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向谢德娜挥挥手》科幻 短篇小说

Hello,Sedna
向谢德娜挥挥手
推荐语:个体在浩瀚的宇宙和无尽的时间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和孤独。本文将这种孤独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同时也提出了对生命和文明的思考,是一篇非常优秀的科幻同人。
——魔法师T_T
人类和小马都曾经活跃过,但他们彼此错过了。
——Nightscream

原文地址: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62921/hello-sedna
作者:shortskinsrtsandexplotions
译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21690
译者:estiMaDashie

译者注:本文并未取得翻译及转载许可,因为给shortskirt大佬发私信根本ta根本不理.....还有,本文大刀,慎入。
这是我第一次翻译短篇小说,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简介:警报声大作,情报显示附近有一颗行星,会有生命与我交流么?

Assume 假如
我是在做梦吗?即使过了这么久,记忆的片段仍能穿过这无边的黑暗来到我眼前,映照在那些如天使一样漂浮在虚空中的画面里。它们一下子涌上心头,这些由色块、笑声和温暖笑容的拼成的小片段在我脑中闪过,但是不久,它们就像彗星或其他所有往事一样,全部消失了。
无论我睡了多久,它们永不消逝,我永远也无法得知什么是死寂。
更别说现在了,因为警铃的铃声正在我耳中穿过。
我清醒地睁着眼睛,注视着无限延伸的星海。
我把头撇向右方,瞟了一眼,在环形舱的另一边,一串黄色水晶一起闪烁着。一个金属球状物旋转着带动几个球状轴承发出嗒嗒的响声。
是有消息了吗?是自动驾驶的飞船发现了些什么?或者说只是个错误警报?
但这并不重要,我还清醒着,我还活着。
我伸出我的前蹄去拿放在椅子上的宇航服。蹄子摸索着宇航服光滑的表面,直到那一条条系带被全部解开。没有丝毫迟疑,我轻蹬了一下椅子,旋转着穿过球状驾驶室,飘向那些正在闪烁的黄色晶块。我抓着扶栏,低头用魔法射出一小道光束。这其实相当于魔法运用的复健了,就像吹去沉积在黄铜管上的灰尘那样,好久没用过魔法了。我急需充能,特别是遇到这种可能值得我进行广播的情况。
我用了一个小咒语后,闪亮的晶块黯淡下去,铃声也停了。我站起来,走到环形控制台另一端的尽头。爬了几级台阶后,听到飞船响动着代表了发现生命的指示声。指示灯闪动着,连成一股晶亮的紫色湍流,在环绕着我的驾驶舱金属隔离壁上流动。
四蹄并用,我沿着控制台的圆周向前爬,爬到发动机稳定器旁后,将我的角瞄准最中间的晶块并给它充能,将一股能量充进舰船的心脏。在爆发出的一阵模糊的咆哮声后,机器安静下来,只发出一些规律而上下起伏的嗡嗡声。在那满是星光的圆窗外,助推器喷着气体,减缓着飞行器前进的速度。
我放眼观察眼前的宇宙深空,试图寻找一个肉眼可见的能解释警报消失的证据。但我除了漆黑背景上的一块亮斑,什么都没找到:一颗恒星!我应该进入了某个恒星系,这周围会不会有其他星体呢?
