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谁见幽人独往来-Chapter 1
早晨,天鹅一脸疲惫地出现在餐厅。
有人端着盘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天鹅抬头一看,发现是莫拉菲。
“怎么啦?一脸没睡好的表情。”莫拉菲叼着一根pocky含糊不清地问。
“没什么。”天鹅摆摆手。
昨晚她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孤零零地被关禁闭的那个女孩。她说自己是台风,但天鹅认识的台风也不多,又看不清她的脸,判断不出她的身份。她是谁?为什么会在一个基本上无人问津的地方待着?而且……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那里有人?
莫拉菲显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咔嚓一声咬断pocky,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算了,问题不大……我是想来问问,一会儿一起去医院吗?”
“去干什么?”
“去看看画眉啊。”
“画眉?!她在监狱里?!”
这个名字让天鹅差点从椅子上翻倒下来,彻底清醒了。画眉,这个名字在气象界可谓无风不知、无风不晓,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比海燕还要如雷贯耳的存在。尽管她的强度只有C1,尽管她的名字甚至不为她影响地区的人们所知,但是北纬1.5°——她的生成位置,让这一切都显得那样震撼。
百年难一遇的奇迹。
天鹅本人和画眉并不算熟,只是远远地见过一面而已。她依稀记得那是一个身穿红色汉服的身材娇小的少女,唱歌很好听——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然后,某一天,有一群工作人员来找她,他们说要把她送到一个叫“桃花源”的地方,那里的生活更加舒适,不必再为每次转世后的发展或灾害忧心忡忡。她创造奇迹,理应获此殊荣。从此就再没人见过她了。
这么说来,画眉竟然是被送到这个监狱里来了?当时的那群人,其实是狱警?他们口中的桃花源,真面目就是这座监狱?
但是为什么门口那一排给非灾害原因除名的台风住的宿舍里只有五间在住人?画眉到底在哪里?
“怎么回事,她不是因为被纪念才被除名的吗?怎么也被关在监狱里?”天鹅问。
“我去打听过了,她不是被关在监狱里,只是在这里的医院接受治疗啦!”莫拉菲解释道,“你应该知道之前这座监狱整修的时候把所有设备都升级了吧?这所医院从2015年开始就是西太最好的医院了。听说她原本确实是住在另一个地方的,但好像是低纬生成的后遗症,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而且开始记不住东西,才让她在这里治疗的。”
“低纬生成还会有后遗症?”天鹅嘴角抽搐了几下。
“谁知道。”莫拉菲耸了耸肩,“毕竟别的例子太少了啊。”
天鹅默然,想到画眉的病可能永远也治不好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呢?”
“吃完饭就过去。”莫拉菲说着把剩下半截pocky塞进嘴里,“哦,对了,去之前还得去仓库拿点水果。总不能探望人家什么都不带吧?”
早饭后天鹅跟着莫拉菲来到位于监狱东侧的仓库,那里已经有一些人在排队领东西了。在这里没有货币的流通,需要什么只要登记过就好。一身白裙的婷婷站在一个小窗口后面登记,清松则在里面帮她搬东西。
“一个一个来,别着急!”清松双手拢在嘴边大喊。
天鹅和莫拉菲排到了队伍的最后。轮到她们的时候,莫拉菲对婷婷说:“我是2018号莫拉菲,需要一点水果,杨桃和莲雾什么的……”
“你们是要去看望画眉的吗?”婷婷抬起头瞟了她们一眼。
“诶?你怎么知道……”
“每天都有来要杨桃和莲雾的,这些都是画眉喜欢的水果。”婷婷无奈,“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啊?画眉喜欢的可不止这些,要送也不能老送一样的东西啊。”她弯下腰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最后拿出一个饭盒:“这是她喜欢的菠萝饭,拿去吧,不用说是我送的。我正愁没人帮我带过去呢。”
“啊……”莫拉菲愣愣地接过还温热的饭盒。
清松笑眯眯地从旁边把水果递过来:“拿好了哦。”
(嗯,其实全是作者我喜欢的。)
医院在监狱西侧,与仓库刚好构成对角线,两人大包小包赶到医院时累得气喘吁吁,还得爬上顶楼。画眉住的病房位于整座医院最高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听说是因为那里最安静,适合静养。
天鹅敲了敲门,门里传出一个清脆可爱的声音:“请进!”
