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芽】龙的契约（十一）
第十一章
隐居之地，在龙族的地盘里非常有名，它是一个靠近龙族祖地的小山谷，因为山谷中遍布着各式各样的设施玩具，非常受幼龙们的喜欢，也非常得闹腾。
同外面的闹腾相比，木门的里面就显得极为安静了。
山中挖出来的洞穴墙壁极其厚实，上面挂着龙族常见的衔烛草，开门的梅看着塞西莉亚：“你来了。”
“嗯，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塞西莉亚轻声问道。
“那个叫西琳的小家伙，被凯文带在外面玩呢。”梅笑了笑，“不过其他三个情况有些特殊，她们的肠胃和身体更脆弱一点，所以我们叫了千劫过来，让他看着做一些合适的饭菜。”
塞西莉亚露出了有些惋惜的神情：“她们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梅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塞西莉亚脸上的神情，有些温柔地开口：“……你已经尽力了。世界这么大，在有心追查之前，谁都想不到奥托会拿龙人来做实验。如果不是你挽救得及时，这四个人恐怕也已经成为怪物了。”
听到奥托的名字，塞西莉亚先是叹息，而后摇了摇头：“我知道的。”
“之前就已经传信给你她们四人的信息，你应该不是为了她们来的吧？”梅了然笑了笑，“看你进门的神色，是……琪亚娜那边的好事？”
“正是此事！”塞西莉亚从怀里掏出两封请柬，“琪亚娜和芽衣已经重新定契，一切都和之前测算的差不多的，宛如奇迹……”
无形的波澜传至此处，塞西莉亚怔了怔，然后瞪大了眼睛。
“爱莉希雅他们都说过这件事的，塞西莉亚你没必要这么惊讶。”梅有些无奈。
“不……”塞西莉亚看向的是梅的身后，那里的门开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抱着一个少女走了过来。
梅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头：“千劫？”
“嘘——”千劫语气柔和，声音压得极低，他反手将门带上，“那两个睡着了，这个小不点一定要我带她出来看。”
“塞西莉亚……大人，”少女乖巧地窝在千劫的怀抱中，“梅大人，还有千劫哥哥，谢谢你们。”
千劫伸手碰了碰面具，咳了一声道：“别这么说话，这有什么好谢的。”
少女只是乖巧一笑。
塞西莉亚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笑意从她内心毫无掩饰地散发出来，她从怀里再掏出五张请柬，连她之前掏出的两张请柬一并七张，她将请柬举在身前：“这是琪亚娜和芽衣的婚礼请柬，待日子确定，请柬上会显示日期。请两位祖宗，还有千劫阁下，贝拉、西琳、阿加塔、阿芙罗拉，务必赏光。”
梅从塞西莉亚手里抽走两张，点了点头：“到时，我和凯文一定到场。”
千劫哼了一声，放下怀里的少女，贝拉乖巧的站在一边，抬头看着。千劫偏过头，冷声道：“请一个火精去人堆里，亏你们想的出来。现在的人好日子过多了，不会连火精是什么都忘了吧？”
“怎么会呢，火精乃是天成地就的生灵，天底下独一无二了……千劫阁下，琪亚娜和芽衣已经成功了。”塞西莉亚强调道，“刚才……”
“哼，成神之路么，我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千劫打断了。但一旁的少女窥了一眼他的面具，然后伸手拿走了剩下的五张，“千劫哥哥，贝拉很想去看看婚礼，唔、西琳姐姐，还有阿加塔和阿芙罗拉也会想去的。”
“……你们既然都不怕死，那我也不介意让你们长长见识。”千劫低头看了眼贝拉，冷着声音应下了。
以往的时候，塞西莉亚也见过千劫，但从未想到千劫会在这几个孩子们面前显露出这样的反应。究竟是之前的龙族幼兽太结实呢，还是说千劫比较受不住这样乖巧孩子的请求呢，还是说贝拉只是看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塞西莉亚的脑海中闪过一些考量，但随即她又将之付之于一笑，她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去其他地方了，没必要想这么多。
梅看出了塞西莉亚的去意，示意塞西莉亚先等等，而后从一边取出来一片硕大的龙鳞，递给了塞西莉亚。
