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是你 第36章 草芸
手心的触感痒痒的,王晓佳的心跟着发颤。蒋芸写完了,指尖停留在她的手里,王晓佳反手收起五指,把蒋芸的食指握在了手中,眼眸如水,欲说还休。
一看就是蒋芸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简鹿和一脸吃了过量狗粮的兴奋:“哇,蒋芸我看错你了,你还会这样!”
尹繁露揶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蒋芸这叫,铁树不开花,开花撩人命。”
简鹿和哈哈大笑:“绝了。”
只有陈熙竹还被吊着,妄图得到答案:“所以,写的什么啊?”
王晓佳脸红得和碗里的小龙虾有的一拼,看大家一眼,又看蒋芸一眼,却是说:“菜真的要凉了。”
陈熙竹、简鹿和哪里肯就这样放过她,还要逗她,蒋芸摩挲了一下王晓佳的手背,教她:“我后悔了。她们问题好多,我们吃饭吧。”
王晓佳笑出声,陈熙竹、简鹿和与尹繁露顿时转移火力,对着蒋芸全力开炮了。
一顿饭,大家有说有笑,热火朝天,餐盘不知不觉间就见了底。又加点了两道菜后,吃吃停停,从餐厅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因为陈熙竹第二天早上还要考试、尹繁露也要赶最早班的飞机,所以五个人便也没有再转场去唱歌、看电影,在商场闲逛了一会儿,直接打道回学校了。
夜深了,推开商场的玻璃门,冷风扑面而来,简鹿和搓着手臂抱怨:“嘶,好冷啊。”
尹繁露跟在后面,停了脚步提醒陈熙竹:“你还不把外套穿上。一边擤鼻涕一边考试,影响别人发挥。”吃饭的时候,陈熙竹嫌热把外套脱了。
陈熙竹一边穿外套一边嘟囔:“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说着,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尹繁露嫌弃:“你看你像能好的吗?”
王晓佳忍俊不禁,结果一脚踏出玻璃门,自己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很冷吗?”蒋芸微蹙着眉问。
王晓佳说:“有一点。”
简鹿和捂着耳朵说:“我感觉耳朵要被风吹掉了。”
蒋芸盯着王晓佳泛红的小耳朵一秒,忽然反手去摸自己的羽绒服帽子。
简鹿和羡慕:“啊,蒋芸有帽子的!还有毛!”
她以为蒋芸要戴上去,没想到蒋芸手一用巧劲,摸着拉链,把帽子拆下来了。
简鹿和、陈熙竹、尹繁露:“??……”
蒋芸把帽子端正地罩在王晓佳头上,系上系带,“会不会好点?”
王晓佳仰头看着她,愣愣的。
简鹿和反应了过来,招呼大家:“走吧走吧我们走吧,原来这一场屠杀还没结束呢!”
尹繁露和陈熙竹跟着发出“嘁”声,哄笑着也作势要走。
蒋芸一笑置之。她拉了下王晓佳的帽檐,微微挡住了她的视线,有点逗她的意思,“怎么了?”
王晓佳伸出手,摸摸帽子,露出了眼睛,绽放出一个笑。“你不冷吗?”
“不冷。戴帽子也不适合我。”
“那适合我吗?”王晓佳眼神又软又亮。
蒋芸打量她一眼,唇角笑意加深。王晓佳今天穿的咖色呢大衣,戴着这顶白色羽绒帽子,怎么可能合适。
王晓佳看出她的答案了,“很奇怪吗?”
蒋芸坦白说:“挺奇怪的。”
王晓佳有点不好意思,又舍不得拒绝蒋芸,摸着帽子不知道是该脱还是该戴。
简鹿和倒着走路,催她们:“你们真不走啊?”
