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无论从何种程度上来说，这颗漂浮于宇宙中，名为萨卡利斯坦的星球都是一个典型无比的边缘世界（frontier world）。平和、宁静，与世隔绝，直到舰船呼啸着穿过它的大气层，掀起刺耳的轰鸣咆哮，将沉寂如水的天穹搅起涟漪。这个世界的天气分分秒秒都在变化，即便无法说它对于人类怀有一种天然的敌意，至少这里显然也不是什么宜居之地。

不过即便如此，在它的地表上依然存在零星分布的定居点，从外形上不难看出，设计之初的目的是为了抵御暴风雪的侵袭。这些前哨站本来被赋予了传播文明的期望，但随着叛军们举起叛旗，战乱席卷银河，于是火种燃起又熄灭，即便那场久远的战争是以帝国的胜利告终，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恢复它曾所拥有的那至高无上的重要地位。如今残留着的聚居点不过是些鲜少与帝国有交集的独立城邦：海盗盘踞的城塞、条件恶劣的采矿点，以及诸如此类的小型聚落。

维尔盖尔特号用了整整一周才抵达萨卡利斯坦上空轨道。整段旅途里拉格纳和他的战士们始终保持着只有猎人与忏悔者才具有的忍耐力，静静等待，不急不躁。亚空间素来变幻莫测，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他们或许得在其中花费整周、整月、甚至于十年的时间。

不过这次命运向狼群露出了笑容。三小时后，他们的堂亲便紧随在他们身后，悄然撕开亚空间与现实的交界，驶入星系边缘，在百无聊赖的狼群耳中，指挥甲板上回荡着的警报声都足以堪称天籁之音——这意味着有什么东西正接近他们。卡利班之剑不过是全知者屏幕上的一个斑点，置于巨大的星际空间内几不可见，不过在帝国标准通讯频道内，它清晰无误地向维尔盖尔特号告知了它当前所处的坐标。以二者之间的距离计算，只要暗黑天使的舰船保持全速前进，八个小时后他们也将到达目的地。

没有继续在主控室里停留，拉格纳站起身，他召集起自己的战士，命令大连前去空投舱集合。他将会在地表等待他的对手。

就在这时，五条舰船同样悄无声息地滑进了现实空间里：一艘巡洋舰，另外四艘则是较小的护卫舰，阵容齐整，步调一致，皆是身覆满是脏污腐尘的钴蓝色庞大外壳，镶嵌的金边因锈蚀而显现出近似于烂铜的色泽。

未来数十年里他将反复重温这段录像，它由维尔盖尔特号上搭载的航空照相枪摄制，画面布满粗糙颗粒，拉格纳一遍遍地研究着它们出现的那个瞬间，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堪称精妙绝伦，每次他都能发现新的微妙差异，毋宁说是艺术，他想，无论观看多少次，这些舰船抵达时的表现总是令他大为敬佩。

终他一生，拉格纳都未曾自称为熟谙遨游于太空海洋之道的船长，但他却始终对那些天资出众、技巧精湛或是心思敏锐，足够将乏味的虚空战争转变为艺术创造的头脑叹服不已。因为他足够清楚，那些靠训练与经验所塑造出来的能力同与生俱来的天赋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午夜领主的到来为帝国的舰船呈现了场完美无缺的表演。这些船只并非是以剧烈震颤下的高速冲刺来脱离亚空间，它们的滑行姿态优雅平稳而锐不可当，在驶向现实的途中不断交替变换方位。受当前所掌握的秘遗技术（arcane technology）所限，没有任何一艘帝国的舰艇能在这段过程里始终保持如此齐整紧密的队形，尤其是这些战舰们的动作自始至终从未有半分紊乱，迈着流利的舞步优然前进。亚空间吞吐出的剧毒烟尘扭曲凝聚出各式形状，时而是邪恶病态的手掌，时而是痛苦不堪的面容，这些怪诞图景远远缀在舰船后方，纠缠着、挣扎着。

