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某日的故事(皇帝x训练员)

“嗯,我知道了,老师你多注意身体啊,别因为那些事情把自己累坏了,医院那边么......说实话他们也没办法给出有效的解决手段,会诊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到头来还是要我们自己想出路。嗯,这也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赛马娘她们的身体问题很多都还没有被研究明白,只能先观望了。我这边也在研究这个,不过我也不是专业的医师,您要是认识什么专业人士的话,无论怎样都要争取他们的帮助啊。”
赤林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眉头紧锁,盯着眼前电脑的屏幕。
“嗯,您说的对,现在我们彼此能做的也就是静下心来,尽力而为罢了,那您早点休息吧。”
赤林挂断了电话,在片刻后他长叹一声,朝着椅子倒去。他缓缓地闭上眼,伸手摁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已经连续8个小时一动不动地在电脑前搜集和整理相关的资料,这自然是因为鲁道夫。
在宝冢纪念的前一天,带着她去提前适应场地的时候,由于正在更换草皮,她不慎滑倒了,原本以为只是没什么影响的小插曲,但是没人想到一次简单的摔倒会引发这么大的问题。鲁道夫的腿部肌肉被检查出了挫伤和扭伤,这导致了她一定程度的跛行。赤林和冈部只得一边感叹世事难料的同时,一边取消了鲁道夫这次的比赛,但是在随之而来的夏季训练中,鲁道夫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而且越发严重。
原因不明的肌肉酸痛,以及完全无法调整的糟糕状态,这是目前如阴云般困扰着这个团队所有人的问题。然而不知是谁泄露了当下的情况,整个URA旗下的媒体以及一些凑热闹的杂志记者开始对他们展开了不眠不休的调查,冈部作为公开的首席训练员,只得每天疲于应付媒体的狂轰滥炸,一时间忙的甚至没空去陪同鲁道夫的训练,剩下的一切琐事,便全都压在了赤林的肩上。
“如果自己再找找相关问题,再多翻开一页网站,也许自己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这八个小时中,赤林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对自己说了,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这么长时间的查阅,也依旧只是徒劳。
“不会真的就要就此退役吧......”
就连他都开始这样问自己,鲁道夫的这种状态,持续下去的话是完全没有办法比赛的,或许像现在这样退役是最好的选择?已经获得5场G1赛事胜利,并且获得12战11胜这种史无前例的战绩,她已经足够与传奇赛马娘“神赞”并驾齐驱了。这样退役完全称得上是光荣,但是真的要引退么————
一种强烈的冲动使他一拳砸在桌面上,指尖传来的刺痛和内心的不甘让他将对自己刚才的想法嗤之以鼻。
“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思考这种事情,我还是差的远啊。”
他自言自语地苦笑着,瞟了眼手表。
“已经快7点了……她那边的训练应该已经结束了吧,真是的,我把这事忘了。”
“咚咚——”
“嗯?”
赤林警觉地抬起头,能在这个时间来活动室的人并没有几个,他甚至已经猜到敲门的人是谁。他一时间连忙扫了眼周围,在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后,他缓缓站起身前去打开门。
门外的果然是鲁道夫。
“哟,晚上好啊,稍微有点事情耽误了一下,训练已经结束了吗?”
如果有人在场注视着一切的话会发现赤林在开门前后的气质发生了惊人的转变,他一扫而空刚才的疲惫和失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计划上的姑且都按要求完成了。”鲁道夫走进门,在沙发上缓缓坐下,看起来有些疲倦。
“那么感觉状态怎么样?”赤林温和地问道。他转身关上门,然后将一把椅子拖到鲁道夫的正对面。
“还是老样子,跑步的时候总感觉使不上力气,而且在奔跑完的休息之后比以往更累。”鲁道夫说着看向自己的双腿,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是赤林仍然注意到她那低垂着的耳朵。
“那明天减少训练量吧,不过话说回来,在这种情况下的训练成效并不大,要不明天去赛马娘用的温泉中心泡一下温泉如何?”
“随你安排吧,我先去吃个晚饭,今天晚上没事的话我等会就回宿舍了。”
她显然是对赤林的提议完全没有兴趣,而且赤林看的出来,现在这种情况无论自己说什么,得到的反馈都是一样的。
这样下去最先支撑不住的会是谁呢?虽然我并不相信她会如此脆弱,但是肯定不能让事情再恶化下去了。
赤林这样想着,而此刻鲁道夫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鲁道夫刚走出两步后,她的小腿忽然间像是脱力一般,使得她一时没来得及站稳,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喂,已经严重到这种——”
“没事。”
赤林一下子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然而鲁道夫不清不楚的一句没事打断了他的话语。
“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
赤林几乎是立刻反驳道。
“我说了没事!”