蒋芸微凉的手抓住王晓佳的手,把她手带了下去,“走吧。”
王晓佳下意识地跟着她迈动脚步,蒋芸没松开她的手,并肩走了几步,把两人交握着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王晓佳心跳漏了一拍,听见蒋芸说:“我和你走在一起的。”
什么意思?她侧头看蒋芸。
蒋芸接受到她的疑惑,笑了一声,不回答她。
王晓佳却忽然反应了过来。蒋芸是说,她陪她一起奇怪着的?
还没来得及求证,前方响起了简鹿和她们“喔喔喔”的打趣声,“谈恋爱就是不一样,手手真暖和。”
王晓佳咬了咬唇,忽然轻轻地应了一句:“是很暖和。”ЬìqūGéΧx.℃OM
蒋芸愣了一下,简鹿和、陈熙竹和尹繁露她们也愣住了,随即发出爆笑声:“哟,佳佳,出息了!”
王晓佳耳朵热热的,被蒋芸握着的手也热热的,浑身暖融融的,觉得好像有源源不断的暖意和勇气从蒋芸的身上传过来。
她在蒋芸衣袋里的五指穿过蒋芸的五指,蒋芸眼波微漾,扣紧了她的五指。
简鹿和、尹繁露和陈熙竹在她们旁边闲聊着,说假期分专业的事,说下学期考证、实习的事,说陈熙组辩论队打辩论的趣事。
路灯照耀着她们年轻的笑脸、照亮着她们的前路。王晓佳听着好友的笑语,牵着蒋芸的手,与她们一起走在这条明亮的大道上。她从来没有这么明确地感受到过——路在脚下蔓延。
未来,也是她可以抵达的未来。
*
第二日早上,吃过饭后,蒋芸送王晓佳去动车站。
她是第一次开这条路线,定位导航的时候,王晓佳提醒她定到进站口,这样她不用停车,可以直接顺路返回。
蒋芸却没听她建议,特意定位到了停车场,陪着她多走了一段到进站口的路。
因为想再多呆一会儿,王晓佳还去取了纸质车票。出来的时候,时间差不多了,蒋芸把行李箱推给王晓佳:“好了,进去吧。”
王晓佳接过行李箱,想和她说点什么,看她很平淡的样子,又不大好意思说出口了。于是她找回寻常道别的话语:“那我进去了,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到家了和我发个消息。”
“好,你也是。”
“那开学见。”
“嗯。”
王晓佳原地呆了两秒钟,见蒋芸真的再没话要说了,便讷讷地又说了一次:“那我走啦。”而后,真的拉着行李箱排队去安检了。
其实,蒋芸没表示,她也可以说的啊。蒋芸如果没有舍不得她的话,也不会特意把车开进停车场的吧。王晓佳越走心里越后悔。
她过了安检,下意识朝蒋芸刚刚站定的地方看去。那里空空的,已经没有蒋芸的身影了。她心里也空落落的,转身准备朝二楼的电梯走去。忽然,她余光瞥到了什么。
她扭头朝右前方的玻璃看去。
大厅外,蒋芸身姿如竹地站着。她没走,只是跟着她换了个位置,依旧目送着她。发现她看过来了,蒋芸还朝她微微笑了一下。不明显,王晓佳却察觉到了。
她心一热,什么矜持什么理智都抛到了脑后。她拉着行李快速跑到了不远处的单向通道,把行李箱扔在通道旁,只身转过了通道,冲到了蒋芸的身旁,一把抱住了蒋芸。
蒋芸被她惊到了,心砰砰跳个不停,还在想“发生什么事了、出来了还能再进去吗?”,就听见王晓佳附在她耳边说:“蒋芸,我刚刚忘记和你说了。”
“我会想你的。”
一瞬间,蒋芸心安了下来,软成了水。
王晓佳却像是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也不看蒋芸的反应,松开手,一副退开就要跑的模样。
蒋芸顾不上人来人往,连忙箍住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身前。
王晓佳红着脸看蒋芸。
蒋芸直视着她,笑了一声,说:“笨蛋。”
“我也会的。”
轻轻巧巧的一句回应,酥麻了王晓佳的整颗心。
过路的行人都投来打量的视线,王晓佳羞得不行,却舍不得挣脱开蒋芸。
“大家都在看我们。”她垂下羽睫,小声提醒。
蒋芸逗她,“现在才不好意思?”