就像是鲨鱼，在那之后拉格纳会如是评价，注视那些舰船在幽暗星空穿行的姿态，很难不让人想到家园世界里那些深海暴君。

恰好在维尔盖尔特号正背后，这五条舰船从同一个裂隙里冲进了现实里。它们径直朝狼群袭来，引擎动力提升至最高，炮口尽数打开。尚未消散的亚空间能量随之咆哮轰来，即便表现得如此无可挑剔，依然无法完全消除如此磅礴的余波。这道毁灭浪涛狠狠撞在维尔盖尔特号上，令它彻底失去了平衡。

不过在那个时候，拉格纳对此一无所知。他的世界顷刻间只剩黑暗与噪音——透过跳帮突击舱（boarding assault pod）的金属外壁，每条走廊、每个舱室的警铃都在争先恐后地尖啸，伴随各战斗位置的呼叫与自动触发的撞击警告，声音的狂潮瞬间填满了他那强化后的听觉器官。

最开始，从舱壁传来的不过是低吟轻颤，严密固定在铁质卡扣内的安全带也随之发出嘎嘎响声。很快，轻颤变为低震，旋即是地坼天崩般的剧烈晃动。哪怕隔着厚实的外壳都能够听得见金属板在摧残之下所发出的哀鸣。维尔盖尔特号的重力产生装置尚未失效，拉格纳却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失重感。

“我们在转向，”几乎是同一瞬间，奈尔夫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为什么我们——”

通讯器内早已吵作一团，舰上所有的船员都在焦急地吼叫，四处寻找他们的狼主。他们彼此问询，结果就是整个频道全被意义不明的噪音堵塞到完全失去了作用。

拉格纳按下用以解锁安全带的扣环，拳头使劲砸在中止发射的面板上。舱体晃动起来，再度开始往下移动，自发射井回到机库甲板内，并被慢悠悠伸来的机械臂抓住，固定在吊架上。

他抬起头，看向奴工的脸，经过改造后的躯体已经彻底与突击舱顶融为一体，宛如某种粗制滥造的机魂。 

“超驰解除虹膜锁。”他命令道。

“请确认。”奴工的眼睛里没有半丝波澜，语气从容、淡漠，听起来干瘪又无力。

“我说解锁！”

大门应声打开，机库里的光线纷涌而入。实际上，他们距离抵达舰船甲板还有三十米左右的高度，吊架缓缓摇摆，逶迤朝下，速度慢得叫人几欲发狂。技术专家与奴工们正朝各自的战斗位置疾奔而去，要么迅速坐好并扣上安全带，要么做出了标准的防撞击姿势。

“战斗领袖。”总算，他等待已久的那个声音自主控室里传来，也正是他方才透过通讯器不断呼叫、要求应答的声音。

“旅者（Wayfarer），我的兄弟，请说吧。”

“来自大漩涡的袭击者，就在我们正后方。一共五条舰船，全部涂着肮脏可憎的第八军团的颜色。”在西约尔·旅者（Sijur Wayfarer）的报告声中掺杂着指挥人员们混成一团的叫嚷，但他努力将自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这位亲族身上，“一艘打击巡洋舰，另外四艘是级别不明的护卫舰。它们就在我们头顶冲出了亚空间。我从没见过如此高明巧妙的动作。”

他们始终在等待，拉格纳心中清楚。等待暗黑天使与狼群的远征告终；等待阿斯塔特的战舰们与帝国海军分道扬镳，同这些曾陪伴他们在大漩涡边缘巡逻与侦查了数月的友军告别，并独身处在这幽邃荒芜的黑暗里。这不是伏击，甚至谈不上一场战斗，这只是场卑劣无耻的报复性袭击，败者与输家心有不甘的垂死挣扎，只为挽回分毫尊严。

他们全速前进，昼夜不歇紧缀在后，只为等待我们落单的那一刻。正是现在。他们抓住时机，便立刻发起攻击。

“卡利班之剑号怎么样了？”