鲁道夫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足够让人被吓出一身冷汗,就连对鲁道夫再熟悉不过的赤林也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在这种情况下鲁道夫的爆发让他同样心生怒气,但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鲁道夫缓缓站起身子,在试着扭动了两下脚踝后,又坐回了沙发上。
“……你检查一下吧。”
赤林什么也没说,他上前取出自己的工具箱,在给鲁道夫护理的同时尽自己所能地检查着问题所在。
“没事,脚踝没问题,刚才应该只是抽筋或者脱力。”
也许自己更应该说的是他的水平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好了,快去吃饭吧,等会儿如果有事的话我再通知你,先别着急回去。”
他没等鲁道夫回答便立刻补充道,同时缓缓起身,顺便向着鲁道夫伸出手。
“嗯,那我先走了。”
然而她无视了赤林的举动,直接背着耳朵离开了房间。
“看来不是一般的糟糕啊,难得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到底是因为焦虑还是不安呢?”
看着鲁道夫离开的方向,赤林叹了口气,然后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毫无头绪的问题摆在眼前,现在能做的只有……
只有……
赤林陷入沉思。
“和自己一样么……”
他回想起之前和冈部的谈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差点忘了,明明老师才说的。”
赤林随后再度看向电脑,快速敲击着键盘搜索着什么。
“虽然不指望能解决什么问题,但是换作是我的话,现在应该去.......”
运动服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鲁道夫看了眼屏幕,在犹豫半晌后最终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嗯哼,晚饭时间应该结束了吧,现在干什么呢?”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在闹市区的街道上,她微微皱眉,不知道赤林的意图。
“刚从食堂出来,怎么了?”
“我突然有个想去的地方,于是跟老师请了个假,虽然他批准了,但是给我提了个要求。”
“你想说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听不出来,或许我该教你些比赛之外的东西呢。”
“你要是再废话我就挂了!”
“总之就是老师要求我把你带上,我这会已经在学院后门了,换套方便点的衣服赶快过来吧。顺带一提,如果想拒绝的话你直接给他打电话说一声就好。”
赤林的声音戛然而止,电话被挂断了,鲁道夫一脸错愕地看着手机,一时间恨不得将其摔在地上。
“那个混蛋,这个时候还能想着.....说到底为什么老师会说那种要求啊.....”
鲁道夫点开通讯录,然而当她翻到冈部的电话时,却开始犹豫要不要按下去。
“老师这样安排会不会有什么含义?”
她忽然间这样想到,同时不自觉地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表现。
她对现在的自己很失望,就因为自己却无法恢复状态,才使得冈部每天都得疲于应付媒体,眼下冈部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己如果再拒绝下去真的好吗?
她没有回答自己的疑问,只是默默地关上手机。
“还以为你会不来呢。”远远的就听见了赤林的声音,只不过因为后门灯光黯淡,鲁道夫直到走近才看清他的身影。
“既然是老师说的,还是有必要过来看看的,不过你这身——”
“怎么了,我看起来很奇怪么?”
赤林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这让鲁道夫看的更清楚了。在她的印象里赤林的衣服并不多,正式场合的工作制服,平日里干活时候穿的医师制服,稍微休闲一点的就是短袖衬衫,而此时他披着自己只在电视中见过的皮质风衣,背靠着一辆黑色摩托。
“我该说是有你的风格吗……看起来更不正经了。”
“嗯哼,那还真是多谢夸奖啊,本来想找几件防风的衣服的,找了半天只有这个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穿啊。”
“你穿这身是要干什么?”
“嘛,既然来了就不要多问了,带好这个,我们要出发了,再耽误下去的话估计什么都赶不上了。”
他随后将一个摩托车头盔递向她,头盔的顶部还有两个竖起的突起,看样子似乎还是专门为赛马娘设计的。
鲁道夫有些难以置信:“你是什么时候找来的这些东西,还有摩托车,老师他知道吗?”
“我总要有些个人爱好或者隐私吧,老头子当然不知道咯,”赤林耸了耸肩,“顺带一提,这个头盔是我刚骑车去买的,看起来如何?”
“......你是要我戴上?”
“试试看,你总不至于坐车想戴我这个吧?”
他笑着敲了敲身边厚重的黑色头盔,发出清脆的回响。
“真是够了.......这样戴上么?”
鲁道夫一边抱怨着,一边将头盔调整着位置扣到了头上。
耳朵总感觉有些闷,不过好在确实没有像戴寻常帽子一样被挤压着。
“对,然后像这样扣上扣子,防止脱落——好了,看起来确实不错,至少坐后面也没人看得出来是你。”赤林说着上前帮着鲁道夫扣上头盔,随后轻笑着打量了一番,顺便伸手敲了敲。
“看得出来是指?”
鲁道夫心存疑惑,而赤林仍是闭口不谈,只是转身跨上摩托发动引擎。
“嗡——”
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一瞬间在寂静的道路上响起,鲁道夫警觉地看了看周围,在最终确定没人看见之后,缓缓靠近了车子。
“这个怎么坐?”
“直接跨上来,如果试图抓稳的话可以考虑抓着后面的车把,不过出于安全考虑我还是建议你直接抱着我的腰。”
赤林说着回头看了看,鲁道夫还听了他的话,换上了较为方便的运动套装而不是学院的校服,然而就像他自己预料到的那般,鲁道夫虽然不情愿地跨上了后座,用手抓着后座的车把,尽可能地向后和他隔开距离。
“坐稳了嘛?”
