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柔戴芳(引)
一个很随性的oc(original character原创人物)故事创作。
形象可参考以下这些图,但是是单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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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被大雪覆盖的村庄。
飘零的落雪如精灵般从空中飞落,栖在一脚深一脚浅的厚雪地上。
月光冰凉凉地照下去,将组成屋子的木头与茅草都染白了,白得像冻了霜。
而在这素白世界,狭窄到似乎只能容下一人的屋子里,仿佛快要熄灭的微弱烛火拼尽全力,才将斜靠在床上的妇人和她身旁稳婆的神情微微照亮。
妇人抽搐着,抓紧背后单薄的床单,阵阵呻吟声从她口中发出,与远远的犬吠声编织成了幽静的夜曲。
当呻吟声慢慢停息,仅留犬吠回荡时,一个血红的婴孩被抱在稳婆手里,咳嗽着用一把铁剪子剪断了脐带。
咔,新生命正式来到了世间。
”你个没用的东西,就会生没用的废物!“
脆弱的耳膜突然被灌入这声巨响,令婴儿本能地发出如鞭炮般一阵一阵的哭声。
”烦死了,不许哭!“
但这个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得到的并非温柔或探究,而是一只迎面而来的灰黑色大手。
还没等婴儿反应,她就腾空而起,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她感受到粗糙的手覆盖在她身上,但带来的不是她刚有意识时那种轻柔的触感,而是很粗暴,很难受的紧箍感。
”狗儿,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一阵无助的哽咽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轻轻的,小小的,像一片柳絮。
但巨石猛然地压在那块柳絮上,与地面触碰,发出一声巨响。
“行行好个鬼,瞧你那窝囊废的样子!今天谁也不许管我李狗儿,这废物今天必须得在门外冻死!”
”李狗儿,你已经搞死一条人命了!“
”哈哈哈,干得好啊李狗儿!“
”闭嘴!“
”李屠夫要杀人了,李屠夫要杀人了!“
各样纷杂的声音将婴儿本就昏昏沉沉的脑海变得更加混沌,只感到风灌进了她的眼睛,令她失去了刚获得不久的视觉。
随后,她的身体失去了紧箍感,取而代之的是腾空,飞跃,在冰冷中穿行,接触地面。
身体迟钝了两秒,便将剧烈的难受感从她头部与地面的接触面开始迅速地送至脚趾,婴儿喉咙中的声音不由得变得更加巨大,向着眼前漆黑嘶吼般地哭着。
“呸!晦气东西!”
剧烈的危机感下,婴儿下意识地挣扎,蠕动着她尚不成熟的手脚。
湿冷的液体粘在她脑袋上,难受感在冰冷中渐渐褪去,在一片漆黑里,意识被缓缓剥离…
但下一秒,一股细细的暖流从喉咙流出,令婴儿咽了咽口水。
随之越来越多的暖流流了出来,融进全身,与她身体周边的冷风接触。
冷热的交替化作一股激流,令她敏感的身体狠狠一颤,嘴里哈出一口热气,只感到意识被拉回体内,眼前的一切也从黑暗中再次显出形状。
同时,伴随一声清响,一个轻轻的环抱将她带起,包裹。
她听着那阵她刚出生时就听见的声音嘶吼道,“李狗儿!我已经没了大丫了!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二丫死!”
“你发什么疯!那晦气玩意儿流了那么多血早就死了!”
“大丫命大,二丫肯定也命大!我刚刚才看见她…”
不知道为什么,婴儿感受到,二丫这个音节跟她有关。
她下意识地扯动脸部肌肉,张开嘴,发出一阵她还无法理解,但十分畅快的声音。
“你看,她还活着,她笑了!”
那嘶吼着的声音猛地一颤,转为了低吟,”她笑了…她笑了…“
刚才纷杂的声音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只剩下一阵诡异的静谧,和持续,反复低吟着的声音。
“她笑了…”
婴儿眨着眼睛,努力吸收着眼前的新信息。
在出现暖流后,她看到的东西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本由黑,灰,白融合成的模糊投影,在她眼中慢慢清晰起来,覆盖上一层又一层不同的亮度,变得更加分离,鲜明,让她能够更加准确地辨认物品之间的边界。
也因此,她这次能在冰雪反射的银光下,清晰地看到打破静谧的,声音来源的影子。
“李狗儿,这是你家大丫来找你索命来了?”
