颊上的微红打光。
“不知道星云同学怎么想，我是挺喜欢这样的训练员。”学着教程上的样子，我慢慢放下了钓钩。
“是啊，我也喜欢这样的他。”
第二天听哥哥讲，两人在溪边钓了一下午鱼，结果空军而归。
我捂嘴笑着。最大的鱼早已经上钩，只是还不清楚钓竿究竟握在谁的手里。
不过这并不重要。争吵所惊起的水花，吓不跑愿者上钩的钓果。这种互相关心而引起的争吵，在后来的我看来简直就是激烈一点的打情骂俏。
虽然了解两人的真正心意，但我不准备插手其中。一方面，他们有自己独特的节奏和步调；另一方面，我对给自己找嫂子这件事再没有兴趣了。
接下来的路，两人会如何协力走过呢？
我感到好奇。而现在，我有机会亲眼见证一段赛程。
“所以，”小鸢吃完面后用手帕擦擦嘴，继续追问道，“京都大赏典赢了吗？”
“赢了。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那场比赛简直像是为菊花赏做的预演。”
到了午饭时间，受故事的影响，我和小鸢也来到一家面馆。
“领放、节奏、卡位、压线。星云同学做得很好，甚至让善信前辈都大吃一惊。”
“善信前辈？是目白家族的目白善信吗？”
“没错。细说起来，训练员还是善信前辈的粉丝，他设计的训练方法就参考了善信前辈的比赛。”
“然后星云前辈用这套训练方法，打败了对方的妹妹目白光明？”小鸢激动地捂着嘴，“哇塞，我直接脑补出一幕情感大剧！”
“你啊，聪明劲就是不用到训练上。”我拍拍她的小脑袋，“好了，故事先讲到这里，快回去午休吧。”
“雪中姐姐再见——”挥手告别，蓝色的身影倏地消失在远处。
“嗯，年轻真好~”我用手肘抵着桌面托起腮，听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看着青空里云卷云舒。一下子就到中午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想起柜子角落里的钓具，我决定下午也去钓场鱼。
会有什么收获呢？雪中萨福感到好奇。
后记：文中萨福已经是大阪马娘训练学校的护理医师（年龄33岁）
本文灵感来源于狼辛的《狼与灰色笑脸》。真心推荐《狼与香辛料》小说。
上篇文章有读者吐槽说萨福是“双料特工”，我当时看到直接“地铁、老人、手机”。虽然与我对雪中妹妹的初设不太一致，但总归是写出了一个能让人记住的角色，我还是挺高兴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