我沿着舱室爬回我的椅子,轻巧地转向摆在我桌子左边的计时器。我很好奇这次我在茫茫宇宙中漂泊了多久,三位数,已经数百年了?我叹了口气,将计时器调零,
我盯着屏幕,发现临近的不只有那颗巨大而显眼的恒星,还有数个行星和小行星在好似精心设计过的轨道上运行着。在三圈致密的星际尘埃之间,起码有十三个星体,其中还有些拥有卫星。根据玻璃屏幕显示的图像,应该有一个天体堵在船的正前方。和行星系里其他的天体相比,它可要小得多了,不过,出于某种原因,我的船在经过这颗星体时发出了警报。
出于好奇,我透过那道将我的血肉之躯和真空分开的玻璃舷窗向那个星球望去。我用魔法抬起座椅左边的拉杆。我确实需要省着点用我的魔法,但是只靠蹄子我可没法完成这么精细的动作。随着拉杆的运动,深色玻璃容器从中间打开一条缝隙,像一个猫眼,正将它天真而纯粹的视线投向前方四散分布着的星际尘埃。此时,邻近的恒星放出的光芒温暖着整个舱室。我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裂缝的宽度,以免缝隙太大使里面的核心因温度变化而熔化。
宇宙的神秘面孔在我眼前清晰地展现,要找到那颗行星存在的蛛丝马迹应该并不会很难。很快,在舰首的边缘处,一个清晰的球状阴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边注视着它,一边沿着环状控制台滑行,直到能够再次操纵整艘太空船。我将船头精准地调向那颗行星,向她驶去。
在我眼前,恒星的光芒投在星球上,刻出模糊的月牙。虽然我正以全速向这颗星球冲刺,但这并不影响我屏住呼吸,静静地观赏着这场太空日出。不久,这颗行星的真实面貌就展现在我眼前:连绵的云雾笼罩着她,看起来像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她简直红得诱马,像一粒保存在冰冷星座中的禁忌之果。在她身上,我找不到任何裂缝,找不到任何表明遭受过撞击的痕迹,她拥有完美无缺的球状身躯。
不过我马上在她巨大的身影下找到了一些缩在角落里的瑕疵,这下我知道我船上的警报为什么会响了:有些东西正围绕着她运行,即使它们和我的船一样微不足道,它那明显的非自然的形状仍非常扎眼。那物体就像庞大红色幕布上的一划白色粉末,看起来它有着高反射性的金属外表。
我的心跳顿了一秒,然后意识到这是我做梦都无法想象到的巨大惊喜。
我将飞船泊入和那个长方体状的大石块相对静止的轨道中,保持仅数百米的距离。它仍藏在我驾驶室前的阴影中,若影若见。我看了一眼我的操控面板,发现它正在分析着眼前这个物体的物理性质。我尝试着扫描它的内部空间,发现里没有任何密闭措施,当然其中的气压也为0。这个小东西孤独地在空无一物的轨道上运动着,可以推断,在某个时间点,某个小碎片或者什么其他的微小残骸击穿了隔板,空气突然涌出,将内部全部暴露在真空中。但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她们得花多久逃离这艘船呢?然而甚至连这艘飞船的在轨时间都无从知晓了。
我漫无目的地漂浮了几分钟,那个反射着金色星光的白色长方体跃入眼帘,拨动着我脑中沉静的弦。叹了口气后,我向我的右方看去。
我抓起那把黄铜蹄枪,扣上黑色的弹夹。
我轻咬着下唇,向左边看去。
平坦而洁白的长廊一直延伸到控制室的另一端。上面没有任何机器、开关或者任何魔力导管,只有成片浸泡在暗淡晶尘中的红色孔洞。它们的数量几乎超过一打,但全部都被冰封在寂静无声的岁月中。
当凝视着那艘船时,我的鼻翼颤动了一下。但我知道,我的运气已经好的远超想象了。
我最后一次重设所有控制系统,将引擎控制在一个稳定的功率,以保证在我探索另一艘飞船时我的飞船能够保持位置。在这一切完成之后,我将自己弹出控制台,漂浮在驾驶室的正中央。我发射出一道魔法光束,将管道中的晶体粉尘点亮,那光沿着管道通入我的出舱服。魔法的流光在我的后蹄踝上闪烁着,推动着我前进。如同花滑选手一般,我优雅地滑出驾驶室,朝飞船的颈部飞去。
我瞟了一眼挂在肩上的玻璃盒子里的蹄枪,想了想我将要做的事。我最终决定还是先不给发射器充能,起码得先知道这次发现值不值得我进行广播。而且广播之后,我还得给自己做个小手术才能飞回驾驶舱,所以我必须保证能量充足。
随着我向飞船的另一端飞行,驾驶室在视野中逐渐消失。五颜六色的晶体构成的管线充满了我正穿过的环形走廊。在去机库的途中,我经过一个旋转着的离心机,里面挤满了沐浴在金色魔法光芒中的迷你花园。我挪到另一个舱室门口:这是一个拥挤的小房间,一捆捆的文件堆满了每一个缝隙。