他说着打开了车灯,同时再度拧动油门,倾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任由着身下的车身开始微微的抖动。
“好了。”
身后传来鲁道夫的声音,或许是隔着头盔,赤林还真没听出此时她那不安的语气。
“那么——走了!”
赤林的摩托车是本田的CB400superfours,作为老牌街车的代表,可靠的性能才是他所看重的。虽然说他喜欢骑车,但毕竟不是什么暴走族,很早就开始独立生活的他很青睐这样的载具,比起容易在开汽车因为拥堵而叫苦连天,骑摩托车真是方便多了。
快速穿行在特雷森周边的街道上,赤林粗略地扫视着周围的街景,按照平时他根本不至于这么紧张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一些,毕竟自己的身后坐着的是鲁道夫,而她现在,似乎算得上是媒体的焦点呢。
其实他根本没有向冈部说明这件事情,带鲁道夫出门只是他自己的自作主张,同时也是在赌鲁道夫会不会向冈部打电话证实。显然他赌对了,但他同样知道自己这样做的风险。冈部与赤林多次讨论过鲁道夫的现状,他认为现阶段让鲁道夫出现在媒体面前绝对是件非常不妥的,毕竟她的状态已经足够糟糕,再加上媒体的添油加醋,搞不好真的会逼得鲁道夫提前退役,这对于整个团队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而他们选择将这些商讨的内容对鲁道夫保密。于是冈部选择向外界隐瞒鲁道夫当下的情况,并靠自己一个人与象征家族和URA媒体周旋,尽可能的争取到治疗和调整的时间。赤林明白,冈部已经尽了全力,而他也清楚的知道,目前的一切绝对称不上是办法,只是在拖延罢了。
就在即将驶离特雷森所属的街区时,他从后视镜中窥见了不止一辆在几个路口后都见过的车,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但是眼下在特雷森所属街区中,较为严苛的交通管制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拉开距离,而一旦被追上或者其他好事者发现,恐怕事情就有些难以处理了。
“喂,坐稳了,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颠簸。”
“什么?”
鲁道夫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只见原本在正路上行驶的赤林在下一个路口看准时机,以一个非常快速且隐蔽的角度钻进一条机动车可通行的小巷中。尽管她闻声抓好了车把,鲁道夫还是被他吓了一跳。
“你到底在干什么?”
“下车再跟你解释,你松开点胳膊,我的腰要断了。”
鲁道夫这才注意到自己早就下意识地抱住了赤林的腰,只不过一时紧张没有注意,然而她刚想松开,紧接着转上的急弯让她打消了想法。
“我说你这样还要多久?”
“快了,出了这个街区后就更容易甩开那些家伙了,大概。”
赤林一边控制着摩托车一边大声道,他对于能否甩开这些记者心里终究是没底的,毕竟他们在追查目标这方面专业到让他防不胜防。
从巷子里冲出的瞬间,赤林看向街区最后的交通信号灯,如果运气好是绿灯的话大概直接可以冲出街区,然而——
“靠,还有半分钟!?”
他只得一个急刹停在路灯口的白实线前,同时有些绝望地转头望着后方。
“完了,不愧是他们,追上来了。”
他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跟上来的车辆,在这个时间点的车流量一般来说不会太大,然而可以确定的是有三到四辆车并排着跟了上来,这样下去大概率会被截住。
“喂喂喂,这些家伙这么拼命的嘛?”
就在这危急的关头,刚刚赤林穿出的巷子里冲出一辆闪着大灯的红色康塔什,在一阵刺耳的急刹之后,它稳稳的卡在了路中间,完美地挡住了所有的通道,而此刻正巧对向车道的绿灯亮起,让逆行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赤林定睛看向那辆车的驾驶员戴墨镜的丸善斯基坏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NICE!”
这过于戏剧化的发展一时让赤林开心到高呼出声,他随后转身再度发动引擎,并对着身后比了个大拇指。
“看来等会要专门感谢一下她啊。”
当绿灯亮起的瞬间,摩托车再度弹射而出。
“呼,看来是帮上忙了呢,接下来——”丸善斯基看着飞驰而出并消失在视野中的两人,一脸愉快的打开了车门来了个自拍,随后对着后面狂按喇叭但是无能为力的几位喊道。
“有人会修车吗,我刚才好像不小心把车开坏在路上了呢~”
“呼,总之感谢了,真是帮大忙了。”赤林说着看着周围往来的车流,现在他们已经驶离了东京市区,在这海边的公路上完全不用担心被记者围住,也就有时间给刚才帮忙的丸善斯基打个电话。
“没事啦,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等会开车去找你们。”电话那头是嘈杂的声音,听得出她应该还在市区的某地。
“啊,等到了再给你发地址吧,姑且也不着急,主要是我也有事情要和她单独谈谈。”
赤林说着下意识的压底了声音,周围的环境很是安静,除了偶尔往来的车辆以外,甚至能听见海浪拍打的声音。
“什么事?难不成是要表白嘛?”