声音隐约交杂着她刚才发出的声音——那叫笑,抱着她的人说的。
刚才发出那声巨响的声音也出现,不再跟之前一样响,还带上了一阵不舒服的抖动,“怎…怎么可能!那个丫头…“
抱着她的人也低沉地笑起来,婴儿感受着她身体的颠动,冰冷的气息从她衣襟之间发出。
”没错,就是大丫…她命这么硬,她肯定转世回来了…“
伴着声调的升高,环抱她的身子也将婴儿拖高,她感受到眼前的景象在缓慢移动着。
“李狗儿,不怕被索命,就别跪下给她道歉! ”
声音高喊,却带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道什么…道什么歉!她敢来索命我就敢再打她一次!”
婴儿感到空气的流动,之前抓住她的那个大手再次冲向她来。
已经体验过一次的她预感到危险,不由得张大嘴巴,但可能是因为还没习惯控制声带,她发出的不是哭声,反而是笑声 “哇,哈哈…”
那只大手停在了婴儿面前,微微颤动着,没有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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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零碎的回忆常常于女孩脑海中回放,但她从来没见过那位要置她于死地的男人,也再没感受过那股暖流。
这几年来,一位满脸皱纹,似乎有些严厉的女人常常伴着她,从厨房里拿出一碗碗热腾腾的水,稀少的米在里面,像海中随波逐流的小船般飘荡。
有些时候,女孩把它喝完了,女人就会皱着眉,偏着头看她,眼神里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女孩试着不把它喝完,女人就会将满脸皱纹蜷在一起,揪住她的头发,让她去村里学校门口的稻草堆旁站着。
金黄的太阳下,黄色的村子里,枯黄的人们要么闲着不知道干什么,要么忙着不知道忙什么,只有女孩常常静静地站在稻草旁边,听着学校里东倒西歪的阅读声。
如果是冬天,女孩就会被赶进房间里,呆上一整天,只能无聊地数着布满裂缝的墙壁。
她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女人叫她 “二丫”,跟记忆中那个人一样的称呼——但她们长得很不一样。
她则从孩子们的称呼中挑了个好听的——那些常常一看见她就半刻不停地跑走的孩子们——叫她 ”阿姨“。
女孩很瘦,瘦得皮包骨头,力气却出人意料的大,有时候会帮地里的农民们干点劳工,以换取一把匆匆塞给她的麦穗回家。
她经常看见阿姨躲在房间里,将抽泣声透过木头发霉的气息送出来——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己房间里,将声音压低,呼吸压轻。
如果她不这样的话,阿姨就可能会对她大吼大叫,揪她的头发,捏她的肩膀。
或者,她可能哭得死去活来,撕碎她的笔记本,砸碎手中的碗,之后又会好一顿心疼,哆哆嗦嗦地出去找人要。
女孩对阿姨仅有的具体记忆就是这些,因为在她死前,她们一直以这种状态生活。
那天是冬天,女孩被关在房间里,因为无聊偷偷翻出窗,跟着人们在雪地中留下的纷乱脚印,在那个记忆中,仿佛只能容下一人的小屋里见到了她。
她横躺在挤满屋子的小床上,干枯的脸挤满了皱纹,深得像地上的沟,让没有表情的她看起来仿佛在蹙眉,在叹息。