最后,我到达了飞船末端的最后一个舱室——登陆仓。魔法的微光充溢着这个巨大的长方体舱室。我再次启动出舱服上的助推器,强劲的推力使我的耳朵往后折了折,接着我便向机库中的黄铜梯子飞去。我飞快地经过舱室,一块一块光滑的墙壁像幻灯片一样映出我紫色的眼睛。
我调高助推器的功率,冲向舱室中间。我向右边看去,发现一块玻璃在我身旁漂浮着,反射出我光滑脸庞的一部分,还有我那紧绷的鬃毛,然而不一会它们就消失在巨大而昏暗的舱室中了。
我恼怒地叹了口气,返回去用魔法抓住那块玻璃,并将它在空中旋转。我向下看,一大片形状大小相同的玻璃块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我面前。当我从它们中间穿过,我紫色的身体便化成千百个相同的倒影。我仔细的寻找着,希望能找出到底是哪一块缺了这一角。不过我很快就找到了——有块玻璃上有一个洞。我举起碎块,熟练地填进那个缺口,最后用魔法抹平它们之间的缝隙。
我意识到最近这几年我花了很多的时间来修复这些玻璃阵列,这提醒我必须得找到一种终极解决方案,不能让这些阵列永远这么脆弱易碎。但事实上我总是等到它破了才去修一修。我老是忍不住花大量的时间来探索宇宙,大多数时候还不如睡上一觉,反正也是白忙活。但是,我有我自己的追求,那可是我出现在这儿的唯一理由。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启动助推器,沿着梯子爬回预备仓。舱室很小,不过刚好够我一马进入。我用蹄子轻轻一划,将一个柜子解锁,里面的数种工具马上弹起,平铺在我面前。我随蹄抓起一个密封挎包、一条插满了各种金属小物什的肩带,还有我最重要的东西——一个紫水晶。轻拿轻放,我打开柱状容器,小心翼翼地让紫水晶慢慢滑入。接着,我把一个全面罩头盔从黄铜盒子里拖出来戴在头上,扣紧,最后用魔法将缝隙闭合。
我旋转着向另一端前进,并透过面罩凝视着我正通过的走廊。我低头将角顶入控制器,用魔法将其激活,舱门缓缓打开,气闸门就在前面。我走进去,静静地伫立着,等到身后的舱门轻声关闭,光线昏暗下来时,四周瞬间陷入死一般的绝对沉寂,就像眼前这了无生气的宇宙一样。
我亮起角,给我面前的几级台阶打上一圈暗淡的光。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集中精神,一股魔力从独角中流出,注入我的头盔,以我的角为起始,一个坚不可摧的泡状半透明护盾逐渐变大,最后套在整个头盔上。我可以稍微喘口气了,得为等会的行动打起精神才行!
我用一只蹄子抓紧紫水晶,然后伸出另一只去拉拉杆。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我进入了宇宙真空中。接着我拉下另一根拉杆。强烈而刺眼的光芒马上挤满了整个舱室,我赶快用魔法把护盾的不透明度加深数倍,以防止被附近恒星的光线刺瞎。当光线终于适合后,那颗洋溢着血红色云雾的行星立马映入眼帘。
像只断了线的白风筝,那艘太空船漫无目的地在我头顶那团稀疏的尘埃中漂浮着。我惊异于它闪亮而完美无瑕的表面,很好奇它是不是比我还要老。
我绷紧肌肉,一蹄踢开登陆仓的金属门,飞进虚空。我那黄铜色的飞船逐渐远去,它身材苗条,细胳膊细颈,四周插上了许多太阳能板,像伸开翅膀的龙一样,带我穿越这无边的虚无。每次离开飞船,我都会感到有些孤独,但孤独感最强的时刻却是每个在船中独自入眠的虚拟夜晚。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给出舱服充能,好让助推器有足够的能量推着我快速而小心地接近那个闪亮的物体。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砰—砰—砰,真空的宇宙中声音无法传播,密封的出舱服像一只茧,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其中不断叠加和抵消。不管我是否紧张,我必须保持冷静。这并不是因为我害怕死亡,你也知道世界上有比向死而生更悲惨的命运。
直到我离那飞船只剩几百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它大的离谱,不说别的,跟我那艘小船比比就知道了。不管是谁建造了它,都需要一个巨大的社群齐心协力才能完成如此宏伟巨制;当然,假如他们的身体和我们的差不多大的话。