“你脑袋里什么时候能装点正经事情啊,只是关于她的一些事情罢了。”
“嗯哼,那我就懂了,祝你顺利啊,我先挂了~”
一脸无奈的看着挂断的电话,赤林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一边双手抱胸靠在车边的鲁道夫,招了招手。
“好了,可以继续上路了,接下来的路段就别带那个头盔了,没人跟着就不用开的多快,而且吹吹风看看风景也挺好的。”
“所以说到底有什么人跟着?”
“你可以理解为你的粉丝吧,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可不适合去和粉丝见面,我说的没错吧?”
“那你是想去哪?”
“额.....”赤林一时语塞。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准备上车了,从这里跑回学校的话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鲁道夫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那警觉的态度完全不准备妥协。
“嘛,我也没有特定的安排啦,原本计划就是出来就算成功的,后面就没怎么考虑咯。”
赤林说着尴尬的摊了摊手。
“.......那我回去好了。”
“但是离这里不远的镇子上好像有祭典的样子,来都来了,陪我去看看呗?”
赤林不紧不慢的说着,注意到鲁道夫的耳朵微微弹了一下,但是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
“我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况且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吧?”
“有些时候自己的心情是需要环境影响的,这也是老师让我把你带出来的原因,你这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哦?”
赤林说实话是不想搬冈部出来的,但是自己似乎没有别的理由来说服鲁道夫,只能说迫不得已吧。
她随后犹豫了片刻,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指了指摩托。
“你确定不会像刚才那样开了?”
“嗯哼,你要是想继续体验我是无所谓的,只不过那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戴上头盔哦?”
“......开慢点好了,我想顺便看看。”
“得令嘞——”
赤林就如他所答应的那般,稳定的行驶在公路,摩托车引擎的轰鸣低沉如一,而扑打在
面颊上的风也因此变得温和。
于是鲁道夫得以听见,那微弱却又富有节奏感的海浪声。
她转过头
初升的明月低垂在远方的黑色幕布中,仿佛随时就要掉进几厘米之遥的地平线下。此时的大海像是一面开裂的明镜,镜子的每一枚碎片都映出一轮或大或小,或完整或残缺的月亮,当它们汇聚在一处即浪潮翻涌之时,便交织出粼粼的波光,就像是天上的银河坠落于海面之上。目光回转向不知尽头的前路。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向后奔袭,一、二、三、四……鲁道夫在心中默数着,她轻笑出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来往的车辆,在视线中消失又出现的霓虹灯光,翻卷不息的海浪,缓缓漂动的云朵,还有向天空更高处攀登的明月一切都在行进,而一切仿佛都和这辆悠然前行的摩托车一样被放缓了节奏,让她能看清它们。
确实如他所说,至少没有那么烦闷了。
道路的尽头小镇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建筑被柔和的光线所包裹着,那是完全不同于市区的霓虹灯所散发的冷光,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一种亲切感。
明明从来没有去过的,为什么会这样思考呢?
鲁道夫这样想着,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就开口说道。
“你喜欢祭典么?”
她可以感觉到身前的赤林下意识的放下肩膀,似乎他放松的时候有这种习惯。
“嘛,说不上喜欢但是也完全说不上讨厌就是了。小时候觉得很一般,没有多少玩伴一起玩,也不想花太多钱,每次我母亲给我的零花钱总会剩下一大部分,而我只会用花的那部分钱打几次气枪,没准赢个玩偶顺便带给妹妹。高中之后偶尔会一个人去,但是很少去玩什么,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买点吃的,然后闲逛,等看完烟花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家。”
“听起来不像是有趣的样子呢。”
“对我来说是这样啦,但是喜欢那样气氛的人会很喜欢,甚至提前很长时间做准备的,从穿的衣服到带着的东西,看似随意但是却很有讲究。而且除了很多特色小吃以外,祭典一般还有很多娱乐活动,有些地区甚至会举办一些晚会或者民俗表演,我就见过几次很多人一起跳盂兰盆舞的场景。”
“你也参加了?”
“没,但是有些时候在旁边看着也会被气氛感染的。”
小镇已经很近了,鲁道夫感觉赤林加快了点车速。
“所以说还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的吧.....”
“额,怎么说呢,早知道路上开快一点了。”
“什么意思?”
“可能来的有些晚了吧,他们好像快散场的样子了。”
赤林一脸苦笑的向着坐在长椅上的鲁道夫解释道,他们现在还没靠近祭典所在的街道,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已经可以看到离开的人不断变多,似乎晚上的活动就要结束了。
“那我们还去逛逛么?”
“嗯,来都来了,不逛一下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呢,况且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
“趁着还没有结束,一口气快速的挑战一遍剩下的娱乐活动,然后看看能赢下什么奖品如何?”
“这能算的上挑战么?”
鲁道夫有些不解,然而赤林则坏笑着摇了摇手指。
“一个游戏只有一次机会,我先来示范一次,你再来一次,最后看看结果怎么样?”
“你是要和我比结果么?”