华教师一看见女孩就冲过来,挤走了旁边的人们,遮住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她睡着了。”
女孩知道华教师在撒谎,知道她死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华教师是村里唯一正儿八经上过大学的教师,很有知识学问。
女孩被罚站的时候,他偶尔会吹着口哨走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她一手纸笔,修长的手一拐弯,就把女孩拉到稻草堆后面。
他会笑嘻嘻地教她写字,或者画画——具体教什么,看他的心情。
这次,也是他教会了女孩她不能留在村里,而是到一个城里才有,叫“孤儿院”的地方。
华教师牵着她的手,碾转几番,从村里来到了镇上,与陌生叔叔来到了城中,被人领进了孤儿院,被指导着洗了脸,扎了个不像样的辫子。
她坐在窗前,还没细细体验在这个陌生地方生活的滋味,一对有说有笑的夫妇便叩响了门。
他们两个,一个叫戴福荣,一个叫代芙蓉,这是两个发音很相近的名字,女孩花了很长时间才记住。
他们将女孩又牵出了孤儿院。
他们为她梳理有点打结的头发,将她的小照片放进代表身份的卡片,将她领进亮堂的公寓,整齐的房间,让她享受温暖的被褥,床头柜上的花香。
他们温柔地告诉女孩,他们将会是她的家人,女孩也会是他们的家人。
不过,现在应该不能以“女孩”作她的称呼了——她有名字了,戴叔叔和代阿姨给她起的名字,她叫戴芳。
穿戴的戴,芳香的芳。
他们领着戴芳走进城里的学校,让她见到了很多新面孔,男孩女孩们都在喜气洋洋地跑来跑去,有的还会向她招手问好。
这些是村子里没有的。
她又学到了很多华教师没告诉她的:她学到了一个完整的家庭需要一个成年男性;她学到了世界上还有朋友这种关系;她学到了高山流水,琴棋书画;她学到了一增一分,正成方圆。
她学得很入迷,很专注,以至于抬头的瞬间才惊然发觉,她的窗外不会再出现茅草或牛羊,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与蓝天上飞翔的鸟儿。
等鸟儿来回飞了十几遭,将阳光带去,将落叶带来,戴芳的翅膀也逐渐变得更加轻盈。
她在学习的路上拐了个弯,摘下写着标语的卡片,摘下带着麦穗的黑色礼帽。
她深知,这根麦穗不代表粮食,而是她要离开小学的同学,向更高的地方走去的象征。
一场告别,一次赶路。
戴芳以为这也是一场特殊的仪式,一次令人欣喜的体验。
但她这次却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
人们无缘无故地远离她,嘲笑她,将卫生与搬东西等活儿都推给她做,在厕所等没有监控的地方用她只在村里孩子们口中听过的脏东西骂她。
更有件事,令戴芳印象深刻。
那天课间,她清掉铺在马桶上的厚纸,推开隔间门,迅速地迈出脚,快步走向门口。
当时的她不知道,在靠近门口,常常放着清洁阿姨用具的小隔间里。有一个男孩,正费力搬起手中沉重的水桶,余光扫视着里面阿姨没来得及清理的脏水。
当戴芳的脚踏在隔间门下方的空档边时,他眼神一亮,拎着整个脏水桶,铆足了劲儿就往虚掩着的门撞。
门扇砸在戴芳脑袋上,她一惊,整个人仿佛回到了那段记忆中。
白色的雪,银色的光,一只带着蛮劲的大手揪住她的头颅,毫无温柔地将她扔向冰面。
红色的血从她的头后侧流出,又湿又冷,疼痛感和危机感交织着扑面而来,要将她压倒。
顷刻间爆发的求生欲将她淹没。几乎没有思考,戴芳就抬手,扣住脑袋旁边的门扇,绷紧手臂,狠狠一甩,以一身蛮力将其硬生生摔了回去。
轰!