我离那巨物的表面已经很近了,还正好在背阴面,这意味着它的灰色金属表面应该是冰冷。我放缓前进速度以避免撞上它。在给出舱服充了几次能后,我调整了下角度,缓缓滑向它。最后,我触碰到了它的表面,就像柔软的毛皮耷拉在坚硬的石壁上。
然后就得来硬的了,我从包里掏出紫水晶,用独角激发出强烈的光束来给它充能。我的头盔里全是嘶嘶的轰鸣声和我用力时发出的咕哝声。终于,在爆发出一阵预示成功的淡紫色光芒后,金属表面被水晶切出一道尖锐的裂口。
在整个银河系的星光的照明下,我把头靠近嵌进飞船表面的紫水晶,从独角中激发出一束强劲的光束穿过护盾直抵我身前的紫水晶,产生一个覆盖面积达到数平方米的魔法罩,罩在飞船的金属表面上。有了力场的保护,我放心地在这反光的表面上踱步,仔细感受着金属表面下隐匿的排线和链接。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解析仪告诉我哪里最薄,哪里是控制室,哪里是舰桥。
找到金属壁上的薄弱点后,我立马从肩带上抽出一个带着锋利爪子的工具。和那个紫水晶一样,用我的独角给它充能。很快,爪子的尖端就闪出星光般暗淡的紫色光芒——用来切割金属板正好。它像锋利的手术刀划过肉体一样,轻易地在壁上割开一个圆形口子。完事以后我把工具插回肩带,用角对准新鲜的缝隙,发出紫色的光束点亮整个圆形轨迹。最后,用魔法轻轻一拉,整一块柱状金属就毫无抵抗地被我抽了出来。
新开的洞里瞬间喷出一堆冰渣子和小碎片,闪电一般撞在我的护盾上。但是不一会儿,充能的紫水晶就造出一个小护盾将洞堵上,把船内和宇宙的真空彻底隔开,碎片和冰渣子的喷流也就急剧减小了。
我把身后闪烁的星星、血红的行星和紫水晶都搁在一边,点亮头上的护盾当作火炬,小心翼翼地进入这艘废弃飞船。
进入飞船后一个想法马上跃入我的脑海:这步道可真大啊!不过比起它的高度,它并不算很宽,但这也足以说明创造它的生物的身材要比我高大多了。
但他们不在了,早在我用扫描仪对整艘船只进行扫描的时候我就可以确定这一点。即使我现在正在它昏暗的内部游荡了一会了,也很难立马相信在几个月前、几年前、或者数个世纪前这里曾有生物生存过。
走廊上一片狼藉,满地的碎片,一团团的灰尘,不知名的金属件和一小块正从我身边飘过的隔热板,走廊上全是这些东西。我没有察觉到任何魔法存在的证据,没有水晶、没有篆刻了铭文的墙砖,也没有任何区域被施过法。从挂在墙上的五花八门的工具来判断,创造这艘飞船的生物没有使用魔法的能力。看来我是幸运的。
这艘飞船的复杂度让我感到震惊,不管是谁造出来的,她们的智慧都完全搭得上她们的雄心壮志。我在一个看起来像控制室的地方停了下来,把我的独角对准它,然后打开扫描仪。通过扫描仪,我发现墙壁里有许多硅质导管,可能是用来传导光信号的。所有东西都被金属盖了起来,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能亲眼见证建造它的过程就好了。
我轻轻地将助推器激活,慢慢地滑行,然后在前面拐了个弯到达了一个类似中央长廊的地方。我发觉在眼前这段走廊的尽头有一粒黯淡的光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俯冲过去,一路上全是各种暴露在外的扭曲缠绕着的线缆和管子。摆在我眼前的是一道半开着的金属推拉门,我用魔法将门一拉开,房间里的耀眼阳光就马上涌入我的眼帘。
我想我找到飞船的驾驶舱了。一块覆盖着玻璃的金属板上反射着璀璨的星光和临近恒星的耀眼光芒。在透明舱室的下方,巨大的红色行星在属于她的轨道上冷漠地观察着这艘了无生气的废弃太空船。
椅子,不过不是一般的椅子,它们全比我飞船里的椅子大上三倍。这艘飞船内部的所有装备和设施,全都暗示着她们耿直的思维方式——所有东西都棱角分明,直来直去,连天花板和层数都分的清清楚楚,不像我飞船上的那些那样圆润丝滑,浑然天成。我突然想到,驾驶这艘飞船的生物不仅没有能力自造重力,还不是靠他们自己的感觉来驾驶飞船的。
如果这里真的是飞船驾驶室的正中央,我应该能找到一些能够填进我的晶体阵列的东西,当然前提是这些东西得值得我激活信标。这样智慧的生物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储存记忆的方式。
我扫视着阳光普照着的驾驶室,发现飞船表面所表现的那种极致的极简主义在这里消失地无影无踪,所有东西都拧成一团,杂乱无章。所有的开关、按钮和拉杆都比我的蹄子小很多,我根本没法灵活地使用。我还发现许多印刻在金属板上的文字和符号,它们全都整齐地排成一条条的直线。这种生物竟然能在如此混乱和随意的环境下仍保持清晰的逻辑思维!