“不,只是测试一下你在其他方面的学习能力,不过把这个当成体验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所以怎么说,快点下决定吧,鲁道夫小姐。”
他说着将目光投向祭典的方向,同时又向着鲁道夫伸出手。
“嗯,那么走吧。”
并没有多长时间的沉默,鲁道夫遍做出了回应。赤林也如预料之中一般收回眼神,将一直放在风衣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给,虽说没有给你专门穿的浴衣其实挺可惜的,不过刚才去问情况的时候我顺便买了这个,戴上的话,不仅有些氛围感,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吧?”
“这是......面具?”鲁道夫接过赤林递来的白狐样式的遮住半脸的面具,微微打量着。
“算是吧,做工没有多精细,祭典上很多人会戴着玩玩的,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只是听说过假面舞会之类的。”
“啊,和那个其实差远了.....不过也没必要想那么多,带上看看吧,如果不方便再说。”
然而赤林这样说着的时候鲁道夫就已经将其戴上了,一时间倒是愣在了原地。
“没什么不适的,我现在看起来如何?”
“啊......很不错,有点歪我调整一下。”
他说着也忘了自己一贯的谨慎,伸出手将鲁道夫脸上的面具微微调整了两下。
“好了,走吧,第一个就决定是气枪如何?”
“你来决定吧。”
“那就来吧,和我比试比试。”
鲁道夫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在不远处的气枪棚中,赤林付完钱,然后和鲁道夫各自举起一把气枪。
气球靶分为两面,赤林面对的是十二枚青色气球,而鲁道夫面对的是十二枚红色的。
“该怎么操作已经告诉你了,具体怎么打看你自己咯。”
“别废话了,开始吧——”
赤林看着已经举起气枪开始瞄准的鲁道夫,轻笑着耸了耸肩,也端起自己的气枪,然后将脑海中预估出的准星对上一枚气球,扣动扳机。
“嘭”
鼓胀的气球支离破碎,他满意地看着飘飞在半空中的橡胶残骸,与此同时,鲁道夫也将气枪击发。
“嘭”一枚红色的气球炸裂。
赤林毫不意外,她的学习能力一如既往。
“既然要比,就比比谁打的气球多吧,打谁的无所谓,还剩22个,现在是一比一平。”
赤林再度握住枪柄,而鲁道夫的视线从始至终未曾从气枪上移开。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两人扣下扳机。
“嘭”
“嘭”
“二比二。”
……
“六比六。”
鲁道夫开始比赤林击发的要快。
……
“九比九。”
气氛逐渐变得异样,空气中的氛围让路过的行人都微微察觉。
赤林的额头沁出冷汗,他的压力并非来源于对自身的不自信,而是因为身旁的伊人。
鲁道夫将他视作对手了。
她的身上正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述的威压,他和老头子把这东西称之为压制力亦或是独占力。
他们将如何在比赛中运用这种压制力作为鲁道夫的训练内容之一,从而让无数对手在这种压力之下被打乱策略,耗费更多体能去切换跑法,甚至失速。
赤林目睹以及指引过鲁道夫对于独占力的应用,并一直引以为傲,但此刻,在竞赛场馆之外,在仅剩六个气球靶的气枪摊中,他亲身品尝到这份压迫。
鲁道夫已经先一步击发,而赤林则是长长吸入一口气,紧随其后。
“嘭”
“嘭”
“十比十……”
他瞟了眼鲁道夫,而鲁道夫并没有看向他,眼神中充斥着骇人的淡漠。
啊,这就是皇帝吗……看来也不怪那些马娘追不上她。
“这可真是有意思呢......”
“嘭”
依旧是鲁道夫率先击发气枪。
“嘭”
赤林不遑相让。
十一比十一。
这次他没有再将实时的比分念读出声。
既然她这么在意胜负……
赤林放松下身躯,他随后松开了左手,单手抬起气枪简单的瞄了片刻,然后阖上眼帘。
因为心境的改变,来自鲁道夫的压力逐渐消失,他的枪口虽然有着抖动,但是似乎他完全不担心,甚至闭上了眼睛。
“嘭”
赤林没有动作。
十二比十一,不用怀疑,她一定打中了。
“这小子在干什么?”
气枪摊的摊主目睹了二人比赛的全程,此刻,他着急地握拳松拳,为赤林捏了把汗。
场上仅余一个气球,但是……是在红色面上。
鲁道夫的第十二枪,击中的是青色面的气球。
那枚红色的气球准确来说是胜利,此刻,胜利的曙光在她眼中近在咫尺。
在扳机被扣压到击发前沿的瞬间。
“嘭”
几乎就是在青色气球爆炸后的几秒之间,红色气球轰然炸裂。
赤林开枪了。
鲁道夫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而他那上扬的嘴角仿佛说明了一切。
“怎么可能……”
鲁道夫有些难以置信。
“十二比十二,也可能是十三比十一,”赤林睁开双眼,“嗯哼,看来我赌对了。”
“你说什么?”