王晓佳脸更红了。她抬眸看蒋芸,含着不自知的娇嗔。
蒋芸喉咙动了一下,突然很想亲亲她的眼睛。但是不合时宜。
她敛眸,刚压下心思,就听见候车大厅里隐约传来王晓佳那个班次的列车即将开始检票的广播。
显然王晓佳也听见了。
“啊,我得进去了。”
蒋芸松开她,“出来了还能进去吗?”
王晓佳毫无底气:“应该可以吧。”
蒋芸意外,随即从鼻腔里发出笑音。这小兔子,明明看起来这么羞怯怯的,有时候却真的大胆得令人心动。
“没事,不可以就改签,我陪你等。”
幸好,实际上再安检一次确实可以进去的。
再次踏入候车大厅,王晓佳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带着蒋芸的那一句“我也会的”,她整个人都像飘在云端之上。
通往柠城的动车如常行驶,很快驶入隧道,驶进了她最畏惧的黑暗。王晓佳直视着黑暗,脑海里却依旧是蒋芸站在大厅外的模样。
她的女孩站在阳光下、光明处,目送着她离开,等着她回去。
像黑暗中光亮的灯塔,指引着她的归路。
王晓佳摸着手腕上那根看不见的红线,慢慢弯出了一个笑。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她在柠城站下车。
柠城的气温似乎比申城要低,天阴冷冷的,下着小雨。王晓佳走过有顶的天桥,戴上帽子,刚准备走进雨幕,手机震动了一下。
取出来,是蒋芸的短信。
“到了吗?下雨了吗?”
王晓佳微讶,指挥着冻僵了的指头打字:“你怎么知道呀?有一点小雨。”
蒋芸回得很快,没说怎么知道的,只是叮嘱:“天桥一般有卖伞的。没带的话,买一把,别感冒了。”
王晓佳翘着唇回:“好。”
她答应得好听,收起手机,回头看一眼天桥上卖伞和充电宝的小摊,还是舍不得。她拉好帽子,拖着行李快步跑进了小雨中。
雨丝往脸上和手上无情地招呼着,王晓佳想着蒋芸的短信,心里却暖呼呼的。
还在公交上,雨突然变大了许多,王晓佳下公交后等了许久,终是等不及冒着雨小跑了回去。外套再厚,淋久了还是会湿。湿冷感层层向内浸润、侵袭着,王晓佳越走越难受,好不容易捱到王建涛家门口。
钥匙插入锁中,拧开门,刚把行李箱提进防盗门里,王梅芬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来:“是佳佳回来了吗?”
