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花颂声(婉儿太平)
第一章
"殿下。。。殿下。。。"在前往紫宸殿的外廊上,一个老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追着一个锦衣绣裙的少女,少女一边跑一边发出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你追不上我。”少女两只眼睛因为笑着弯成了两湾新月,稚嫩娇俏的脸上红润光泽,看上去十几岁的豆蔻年华里早已经凸显了美人的特征,两只粉雕玉琢的手臂随着跑动来回摇摆着,身后的裙带飞扬,像极了她的性格。
“殿下慢点。。慢点。。”老太监已经追的满头大汗依然不敢怠慢半分。
“为什么要慢点,母后就在里面,我要去给她一个惊醒!哈哈哈。”少女肆无忌惮的揪起发髻上的一支珠花丢向了身后的太监,太监赶忙伸手去接珠钗,又怕公主殿下下一秒就会摔倒,老太监只好扑身过去尽可能的接近自己的这个小祖宗。
“哈哈哈哈,大马趴”少女看见狼狈不堪的老太监不由的停下脚步,笑的更加得意了。
见老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少女又转身往前跑,他们主仆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的,眼见跑到了紫宸殿的门口。
"殿下!小心!"老太监猛然瞧见从紫宸殿里出来的一个小小身影,时间之短,让他根本来不及护住前面奔跑不看路的公主。
“咚。”一声结实的碰撞声传来,有东西落在地上,还有一声轻轻的闷哼,而“肇事”的公主殿下此时也撞到了地上,挨了结实的一个大屁蹲。
"哎呦。。。。。”公主哼了两声揉着摔疼的手肘,一旁的老太监紧张万分的跑过来,连忙抱起公主,眼睛在她身上来回看,生怕自己的主子摔出个三长两短,一边看还一边声音发颤的说着,老奴该死的话。
公主其实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那个被她结结实实撞到人可遭了殃,那是个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两只明眸中闪烁着不符年龄的冷静,她没有人去扶,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被撞翻的砚台洒落在地,墨汁浇了她一头,黑色的汁液顺着她的刘海流下,将她同样稚嫩的脸污染了大半。
公主愣住了,她在宫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为什么在母后这里?
“喂,你叫什么名字?”公主撇开老太监扶着她的手,带着霸道而活泼的语气问道。
一脸污迹的女孩来不及擦拭,直接跪扶在地上,小声回答。“奴婢,上官婉儿,冲撞了公主殿下。”
“咦,你怎知我是公主?"公主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奴婢,又看了看身后的老太监,确定刚才这个老太监也没有说漏嘴,她是怎么猜到的?
“公主殿下龙凤之姿,无人不晓。”少女嘴里说着那些老成可见的恭维话。
这些话在公主看来都是敷衍她的,早就听腻了,看着面前老实卑微的女孩,她心生了一个捉弄的计划,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进去见母后,我倒是想听听我是怎样的凤姿,你要说不出来,我就让母后治你得罪。”
“遵命。”
公主本以为这个看起来装腔老成,老实巴交的女孩会当场吓得像其它人一样匍匐在她的脚下,喊着饶命的话,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下来,秀眉一挑,她双手叉腰的转身去推紫宸殿的门,身后的老太监刚忙上去帮她推开,虽然刚才公主下令让那个小丫头代替他,可他真不敢就在外面等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脑袋今天就得搬家。
一进紫宸殿的门,公主就像一只不安分的小黄雀嚷了起来,“母后,母后”仗着母后对她的宠爱,她从来都是这样任性张扬。
上官婉儿低眉顺眼的看着地面,她记得从掖庭母亲身边临走之时,娘亲对她说过的话,在宫里一定要谦卑,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做的不要做,少说多做事,无论是面对谁,都不可以飞扬跋扈,你的身份不允许你有哪怕一丁点的任性。
就在上官婉儿无数遍的在脑海里重复着母亲的话时,殿内的一处龙凤屏风后应声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那便是天后,从被掖庭召到天后身边的这几天时间里,她都没有真正的看过天后一眼,很多时候她都是卑躬屈膝一般的顺从,眼睛始终不离地面,平日里在紫宸殿做书记的工作时,也仅仅是在屏风的后面。
“太平,不是告诉过去,不可在紫宸殿大声喧哗吗?”天后威严的声音中带着母亲才有的宠溺慈爱。
太平吐了吐舌头,撒娇般的围到母亲的身边,“母后,太平已经好多天没看见母后了,想您了。”
面对群臣都不曾松懈过的天后,此时在自己小女儿撒娇中放下一贯的姿态,她抚摸着太平长而柔顺的秀发,看着她年轻稚嫩的面孔,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自己坐着马车到洛阳觐见太宗时的模样。
“怎的跑这么快,额上出了汗也不知道擦擦。”天后伸出衣袖为太平攒着额上的汗珠,要不是陈福那个厮跪在门外,她估计早就发了脾气,让他领罚去了。
“母后,我没事儿,哦对了,母后,刚才我在门外撞到一个小丫头,她说我有凤姿,我看她就是敷衍我的,她又没见过我。”太平当然没有忘记她刚才说的话,嘴一撅就把要人命的话脱口而出,眼睛里还有着即将看好戏的狡黠。
天后知道太平是说的谁,嘴角微微含笑,朝身边一直站在的一个內侍招了招手,随后上官婉儿便被叫了进来,这时天后才发现,干涸的墨迹污染了她大半的脸颊,有一些还流到了她的衣服上,两只手更像是在墨汁里泡过,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天后大致就能明白刚在殿外发生了什么。
“就是她,我看她也没什么本事,就会空口说白话。”太平得意的咄咄逼人,她就想看这个老实巴交的女孩子出糗,但她并没有意识到如果惹怒了自己的母后,是否会让面前这个女孩万劫不复。
“婉儿,你倒是说说,公主有何凤姿?”天后好像也有意为难似的,声音端起来不少,带着命令的口吻给上官婉儿下了一个难题。
上官婉儿跪在地上,只用了片刻功夫她就脱口而出一串诗词,这是她即兴而作,称不上什么佳作,但这个年纪的女孩能由此文采已经堪称罕见。
天后越听越满意,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缓和,露出了十分欣赏的表情,而一旁的太平则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会做诗?还做的这么好?