“暗黑天使正驶过这个星系的第五颗行星。”西约尔答道：“他们距离我们至少还有六个小时的路程。继续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愤慨的叫嚷声加入了这个混乱的噪音漩涡里，与他同处一室的战士们也开始咆哮起来。拉格纳举起手，做了个下劈的动作，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五条敌舰。五条。看来注定今日难以善终，唯一区别只在于他将以何种方式蒙受羞辱。

“该走了。”他低声道。

“战斗领袖？您刚刚说了什么吗？”

他深吸一口气，才再度打开了通讯器。“确实。撤退吧，旅者。告知全员做好准备迎击跳帮部队——午夜领主将会尝试夺取这艘船。如果发现敌军登舰，立刻全力还击，把他们全部给我赶出船去。一旦能够进入亚空间，就给我全速驶往预定与狼主和决斗号会和的坐标点。”

此刻，其余战士们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纷纷聚拢到这位年轻的领袖身后。

“这帮暗黑天使大概永远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决斗了。”奈尔夫对他说，“面对他们是高尚之举，黑鬃，但是与一支敌军舰队单挑就是自杀了。我们得撤退。”

“我知道，我知道。”拉格纳恶声恶气地说，“您这精妙绝伦的推理可半点也安慰不到我。”

“准确来说，从未有过。但我又没打算安慰你，亲人。”诗人朝舱外探出头去，一口啐在甲板上，按照传统，这是为了驱逐厄运。“这一生有你相伴，至少能叫人不知无聊为何物。”

拉格纳回头望去，在他的眼里闪烁着只有血爪才会有的那种癫狂的幽默感，“等我死了，麻烦在英雄祠里把这句话写在我的名字下面。”

终于，突击舱降落到足以安然落地的距离了。伴随一声狂野的嚎叫，他跳了下去。

拉格纳一路狂奔，直抵主控室，脚步不停地冲上中心平台，没有多余寒暄示意，西约尔·旅者毫不犹豫地将指挥权转交出去。或许在帝国的其余舰船上，还需要副舰长正式反复通告全舰，“舰长抵达主控室”。但在维尔盖尔特号上，拉格纳本身的存在即是一种无声的宣言。顷刻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指挥甲板上，即便那只有短暂的一瞬间，无疑所有人都已经知晓这件事。这归功于他天生所拥有的独特气质，寡言沉默而充满旺盛精力，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

拉格纳紧攥住指挥平台边缘的栏杆，他将身子向前倾去，凝视着切为多屏的全知者荧幕，舰船还在晃动不休，就像他在甲板上感受到的那样，此刻他的骨头也在随之颤抖。维尔盖尔特号始终保持曲线运动，不时翻滚以躲避攻击，但午夜领主的舰船却像豺狼般将它团团包围，四面八方皆是来自敌人的扑咬抓挠。猎杀维尔盖尔特号似乎格外容易，因为第八军团的食腐者们不仅数量充足，行进速度也占据优势，足以迫使野狼按照他们的意愿行驶。在他们的操纵下，维尔盖尔特号立刻显出左支右绌的颓势，它不得不依靠来回倾斜摇摆来规避碰撞，数次尝试发起的攻击也遭中断；即便狼群以宏炮开火，也只不过是令炮弹徒劳无果地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呼啸的轨迹，它们早就灵巧地分散开来，避过侧舷炮位，悄然潜藏回阴影之中。

更准确地来说，他们正在切断它的逃跑路线。

“就像在打老鼠。”西约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压根不需要报告维尔盖尔特号至今一炮未中，毕竟，即便鸟卜仪所显示的敌舰未受损的扫描图还不够明显，那么正在他们面前，那护盾正常运转时的刺眼光辉也毫无疑问地揭示了这一事实。

屏幕上战舰仍旧纠缠在一处，与此同时大量数据源源不断地自边侧滚落。目标定位每秒都在变化，攻击向量高速切换，它们的弧度也随之不断刷新重写。预测符文在舰船扫描的旁边闪烁，提供了数百种事态演变的可能性。不过依靠他那非同寻常的思维能力，拉格纳只需一瞥，便能将这些纷繁复杂的信息尽数消化理解。

