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怪谈 婚宴
许五收到了朋友的请柬,婚礼在新娘老家举行。理由是新娘家族的人身体都不太好,不宜远行。李善德为了体谅自己未来的妻子,故而决定将婚礼地点选在新娘的父母家中。作为朋友,既然新郎愿意,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有社交恐惧的她本打算找借口不参加这场婚礼,在得知李善德重新决定了接替他当伴郎的人选后,才再次决定参加这场婚礼。
他认识新娘,新娘何茵最特别的地方便是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瞳,据说那是她的先祖一直传下来的特点。在漆黑的夜间发出青绿色光芒。和他们一起玩乐时曾不止一次吓倒他们。
何茵老家位于亚平山脉的东面。站在葫芦岭最顶端向西看去,那里有一座座突出于黑色林海如同岛屿般的峰顶。最东端的葫芦岭的向东十五公里是一条公路交汇的T形路口,东西走向的公路在这里结束,转而成为南北走向。但是依旧有一条破败的水泥路成为大公路的触角延伸向西,沿着水泥路抵达葫芦岭山脚,循着山脚仅容一辆汽车行驶的土路走上半山腰。就能看见一座中式古建筑,当地有人说那是十九世纪初期建筑,也有的说在1730年就已经有了。高大的红色院墙已经斑驳,爬满了墨绿色真菌般的苔藓。有一段靠近地面的墙面脱落,已经露出不规则的巨型石块。高大的枯树,扭曲身姿向来访的客人招手。中式宅院大门的两边已经挂上喜庆的红灯笼。
由于新娘家族成员无法适应阳光的缘故,婚礼被选择在晚上举行,许五和其他朋友们坐在一个角落,双方的宾客逐渐到齐,多为女方宾客。伴郎是李善德的弟弟,还有包括许五在内的六个朋友,算是新郎一方的宾客。司仪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红色马褂,近乎病态般的苍白面部更接近骡马,他的声音嘶哑,说话如同嘴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许五一直没有听清楚司仪在说什么,仅仅附和宾客一同鼓掌。红色的灯笼悬挂在四周,将整个院子围起来。夜空的云层散去,枯白的弦月俯视着地面,默不作声。院内的红色没有给许五带来喜庆的感觉。那些宾客僵硬地笑着,面部青白,某些老人穿着古早的服饰,像是某个王朝的遗民,他们比斯图亚特时代更为古老。
许五注意到除了他所在的餐桌,其他的餐桌上都是未作任何烹饪的蔬菜和肉类。他们拎着还在挣扎的螃蟹,河虾,用力扯开,放入嘴中,因为咀嚼,他们的嘴部肌肉反复地鼓起、收缩。他清晰地看见离他不远的左边的餐桌、那个瘦小的中年妇女,时不时挠下腮帮,像南郊动物园里的黑毛猿类。旁边的孩子呆滞无神,嘴角露出的田鸡腿部还在抽搐。除了极少数异类,大多数宾客都有着和新娘一样的琥珀色眼睛。可以推断他们是她的直系或是旁系的亲属。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们在我们家住下,明天再走吧。”新娘说道。
“谢谢,不,不了,这么多人你们家也住不下啊,我们可以在附近镇子找个旅馆住下。”一个朋友说道,起身便要离开,其他人纷纷附和。
新娘笑了一下,又说:“不要紧的,那些都是我的叔叔伯伯们,他们家就在附近,有很多就在附近的镇子上住,我们家有很多空房间。不过你们如果坚持要去镇子上住也行。我会照顾他们给你们安排一下。”
这次包括许五在内几个人都同意在这里过夜。新娘喊来一个脑门硕大的秃子仆人,叮嘱他为客人安排房间。仆人看了看许五和他的朋友们,离开了。
李善德和新娘都走了,留下许五等人在院内焦急等待,不敢和那些准备回家的宾客有任何交谈。大约十分钟后,黑暗中的脚步声的接近,那个仆人再次出现在许五的眼前。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土黄色,小的异常的眼睛深陷于硕大的球形穹顶似的秃头内,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憨厚浑浊的声音飘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几位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吧。”
跟着秃头仆人,他们分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床,红色的木质衣柜摆放在床的左边,昏黄色的低瓦数灯光仅能提供洗漱,行动所需的照明。躺在床上,如果能够静下心,便能听到龋齿动物的脚步声。许五想着今后不会再来这里了,相信其他人在此时也是这么想的。
许五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音,脚步声来回穿梭,还有碗碟碰撞的声音。直到手表的时针走到一点,声音才完全消失,取代它的是无声的红色。他感到很困,即使在他看到窗外出现三个人影之后也不再去理会它了。
第二天,许五和朋友们离开了,李善德要过几天才会回到奥尔姆。他们选择不将自己在那一晚的见闻公之于众,他们知道那样做除了遭人白眼,还有可能被怀疑得了精神病。那些人除了长相和语言,他们的进食行为难以让一个正常人将他们与人类联想在一起。野蛮,怪异,退化。他们的婚礼在奇异诡秘的红色氛围下,更像是举行某种邪恶典礼仪式。没有人再愿意回想那一晚的所见。
两天后,从新娘家寄来了一个信封,许五听说朋友们也都收到了 ,他打开信封,一张照片落在地上,那是几张合影,昏黄色灯光下,三个秃头仆人围着在床边,注视着熟睡中的他,其中一个人端着半球形的碗状容具。绿色汤汁泛着气泡与白沫,冒出热气,仆人拿着勺子,另一个仆人捏开他的嘴,勺子上蘸着绿色汤汁的腐乳状物质被送进了他的口中。那个半球形碗状容具呈现人类的面部特征,且是独一无二的。许五难以抑制内心的恐惧,他大声尖叫起来,继而昏倒过去。他认出来它曾经属于一个人类,伴郎曾经使用它和他们说话、思考、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