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齐建独自坐在办公室的吧台里，面朝母星的暖光用刀撬一块砖茶。砖茶很硬，他不时用手垫一下刀柄把刀尖楔进去，再下压撬动，几次下来一大块砖茶就被分成了两小块。一小片碎屑在他拔刀时弹了出去，撞上一旁的鱼缸落在桌面上，那是个不大的圆形玻璃鱼缸，里面盛满清水，玻璃的弧度在暖光下投射出一道彩虹，但是缸里却空无一物。
这缸是卢钤蕴买来的，一开始他以为是要养鱼，但是一个多月过去，她除了不时换一缸清水什么都没往里放。
“你这个缸要养什么？”
“养鱼。”卢钤蕴指了一下缸里。
“鱼在哪？”
齐建特意低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瞎，卢钤蕴只是乐了一下，用手敲敲缸边。
“这不在里头吗。”
“就是皇帝的新鱼呗？”
卢钤蕴也不回答，就是笑一下，照旧定期给这空缸换水。偶尔她会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盹，一般都是在暖光正好的午后，而她的那条精神体小鱼这时候就会在缸里游泳。精神体是不受水的限制的，可它却从不会游出缸去，让人怀疑卢钤蕴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有一次齐建想事情坐在吧台里走神，眼睛不自觉的被缸里游动的鱼吸引了过去——一般他们是不会盯着别人的精神体看的，对方多少会有点感觉。那天他却看着卢钤蕴的小鱼好一会儿，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鲸鱼竟然能住在鱼缸里。
他微微叹气，用茶刀把飞出去的碎屑拨到地上，又接着橇起砖茶来。
一块砖茶撬好已是母星东斜，齐建把茶叶装好，又从柜子里拿出两包没开封的茶叶和一瓶酒，一起装在礼品袋里，就锁上门离开了。
饭店现在正是饭点，大厅里人声鼎沸，上菜机器人不停地穿梭在各个桌之间。齐建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穿半正装的男人才从外面走进来，他先是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看见齐建后就冲他走了过来。
“来了啊，坐坐坐，快坐。”
齐建站起来招呼他，男人乐呵呵的拍拍齐建的手。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吃饭了？”
男人一边坐下一边把衬衫上面的两个扣解开，他没穿西装外套，于是把袖口的扣子也解开，把袖子卷上去。
“这不别人送了我一瓶酒，你也知道我不喝酒，正好还有几包茶叶也一起给你。咱俩挺长时间没见面了，还不能和老同学一起吃个饭了？”
说着把手里的礼品袋递过去，男人接过来看了一眼挺高兴的。
“还得是老同学啊，有东西还惦记着我，看来你这两年混得不错。”
“嗨，别提了，最近闹得凶，我这小公司也没什么赚头，还是得看你们这些大地方。你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混呗。上头吃肉我喝汤，怎么也越不过他们去。”
“先点菜，先点菜。”
齐建看他神色不忿心里有数，也不说事就先把菜单递过去，卫蒙也不推辞。菜上的很快，齐建在旁边劝着酒陪他聊天，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卫蒙稍微有点飘的时候才开口问道。
“蒙哥，我这生意最近也不怎么挣钱，之前听人说你要升了，能不能也提携提携我？”
“你怎么知道这事？”卫蒙斜眼看他，齐建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笑——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自己吹牛，还有谁会替他到处宣传？“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卫蒙把酒杯往桌上一撂，气哼哼的说道，齐建不动声色又给他满上一杯推到面前。
“升官这种事怎么能是坏事，蒙哥说什么呢。”
“升个屁！”卫蒙骂了一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墩在桌上，“本来我们组长是有机会升到行动队队长的，这样我就能坐她的位置了。结果呢？上个星期总部不知从哪找来个高阶的女的，说是这个行动队队长的位置暂时先给她空着，不升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啊？老人还得给新人让路，哪有这么办事的，合着我们给组织做了那么多贡献就白干了？都是些拜高踩低的东西！”