那一刻有两个结论同时跳入他的脑中。第一个结论是，目前为止，西约尔始终明智地采取了防御态势，以规避动作与有限的还击火力来与敌人周旋，以确保在这等劣势下将维尔盖尔特号所受损害降到最低。

旋即他便意识到这是行不通的。再这么继续下去，在他们成功逃离之前，午夜领主的攻势就足以瘫痪这条船。

“我们的护盾在四分钟前就崩溃了。”西约尔继续说了下去，“现在他们的火力集中在引擎部位，打算把我们一刀刀凌迟分尸。我先前一直在诱使他们跳帮，这样他们就会暂停开火。那倒会是场我们真的很可能赢下的战斗。”

反反复复的冲击令维尔盖尔特号在他们的靴子下抖得格外厉害。他的手指急促地战栗着，沿着手臂一路往上攀爬，如今他的舰船正在遭受惨无人道的凌虐。

“卡利班之剑号怎么样了？”

西约尔立刻切换出另一艘阿斯塔特舰船的画面，它依然是突兀地漂浮在无垠深空内的一个漆黑小点。

“他们离进入最大射程还有数小时的路程，鉴于现在船只的受损程度，我甚至没法确定他们是否仍在朝这边前进。”

也就是说我们如今被彻底孤立。我们无法逃脱追捕，亦无任何胜算，甚至不可能会有援兵相助。

“非常好。”拉格纳说，“那就跟卡利班之剑号打个招呼吧。”

足足花了好几秒钟时间才连接上暗黑天使的舰船。当通讯接通时，拉格纳听见的是嘶嘶作响的怪异静电杂音。

“……指挥官黑鬃……”一个无法辨识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维尔盖尔特号的战斗领袖黑鬃。索瑞尔，我的堂亲，无法前来赴约令我万分悲痛。”他狠狠地咽下了口水，咬紧牙关，每个字词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雷拳很可能会为此把他的头砍下来。即便是两个战团尚没有开战。

“……敌方舰船……撤退……”

“卡利班之剑，你的信号太差了。”拉格纳重复道，“我希望你能比我听得更加清楚。不管有没有你的援助，此处我等所面对的舰船数量远超你我之和。不要交战。重复，不要交战。在你们抵达这里前，维尔盖尔特号应该早已被击毁了。”

西约尔对上拉格纳的眼睛，他轻轻摇了摇头。本身无比微弱的信号，如今正渐渐波动至无法连接的状态。

“索瑞尔，”拉格纳继续说了下去，“请原谅我如此毫无荣誉之举，如果我们还能见面……”

“连接中断了。”西约尔提醒他道。

拉格纳倏然怒吼出声，在好好开口说话前尽情地倾泻出了内心的愤懑。“别再尝试找逃跑路线了，他们关闭那些假缺口的速度太快，集中所有火力攻击最近的护卫舰吧。”

“黑色祷者号。”

“我压根不在乎它叫什么狗屁名字，干掉它。我们得激怒其他舰船，改变他们的航向。”

当维尔盖尔特号颤抖着服从着它的临时主人的命令时，拉格纳正始终凝视着在全知者屏幕上跳跃的虚空之舞，成百上千的芬里斯符文闪烁摇曳，组合出无可计数的分析结果。当午夜领主开始进入新的攻击模式的那一刻，他就看出了他们的意图。

他指向其中一艘护卫舰所划出的弧线。“那艘驱逐舰……熵之幻影号（Vision of Entropy）。它将要切断我们的前进路线，移动到维尔盖尔特号与祷者号中间，强迫我们再度转开，重新调整攻击姿态。”拉格纳眯起眼睛，尽全力让他的分析与思考跟上当前真实形势的变化，“不要转向。”

他周围的战士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黑鬃？”西约尔问道，与其说他是寻求解释，不如说是为了得到确认。

