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者横跨千里,横扫中亚威震天下,“辣”个男人真的很吸粉


大安三年,公元1087年。
一位叫做耶律大石的小朋友出生于辽上京临潢府,也就是今天的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
耶律,这是契丹族人的国姓。
契丹族,是中国北方一个很古老的民族,最开始,契丹属于东胡系,如果要论起源,则起源于鲜卑族。
鲜卑族里有一个宇文部,契丹人就是宇文部中的一个分支。
据作者所知,“契丹”这两个字最早出现史书上,是在公元四五世纪的北魏时期。
北魏时,契丹人主要分布在辽水流域以北的潢河和土河。
潢河是今天的西拉木伦河,土河则是今天的老哈河。
那时节的契丹人半渔猎半游牧,后来逐渐形成了八个部落,史称为“契丹八部”。
八部虽然都是契丹人,但彼此之间并不合作,反而相互征战,整天打来打去,今天你给我一拳,明天我给你一脚,这种情况极大的延缓了契丹民族的发展和壮大,直到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出现。
阿保机统一契丹八部,建立大契丹国,成为了塞北三朝最先和大宋政权对峙的王朝。
而我们刚才提到的耶律大石,就是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后代,论辈分,是太祖爷的八世孙。
耶律大石所生活的年代,已经是辽朝晚期。

时光消磨了契丹勇士的锐意,很多辽朝的皇族子弟疏于战阵,弓马本领大打折扣,有些甚至连契丹语都不会说了,但耶律大石同志却是一个十分例外的存在。
这位仁兄擅长骑射,能开百石强弓,契丹语和汉文双管齐下,均可自由切换,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辽朝积极吸收汉化制度,所以也仿照北宋设置科举考试,而在辽天祚帝(辽朝最后一位皇帝)执政期间,耶律大石更是获得了殿试第一的好成绩。
什么叫殿试第一?说白了,耶律大石就是当时辽朝的状元郎。
并且,翻遍辽史,你会发现,耶律大石是本朝开国到亡国之间,唯一的一位契丹族进士。
这倒不是说契丹人就比汉人要笨,而是因为,当时的契丹人,或者说契丹贵族,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是很好的。
既姓耶律,那就是皇族,实在不济也是远亲,那他们生来就有尊贵的身份,尊崇的生活,良好的物质基础和较好的日常生活,拥有这样的条件,他们等于是那种出生就在罗马的人。
别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生活,自己出生就有了,所以在这帮契丹贵族的眼里看来,每天埋头苦干,十分努力的耶律大石,纯属是有病。
其实,耶律大石不是有病,而是因为,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
他不想过贵族们纸醉金迷的生活,也不想终年糜烂在这风沙苦寒之地,他只是想要追求一种有价值的人生。
不过很显然,此时的帝国环境之下,耶律大石已经很难实现理想了。
辽朝的旧邻,是北宋,北宋此时也是蒸蒸日下,对辽朝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但新搬来的邻居,女真后金却是大大的威胁。

金兵大举南侵,很快攻陷了辽朝的中京,即今天的内蒙古宁城。
辽朝的首都制度,很有特色,因为他们搞了五个都城。
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也在宁城),东京辽阳府(辽宁朝阳),南京析津府(北京西南),西京大同府(山西大同)。
上京临潢府属于是核心首都,而剩下四个属于是陪都。
不过,虽然大定府是陪都,但毕竟离临潢府太近,天天吃喝玩乐的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一听陪都沦陷,立刻成了惊弓之鸟,二话不说,收拾收拾行李就开始跑路。
末代皇帝一路西逃,最终逃到了夹山(内蒙呼和浩特西北)一带,然后生死不明,音讯全无。
皇帝突然离线,留守南京析津府的一众辽朝大臣们可就慌了神了。
一帮大臣们商量来商量去,认为如此紧要关头,不能等天祚帝上线了,必须及早拥立新君,稳定局势。
于是,大家拥立了天祚帝的堂叔耶律淳为新帝,称为辽宣宗——北辽,就这么慌慌张张的建立了。
北辽的建立虽然慌张,但耶律大石却并不慌张,他被委任为北辽的军事总指挥,全权负责析津府的防御事宜。