他后面抱怨的话齐建已经有些溜号没怎么听了——上周正好是他们失手的时候，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你说是不是？”
卫蒙已经醉了，一巴掌拍在齐建胳膊上，他赶忙点头应和。
“蒙哥说得对，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凭蒙哥的本事还怕以后升不上去？”齐建边说边又给他倒了杯酒，“那女的真那么厉害吗？来了就敢做行动队队长，也不怕底下人不服。”
“我也没见过，都是听人说的，说是在总部起了冲突，还打伤了人，后来不知怎么就被招进来了，”卫蒙随口答道，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总部的那帮人级别都不低，能在那打伤人也是有两下子，你老哥我这辈子是赶不上了。”
这时候齐建心里已经有八九分确定这人就是卢钤蕴，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后面的饭齐建吃的心不在焉，好在卫蒙已经喝醉了，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几杯酒哄着把人灌醉送回家了事。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怀疑卢钤蕴，但是有些事情架不住想，他们避风头休假那一周里他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卢钤蕴没那么轻松就能脱困，莫萨毕竟不是一般的组织，这么短时间内做大他们还是有一定实力的。这么想着他就想到了卫蒙，这人上学的时候就好面子，爱吹牛，他加入莫萨的时候恨不得和人把牛皮都吹上天，于是就想从他这侧面打听一下，没想到果真如他猜测。他现在是既生气又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招一个这么有心眼儿的人进来，他也是当时案子多，尚敏他们三个实在没有能力独当一面，才这么着急把卢钤蕴招进来。
他有些气急想直接打通讯给卢钤蕴，但是又怕事情闹得更僵，齐建深深叹了口气，抱头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现在其实更担心的是莫萨和卢钤蕴之间的交易，如果她只是单纯想离开齐建是不会多问一个字的，就怕他们之间的交易涉及到事务所的其他人，那他就是害了尚敏他们三个。而且更让他不安的是，卢钤蕴传递回来的消息已经给了沙陀斯，这消息也肯定有猫腻，一旦沙陀斯找上门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相比齐建的百爪挠心，卢钤蕴这边却轻松很多，她只会在悬而未决的时候焦虑，一旦选了一条岔路却是从不回头的。齐建掩饰的很好，卢钤蕴没察觉出任何不对劲，照常每天接案子查案子。她已经和罗恺禄商议好，在他们突袭沙陀斯的港口后观察一周，确认这期间齐建他们没事再谈她离开的事情。这时候她正专心致志的在打游戏，突然通讯器弹窗出一个通讯正打进来，她啧了一声赶紧把游戏暂停。
“你好。”
“钤蕴，罗恺禄，我们2号突袭比雷林尼港你有空来吗？不会给你安排任务，我想让你先看看我们的行动模式，做个准备。”
“我能去达米德港口那边吗？”卢钤蕴略一思索问道，“主要是我之前参加过沙陀斯的集会，还见过郑墨本人，我怕会被认出来。”
“行，那你1号晚上9点来别墅集合，我们做行动简报的时候跟着一起听一下。”
“好。”
卢钤蕴挂掉通讯翻了一下时间表，那天刚好事务所没排案子。
‘不错，不用和齐建请假了。’
这么想着她把通讯页面一滑，接着打游戏去了。
卢钤蕴去的时候已经稍微有点晚了，因为天气冷，她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捂了个严实，双手揣兜，低着头向别墅的方向走去。门口和上次一样有几个人在放哨，其中一个是那天和钱桓他们在一起的，几个人看见她马上警惕起来。卢钤蕴脚步没停，先把力量递过去和男人打了个招呼，对方认出她来，和其他几个人耳语几句就让出了路。卢钤蕴按规定把通讯器留在门口，和几个人略一点头就径直走进屋里，虽然她能感觉到几个人的目光，但是并没怎么在意——去到一个新地方总要受几天注目礼的。她边走边把围巾摘下来，过了玄关才发现客厅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没想到会这么大阵仗卢钤蕴愣了一下。感觉到有人进来，客厅里的人都习惯性的看一眼，发现是个生面孔有些人就停下了目光，钱桓坐在中间一圈的沙发上，看见卢钤蕴进来就和身边的人低声耳语了几句。他倒是并不意外卢钤蕴会被罗恺禄招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参加行动了。