“这是？”塞西莉亚从中感受到一些力量，似乎封存了什么信息。
“在我们的那个时代，各个种族战争频发，比之现在更是要激烈十几倍……我们几乎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制定了秩序，维持了基本和平。在这之后则是卡莲和她的那位八重樱，她们几乎一生都在为了和平奔走，甚至死于这个上面。也因此，目睹她们死亡的生灵被点燃了激情，至今也还在大陆上奔走，大陆上也还未出现大规模的战争。这次奥托虽然干了件蠢事，虽然琪亚娜的这次奇迹几乎不能复制，但也是难得的一次大陆众种族联合成功的案例，几乎可以说是卡莲最为渴望看见的事情。”梅语气淡然，“这件事如果加以合适的宣传，也足够给大多数人一个种族和平相处、通力合作的印象。”
“可利益的争端不可避免……”塞西莉亚思忖片刻，“其他种族还好说，人族那边势力众多，本就众口难调。”
“这本就是一件需要时间的事情，你手里的只是一份成果。”梅点了下龙鳞，而后一笑，“虽然琪亚娜的浴火重生这件事是因为机缘巧合，但也正因为机缘巧合，我们从中得到了相当特殊的数据。而这是众种族联合的成果，将精力全部放在对抗上太过于愚蠢了，如果能探究到魔力和契约的本质，不说可以预见的所有人生活的变化，就是要上天入地都大有可为。”
塞西莉亚明白了什么：“那这成果就带到圣芙蕾雅学园那边，共享并共同研究深挖？”
“当然，很久之前，爱莉希雅和维尔薇、梅比乌斯就讨论过这件事的可行性，只是后来战争的出现，让我们搁置了此事。正巧这次奇迹实际上地促成了众种族的合作，甚至千劫他一个孤零零的火精都参与了其中，如果我们不尝试一下，那才是真的暴殄天物。”梅看了一眼千劫。
千劫闻言哼了一声：“这个别扯我，你只是想看看天上的星星罢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盯着天上的星星已经上千年了。”
梅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塞西莉亚慎重地点头：“这确实算是好事，我建议德丽莎开设这学院也确实有类似的想法。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告辞了，比安卡那边我要去看一下。”
“好，那婚礼上再见吧。”梅点点头。
“塞西莉亚大人，再见。”贝拉挥了挥手。
塞西莉亚回礼后退了出去，正好见到天空中一头巨龙急速坠落，她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她的童年。凯文素来喜欢这样的极限运动，他会让幼龙们坐在他近百米的躯体上，然后飞至高空俯冲而下。尖锐的风声在幼龙们的耳边呼啸，伴随着幼龙们的大呼小叫，庞大的龙躯会在触底的瞬间拉高，然后幼龙们会爆发出更为高昂的呼声。类似的游戏，是龙族训练幼龙飞翔时常用的手段，但很少会有龙像凯文这样，能一直这么坚持下来，甚至成了隐居之地每天的保留项目。以前的塞西莉亚，以前的琪亚娜，都是被这么带到大了，以至于塞西莉亚第一次在外头见到齐格飞的时候，她的这个俯冲举动吓了齐格飞一跳。
塞西莉亚看着这头龙形状态下惯常用行动来说话的上古巨龙凯文，还有这位她亲手救回来的少女西琳，他们之间的互动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很多。
俯冲而下的凯文擦着地面翻身跃起，在他头顶死死攥着鬃毛的西琳欢呼一声。
塞西莉亚目视着凯文再度高飞，才向外走去。
但同样是这个理由，对于非龙族的其他人是相当难以理解的。在灵魂碎片得以融合，四散的流光和记忆情感奔涌而来之后，在精神之海这个特殊的区域，她既得以用他者的视角旁观了所有的细节，也亲身体会到了她和琪亚娜相识后的一切情感和经历。
也因此，雷电芽衣终于得见这几天困扰了她好久的后续。在琪亚娜孵化的当天晚上，雷电芽衣梦见了她和琪亚娜的初见，梦境中她一直在给琪亚娜找衣服，然后醒来时才发现是琪亚娜把她的胸部当枕头。但在实际的记忆中，她很快就取了衣服回来，那时候琪亚娜盖着她扔过去的小礼服，匍匐在半人高的草丛中若隐若现……
长着龙角的少女睁着无辜的双眼，蓝色的眸子上泛着明亮的光，看到雷电芽衣匆忙而至的身影时，眼中的光更甚。雷电芽衣见到这样的龙族少女，心弦被拨动了，她上前两步，先将长袍披在琪亚娜身上，盖住了肌肤之后，才把其他的衣服递给琪亚娜。
琪亚娜披着长袍接过衣服，支起上半身，开口的时候语气却带着焦急和哭腔：“芽衣！我现在变不回完全的人形了！”