“我应该告诉过你吧,在比赛的起程和临近终点处,你的独占力对其他人造成的影响是最大的,会让对手觉得她们追不上你,赢不了你,从而打乱她们的跑步节奏。如果要运用好这份压迫的话,你需要即时关注你的对手们的跑法,迅速调整自己的策略,亦或是在神情、眼神上让她们对你产生畏怯感,”赤林揉捏着太阳穴,“放这儿的话也差不多,不过可惜这不是奥林匹克运动会十米气步枪赛场的标靶,这种气球靶只要瞄准了,开枪就能打中,真要比胜负的话,就只能比谁扣扳机扣得更快。”
“我问的是,你在赌什么?”
“赌你会不会用前几枪攒下的时间差在剩下最后两个球的时候给我的靶子来一发,打乱我的节奏,所以我的最后一枪就瞄的是你那个气球,反正打哪个靶子都无所谓。”赤林再次耸了耸肩。
鲁道夫沉默不语。
“好耶,是平局。”
“这值得你这样么。”看着赤林浮夸的神情,鲁道夫微微不解。
“对我来说计划通就是胜利,况且能和无论做什么都完美无缺的皇帝在勉强算是比赛的东西上分庭抗礼,挺难得的。” 赤林那轻浮的语气让人难以将他的话与夸赞相关联,鲁道夫还打算辩驳什么,但他已经转向了气枪摊老板。
“老板,结算一下奖品如何,不小心全打下来还真是抱歉啊。”
在场的人听到他这句话后都是一脸黑线,不过只有赤林知道,他确实是在说实话,很难得的因为鲁道夫的胜负心,导致他也认真了一把,他一向很反感在这种活动中获得过于引人瞩目的成绩,这次这种情况,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想要对她的胜负心有所回应吧。
“额,怎么给你们说呢,因为之前已经有人打完所有靶子,而优胜奖品只有一个,你们打完了我也没有相应的东西给你们,实在抱歉啊。要不你们再试试别的,套环如何?我给你们两个人各免费10个,套中什么就拿什么。”
“嗯哼,您还真是会做生意啊,”赤林挑了下眉毛,他随后看向鲁道夫,再度微笑。
“不服气的话,再来一局如何?”
虽然知道他是在挑衅,但是鲁道夫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
“继续吧。”
“那就继续。”
“这次先说好,还是投哪还是无所谓,拿到一个玩偶算一分,同意吗?”赤林摩挲着手中粗糙的木环,看着她说道。
“好。”鲁道夫的神情中罕见地写上了不服气。
“那么,女士优先。”赤林向她行了个绅士礼。
鲁道夫没作回应,将手中的木环向着最远端的一只棕色大熊玩偶径直抛出。
木环旋转着击中了大熊的头顶,然后从前方滑落。
鲁道夫有些讶异于第一次尝试的失败,而赤林早已蓄势待发,将木环从手中甩离。
他没有和鲁道夫一样从远距离的玩偶起手,而是将木环抛向了自己最近的一只白兔玩偶。
但,同样是先击中玩偶,最后落空。
赤林和鲁道夫意识到套中的难度比一开始预估的要高的多。
看起来离得最近的玩偶,也处于六米开外的地带,他们要做的不是拿木环砸,而是用木环套中。
鲁道夫犹豫了数秒,选择继续投向远端的玩偶。
而赤林再一次对着近端进攻,他的战术很简单,先手抢占能大概率得分的近距离玩偶,将鲁道夫逐渐驱赶至中远距离,从而让她失误出错。
鲁道夫的策略则比较常规,先手远距离,保留有较高概率投中的部分,在套娃“比赛”的后半段尽可能地快速得分。
但将策略应用后的实际战况让两人心中有些添堵,赤林仅中三个,鲁道夫则中四个。
他仅剩三个木环了。
一个鲁道夫外观的Q版布偶引起了赤林的注意,他调整好投掷的力度,迅速地将木环抛出。
“砰”在即将触及玩偶的半途,赤林的木环和鲁道夫的两两相撞,都与玩偶失之交臂。
“偏偏这会儿看上同一个了……”赤林自言自语着,但仍然紧盯着那个鲁道夫玩偶。
这一次,他动的更快。
投出的木环正好将布偶收入囊中。
但鲁道夫也即时转换了目标,并成功套中,继续维持着一个玩偶的差距。
“要不就这样算了?或许没必要这样玩么,已经完全脱离娱乐的范畴了。”
他这样想着,眼光扫到下一个目标,而鲁道夫的手里已经没有木环了。
“至少回应一下她的态度吧,我要是太随便他可能又会有话要说吧?”
赤林这样想着,准备扔出最后一个。
“啊,两位”摊主突兀响起的喊声停住了赤林的动作。
“额,怎么了?”
“很抱歉打扰你们,但现在已经到了我该收摊的时候了。”
摊主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摊子,赤林先是一愣,随后释然般地笑了笑。
“这样吗?好吧,那这些……”
“已经投中的都是赠品。”
“哦,感谢,请问能给个袋子吗?”
在摊主转身去拿袋子的间隙,赤林看向鲁道夫:“所以说,这场你赢了。”
“你还有机会,可以试试。”
“啊?”他将手里的木环转了个圈,“你真这么想?”