戴芳踉跄一下,当听见男孩摔在地上的痛呼与门框下伴脏水触碰双脚出现的哗啦声时,扶起头的她才意识到,她躲过了一场性质极其恶劣的恶作剧。
危机感消去,心里的余悸占了上风,既是对那瞬间清晰的出生记忆,也是对男孩背后的莫名恶意。
她不敢再想,转身快跑,匆匆忙忙地奔向老师办公室。
那天,男孩因恶劣行径被学校强制退学;而那些无缘由的恶意,在她和男孩都亲口阐述她力气有多大后悄悄地烟消云散。
但,戴芳的心情依旧因这些事持续性陷入低迷——那些临近死亡的记忆,配合着这段经历,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重演。
而不幸的是,她没有一个可以安慰她的朋友——之前欺凌她的那些人,现在都像村里的孩子们一样,远远地躲着她,瞧着她,一但她靠近就作鸟兽散。
她也不习惯向家人倾诉,没有向同为教师们的代阿姨和戴叔叔求助,只是默默地将此事压在心里。
但戴芳也只是个小女孩罢了,低迷的态度就算她有试图掩盖,从平时的一举一动里也总会透露出来。
她做事变得无神,常常发愣,在公众场合不爱跟人说话,当别人开门进她房间时还会一惊一乍:即使她什么事也没做,只是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教师夫妇对此很是担心,但又害怕不小心窥见她的隐私,或者什么裸露的伤口——于是,他们决定为他们的小芳准备一个能让心情变好的惊喜。
戴芳的生日,也是阳历里一年的头一日,就是惊喜酝酿成的最好时候。
“…玫瑰?”
戴芳捧起手中的白色花朵,将其凑近自己的脸——它是由硬布料叠成的花瓣卷曲起,从而形成的黑色发夹上的玫瑰装饰。
她试探性地将其戴上,黑色发夹在扣下的那一刻便自然地隐匿在了女孩柔顺的秀发当中,而白色的玫瑰像一个安静的丽人,端坐在女孩头部侧左方。
“看,多漂亮的大姑娘。”
代芙蓉拿起一面小镜子对准她,笑着说,“小芳知道白玫瑰的花语吗?”
“花语?”
戴芳看着镜中的自己,本来皮包骨头的女孩在这些年的吃喝下,脸竟已变得圆润白皙,“玫瑰不都是爱的意思吗?”
“一朵花可以有很多花语,”戴福荣搬来一个小凳子坐下,“白玫瑰除了爱的意思以外,还有纯洁,烂漫,无暇,诚实,聪慧等意思。”
“小芳,在你看来,拥有这些品质的女孩子怎么样?”
拥有这些品质的女孩怎么样?这能成为一个问题么?
戴芳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教师夫妇的用意——最终也没能想出来。
“这样的女孩子…一定很美,心灵上的美。”她抬头,凭着心回答道。
“纯洁无暇让她不想,也不会做大小坏事,烂漫让她坦然,诚实让她得以被人托付,聪慧让她有处理大小事情的能力…”
戴芳认真地按着戴叔叔说出的品质一个一个解析,却听见代阿姨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不觉得,这就是你么?”
“……啊?”
戴芳愣住了。
这就是她?
她坦然吗?被人托付过吗?能处理大小事情吗?能…
“你能,”她的思绪被代阿姨抚摸上她头的手打断。
“女孩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戴芳能感受到代阿姨口中的笑意,更能感受到她语气的认真,”无论花朵绽不绽放,能不能绽放,总会经历风吹雨打。“
”但她的美丽,她温柔又善良的本性,不是风雨掩盖就不存在的——除非她被风雨改变。“
戴福荣接过话,”我们知道完全不被其改变很难,但我希望你知道,你在我们眼里,就是一朵美丽且不娇气的玫瑰。”
“你很纯洁,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可能会难过很久,这是正常的事——但记住,无论别人怎么讲,你都不弱,你很聪明,很善良,很美,还有两个叔叔阿姨在背后支持你,明白吗?”
戴芳思索着这番话,认认真真地在镜子里打量自己白净的面容,打量自己头上那位白色佳人,她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她自出生以来拥有的唯一礼物。
倒不是教师夫妇吝啬不给她,而是她觉得大人们揣摩着别人的心思东挑西选好几个东西肯定很麻烦,每次都会拒绝让他们给她买礼物。
但这次,因为这番话的缘故,这朵白色玫瑰在戴芳心里占据了很高的地位。
她手轻轻抚过玫瑰的花瓣,抚过自己的一缕发丝,闭上眼睛,甜甜地笑了起来。
“谢谢叔叔阿姨,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她认真地道谢。
“我听别人说今晚花果公园有烟花,我们可以去看吗?”