卢钤蕴初来乍到在莫萨没什么认识的人，钱桓虽然和她也不熟，但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未免她一个人尴尬就想开口招呼她，谁知卢钤蕴扫了一眼就转身向角落的一个沙发走去。她边走边把围巾松松的缠回去遮住了半张脸，单人沙发正好放在盆栽旁边，她斜靠着盆栽那一侧坐下把自己半隐在阴影里，翘着二郎腿放松的倚在一侧扶手上。她刚坐稳就感觉身旁有动静，下一秒一只小蛇从盆栽里钻出来，冲着她张嘴作威胁状。卢钤蕴微微侧头从肩膀侧方看过去，小蛇倒是不大，但是看那一对尖利的獠牙，原型动物恐怕是有毒。她知道屋子里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的反应，她却突然反手朝小蛇抓了过去，瞬间蛇身上的鳞片全都倒竖了起来，飞一样的窜出去在半空就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对面一个男人脸色尴尬异常，他周围的人也是一脸古怪。卢钤蕴倒是露出笑容，就算围巾遮脸也挡不住，她右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拄着下巴，也没再看那几个人。
精神体虽然是以动植物的方式在体外显现，却并非独立个体，而是天启者精神力量的外显投射，等同于他们本人。几个人原本是因为听说卢钤蕴伤了钱桓，又是新人，所以想给她个下马威。她要是服软就该装作没看见，要是想立威就该放出自己的精神体，但是这人不按套路出牌，竟然一声招呼不打就去碰别人的精神体。这种以物理触碰精神的行为天启者之间很少做，虽然不会给任何一方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对于被触碰精神体的一方感觉起来会非常奇怪，只有极其亲密的爱人之间才会尝试。两个人甚至都不认识，男人更不可能真的攻击卢钤蕴，所以只能狼狈逃跑，倒显得他反被卢钤蕴戏谑了一番。而且这人做了却还像没事人一样，不嘲讽也不借机认识，搞得他也只能被晾在一边尴尬着。
这一切钱桓都看在眼里，他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双方都没做的过分，他倒也没必要说什么，只是他莫名觉得卢钤蕴的性格多少有些乖张。
一旦卢钤蕴在房间里安顿下来就不再引人注意了，房间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大部分人都是三三两两结伴坐在一起小声交谈着。卢钤蕴安静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人和陈设，没有很刻意的观察，也没有避开人长时间的发呆。
罗恺禄正在电脑上看东西，看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去，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突然问了一边坐着的隋梦洁一句。
“卢钤蕴来了吗？”
“来了，客厅里坐着呢。”
罗恺禄看了眼自己的通讯器点点头，走到一边的房间叫上李赐，两个人一起从楼上下去。看见两人客厅里安静下来，罗恺禄扫视一圈没看见卢钤蕴，偏头看跟在身后的隋梦洁，女人马上靠过来。
“你不是说卢钤蕴来了吗？”
隋梦洁往客厅里看了一圈，向角落的方向示意。
“在那呢。”
罗恺禄和李赐一起看过去，卢钤蕴坐在一个大盆栽旁边，差不多半藏在了阴影里，看见两人看过来她微微点头。
“怎么把钤蕴喊来了，她现在还不太适合参加任务吧？”
李赐看见她一愣，马上小声问罗恺禄。
“她不参加任务，我就让钱桓先带她熟悉一下。”