他们的存在无疑是一个传奇,驾驶这艘飞船的生物肯定拥有渊博的知识。不过,在见识过无数飞船之后,我相信所有设计飞船的工程师,无论他们是什么物种,他们的设计理念都一定有重叠的部分。我把蹄子铺在最中间的椅子上,把其他椅子都拉过来,然后观察着周围物体的构造,仔细感受着。渐渐地,我触觉的触手穿过我的头盔,离开这被太空冻僵的控制室,沿着无数线缆和隔热板,感受里面的每一根硅质光缆和硅板。
很快,我感受到了什么:好像是一个圆盘,上面挤满了呈同心圆分布的磁化圆轨,说不定里面储存着他们的记忆,我得把它找出来,放到我的水晶阵列里。
在保证笼罩在我头盔上的护盾不消失的前提下,我轻轻地用魔法切开离我最近的那个机箱。其实这很简单,拔掉几颗铆钉,抽出两三块加固的钢板和金属片就行了。我的魔法像融化冰雪一样将里边最后一块保护板切开,暴露出那块磁化圆盘。接着我用魔法将它取出,小心翼翼地装进我鞍包里的一个密闭小室中,并用一个小咒语密封好。
我感觉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了,这玩意是我近几年来第一次感到有兴趣的东西。看样子,不懈地向前探索总是没错的。
怀着这个念头,我继续着对飞船的探索。用蹄子轻推一下舱壁,我轻柔地滑出驾驶舱,如此一来,我便能再次以优雅的姿态穿过走廊、舰桥和无数曲折的环廊了。走廊的两边布满了各种舱室,里面的一切都因暴露在肃杀的宇宙真空中而变得冰冷坚硬。我想,我的飞船可能也会有相同的命运,被生命体抛弃,只剩下毫无生气的空荡舱室。
然后,我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得来。
就在这时,某些东西飘进了我的视野里。
我整个马都呆住了,然后更靠近那东西一些。借助魔法,我转过身来,重新注视着我刚经过的那些舱室。
有东西动了起来,它旋转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推动着它。
我安静地向门口飞去,很明显这个房间只是一众狭小舱室构成的生活区的一角。当我一进入这个轻易就能引发幽闭恐惧的小房间,马上就知道我的猜想一定是正确的。
一具包裹在宇航服里的有机生命的尸体,苗条而修长,而且起码有我身体的五倍重。我辨认出4条肢体,两两成对,两对明显彼此不同。稍稍弯曲的脊柱和盆骨的大小说明他们靠其中一对肢体行动——他们是两足动物!
那躯体旋转着,漫无目的地在这拥挤的舱室中漂浮,好像并不受时间流逝的干扰。随着他飘近我独角发出的亮光,我的眼睛顺着他身体的柔润线条捕捉他身上的每一个特征:雪白的肌肤,平坦的脸部上有个小小的鼻子,张开的口里有两排杂食动物的牙齿。一对光洁却无神的眼睛里映着我角上的魔法亮光,头顶有一层薄薄的黑色毛发,其中还夹杂着几丛灰色毛发。从他头部的大小和形状来判断,他们应该就是那个创造这艘飞船的智慧生物,他们的智力一定不差于小马们,甚至可能比小马还要出色。
我飘进相连的毗邻舱室,找到了另一具躯体,他们在形状上十分相似,只是肤色和发色不一样。他们不仅拥有智慧,外貌还个性十足。在下一间舱室里,我发现了三具躯体,其中有两个缠绕在一起,看起来是用他们的一对前肢抱在一起的,并利用冰冷的真空将自己冻结在永续的时间中。因为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他们的身体保持了几乎完整的形态,这让我有机会观察到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我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我早该离开这艘飞船了。但冥冥中总有东西将我拉向他们,想让我加入到这永恒的失重芭蕾中。这是我第一次认识他们,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要只是想沐浴在这种令马赞叹的造物创造出的冰冷碎片中的话,我已经走地太远了。我的前蹄下意识地伸了出去,几乎就要触碰到他们的皮肤。但亵渎他们的记忆是可耻的,我只想分享我的记忆罢了。
唉,可惜,他们没办法看到我发出的信号了。是时候离开了。
我快速原路返回,离开飞船,带上紫水晶。回到船上,给舱室加压后摘下我的头盔。把挎包从背上卸下来,打开舱门的锁后滑进准备舱。
我把水晶阵列中的每一块碎片都摆到相应的位置来形成一个弧形,然后激活宇航服上的助推器好悬在它们的上方。我打开挎包,拿出那张磁化圆盘并用蹄子抱着。我凝视了一会这盘状物,便让它飘进水晶阵列的凹槽中。
接着,我低头把独角指向装载在阵列中的一颗水晶,用一束紫色魔法将它激活,它然后将魔法能量导进阵列后的金属墙壁。六个圆柱体从墙上滑出来:一个在阵列的下方,另一个在上方,两个在控制台的左边,两个在右边。然后,所有的圆柱体都打开,各放出一个小挂坠——有红的、绿的、蓝的、粉的和橙色的。最上面那个的形状像个皇冠,闪耀着和驱动船只的魔法一样的颜色——紫色。紫色皇冠中的魔法分别流向各个挂坠,使它们发出同等耀眼的魔法光芒。
在一次明亮的闪光后,这六颗宝石向那磁化圆盘射出六道光束。一层纤薄的光幕笼罩着整个圆盘,之后光线汇聚起来,射向下方的水晶阵列。
一个画面横空展开,破碎的影像挣扎着从挤满雪花状噪点的背景中挤出,随着的画面波动,噪声几乎掩盖过真实的声音。我飞到闪烁着光芒的阵列上方,调整阵列中水晶的前后方向。此时,我发现整个计划室都回旋着神秘难解的声音。