王晓佳关上门,冷得声音都有点抖:“对,婶
婶,是我回来了。”
王梅芬问:“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是,有一点。”
“那行李箱先别拎进来了,湿哒哒的,家里昨天刚拖的地。”
王晓佳套在湿漉漉的衣物里,一瞬间,热乎了一路的心忽然冷了下去。
没有一句关心,婶婶只在意她的地板不要被弄脏。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这没什么的。王晓佳很快地调整心态,告诫自己,不应该,不要被蒋芸宠坏。她不能这么要求别人的。王梅芬没有非要关心她的义务。
她应了声“好”,听话地把行李箱放在门边,取了要换的衣裤,套上客人穿的夏日凉拖,卷上湿了的裤脚后才踏进客厅。
王斯愉最终还是没有去上大学,高价去了重点高中的复读班复读,现在还没放假,中午不回家吃饭。
十二点多,王建涛午休回来,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王晓佳就和王建涛、王梅芬打招呼说她下午回老家陪奶奶。
王建涛想留她在家里先休息两天,王晓佳担心晚上和王斯愉打照面惹她不开心,推辞说担心奶奶,想先回去看看,王建涛便没有留她了。
下午她拖上门边的行李箱,带上伞,再次搭乘上公交,去往另一个不属于她的家。
大巴车开出城市繁华的地段,两旁高楼渐少,成排的低矮店面房过后,是零零散散的农村自建房和耕地。
田地里种植着生菜,绿油油的,连绵成片,倒是冬日里难得生气勃勃的模样,看得人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王晓佳取出手机,对着车窗外拍了两张,下意识地想要与蒋芸分享。
可打开对话框,选定图片后,她却顿住了要按发送的指头。聊天背景图是去年蒋芸在日本旅行时和她分享过的雪景图。明明刚刚看来,这片绿意已经是很不一般的存在了。可拍进照片里,放进了这块聊天背景里,一切却突然都黯然失色了。平平无奇,不值一提。
王晓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按下了“发送”。
她能和蒋芸分享的生活,本就只有这些啊。
幸亏,蒋芸也觉得新奇,还追问她是什么菜,冬天不用搭棚也能生长吗。因为顾忌着王晓佳会晕车,蒋芸不让她多看手机,两人没聊几句,王晓佳却开心了一路。
傍晚时分,她抵达老人独居的房子。
做好心理建设,她推开的院门。意外的,老人不在院子、不在大厅里,她有些不安心了,一路叫着“奶奶”进去,终于在老人的卧室门口听见老人熟悉的声音:“叫魂呢。”
王晓佳放心下来,闭了嘴,低眉顺眼地跨进门槛。
老人半靠在床上,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毛躁着,比起半年前,整张脸,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王晓佳心中生出一种情绪,说不上是心疼,但就是有点难受。她讷讷地说:“奶奶,我回来了。”
老人打量她两眼,问:“吃饭了没?锅里给你留饭了。”
王晓佳摇头,斟酌着关心:“叔叔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是……哪里又难受了吗?”这么早上床不是老人的习惯。
“死不了,胃疼,老毛病了。你先去吃饭吧。”
王晓佳对她顺从惯了,不敢再多问,点点头先去了。
吃完饭后,她回到老人的卧室陪她,给她倒水、削水果,怕水果太冷,她还切成一片片先放热水里烫了一遍。老人卧在床上,间或问她几句在申城上学的事。
玻璃把呼啸的冷风挡在窗外,白色的灯管在头顶散发着光和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老人的语气似乎比往常要平和些。有那么几个瞬间,王晓佳险些要以为她们之间是存在着一点温情的。
但很快,她的幻想就被破灭了。
“监狱离你学校远不远?”老人突然问。
王晓佳听见“监狱”这两个字眼,脑袋就“嗡”的一声在发震,“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下,一个搪瓷杯砸在了她的脚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剧痛传来的一瞬间,老人暴怒的声音跟着响起:“养你还不如养条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这么近,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去看看你爸爸!”
王晓佳脊背僵直着,喉咙发干,嗫嚅着唇应不出一句话。
她不是会狡辩的人。她承认,她没有。她知道王建泽是她父亲,他赎清自己的罪后,她依旧应该要孝顺赡养他的。可她找不到对他的感情。幼时他给过的慈爱已经很模糊了,可他毒|瘾发作时又砸又骂,拳打脚踢母亲要钱时的样子,却是她长久的噩梦。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无法在完全没有光的空间里入睡。她看着严丝合缝的黑,总会觉得自己又被母亲放进了那个安全的、黑漆漆的柜子里,而后,母亲令人心碎、令人胆战心惊的哀叫会再次响起。
可这些对奶奶来说,完全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她不在意这些,她对她来说,其实可能也就是她养的一条狗,用来守护她儿子的后半生。
做母亲的心都是如此吧。
王晓佳忽然悲从中来。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王晓佳不敢看清是谁打来的,匆忙按掉了。
老人牙光咬得紧紧的,仿佛在压抑自己的怒火。两厢沉默了很久以后,老人再次开口,“我老了。你爸爸的以后,要靠的是你。”
“这么多年,我供你吃供你和供你上学,为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过几年爸爸出狱,你不孝的话,”她顿了一下,目光阴冷入骨,“我就算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冷风不知道从窗户的那条缝里灌进来了,王晓佳冷到心都颤了。申城带回来的光,险些要扛不住此间的阴霾了。
她从老人房间出来,为方便照应,就近睡在了老人隔壁、往常王建涛他们夫妻睡的房间。
她靠在门板上,出神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看脚背上被砸到的地方。
乌青了一块。
抻了抻,能动,不碍事。
她挪回床边坐下,想起来取出手机查看刚刚那一通来电。
是蒋芸的!