天后见怀里的太平被震住不由的唇边含笑,“太平,你还有什么招数能作弄她?”
太平收敛了几分震惊,噘着嘴,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母后,我怎么就捉弄她了,我这是。。。这是给母亲觐见贤才。”
天后一听不由的噗呲一下笑出声,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宝贝儿是在狡辩,但是作为她的女儿不可以轻易说出对不起,这是她期望的,更何况是个奴仆呢?
激灵的太平见母后似乎心情很好,便又撒气了娇,"母后,皇儿已经很久没有跟母后一起去过梨园赏花了,我听陈福说梨园的花早就开了,牡丹正旺呢。”
天后看着怀里满怀期翼的太平,可是案头的奏章已经堆的有半人高,满朝文武对于东征高句丽的事情已经有了劝谏的苗头,如今的她在朝局之上依然出现颓势,她还在想着要如何扭转局势,哪有心情和时间去陪太平闲乐,左思右想下,她的目光落在了依然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儿,一个念头攀上了她的脑海,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等待她答案的太平,便柔声的问“日前你父皇病情加重,母后脱不开身,今日我把婉儿赐予你,伴你左右如何?”
太平本想着自己的母后能毫不犹豫的答应她的恳求,结果只是把这个丫头赐给她吗?一刹那她心里有了抵触的情绪,刚想说不,却又卡在了嘴边,她已经看见了母后眼底下淡淡的黑晕,想必昨天母后就在紫宸殿就得寝,早起就一直在桌案边批改奏章,如此这般她更不能任性,她虽然有着公主的脾气,但是心思玲珑也是她得宠的最大关键。
装作高兴的模样,太平一下跳下母后的膝盖,乖巧的在天后面前叩头谢恩,但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开心,“就算这个丫头聪明伶俐,与自己年龄相仿,那她也及不上我一分一毫。”心里这么想着,她便不再瞧上官婉儿一眼。
“婉儿,此后你不必时刻在紫宸殿伺候,多去公主寝殿走动,陪她玩乐。”天后不苟言笑的对婉儿吩咐着。
上官婉儿应声答应,她十分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把自己赐给刁蛮的公主也好,让自己伺候玉榻左右也好,怎么样都比在掖庭强。
“那儿臣告退了。”太平识趣的说,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多一刻,母后只会更晚的就寝,既然梨园去不成了,那就改天在来好了,这么想着,太平便屈膝行李要退出去,结果被天后拦住了,“太平,你有几日没有去看你的父皇了,今日午后便去吧。”
太平暗自撇了撇嘴,她虽然也爱自己的父皇,可是父皇今几日都再喝大把的汤药,弄的一身都是药味儿,她最闻不惯那个难闻的气味,心里不愿意,嘴上却不能说,她连忙答应母后,脸上还望露出天真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分可人的女儿。
天后很满意,她说完太平便对婉儿吩咐,“今日午后你陪着公主去汤泉宫拜见天皇。”
婉儿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看来天后其实知道太平内心的小九九,这是让自己看好任性的公主,便立刻答应下来。
太平秀眉一拧,心里不由的得意得想着就算你是母后派来的,我也能折腾的你最后求饶,看你还敢不敢监视我。想到这太平嘴角勾着一抹笑,亲了亲母后的脸颊她便离开紫宸殿,上官婉儿自然低眉顺眼的跟在太平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PS:这是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的故事,因为那片墓志铭久久不能平静,所以决定还是要脑补一下,这千年前的感情,整个故事会跟着历史的脉络来走,所以结局已定,虽然知道是个悲剧,但是我会将它写的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