在多次调试中,无数碎片逐渐拼成一个完整的画面。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洋溢在天空中的微亮星海,接着飘来一块金属片,控制台、开关和导管线缆接连出现。最后,我看见一块模糊的像是生物躯体的东西在画面中闪动着。我用魔法调了调阵列的频率。画面终于对焦好了,他们的皮肤、鬃毛和脸庞出现在画面中。我看到一个和遗弃飞船中那些生物长得差不多的生命体占据了阵列的左上方,不过这次他和他们有些不太一样——他是活的——这是一段记忆!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几乎皱起眉头。为了更完美的画面,我继续仔细调整晶体的反射面和曲率。终于,我把画面的长宽塞满了整个阵列,并除掉了所有无意义的画面裂隙和脏点。这影像仿佛像是为我船上的魔法打造的一样,两者之间契合地非常完美,使本马有机会管窥这些生物的生活,即使他们现在永远地葬在那颗红色行星的轨道上了。水晶阵列中传出的声音开始转化成一些句子和短语,我能看出发出这些意义不明的声音的那张脸正盯着我看:上面刻满了倦怠和悲伤,但仍保留着呼之欲出的期待与希望。他好像在传达着什么信息,但我完全无法理解。
最艰难的部分开始了:我闭上眼睛,努力地在噪声中进行冥想,一点点接近这陌生语言的深处。我艰难地在噪声的狂暴波涛中稳住蹄子,发现到处都是时隐时现的语音碎片和粉碎的内在意义。我用解析仪把它们全都收集起来,再用独角把它们吸起来,吸进我的灵魂中。紧接而来的便是心跳加速和头痛眩晕,所有的语音全被打碎,有意义的语句随后形成,就像一块巨石击碎平静的水面后又恢复宁静。不断输出的语句意义清晰而有力,持续地冲击着我的心灵。
“…差不多过去两个月了,”他说到。“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我们会得到援助。身为本次探险行动的指挥者,我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
我睁开眼睛,看到她也正看着我。我知道这是个雌性,我能感受到她的心,通过她诚挚的泪水,她好像能直接与我的灵魂对话。她离家万里,正尽全力维持自己的勇气和信心。她把头向那光学记录器倾来,几乎要把她噙满泪水的碧绿眼睛贴上来,她知道她正在对未来的生物说话,只是不知道那是我。
“谢德娜二号和三号探险分队并没有出现,”她说道,表情十分温和,但语气充满愤恨。“我敢打赌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有出发,W.S.E.C就应该给我们制定一个保险措施,好在计划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候将我们从冬眠中叫醒!现在好了,我们只得在宇宙中孤独地漂泊,我们的补给根本不够撑过五年,更别说完成任务所需要的二十年时间了。第三分队本该给我们送来足够我们返航的燃料,但既然他们没声儿了,我们也就不得不呆在环绕谢德娜的轨道上了,要知道,现在她正向海王星那边运行,这段轨道不但冰冷肃杀还十分漫长!
影像的光亮在整个舱室中闪动,我静静地观看着,眼珠子好奇地左右横扫着整个画面,但注意力仍集中在她那张大无畏的脸上。
“雷耶队长提出了一个可能可行的生存方案,”她顿了顿:“我们可以在星球表面进行探索,在地层表面向下打洞。数据显示,在她那厚重的冰冷液态烃层下方有可靠的热源,我们可以靠它多维持10年。但是…这计划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安慰,因为14小时前,我们好不容易从母星得到了一条消息,却是一条全球进入紧急状态的通告…从它上面的只言片语我们可以判断,整个西半球已经进入完全封锁状态。”
她的鼻翼颤动了一下,哀叹了一声后又用严肃的语气接着讲。
“看样子欧亚集团终于开始行动了。他们已经威胁了我们数十年了:很难想象,为何我们这么低估他们,我已经无法得知我的家园上还剩下什么了,但不管怎样,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既然W.S.E.C已经消失了,那就不可能再有第二、第三分队了,我们只得在宇宙中孤独地飘荡,就算回去,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她庄重地看着正中央,然后继续她的演讲。
“我们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生存下去,既然我们是宇宙中最后的人类了,那我们就得展现出人类最好的一面:友谊、无私和坚韧。我现在该去和整个小队开会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应经过民主程序,毕竟,这是人类发明过的一些最棒的东西中的一个。即使这里已经是太阳系的边缘,我们仍沐浴着太阳的温热而亲切的光流,我们很自豪能够将这些美好的东西传播地这么远。我是马里莎,谢德娜探险队队长,此致,敬礼,愿神佑世人。”
随着一次闪动,画面变成全白。我仍悬在阵列上空,脑海中全是现在仍回荡在舱室里的最后那几个词,印象深刻。心情沉重的我再次闭上双眼,沉浸在演讲结束后多余的杂音中,直到解析仪归为沉寂。
他们…他们都死了?难道他们和我见过的其他文明一样,在我与他们进行接触之前就彻底消亡了?或者说眼前这颗行星上像马里莎说的那样可能适宜生存,因此有留下零星的仍在活动的人类文明?