雷电芽衣怔了怔，下意识地低头去看琪亚娜的脚踝，但她随即意识到如果琪亚娜这番话的真实含义。她克制住了眼神，开始试图用语言去引导这个少女的情绪：“这个没关系的，你现在这样也很好看。之前我光顾着欣赏你在天空的样子了，忘了问你，你是路过还是专程来访啊？”
琪亚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眼中的水光顿时被她眨眼眨没了，然后开心地甩了甩尾巴，披在她身上的长袍被有些细长的龙尾顶开，露出一些风光。琪亚娜没注意到雷电芽衣骤然僵直的，开始得意地抱怨起来：“我就说现在的样子好看，可臭老爸总是说要能熟练变成人形才能放我出来……哈哈，果然芽衣你的眼光比臭老爸要好呢！我其实很早就听说过你了，这次臭老爸要找龙运货，我可是很积极地就过来了哦~”
“啊？”雷电芽衣从僵直状态中惊醒，她移动目光，很克制地看向边上的草地，然后伸手调整了下琪亚娜身上的长袍，确定琪亚娜的尾巴摆动不会太过于影响长袍的遮蔽功能，这才松了口气。但这样，雷电芽衣就接不上琪亚娜说的话，她有些脸红地低下头，道了歉：“抱歉，刚刚你说了什么？”
“什么嘛，芽衣都没好好听我说话。”琪亚娜丝毫没意识到原因是在自己身上。
“非常抱歉……”雷电芽衣的头更低了。
“啊，芽衣你别这样，我只是随便说说的。”看雷电芽衣这样的表现，琪亚娜反倒不自在了，她挠了挠头然后有些正经地介绍起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琪亚娜的父亲齐格飞和雷电芽衣的父亲雷电龙马在很久之前就认识，这次琪亚娜是带着齐格飞的东西过来，找雷电龙马的。
雷电芽衣这才明白这次的相遇算不得偶然，她想了想还是提起琪亚娜之前的举动：“可就算是这样不用担心别人的恶意，琪亚娜那么俯冲也还是很危险，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别人会担心的。”
“很危险吗？”琪亚娜瞪大了眼，“可我在山谷里都是这么做的，还有上古的龙都天天会做这个动作！”
雷电芽衣被噎了一下，然后背过身去：“你先穿好衣服吧，等下我带你去找父亲。”
后续的相处就相当水到渠成了，琪亚娜带来的是一些武器的原胚，还有一瓶齐格飞的龙血。一些魔力强大生物的骨血都可以作为锻造炼器的材料，也因此这些生物也常常利用这点来赚取金钱，只是雷电芽衣没想到，堂堂的卡斯兰娜族长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雷电龙马已经很习惯这样的事情了，他低语了几声“肯定是为了阿拉哈托”后，就让琪亚娜在家里住下。
在这几天里，她们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到了取货的那天，琪亚娜甚至有些舍不得走了，一边念叨着这里的东西好吃，一边和雷电芽衣拥抱着分别。
琪亚娜走后，雷电芽衣也有些怅然若失，但她没想到，仅仅隔了三天，琪亚娜就兴高采烈地出现在她家门口。雷电芽衣还没问清楚原因，随后又有一个扛着大剑的红发女子杀到。
“琪亚娜，你是插班生，还敢第一天就溜出来，而且还跑这么远，也太不把我无量塔姬子放在眼里了吧！”红发女子杀气腾腾，单手揪住琪亚娜的后领。
琪亚娜立即做出了可怜的模样，朝着雷电芽衣求助：“芽衣……”
雷电芽衣无奈地摇头，但她还是对上了红发女子杀气腾腾的双眼：“这位……”
“无量塔姬子，圣芙蕾雅学园的老师。琪亚娜是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偷溜出来的……雷电家的小姐应该不会阻挡我教训我的学生吧？”姬子果断打断了雷电芽衣的求情。
雷电芽衣瞥了琪亚娜一眼，琪亚娜刚才还趁着姬子没注意的时候做出了搞怪的表情，芽衣立即转变了想法：“姬子老师说得对，稍等一会儿，我陪她去学校吧？”
“芽衣，不要！”琪亚娜立即反对。
然而两人都没理她，只是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姬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松开了拽紧了琪亚娜的手：“那好，请尽快吧。”
雷电芽衣瞪了无辜状态的琪亚娜一眼，然后揪住琪亚娜的耳朵进了门。
“疼疼疼，芽衣轻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