罗恺禄小声解释道，轻轻拍了拍李赐的胳膊，随即走下楼梯，李赐也就没再问，跟着也下去了。客厅里的布置和很多公司的会议室相仿，能比较明确地看出参会人在组织里的位置，正中央的几组联排沙发围成一个圆形，基本坐的都是核心的高级成员。钱桓坐在左手边第二个位置，他对面最末的位置上坐着个铁塔一样的男人，肌肉虬结，把沙发都显小了。男人从卢钤蕴一进门儿就盯上了她，又看见罗恺禄和李赐在楼梯上的小插曲，此时正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这种战前会议通常都是最后过一遍突袭流程，进行战前动员，没有太多实质性内容，所以罗恺禄也没废话太多，半小时就结束了会议。
“钱桓，你留一下。”
会议结束后罗恺禄把钱桓叫住想和他交代一下卢钤蕴的安排，这次行动钱桓的小队负责接应和外围安全，这时候一旁那个高大的男人出声了。
“老罗，那女的新来的是吧？”
他指了一下卢钤蕴，卢钤蕴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坐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们。马悦是行动队队长，这次的行动他们是主要负责突袭的小队，重头戏都在他这。罗恺禄冲他点点头。
“那让她跟着我吧，我们负责精神控制的队员前段时间病了刚好，我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罗恺禄想了想问马悦。
“你是想把她留下吗？”
“嗯，”马悦点点头，又朝钱桓打了个抱歉的手势，“钱哥别误会，我不是想从你这抢人，主要是我看这女的刚才动手那一下，也是个下手不犹豫的主儿，估计以后可能得往行动队方向发展。”
“嗨，没有的事，”钱桓摆摆手，“我也觉得卢钤蕴跟着马悦更合适一些，我俩是交过手的，她下手是真不留情，那一下我可没轻受着。”
说着几个人都笑起来，这时候人差不多走光了，罗恺禄冲卢钤蕴招招手，她把围巾解下来挂在脖子上向几个人走过去。
“上次比较匆忙，也没怎么给你介绍人，这次带你认识一下。这是钱桓，护卫队队长，一般我们行动的外围侦查和接应，以及据点的守卫都是由他负责。这是隋梦洁，近卫队的。这是行动2队队长马悦。”几个被点到名的人都一一和卢钤蕴打了招呼，“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2队这次刚好精神控制需要个帮手，你就临时参与一下，以后也跟着悦姐的2队就行。”
卢钤蕴把头微微向右偏了一点，动作不大，但是表现力很强，就差把问号印在脸上了。刚才罗恺禄说的是yuè jié？
“第一次见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马悦佯怒道，其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我叫马悦，愉悦的悦，他们都叫我悦姐，你以后也跟着姐混了。”
这下卢钤蕴也笑了。
“行，那以后就劳烦悦姐多照顾了。”
“那就这样了啊，老罗，人我领走了。”
说着马悦站起身和几个人打个招呼，就领着卢钤蕴往外走。卢钤蕴瞄了一眼他坐过的沙发不禁咋舌——沙发被他坐的陷下去一个大坑半天恢复不过来，看来这大哥得有个120公斤往上的体重了，被他掐一下不知会不会被掐死。
“今天的突袭凌晨2点开始，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开完战前会议就不回去了，组织在后面有临时的住所，大家在里面呆到时候就直接集合出发。”
“这里就是组织的总部吗？”
从沙陀斯提供的情报看，他们认为这里只是李赐的临时住所，可现在看起来并不像。
“对，李赐考察这个地方几个月了，不光是这栋别墅，后边的房子里也有几户是我们租下的，但是那些房子都有邻居，出入要低调。”
卢钤蕴点点头，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跟着马悦七拐八拐到了一栋楼下，这时候已经离总部的别墅比较远了，马悦探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才刷卡领卢钤蕴进去。他们租住在顶楼的一个五室大平层里，电梯门一开客厅里所有人都抬头看过来——虽然看马悦的体型和做派卢钤蕴已经猜出他是军人出身，却没想到他的队伍里竟然全是当兵的，一眼看过去客厅桌子上和地上摆满了武器装备。
这边马悦还没张嘴说话，卢钤蕴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但是有点过于微弱了，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试探还是打招呼，于是像个变色龙一样缓缓转头，疑惑的看向一旁一个络腮胡子男人。丢人啊，马悦一脸无语，两步跨过去照着杜凡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能不能不出来丢人现眼！”