这是她第一次以亲人的态度向教师夫妇提出请求。
“当然可以!”代芙蓉惊喜地一拍掌,“我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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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芳确信,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最开心的时光。
她真正意义上地融入了一个家,虽然口头上叔叔阿姨的称号还没改掉,但在她心底,这两位教师夫妇已经她的爹妈了。
一同欢笑,一同学习,一同疏解,一同改进,戴芳的生活状态在这种模式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接下来的几学期,她主动开口向新生介绍学校,科普学科,有几个外向的新生就这么跟她聊到熟络起来。
然后他们就会发现,这个女孩虽然成绩只算中流,但她对课外各样奇怪或有趣内容非常了解,常常对此侃侃而谈。
若是问她哪儿知道,她就会笑说,“家里有两个活百科,想不知道都难。”
哪怕老生之前的事迹夸张地描述成戴芳将男孩害到退了学,并借此恐吓新生,也有不少新生因为她的此份知识量愿意接近她,了解她。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到,这位玫瑰女孩除了天生神力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姐,一位有点子小知识的平常人,甚至是被人欺负的受害者。
戴芳的口碑也因此慢慢逆转,仅用半年时间就从一个吓人的孤儿变成了一位小智小勇双全的女孩。
之后,她就忙碌起来,开始筹备中考。
养父养母皆为高中教师的戴芳自然占着点先天优势,但这不代表她不用努力。
几个月过去,她快忙昏了头,教师夫妇见她嘴里心里天天念着知识点,决定带她去爬山透透气。
山上的小庄旁,戴芳跑了一圈回来休息时,发现木头墙壁上的老式电视正插播着一条紧急新闻。
“近日,在A省b镇发生一节杀人案,被害者黄某在八月十一日被人发现,头部有一处刀伤,初步判定为…”
戴芳睁大眼睛,心里突生一种不安的预感。
她抓住在墙壁边长椅上与别人谈笑的代芙蓉的手,急切地问道,“阿姨,我们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两天后啊,怎么了,小芳?”代芙蓉不明所以,但还是安抚性地摸了摸戴芳的头。
“我想早点回家,”戴芳抿了抿嘴,为自己的不安感找了一个不算靠谱的理由,“我之前看见护栏外有熊,我害怕…”
“有熊么?咱也去过你刚去的那边,咋没看着呢。”在一旁,同行的阿姨挠了挠头,“是不是看错了?看到个木头墩子?我记得有个木头墩子立在那里贼像熊。”
“没事,”代芙蓉挥了挥手,看出戴芳是因为别的事情窘迫,“这是我们的暗号,要我跟她单独聊聊呢。”
阿姨一愣,“那我先去看看我家那小的在干啥,你们聊吧。”
等阿姨匆匆走后,代芙蓉拍了拍椅子,示意戴芳坐上去 。
“怎么了小芳?”
戴芳没有坐,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台电视。
“阿姨你过来看。”
她眼神充满恐惧,“新闻里的这个杀人犯…”
新闻还在报道,“据受害者描述,警方锁定了一位嫌疑人,此嫌疑人十三年前曾因故意杀人未遂,弃婴罪等罪入狱…”
随着图片资料浮现,戴芳内心的思想再一次被定实。
“…是我曾经的…”
她张嘴,正思索着如何描述,刚绕到她背后的代芙蓉就扣住她的肩膀。
“李叔?”
她的语气里带着惊恐。
“你认识他?”戴芳猛然转头。
“我以前有个大学同学,叫平梦华,他跟我和你叔一个专业,不过他去了乡村教书,我们有几次探访他认识的这人。”
代阿姨语气迅速,“说起来,也是华给我们推荐了你之前的孤儿院,说那儿有几个孩子乖巧得很,我们才去领得你。”
“嗯…是他把我带到那个孤儿院的。”戴芳点了点头,指向电视里的人相,“这个'李叔'是我曾经的亲生父亲,”
她缓缓吐了口气,“也是曾经想要杀我的…'仇人'”
这个词眼从她嘴里吐出后,周边便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电视上新闻主持人继续说着:
“经过警方校验,此杀人犯似乎与之前诸多案件有关,其共同点是用暴力索取有关一名女孩的信息。”
“大致范围为:从乡村而来,在阿法孤儿院以孤儿身份被A省夫妇领养的女性未成年。”
“警方呼吁,若有相关者,请迅速报告警方,并请求警力保护!”