她说不清是惊喜多还是懊恼、甚至是莫名的委屈更多。她回拨了过去,很快,蒋芸令人心安的声音响起:“忙完了?”
一瞬间,王晓佳鼻子发酸。她克制住,回答:“嗯,刚刚在奶奶房间。”
她好笑,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脆弱了。今天一整天都是,不仅变脆弱了,还变天真了,以至于居然对王梅芬和奶奶生出了不该有的期待。
蒋芸关心:“还好吗?”
王晓佳回:“还好,不过憔悴了挺多。”
“晚上要陪床吗?”
“不用。”
“那照顾她,也注意着点自己。”
王晓佳阴郁的双眼渐明,笑又悄悄地爬上了脸颊,“嗯。我会每天都称一称,不给你机会的。”
出发去车站前,蒋芸让她上了一次电子秤,记下了她的体重,非常霸道地表示,回来要是瘦了,她有惩罚。
蒋芸知道她在说什么,笑了一声。
王晓佳问:“你去阿姨家了吗?”
“嗯。”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聊开,蒋芸说起她的假日安排,下周她要和朋友飞去西部,而后在当地租车,去进行为期一周的自驾游。
王晓佳关心她旅途注意事项,蒋芸好心情地听着,并邀请说,下次有机会的话她们一起出去走走。
两人还在畅聊着,密闭的空间突然闯入空气,玻璃发出一声“砰”的回响。
门被大力打开了。
老人站在门口,沉着脸问:“几点了?你还在和谁打电话?”
王晓佳的笑僵在脸上,双唇颤动,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同学说点事。”
老人打量她几眼,皱着眉,把门关上了。
蒋芸低了声问:“是不方便吗?”
王晓佳脸上火辣辣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门外没有脚步声,老人可能还没走,一直站在她的门口。
王晓佳攥紧拳头,心口沉得像被巨石压住。她艰难开口:“我要先挂了。”
蒋芸听不出语气地答:“好。晚安。”
王晓佳挂断电话,望着虚空,静默着。
很久以后,门外终于响起了很细微的动静。
老人走开了。
王晓佳哽了哽喉咙,瘫软在床背板上,无力感和窒息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盯着手机屏幕的对话界面,想和蒋芸解释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也……说不出口。
最后,她只是说:“刚刚是奶奶突然进来了。最近一段时间都睡在她隔壁,隔音不太好,说话可能会不太方便。[尴尬]。”
蒋芸秒回,“没事,那短信和微信联系吧。”
两人又用着文字聊了许久,蒋芸被母亲叫去吃夜宵,两人才结束聊天。
结束后,王晓佳舍不得关闭窗口,倒拉着回看了好几遍聊天记录,才深呼吸一口气,收了心,打起精神,打开小桌板和笔记本,开始译稿工作。
她翻译又快质量又高,这学期还拿了雅思高分,分配给她的稿件难度高了,单价却也高了不少。情人节礼物的钱她差不多备好了,可她还想趁着这个寒假多存一点钱。
她没有时间浪费在沮丧上面了。
不论如何,她此刻都拥有着和蒋芸在一起的无比珍贵的当下、甚至未来,她不想拖累蒋芸、更不想委屈蒋芸。
她会一直为此努力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