“嗯。”
“但是,比赛已经结束了,再扔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但是你和我的比试还没有结束啊?”
“哼哼,真是傲慢的发言呢,那我就把这个选择权交给老天吧。”
赤林说着将木环朝那堆还未收拾的玩偶掷出,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他并没有严谨的估算距离,仅仅只是尝试般地扔了出去。
结果显而易见,木环连三米的距离都没飞过,落在了空地上。
“啊哈,看来确实是你赢了。”
“你…为什么?”鲁道夫面露疑惑。
“因为裁判叫停了。老板都说了,之前已经投中的才是赠品,我自己也说了,拿到一个玩偶才能算一分。算成巧合也好,当成意外也罢,这种事情该接受的时候就是要接受的,毕竟决定权不在我们,况且战利品已经足够了。”
鲁道夫的双耳闻言有些耷拉,她的眼睑也微垂着,让人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
“这可不是胜利者该有的表情哦,接下来想去哪儿?”
“我说过了,你来决定。”
“好吧,那个袋子还真是大,先装东西,看样子会空出不少。”
他们将为数不多的玩偶一一装进摊主赠送的布袋。
“那么,祝你生意兴隆。”赤林朝他挥手致意。
“嗯,谢谢。”摊主点了点头。
“如果我现在戴上一个红色帽子,戴上一抹长长的白胡子,算上我现在背的这些东西,别人应该会把我当成圣诞老人,”穿行过一条巷落,赤林看着自己背着的打包,“原来圣诞老人会这么辛苦啊,好孩子们要是知道了应该会许个轻一点的愿望吧。”
“对于你这样的圣诞老人,好孩子应该敬而远之吧。”
“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本圣诞老人听了可是会伤心的,明明这个袋子里还有给你的礼物呢。”
“嗯?你在说什么话?”
“难道你不想要你样子的那个玩偶嘛?确实还蛮可爱的呢。”
他说着拎出那个鲁道夫样式的玩偶,这种周边产品一般是在URA旗下的商铺里才会出现的,能在这种地方找到,倒是意外之喜了。
“不想抱着看看嘛,体验一下粉丝们的快乐。”
赤林拿着玩偶对着鲁道夫晃了晃,说到底这些东西确实很讨人喜欢,他并不认为会有什么意外情况。
“哪有自己抱着自己的玩偶啊.......算了。”
鲁道夫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接过了玩偶。
“也算是运气好吧,要是奖品换成什么日本人偶或者俄罗斯套娃什么的,我可就没兴趣了。不过啊,你要是也能像这些玩偶一样.......咳,当我没说。”
赤林话说一半注意到鲁道夫的眼神,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试图立刻转移话题。
“不过这么多东西也真麻烦啊,老师应该不喜欢这些吧?”
“确实,刚才光顾着套了,没想到会拿这么多。”
“回头我来想办法吧,我先把这些扛到车那边,你在这边等我会如何?”
“嗯,那就拜托你了,记得快点回来。”
赤林说完遍扛着袋子离开了,鲁道夫扫视周围,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又看了看手里抱着的玩偶。
面具在这时也戴的有些久了,她感觉有些闷热,看到周围人并不多,便将白狐面具缓缓取下。
他想的是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如此释然呢,或者说,难道自己也该像他那样么……
鲁道夫回想着赤林将最后一个木环随意丢出的景象,寻找着答案。
“鲁道夫象征……”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鲁道夫循声望去,一个小女孩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女孩看起来十岁刚刚出头,她的父母正在街边的小铺中专注于花灯的制作,并没有和这个孩子一样注意到自己。
“真的是欸!”女孩的脸上绽放出笑容,随后向自己蹦蹦跳跳地跑来。
鲁道夫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脱身离开,而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从长椅上起身对着她招了招手。
“孩子,怎么了?”
女孩揉搓着小手,看起来有些忸怩不安:“你…你好,鲁道夫小姐,我是你的粉丝。”
“你好。”
她半蹲下身子,对着女孩微笑道。
“鲁道夫小姐也是来参加祭典的吗?”
“嗯。”
“我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鲁道夫小姐,这就是他们说的礼物吗……”
“我想,是的吧,”鲁道夫略作思索,“其实不需要这么多敬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姐姐就好。”
“真……真的吗?!”女孩的眼中闪着光。
“姐姐。”她怯懦地呢喃出声,像是在试探什么,随后用双手捂住了红通通的稚嫩脸蛋。
“没关系的。”
“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女孩拍了拍胸口,“啊,我的爸爸妈妈也很喜欢你,我以前总是和他们一起看你的比赛,鲁道夫姐姐真的好厉害啊,又帅气又好看,英姿飒爽,谁也追不上你。”
“其实我是输过一场的。”
“可姐姐也赢回来了啊,而且你可是第一个无败三冠赛马娘啊。”
女孩的目光还是那般闪耀,对此鲁道夫也只是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个,我有些事情想问姐姐,可以吗?”