戴芳感受着背后人用手环住自己,越来越紧。
她的手有些湿冷,似乎不只是被风吹的。
“没事的,”最终,她开口说,“我跟你叔说一声,我们今晚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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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教师夫妇立刻报了警,并提供了关于戴芳就是那个相关人士的所有证据。
“李叔”却突然销声匿迹,几个月来,任凭警方如何搜捕,都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踪迹。
时间到了,戴芳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中考考场。
“一切都会没事的…都会好的。”
她默念着这句代芙蓉安慰她的话,用笔夹轻触头部,试图将这些天所有的知识积累全部注入其中。
笔走龙蛇,入木三分。
全靠本能做完九门学科后,戴芳置笔,深深呼了口气。
内心不断躁动的那种不安预感在落笔时终于消失无踪,令她放松下来。让她一度怀疑她的紧张感是不是因中考而生。
又过了半个月,在“李叔”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一天,中考成绩发布,戴芳不负努力,名列前茅。
戴福荣高兴地把戴芳整个抱了起来,甩了好几圈,“我们家小芳真棒!”
代芙蓉也在一旁笑呵呵地,“小芳辛苦了,我去做饭,好好吃一顿吧。”
“对了,我们家酱油没了,小芳下去买点?”
“好,”戴芳点点头,放心地下了楼。
在隔壁屋子隐匿着的警方职员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打开手中的对讲机,“六月十五日,十点整,一切如常。”
但年轻的职员等了好一会儿,对讲机后面也没传来回应。
他顿时瞪大眼睛,翻转着检查了一番,确认对讲机没出故障后,连忙举起手机。
“信号被屏蔽了!”
他赶快敲了敲同事的头,“别睡了,起来!出事儿了!”
他同事顿时起身,抄起家伙事儿就跟他一起奔至门口。
举手一抓,门却是锁的。
“劈开它!”
职员举起门旁的特质斧头暴力将其破开,发出一声惊呼。
“哪来的东西?”
一个沙发结结实实地将随斧头飞扬的木头残骸震了回去,差点砸在职员同事脚上。
同事试探性地顶了顶沙发,眼神严肃。
“后面应该还堆了不少。”
职员低声骂了一句,
“他是哪儿来的信号屏蔽器?怎么连对讲机都能屏蔽?”
“估计没动静这几个月就是去搞这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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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
戴芳挑了瓶他们家常用的酱油,正拿着爬楼梯往回走,却听见激烈的争执声,纷杂乱扰,令人听不太清,但隐隐有咒骂声。
她内心一紧,那股不安感再次迸发而出,牵动着她加快脚步,急急忙忙地打开门。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咬紧牙关,猛地按下门把。
“叔叔阿姨,怎么…”
眼前的景象闯入戴芳脑海,令她蓦地瞪大眼睛,整个人颤了起来。
半切开的西瓜正在砧板上摇晃,而她那所谓的亲生父亲趴在地上,一只手扼着代芙蓉的脖颈,一只手举着粘着西瓜汁与血的刀,嘴里飙着脏乱的话。
而戴福荣已经躺在地上,脸色青紫,汩汩鲜血从他的背后数十道伤痕中流出,令人触目心惊。
“别动她!”
一瞬间,戴芳的理智被打散成了浆糊,她没有向警察求救,却举起手中的酱油瓶子,运起一身巨力,狠狠地砸向这杀人犯的背后。
然而,在她运力的同时,他将她的代阿姨一刀抹喉。
“小…”代芙蓉惊惧地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戴芳知道,她想说的是,“小芳,快跑!”