本来金兵南下这件事儿,对契丹人来说就够头痛的了,结果北宋徽宗赵佶听说辽朝要玩完,认为有机可乘,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好机会,居然也开始举兵讨伐北辽。
腹背受敌,纯纯是腹背受敌。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陷入到这种绝境,基本上就缴械投降了,因为早投降还能少遭点罪,然而耶律大石却凭借着个人优秀的军事能力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两手御敌,不仅抵抗金兵于门外,还成功击退了北宋的两次大举进攻。
躲在山里的耶律延禧每天都在听收音机,他一听北辽如此捷报,立刻坐不住了,又从夹山跑了出来,重出江湖,并且高举辽朝正统皇帝的大旗,呼唤四散的契丹人重新依附于他。
耶律延禧虽然昏庸,但毕竟是大辽正统,所以这位仁兄前脚发公告,后脚耶律大石就出走北辽,重新投奔了耶律延禧。
耶律延禧得到了耶律大石这等悍将,信心大增,表示要和金兵决战,收拾一下屡屡犯境的女真人,然而此时的辽朝,其实已经是风雨飘摇,千疮百孔,当前的第一要务不是寻求决战,而应该是保存有生力量,缓慢发展,再图后事。
耶律大石当然要劝皇帝别冲动,但无论他怎么劝,天祚帝就是铁了心的要和女真人碰一碰,来个决一死战,并且立刻就要出兵,一秒钟都不带耽误的。
耶律大石一看,皇帝这是上头了,这一上头,恐怕就要出事儿,既然要出事儿,自己就不能再跟他混了,再跟他混,他要是把我派上战场,那不纯纯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由是,在一个四下无人的茫茫黑夜,耶律大石离开了天祚帝,从夹山出发,途经黑水(内蒙古艾不盖河)转而来到了西北地区的可敦城。
茫茫风沙之下,顶着狂风,迎着飞沙,耶律大石离开了伤心之地,孤独走上了前途未卜的道路。
可敦城,也就是镇州,今天的蒙古国土拉河上游。
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却被辽朝历代帝王所重视,皇帝们认为镇州是战略要地,所以还专门在这里驻扎了两万多兵马,还驯养了十万匹战马。
并且,由于这个地方处于西北边塞,远离战场,所以相对来说比较独立,因此并没有受到金兵的侵扰。
抵达镇州之后,耶律大石一方面收编当地的武装,另一方面积极吸纳周边部族的势力,很快在镇州建国,史称西辽。
要知道,镇州,也就是可敦城,它离金人的势力范围有数千里远,对于西辽这种初生政权,简直可以说是洞天福地。
金人灭亡了辽朝,当然也不想放过耶律大石这位辽朝余孽,哪天他要卷土重来,谁能遭得住?所以金人也一直想去讨伐耶律大石。
但问题是,可敦城离的实在是太远了,远到一来一回要花不少钱,真到了可敦城,攻下来了不赚钱回不了本,要是攻不下来,那可真就一夜破产了。
于是,得到喘息的耶律大石在可敦城休整了五年,五年之后,耶律大石精神已足,他拖家带口,收拾上自己所有的资本,开始向西进发。
有读者可能会问了,复仇之路在身后,反攻金朝是夙愿,耶律大石怎么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呢?

诚然,耶律大石对辽朝是有感情的,他记得上京临潢府的精妙建筑,记得草原上传来的阵阵风声,他记得他童年时代在故乡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然而,此时金朝入主中原已经成为现实,想要复国,渺无希望。
某位哲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带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
既然如此,就让耶律大石同志,收拾心情,向西出发。
首先,他带领队伍途经高昌回鹘国(位于中国西北),在高昌回鹘国吃了顿便饭之后继续出发,到达了今天的吉尔吉斯斯坦境内,离境后,又抵达了叶密立(新疆额敏)。
耶律大石这个人的长处,就是能在政权迁徙的过程中不断吸纳和接收周边的势力,所以他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叶密立的时候,实力又扩大了不少,领土面积更是大大增加,东起土拉河,西到额敏河,治下户口更是达到了四万多户。
时机已到,耶律大石不再犹豫,他在叶密立举办了隆重 的仪式,称帝治国,自号“菊儿汗”,意思是,大汗中的大汗,战斗机中的战斗机。
称帝了,风光了,潇洒了,快乐了,按理说舟车劳顿这么多年,耶律大石也应该过两天舒服日子了,但这位仁兄似乎并不打算休息,而是开始领兵在中亚地区活动。
耶律大石先后占领了东喀喇汗国和高昌回鹘国,还把都城迁到了八剌沙衮(吉尔吉斯斯坦克马克)。
之后,耶律大石进入费尔干纳盆地(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三国交界一带),遇到了突厥人建立的塞尔柱王朝,将其胖揍一顿,然后扬长而去,继续前进。

塞尔柱王朝,极盛的时候据有伊拉克,高加索,伊朗,小亚细亚,叙利亚等地,可以说,这是中西亚地区的强国。
此等强国,当然不满如异教徒一般的耶律大石横冲直撞,于是塞尔柱王朝立刻纠结了十多万联军,开始反攻西辽。
当时的耶律大石手上有多少兵马,史书没有给出具体数据,但肯定是要比塞尔柱联军少很多的。
联军来势汹汹,而耶律大石就如当年在南京析津府一打二一样,再次缔造了奇迹,以少胜多,击败联军,塞尔柱王朝见势不妙,只好退出河中地区,自此,西辽正式成为中亚霸主,顺便,耶律大石还占据了原本是塞尔柱王朝属国的西喀喇汗国和花剌子模。
《辽史》对于耶律大石在中亚的种种活动,是这样记载的:
(耶律大石)所过,敌者胜之,降者安之。兵行万里,归者数国,获驼、马、牛、羊、财物,不可胜计。
这句话,不用翻译,但从字面意思上看,我们就可以得知,耶律大石的西辽,已经是称霸中亚,扬名欧亚的强大存在。
岁月似光阴流水,时间如白驹过隙,当年那个亡国受辱,四处奔逃,寄人篱下的耶律大石,已经成了纵横天下的一代帝王。
想来,当年离天祚帝而去,在茫茫大漠中独自穿行的耶律大石,迷茫无助,恐惧惆怅,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的这一切吧?
康国十年,公元1143年,耶律大石病逝,时年五十七岁。
姒少康复夏于纶邑,昔田丹光齐于即墨,刘秀救汉于洛阳,昭烈帝续汉于西川,慕容垂兴燕于河北,拓跋珪复代国江山。
和他同一年代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夏崇宗李乾顺也是在五十多岁晏驾,这也许是不尽相同的偶然,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东征路途远,中亚称雄长,至今思耶律,不肯归故乡。
风沙茫茫,当来到生命中最后一刻的耶律大石,遥望自己缔造的无垠江山,会不会想起,那个他穷尽一生去逃离,如今却再也回不去的故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