“我这不打个招呼吗。”
杜凡捂着后脑勺狡辩，旁边一个爆炸头男人头都没抬，一边装枪一边接了一句。
“那你倒是使点劲儿啊，人家都没听见。”
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杜凡气的伸脚踹他凳子，把人踹得一趔趄，马悦怕这帮人吓着卢钤蕴，气得上去给俩人一人一脚。卢钤蕴也失笑不已，抱着手在一边看热闹——刚才杜凡两个人闹的当她已经试探过一圈，这些人的力量真的都不怎么高，甚至好几个人都没察觉到她摸了过去，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好些，在她力量探过去的时候把她挡在了外面。
“见笑啊，见笑。”马悦冲她摆摆手，“我们这帮人物理战斗力够了，就是缺级别高的天启者，以后有你我就放心多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二傻子叫杜凡，这两个是兄弟俩，蓬蓬高鹏和橙橙高程。”
卢钤蕴没憋住乐喷了，好好的鹏程万里的名字，怎么到了马悦嘴里就这么搞笑，更搞笑的是高鹏还真就是个爆炸头，效果直接拉满了。
“我叫柏蔻，叫我蔻蔻就行。”
队里唯一一个女的笑道，卢钤蕴冲她点点头，脸上笑意尚未褪去。
“我叫曲廷，大家都喊我九儿，我是现在队里的精神控制者，你来了这活儿就归你了。”说话的是刚才唯一挡住卢钤蕴探查的那个年轻男人。
“今天行动你就跟着九儿，等以后你熟悉了，精神控制就交给你，九儿也能解放出来。”
卢钤蕴点头，眼睛却一直在看桌上的武器，她虽然去打靶场玩过，但是没有枪证，所以看见这么多枪还是有点痒痒的。杜凡看她感兴趣，就从桌上拿起一把手枪递过来。
“这个你先……”
马悦抬手又是一巴掌，把杜凡后半句话直接扇了回去，心里直翻白眼，心说自己怎么带这一群缺心眼儿的东西，然后扯了个僵硬的假笑给卢钤蕴。
“你别理他啊，他缺心眼儿。之后我们会组织没经验的人一起进行军事化训练，等你有基础知识以后我再给你配枪，咱们家伙有的是，你随便挑。”
卢钤蕴笑着点头，冲捂着后脑勺的杜凡挤了下眼睛，他倒是挨了两巴掌也没怎么样，一边呼噜着后脑勺一边问卢钤蕴。
“你的精神体是什么呀？”
卢钤蕴第一次见有人直接问这种问题，愣了一小下就想把精神体亮出来，结果旁边的高鹏又头都没抬的损他。
“他就是自己没有，然后到处看别人的，像是看了自己就能有一样。”
卢钤蕴诧异地睁大眼睛——她一直以为所有天启者都有精神体的。
“我和我哥还有杜凡力量都太弱了，召唤不出精神体的。”
坐在高鹏旁边的高程解释道，他看起来比他哥哥文静一些。
“那你们能看见吗？”卢钤蕴好奇的问。
“看还是能看见的。”
卢钤蕴点点头，于是召唤出了精神体，为了不太显眼她特意缩小了蓝鲸的体型。坐在她旁边的曲廷眼睛一亮——精神体一出卢钤蕴的力量明显外放了不少，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确实很强。
“小鱼儿啊，那就叫你小鱼吧。”
杜凡指着巴掌大的蓝鲸乐道，卢钤蕴失笑，蓝鲸瞬间放大了好几倍，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一只鲸。它翻过肚皮来向前滑了一段，静静消失在空气中。
“好漂亮啊，这是什么动物？”高鹏惊奇的问道。
“蓝鲸。”
“那就叫你小鲸吧。”杜凡说。
“别，还是叫小鱼吧，”卢钤蕴赶忙阻止自己的绰号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就是别叫小鱼儿就行，我听着像要下锅。”
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卢钤蕴也算是和大家拉近了些距离。看看时间剩的不多了，曲廷就给卢钤蕴详细讲了精神控制者的角色，和他们行动中的一些细节和配合，并叮嘱卢钤蕴今天只要跟住自己不要慌就可以。卢钤蕴听的很认真，都一一记在心上，虽然罗恺禄也说这次的行动不算是很大型的行动，也不会特别危险，但是毕竟都带了武器去，一旦冲突起来战场上刀枪无眼，这点数她心里还是有的。
差不多快到出发时间，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走，曲廷站起来拿装备，卢钤蕴一眼瞥见他腿侧的口袋里插着一把匕首，顺势摸了出来拿在手上把玩。
“喜欢啊？送你。”