但她没有跑,而是举起仅存的酱油瓶口,沉默地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人。
“就是你,小贱皮子,小狐狸精,生下来祸害天下的妖怪!”杀人犯转身,依旧躺在地上,浑然不顾满身的玻璃渣子将他刮擦出血,兴奋地拿刀指着戴芳。
“我李狗儿这就将你斩了,为民除害!”他的声音毫无愧疚,显然还将自己想成了个绝世英雄。
戴芳咬牙,一股灼烧着的愤怒从她胸口直窜进头颅,烫得她浑身发抖,发颤。
就像她记忆中那股暖流,但更强,更热,更激烈,更…
戴芳不知如何描述,但当鲜红的刀尖试图靠近她时,那些热流全部一股脑地被灌进双手,她抓住,并用全身力气死死摁住刀柄。
她的手臂膨胀,甚至鲜血因巨大的压力从气孔中崩出来,伴着她的脉搏颤动着。
咔!
这份较力的结果是,刀柄被戴芳生生按碎一半,残余的部分随刀刃被她夺进手中。
她面部真正意义上地涨红着,眼睛也被不知何时已经蓄满的泪花占据,“我从不祸害天下,也不是狐狸精。”
她的指尖抚上刀刃,一瞬间,冰冷的钢铁都被这惊人的热度烫红,“都说我是妖怪,那我就做你的妖怪,你的祸害!”
嘶吼着,戴芳用一只手踮脚摁住他的肩膀,另只手将红得似火的刀刃伴整个身子的惯性直直刺进他的心脏。
像多年前一般,杀人犯感到恐惧,绝望,想要逃离,歇斯底里地撕碎眼前这个小崽子,却硬生生被压在肩膀上的巨力与热量摁在原地不得动弹,只有咒骂声依旧从他口中吐出。
“你承认了吧!祸害天下的妖怪!敢为几个阿狗阿猫杀了你亲爹,不孝的小贱皮子,没货的狐狸精,以后屁股啥也出不来只能喂奶给男人吃!”
他吼叫着,嘶鸣着,但戴芳视若无睹。
她的手越发用力,越发发烫,甚至水肿的指头都按进了心脏处的伤口。
杀人犯慢慢停下了嘶鸣,他看着蓄满泪,认真至极,把刀把都插进伤口的戴芳,恍然间眼前似乎是一头曾被他宰杀的小兽,以沉默的利齿撕开了他心脏前的皮肤。
那一次,他差点丧命,最终用刀狠狠割下了那只小兽的头颅。
而这次,小兽差点丧命,最终用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
随着力量的流逝,杀人犯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他看着戴芳,最终忽地叹了口气,“也罢,屠夫终被屠。”
他之前就是撑着这口气骂她,这一吐,一米八的大个就倒在了地上,刀刃则穿过杀人犯心脏本来的位置,滑落在他压着的衣服上。
戴芳整个人摔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热流与力量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虚弱与晕眩感。
理智缓缓回笼,她也终于意识到了她做了些什么。
“我杀了人。”她瞪大眼睛,嘴里念着,“我也是个杀人犯。”
…她也是个杀人犯。
她对不起戴叔叔和代阿姨的教导。
对不起隔壁蹲点的警察叔叔们。
对不起她刚编织好的壮丽前程。
戴芳头上的白色佳人摔落在她面前,瞬间被满地鲜血浸染成半红半白。
她看着满地狼藉,又转头看着三个尸体,流着泪笑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吗?”
多后悔啊,她毁了自己的前途复了仇——不然的话,她还可以抱着复仇或好好活下去的心留在这里。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戴芳哆哆嗦嗦地爬到杀人犯旁边,用肿胀的手指夹着碎的部分,勉强举起滑落的刀。
“那就再见吧。”
她看着半红半白的玫瑰,闭上眼睛,做了这一天又一个疯狂的举动。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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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后悔药,但有各种多样时空的可能性…”
虚无中,核心上,由各样蓝光组成的人影,时空,正眺向无边界的远方。
“就把她送到这里吧,这两孩子肯定处得很来…”
“刚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应该很难独自理清思绪,就让它去帮她吧。”
时空挥了挥手,她身旁一个蓝色团子会意,随一点闪光飞向核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