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李书文访问记(天津《益世报》1933年5月19日 )

时山东省举办第一次国术考试,结束后韩复渠宴请应试员,时李书文演七星剑、六合枪与梅花神箭、一发五矢落地作梅花形,一发三矢,落地作丁字形、观者呌绝。

神枪李书文访问记

半生生活多充教练足迹遍南北
现虽老迈每日仍练功夫不间断

【济南通讯】
山东第一次国术考试,业于昨日闭幕,往返精彩,已屡详本报。其中最饶兴趣者,为几位白发老将参杂其间,颇引人注意。最先为聊城七十七岁之邓寰瀛,报名应试,次为七十二岁顾瑞年,参加表演。
比赛到第二日,忽传沧州老将李书文(绰号神枪李)至济南。李名闻天下,凡练国术者,莫不知其名,故消息传来,会场空气为之紧张。闻其至济,系住国民旅社,曾数次派汽车往接,遍寻而不可得。至昨日考试结束,李始出现,并于今日韩主席宴请应试员时,登台表演,技术果不寻常。再加以大会评判委员高云峰,年六十岁,以太乙醉拳闻名,可称为大会中的“四老”。
今日宴请后,韩主席又特别设宴,单请此四老聚餐,当时鬓霜发影,皑皑一堂,另有趣致。
【李氏之略历】
记者于今晚走访神枪李于省国术馆,倾谈半小时。兹略志李氏之略历及谈话内容如下:
神枪李,姓李,名书文,号同臣,沧州人,住城南新县镇。幼穷,不能读,与父同随黄氏四海学艺。时黄随河南巡抚张之万为护士,李父子同师,追随黄。父死,李即任意东西,访师问友。后年龄稍长,技艺渐成,即至北京充教师。当时教师分两种,一为家庭教师,专受各衙门宦家雇用,专教其子弟,另一则系各自设场,学者来投。李半生生活,多充教练,奔走京津,或为家庭教师,或自设教场,教授弟子极多。于五十一岁剪发,赴黑龙江充第一军司令许兰洲之家庭教师,教其四位公子练武。后随许进关,而北京,而天津,而徐州,而陕西,随军所至,足迹遍江北,办理案件,剿除盗匪,建功极多,而神枪李之大名由是远近咸知。

后弃职还乡,隐居不露名姓。此次来济,系由家赴黄县访晤第五路民团张宪(张骧伍),中途过济,为考试会探悉,多方寻获,遂于考试尾声中又一扬其名。

记者以其名声浩大,唯恐泯没此国术界中不可多得之名手,故特往访问。探询其略历除上述外,再将谈话情形略誌如下:
问:“先生武艺高强,却是擅长哪几种兵器?”
答:“长、短、双、单,差不多各样皆练过。主要的是行者棒、五行剑、双刀是万胜双刀,单刀是定唐刀,大刀是偃月刀,枪是六合枪,拳是八极拳,还有弩弓五箭,可短双单,均包括了。”
ps:定唐刀即为夜战九门十三刀,李书文创编。




问:“老先生做事多年,曾保过镖没有?”
答:“没有。”
【练金钟罩的】
问:“老先生一生可遇见甚么奇人奇事?”
答:“很出奇人没有见过。只在天津见过一个叫‘拉子’的练金钟罩的工友,不怕刀剁斧砍,现在已经死了。天津还有他的徒儿徒孙们,但只能抗打,却不能避刀了。至于飞檐走壁的,倒没有见过。一生也没有遇过奇事,只不过在剿匪办案时,经了几次险,但也都平安渡过了。”
问:“老先生向来没碰见过劲敌么?”
答:“好本事的也见过几个,只是见面前,谁也知道谁,未曾交手。京都好武艺有大力的人多点儿。”
问:“与老先生同师学艺的人有多少?好功夫的人有多少?”
答:“黄老师的弟子很多,好功夫的也不少,现在都不见了。”
问:“老先生有多少弟子?成名的有多少?”
答:“那可没有数了。不过成名的不过十几人,可见练功夫也正是不容易。徒弟中功夫最好的要算霍殿阁,从前给宣统当教师,现在当卫队长。还有几个徒弟也跟着他,听说那里有几个徒孙,也不算弱。其余的有的跟着李督办(景林),有的跟张督办(之江),现在大多四散了。”


【我没有儿子】
问:“先生家庭状况怎样?”
答:“还过得去。有五六十亩地。我没有儿子。三个侄子、一个闺女。两个大侄子种地,三侄子叫李萼堂,也是练功夫的,原来也跟李督办,现在武昌,将来是以他过嗣了。闺女早已出阁,外孙已十五六岁了,姑爷是孟宪宗,功夫也可以,以前跟过李督办、张督办,现在家没作事。”


问:“老先生可衣食无虑了?”
答:“饭是有的吃,何况还有霍殿阁时常接济呢。”
问:“听说宣统要做皇帝,那时老先生不更好了么?”
答:“这都是天数,我们可不敢那样期望呀!”
【每天练功】
问:“老先生现在仍是每天练功夫么?”
答:“功夫是不敢抛了,不过熟熟手脚。”
问:“老先生这次来济南,是专为考试会来的么?”
答:“不是。我并不知道有考试会,因为现在张宪(第五路民团指挥)派人接我到黄县去。他当连长时,我给司令当教师,他也跟我练。虽没递门生帖,但也跟我练过。现在他迁不忘旧,时派人来问候,问我用钱花否。现在又派人拿了信,接我到黄县的。张为人很好,很正直,极有英雄气,尚侠义,好结交,所以我就去黄县一趟,路过济南。韩主席是他的上司,所以先禀见禀见,谁想来到正逢着比赛会,大热的天,我怕他们来找我,所以我连爬了两天的山。第一天爬千佛山,第二天爬华山,所以他们两天没找着我。我是最爱爬山的。”
问:“老先生逛山,是自己走上走下么?”
答:“当然了。我最爱走路,在家每天早起,蹓跶上十几里路才吃早饭。”
问:“老先生对考试会有甚么意见么?”
答:“没有意见。老了,不愿做事了,也不愿露功夫。不过受张宪约,明天夜车往黄县去。在黄县住几天,再回去逛逛北京。我是常到北京、天津去的,好在到处熟人很多,到处有管饭的,我是不再作事的了。”
谈至此,夜已深,记者乃辞出。
——天津《益世报》1933年5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