水晶阵列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那块磁化圆盘被不可避免地烧毁了。但没有关系,我已经对马里莎和她的飞船有一定了解了。现在轮到我了,虽然对她们的认知非常有限,但是我这辈子认一个理:即无论如何,我都会认真对待,即使正处于一片了无生气的死寂世界里。
接着,我睁开眼睛,从独角上爆发出一股魔法能量,将整个阵列充上能。发出幽暗紫晕的晶面旋转着装配成原来盛放圆盘的凹槽状。当装着宝石的六个圆柱体滑回阵列后的金属壁时,我转过头,激活我的魔法助推器。我经过档案室和装满植物的离心机,飘回船只纤细的舰桥。当走到成片的水晶之间时,我停了下来。
每次想到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我都会浑身发冷。我伸出左前蹄,把其中一块水晶震松并取出。我盯着蹄子上这块晶体:它又小又纤细,但非常致密。这一块用起来应该没问题。
带着急促的呼吸,我向驾驶舱飞去。玻璃泡外那艘谢德娜探险队的飞船像只漂浮在虚空中的白色盒子。我的大脑想让我望向它,但此时我的眼睛正死盯着玻璃盒子里那把蹄枪。
我只有一种将消息广播出去的办法——给解析仪充能然后重启。
我滑回椅子上,把那块有白色突起的垫子扔到左边,然后从椅子上飞起来,用蹄子抓住那个玻璃盒子。魔法流动起来,我把锁打开,从盒子里把枪拽出来。我握住冰冷的黑色枪柄,很不熟练地打开保险栓。当我把那黑洞洞的枪口转向自己时,里面的晶块子弹已经上膛。
我早就知道任何拖延和逃避都是不管用的,我必须面对。因此我毫不犹豫地用独角射出魔法光束,将身上光滑的宇航服解开,一个蹄子接着另一个蹄子,我一下子就把宇航服整个脱了下来——现在我整个身子都暴露在空气中。终于,我把背上的一块金属也剥了下来,然后稍稍用了下力,把翅膀张开。沾着毛发的宇航服和小附件在舱室中穿行,挡住了从彩色孔洞里钻进来的金色阳光。
我再次滑回我的椅子,收起翅膀,做了几次深呼吸;下面那颗行星光滑而鲜艳的表面深深地吸引着我的眼睛,还几乎是完美的球体,做墓碑再合适不过了。
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举起枪,对准右边的太阳穴,砰——
水晶径直穿过我的头骨,脑浆兴高采烈地从脑袋中迸出,一边哼着甜蜜的小曲一边奔向闪着微弱光芒的太阳。而我正从空中坠向绿油油的广袤草坪,上面点缀着一群群五颜六色的小马,全都注视着我,他们的欢笑和喜悦瞬间把我包围我。我开心地啜泣起来,接着又穿行在昼与夜两个半球中,一边是斗转星移一边是窗外晨光中的明亮彩虹将过去与朋友们的欢愉时光送进我的脑海:一起唱唱跳跳,一起野营一起甜食,一起听暖炉夜钟声,一起躲避窗外呼啸的寒风,一起打雪仗,一起在闷热的午后去河边或湖边或小溪旁野营,一起见证万亩花田的绽放,一起欢笑,互相许下相亲相爱、永不背弃和甜甜蜜蜜的诺言,一起数天上的星座,给它们命名,以此让大家铭记彼此的名字和笑容,即使永恒的虚空终将把我们吞噬;随着水晶从我头骨的左边钻出,她们的眼睛和脸庞在闪光中逐渐消失了。
水晶子弹砰的一声打在左边的白色垫子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血液浸满了子弹的落点。我疼的要紧牙关,这疼痛倒不是因为伤口正迅速愈合导致的,而是正在我身体中涌动的烫马的魔法能量。解析仪还没有接好,而重新连接的过程使这股魔法能量变得十分不稳定,我得赶在它失去控制之前好好利用这些能量。
当我感到我脑中的伤口完全愈合之后,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滑向环形舱室的中央,用独角发出与周围的星星一样亮的光芒。一股一股的魔法能量从我的头上流出,充入这艘飞船的每一个元件。舱室中排列着的水晶闪着五花八门的图案并发出巨大的轰响。