卢钤蕴摇头，把匕首平放在手上，一股金属顺着她的手腕流出，在手上变成一柄一模一样的匕首，除了通体金属外，看起来和曲廷那柄没什么两样。曲廷惊奇的把她“做”出来的匕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平衡还不错，入手颇有分量。
“你用的什么材料？”
“合金吧，算是，里面有锇。”
难怪，曲廷点头，卢钤蕴的金属手镯里实际上有很多种类的金属，其中就包括密度最大的金属锇。
“你的元素属性好，身体条件也不差，以后协同训练的时候好好学，单兵作战能力不会弱的。”
卢钤蕴听不大懂他说的这些军事术语，只是点点头就跟着大家一起出去了。钱桓带着负责外围侦查的人先出发，所以剩下的人一辆车就坐下了，那辆车后面的座椅都被拆掉，几个人席地而坐藏在后面，从外面看起来就像只有两个人在车里一样。他们每个人耳朵上都带着一个面部识别干扰器，在脸上制造出的电子阴影可以帮助他们逃脱监控的面部识别。
他们在距达米德港口两个街区的小树林里停好车，一行人步行向埋伏地点靠近，按照既定路线小心的来到货轮即将停靠的泊位，再借着夜色的掩护潜伏到附近的集装箱阴影里等待。港口警卫的巡逻规律他们早已经摸好，这个泊位周围的监控也被外围侦查的人搞定了，实际上他们现在是处在一个安保的真空区，只等引航员指引货轮靠岸他们就可以登船了。
湿咸的海风夹杂着腥气从海面吹来，远处已经隐约能看到货轮的灯光，曲廷瞟了卢钤蕴一眼，看她有些紧张的全神贯注瞪着海面，于是用手臂轻轻碰碰她。卢钤蕴转过头看他，曲廷冲她眨眨眼，卢钤蕴笑了一下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货轮缓慢的在引导员的操作下靠港，不等舷梯落下马悦就打了个手势，他们在阴影的掩护下迅速向后方的跳板靠过去，此时跳板正缓慢的打开。几个人在跳板落下位置的侧后方藏好，高鹏高程负责警戒舷梯，马悦柏蔻警戒外侧港口，曲廷杜凡警戒货舱甲板内，卢钤蕴就跟在他俩身后。随着跳板缓缓落下搭在岸边，卢钤蕴眯了一下眼睛突然说话了。
“三个工人，两个在门口靠近我们的一侧，还有一个在很里面。”
曲廷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他自己远没有这么远的探测距离，如果今天只有他负责精神控制，恐怕要在上跳板的路上短兵相接了。马悦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他们以为工人不会这么早在门口等着，非杀伤性武器射程有限，他们只能绕到跳板正面才能射击，这样势必会被发现。
“放倒吗？”
卢钤蕴又问了一句，这次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她。
“这么远的距离，能行吗？”
马悦问，其实这个距离对卢钤蕴来说并不算远，她点了下头。
“放倒。”
得到肯定答复马悦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卢钤蕴立即放出蓝鲸，但是她非常聪明的把精神体沉入地下，如同真的鱼一样直接从海里游了过去，然后从下方鱼跃而出猛地将两名工人击倒。
“上上。”
马悦同时挥手，一行人迅速上到跳板进入货舱甲板内，高鹏和高程留在门口警戒，其余人继续向里。杜凡和曲廷来到两个工人身边探了一下颈动脉——人还活着，但是搏动的有些紊乱。
“下回轻点，心跳都乱了。”
杜凡小声对卢钤蕴说道，卢钤蕴比了个好的手势，三人马上继续向前跟上马悦和柏蔻的脚步。货舱甲板上停满了各种汽车和飞行器，按照事先得到的情报，他们来到三架一字排开的飞行器前——这三个飞行器的油箱里装着走私的钻石。马悦把枪背在身后，打算把油箱盖打开，定睛一看傻眼了——这油箱竟然没有加油口，原本加油口的位置是完整的一块钢板。
“这他妈……”
马悦眼都直了，伸手把油箱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硬是没找着加油口。这功夫卢钤蕴突然从旁边过来了，她推了马悦一下让他别摸了，马悦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油箱上的金属像水一样流开，露出一个大洞，卢钤蕴从里面取出两包钻石塞到他手里，紧接着油箱又恢复成了原状。
“他们也有金属元素的天启者，把油箱封死了。”
她压低声音道，马悦低声骂了一句——今天要是卢钤蕴没跟过来他们怕不是要拆油箱。
“撤！”
他挥了一下手，几个人迅速撤出货舱甲板向小树林撤退，同时给钱桓他们发送行动成功的消息，通知他们突袭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