两人推门进去,看见病床上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脸上一派天真阳光的神色。如果不是身上的病号服,简直难以想象她是个需要长期住院的病人。短发的白衣少女欣欣坐在床边,应该是负责照顾她的。
“小画眉!我们来看你啦!”莫拉菲精神抖擞,大嗓门跟她打招呼。
“你……你好,你们是?”画眉有点被她吓到,小声问。
“小声点!画眉需要静养!”欣欣皱起眉头,压低声音说。
莫拉菲自知太过唐突,赶紧压低声音:“对不起,吵到你了。我是202018莫拉菲,这位是202019天鹅。”
“天鹅!”画眉的双眼亮了起来。一旁的欣欣也露出惊喜的神色。
天鹅觉得自己最好立刻原地挖个洞逃走,但她最后只是硬着头皮打招呼:“你好。”
莫拉菲赶紧把话题接下去:“那个,我们给你带了点你喜欢的东西来,不介意的话收下吧?”
“谢谢你们来看我!”画眉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原来是新来的呀,难怪我以前没见过你们。”她伸手从旁边拿过一个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什么。
“那是什么?”天鹅好奇地凑过去看。
欣欣站起来接过她们手上的包裹,一边回答道:“是名单,这样的名单已经有好几本了。画眉把每个来看望她的人名字都记下来了,说出院以后要好好谢谢他们。”
“我在这里住了六年,每天都会有人来探望我。很多人来了不止一次。欣欣他们更是轮流照顾我,一直守在我身边……”画眉的语气中充满天真,“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暂时没有办法回报大家,只能这样先记下来了。”
天鹅看见笔记本上整整齐齐地记录着日期、每个人的名字和编号,厚厚的一本笔记本,已经写了一半了。面对画眉那双澄澈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心虚。她一开始根本不是主动来探望画眉的。在莫拉菲告诉她之前,她甚至不知道画眉住在这里!
“咳咳,报答就不必了。”莫拉菲当面被人如此郑重地感谢,感到有些尴尬,“呃,嗯……虽说是来看你的,但我也没想好要做什么。不如你来说吧,想让我们陪你做点什么?”
画眉兴奋起来:“我想听你们去年的发展故事!”
于是两人在那边待了一上午,轮流和画眉分享了自己的经历。画眉认真地倾听着,眼中流露出羡慕的光芒。天鹅看得出来,她仍然向往着西太洋面上的生活。可惜她已经没有转世的机会了。
告别了画眉,两人口干舌燥地从病房里出来。太阳已经当空照了。天鹅猛灌了几大口水才缓过来。说实话,她真的不是很想再回想起最后一次转世的记忆。
吃完午饭,睡了个午觉,天鹅打算去散散步。莫拉菲的房间空着,不知道她又跑到哪儿去了。
离开大堂之前,天鹅犹豫了一下,折返了一小段路,从2013那一排旁边经过。在走过1330号房间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和上次一样,还是空的。
还是没有人在啊……天鹅失望地叹了口气,看看四周没有人,她像做贼一样悄悄地溜走了。
走出大堂,午后的暖阳已经下坠了一半高度了。经过一片草地时,天鹅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喂!天鹅!这边!”
天鹅一转头,看见草地上撑开了一把遮阳伞,伞下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桌子和四把椅子。莫拉菲就坐在桌边向她挥手,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长大衣的少年,正在不紧不慢地喝咖啡。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调了,还喝起下午茶来了?”天鹅走过来,低头看到桌上的欧式小圆面包和马卡龙,忍不住吐槽。
“那是我的下午茶,她只是来蹭吃蹭喝的。”少年端着咖啡杯,淡定地说。
天鹅:“……”
我就知道。
“认识一下?我叫威马逊。”威马逊伸出手。
“我是天鹅。”天鹅和他握手,心里感到惊讶,他就是那个南海C5的传奇吗?
“你就是天鹅啊。”威马逊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她,张开了嘴,彩虹屁呼之欲出。天鹅满头黑线,于是先发制人狠夸了对方一顿。威马逊也不甘示弱。于是两人又商业互吹一通,心满意足地坐在了桌边。旁观的莫拉菲头上流下一大滴冷汗。
“刚看你从宿舍里出来,不会是睡了一下午才起来吧?”莫拉菲打趣道。
“也差不多……不过我去海燕的房间了。”天鹅想起自己刚刚的碰壁,心里有点苦涩,“我刚刚又去看了一下,还是没有人在。”
“你想见海燕?”莫拉菲恍然大悟,“我也去看过几次,也没遇见过她。”
她们没注意到,听到海燕的名字时,威马逊放下了杯子,神色怪异地盯着她们。
“干脆直接去问菲特好了。”莫拉菲说。
“他好像不是很想跟我搭话……”天鹅还在踌躇,威马逊忽然打断了她:“不用找了,你们找不到她的。”
“为什么?”两人齐齐转过头来问。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真的假的?”
接着,威马逊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天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一句话。
“海燕一直被关在禁闭室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