在我的前方,飞船的外面,一根金属长柱子开始展开,它的尖端分开并组成一个水晶圆碟,上面闪烁着明亮的紫色魔法光幕。当我将能量通过解析仪充入其中时,上面的光幕开始随着我心跳的频率闪烁起来。现在,只要我想,就能将信号在所有频段进行广播。底下的红色行星将接收到我的声音,甚至临近的恒星系也能听见——前提是那儿得有生命存在。
我从不多想。我自豪地、庄重地、充满希望地开始我的演讲。
“谢德娜,你好,我是暮光闪闪,来自一个被称之为小马国的世界。哪儿本来有许许多多的小马,还有很多其他活泼快乐的生物,她们天真无邪,享受着平静而喜悦的生活。她们全都拥有美好、智慧和优雅的心灵,能与其中某几个时代的她们成为朋友让我感到非常骄傲。
我做了次深呼吸,闭上双眼,伸展开我的双翅。
“但随着时间的流动,她们永远地逝去了。我是曾经那个小马国的最后遗孑了,我可能还称现在的她们为朋友,但我与她们已经毫无共同之处了。数个世纪过去后,我逐渐意识到我的使命不是固守在那个世界,不是去做那个小马国最后遗产的唯一守灵马,我生命中还有更多可能。”
我努力挤出笑容,勇敢地睁开眼睛朝驾驶室外望去,不是那艘遗弃飞船,不是那颗行星,更不是无数恒星和宇宙尘埃组成的星海,我望地更远,直至宇宙的尽头。
“和我一起出现的,是小马国的爱,小马国的精神。然而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友谊。没有什么是永存的,无论是无处不在的恒星、四处漂浮的宇宙尘埃还是分隔你我的遥远距离,都不可能一直存在。然而,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一定能找到一个灵魂,更重要的是,这个灵魂渴望朋友,我相信,和平友善是我们的天性,我们绝不想被战争撕碎。”
魔力飞船上的金属杆逐渐开始褪色了,我能感受到体内的魔法正在消退。给我做广播的时间总是太少了,我不得不尽全力通过解析仪将其维持下去。
“要是真如你们所说,谢德娜上还有人,还有人能听到我的演说,请务必与我联系。即使只有一个句子,那怕只有一个字也好,”我醒了下鼻涕,哽咽地继续:“无论你们告诉我什么,我都能接受,无论是什么过错,无论你们是害怕还是惊喜,我都能接受。请务必理解,我正在寻找着你们,而且我全心全意期望谢德娜上的你们能一切平安、幸福美满。虽然我是永生不朽的,但这并不妨碍一条真理:朋友虽非天生,但我们也决不是天生的敌人。这条真理跨越整个宇宙,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比永恒更持久,比光线更真实。
就在这一刻,金属杆不再发出闪光,一切都归为沉寂,包括我自己。
我已经在太空中漂浮了几分钟,几个小时,几年,甚至数个世纪了。
我叹了口气,明白根本就不会有回答,我也不想听,更不会抱任何希望,就好像我其实并不想活着一样。
拖着疲惫的身躯,我再次望向机械臂末端的仪表盘,然后用一只蹄子抓住天线,调向这个恒星系的明亮核心,对恒星系的内层的进行扫描,而我的脑海中则回响着马里莎的演说。接着,我发现从内向外数的第三颗行星似乎颇有希望——上面充满了氧气,温暖的海洋和湖泊挤满了行星的表面,但是充满着致命的辐射。
接收机仍保持安静,没发出过任何一丝响声。没有警铃,没有反馈,没有信号。谢德纳仍没有任何反应。
我慢慢地穿好宇航服,滑离接收器的控制台,飞回我的座椅,并把椅子向上升了几级台阶。我调整好推进器,狠的一加速,飞离陌生飞船的残骸,向太阳系的核心部分进发,直指第三颗行星。
虽然生命几乎不可能存在在那种遭受极端严重污染的星球上,但我毕竟经历过比这更离谱的事情,而我还打心底相信这种离谱的事情有可能发生,或许,只有梦中才会发生吧。
那么,做个好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