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第六章（4）
于希顾进到项豪廷的房间，第一感想是房间跟本人一样，好听点是不拘小节，难听的……就是乱。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里？」项豪廷边收拾散落一地的衣服边问，表情格外兴奋。
「我跟孙博翔要的。」于希顾一双眼睛直盯着他，「因为有话想要跟你说。」
他的态度跟平常差太多，反而让项豪廷觉得紧张。他下意识笑着别开视线问：「答应要跟我在一起喔？」藏在背后的不安任谁都能感受得到。
「不是。」他笑着否认，「我是要说，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做的？」
他有点迟疑，过了一会儿后才说：「你不是那种人。」他知道项豪廷绝对不齿做一个告密陷害的人，光是他误会自己告密害孙博翔他们扫落叶来找麻烦，就知道他对于告密陷害极度不齿，更不可能做，加上……于希顾知道，他绝对不会陷害自己，有什么理由会让他想陷害……喜欢的人？虽然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他觉得有点羞耻，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听到他笃定的答案，项豪廷深吸一口气，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实际上内心早已狂喜乱舞。学校的惩罚、父母的责备，统统都在于希顾的一句话里变得渺小，甚至可以说——有这一句话，足矣。
「这么了解我喔？」他满满都是藏不住的开心。
会是这些日子以来的追求跟表白终于开花结果了吗？项豪廷忍不住猜测。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知道不是你做的，一定是因为期中考那件事，他们以为你很讨厌我，才会用那种手段……」不得不承认，当初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于希顾也看不出任何合成的痕迹，以为是真的被拍到了，「你明明可以不用来的，可是……」
「可是我来了啊，而且我说是我做的。」他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开始慢慢逼近于希顾。
他觉得于希顾的情绪在这种时候终于不再隐藏了，但他想看到更多，不是平常那种矜持或包装过的，而是更真实、更直接的情绪。
「我说照片是我合成的，其实你从来没有去过酒吧，然后被记大过被关在家里——」
砰！
于希顾被他一步步靠近逼得后退到无路可退，只好坐在床铺边由下而上地看他，气氛顿时有些暧昧。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了解……」
他困窘地低下脸，项豪廷却不让他逃开，先是用手勾着他的下巴，接着自己慢慢弯腰缓缓靠近，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接吻。
「我喜欢你。」
于希顾是明白这一点的，但面对这么直球又侵略性的告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别开视线，茫然失措。
他的手足无措全被对方看进眼里。
这不是拒绝，绝对不是。项豪廷看过的人太多，交过的对象也不少，就算光靠野性判断，也能感受到此时此刻的于希顾并没有拒绝他，登时胆子大了，直接一句「我相信你了解我」就直接把人往床上压，嘴里喃喃说着：「我知道……你早就喜欢上我了。」
「我没有！」他突然用力推开项豪廷。
「没有？」项豪廷一副「我有证据」的表情，还马上掏出手机把照片挑出来，献宝似地叫他看，「这张！你的视线明明就在我身上！」
照片里的主角乍看之下在眺望远方，但项豪廷得意地说他还有用红色圈起来，视线投射之处的确就是项豪廷，这种小细节除非盯着看很久或很多次，不然是看不出来的。
于希顾盯着照片若有所思，看在对方眼中却是被说中而有的心虚沉默，得意得很。
「对，我确实有看你。」他露出微笑说。
「承认了喔？还说没有喜欢我？」
「不是喜欢，是因为好奇。」
项豪廷听了皱眉，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就……你知道我很在意成绩，所以我都会去看校排……」于希顾说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二下那次段考，两人分数只差四分，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竞争对手时时留意。
「不会吧……所以你开始注意我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以为、吼——！」
看他崩溃的样子，于希顾反而笑得很开心，这种想笑就笑、自由自在的他才最好，最真实。
「但是在那次之后，你就一直维持在倒数几名，我就觉得你好特别，想干么就干么，随心所欲的，不受限制，也不用在乎其他人，就好像全世界都被你握在手里一样。」
「你不要这样子夸奖我啦……」他不好意思地说。
「我没有在夸奖你。」于希顾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是真的很羡慕你，我一点也没办法像你那样。」
「为什么？」
「我是姑姑带大的，她后来结婚了，生了小孩，所以我不能成为她的负担，我必须独立，学着靠自己。」
项豪廷仔细听着，没有插嘴，因为这是于希顾第一次提起自己，他想好好听完全部。
「所以，我好希望像你一样，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还很容易跟大家打成一片，被处罚被记过也都不在乎……我觉得，这样看着你，就好像……自己也得到了一点点的自由……」他的生活太压抑了，压抑得喘不过气，不细想便罢，如今与人诉说却逐渐哽咽，双眼蒙上一层水光。
「认识你之后，我才开始去想……如果我爸妈没有离开得那么早，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他最终没忍住而哭出来了。
每天都是念书、打工、睡觉，一成不变，项豪廷光想都觉得很可怕，那种日子活久了该有多难受痛苦？一点乐趣都没有，只有在看着某个向往的人或事情或物品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活着。项豪廷宣泄情绪跟压力的选择很多，但于希顾只有看着他才能稍感放松。虽然很开心也很窃喜自己能成为他的出口，但喜悦过后却是无止尽的心疼。
「从今以后，你有我。」项豪廷说，「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分给你。」
他慢慢抱住于希顾，温度与情感都在这个拥抱缓缓传递，不管是开心、难过、痛苦、不舍或心疼。未来他俩会共享一切，不用再羡慕谁更自由，因为翅膀也将一人一边，牵着手就能共同飞翔。
于希顾终于不再隐藏，不再对项豪廷存着戒备，就这样在他怀里放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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