“这将是我们打开一个缺口的最好机会。当熵之幻影从我们面前驶过，试图干扰我们的进攻轨迹时，我们就直接把船撞过去。不成功便成仁。冲过去，获得自由……或者任凭它们慢慢磨死我们。”

“没得选，嗯？”奈尔夫轻笑一声，“这大概会把我们全部干掉，你知道吧。”

此刻对于拉格纳来说，他并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答复，冥冥间宛若他那位天使对头的话语所形成的回声。

“总有更糟糕的死法。”他说。

西约尔点点头，他龇起牙齿，朝下面的舵手们高呼，“全速前进！所有人，小心冲击！”

那艘午夜领主所属的熵之幻影号悄然舞动至维尔盖尔特号身旁，当她追上早已饱受摧残的狼群舰船时，自她的舷侧也随之轰出炮弹。旋即她转了个方向，朝前驶去，能量消散，在她的护盾表面漾起波浪般的涟漪，伴随不断攀升的高度，她移动到了拉格纳的舰船与黑色祷者号中间。

作为一个有着上千年经验，格外毒辣老道的掠食者，当她矫健敏捷地遨游于虚空中时，那一举一动像极了拥有真正生命的活物。她疾步狂奔，引擎喷吐热量，肆意地在星海里尖啸，搭载在舰船后部的炮塔喷吐出等离子与炮弹的洪流，尽情朝维尔盖尔特号的船头奔涌而来。如果运气好，在野狼摧毁她的护盾前，她完全能够承受数分钟之久的反击。

即便面前的维尔盖尔特号上已经燃起火焰，她却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复仇。当熵之幻影号的舰长终于意识到其中原因，一切都已太迟了。维尔盖尔特号陡然将速度提升至最高，狂暴而猛烈地朝前冲了过来，宛如击坠振翅高飞的雄鹰的箭矢般，毫不留情地径直捅进了驱逐舰的舰身里。

维尔盖尔特号的船头撕开了熵之幻影号的虚空盾，在它撞到其他舰船的船脊前将这些层叠护盾化为一团四散的火花。垛墙碎裂，舰船的上层结构倾颓倒塌，以驱逐舰本身的速度与重量，它根本毫无抵御之力，只能绝望地迎接被毁灭的命运。

剧烈震荡之下，维尔盖尔特号上的数百名船员不是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便是直接被从约束椅上甩了出去，死者比比皆是，到处都撒满因撞在墙壁或是地板上殒命的尸体。如今这艘战舰的舰艏已经化为彻头彻尾的废墟，再也无法辨认出原本的模样，不但如此，她也失去了前端的武器阵列，现在已经无法开火还击。熵之幻影号的残骸还挂在维尔盖尔特号上，与此同时，仍有接连不断的爆炸响起。

最后一场爆炸来自于黑色祷者号的亚空间引擎，它所引发的冲击力沿太空野狼舰船前半部分的裂纹扩散开来，飞速穿过大半个船身。

其余午夜领主的船只早已自混乱中央抽身而退，在足够的安全距离之外保持戒备。而现在它们再度绕了回来，重整旗鼓，开始追猎维尔盖尔特号。而狼群的舰船此刻正重启脆弱不堪的护盾，盖住那燃烧着火焰的上层结构，向敌人阵型中被撕开的洞口冲去。她拖着残躯，从伤口处喷出嘶嘶怒吼的气流，仿佛从荒废朽烂的坟场中挣扎着爬出来的。

然后，在一种不可思议的死寂中，本不应该存在于物质宇宙中的能量轰然炸开，维尔盖尔特号上搭载的那神圣的密遗引擎在时空上扯开了一道裂口，然后潜入其中。

被撕开的裂缝在她身后消散，分解成万千怪物痛苦嘶叫、歪曲融化的面孔。

狼群早已远遁千里之外了。

-tbc-

>再次确认了我真的不擅长写海战环节的翻译……以及不知为何这章翻的巨慢，可能确实我对碰到蝙蝠崽就有点提不起劲

>接下来会努力勤奋一点的，只要我少打点r6，少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