“嗯,如果我能回答的话会告诉你的。”
“大人们都说姐姐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姐姐六月份的比赛也取消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鲁道夫闻言哑然,该说这孩子的直觉真是可怕么。
“姐姐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好,因为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呢。”
鲁道夫对此并不想隐瞒什么,毕竟面对这孩子如此真挚的目光,她没有必要撒谎。
“真的吗,不过如果是鲁道夫姐姐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吧?”
她原本想回应女孩的话语,但是不知为何,心情低落的同时,她自己也摇了摇头。
“嗯……”
真是不甘心啊,在孩子面前都是这副模样,怎么称得上是“皇帝”呢。
“一定会没事的,爸爸妈妈给我说姐姐绝对会复出的。”
“为什么这样认为呢?可以告诉姐姐吗?”
“因为爸爸说鲁道夫姐姐如果有困难的话,会有很多人帮助的,有大家帮忙的话,什么困难都能解决的吧?”
鲁道夫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孩子的天真让她一时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会不会说错些什么,而小女孩似乎是想继续说下去,她鼓起勇气搬看向鲁道夫的双眼。
“虽然不是在跑步方面,但是我也想成为鲁道夫姐姐那样帅气又强大的人。妈妈告诉我想成为那样的人,只有努力是不够的,而她也不知道还需要其他什么条件。但是鲁道夫姐姐的话,那些条件肯定都拥有的,那样的话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吧,至少我是这样相信的。”
真的有这么多的理所当然吗?鲁道夫想要否定些什么。
但是看着那对清澈的瞳孔,鲁道夫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就算现在的她难以相信自己,也无论如何都想回应这份期待。
“嗯,那我一定会复出的。”
她说着将放在身边的那个自己样貌的玩偶递向女孩。
“这个就送给你吧。”
“欸??不…不行的。”女孩连忙摆了摆手。
“没关系的,只不过要答应姐姐,和我的相遇不要告诉你的爸爸妈妈,也不要告诉别人,就当作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而这个玩偶就是见证者。”
“那……谢谢姐姐!”女孩视若珍宝地两手接过玩偶,将它抱入怀中。
“如果某一天经受了挫折,你可以看看它,我一定会为你加油。那么,快去找你爸爸妈妈吧,祭典快结束了,要小心不要走散了。”
“嗯,姐姐再见!”女孩挥动着手掌,然后雀跃着向着父母的方向跑去。
她站起身,恰好看到哼着不知名歌曲的赤林从一个街角中转出。
赤林也看见了她。
“看起来心情好多了,是遇上什么事了?”
“遇见了一个粉丝,和她聊了聊,然后把我的那个玩偶送给她了。”
“听起来一定是个孩子吧。”
“嗯,我很开心,还有人这么相信我,仿佛我真的无所不能一样。”
“肯定啊,你的粉丝都会为你呐喊助威,然后在你的光芒下找到他们自己的方向。所谓“梦想的存在”就是这样吧。”赤林说着面带笑容看向流动的人群,虽然他知道这些情感有时是盲目的,但是没人会否认它确实足够美好。
“但是,我还是——”
“接下来想做什么?”
再一次的,赤林开口打断了鲁道夫的话,但出奇的是鲁道夫并没有因此生气,她只是略带惊讶的看向赤林,却又从他的目光中看懂了什么。
“先随便走走吧。”
两人不再竞赛,而是真正的游玩在大大小小的祭典摊位中,为了避免再被人发现,他们每个摊位只停留一小会,而不一会,鲁道夫便发现了新的娱乐项目。
“那个是什么?”鲁道夫有些疑惑。
人们拿着网和锡纸碗围拢在水池旁,水池中游动着各色的金鱼。
“哦,那个啊,捞金鱼,捞鱼的网和盛鱼的碗得自费买,如果能捞到鱼,鱼就归你了,怎么样,想试试吗?”赤林看着水池,思索着什么。
“可以。”
赤林给鲁道夫买好了网和碗,他自己则在一旁观望。
几条金鱼游近水面,鲁道夫看准时机,将金鱼捞起,她清晰地感受到金鱼在正在网中碰撞。
“啊?”
网在脱离水池的一瞬间破了个大洞,金鱼沿着破洞跌入水面,惊惧地游回水池底部。
鲁道夫一脸不解地来回翻转着网面。
“这面网是用纸制作的?”
“哈,这就是这个活动的趣味所在了。”赤林说着,递给她一面崭新的纸网。
第二次尝试,鲁道夫小心翼翼地将捞住鱼的网平端而起,生怕自己的手出现半点抖动。
“哗”但事与愿违,细细的水流开始从纸网中漏下,随后掉出的便是金鱼。
赤林什么也没说,又将一面纸网递向鲁道夫。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
最接近成功的一回,纸网距离碗只有毫厘之遥,在她将网缓缓倾向碗的时候,纸网破裂,只盛进了几滴水珠。
鲁道夫的眼中燃烧着倔强,但失败同样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延续着它那无情的嘲笑。
破开的纸网积攒的越来越多,而她的动作也越来越急躁,急躁的结果毫无疑问的是失败。
她陷入了一场死循环。
在第十七次失败后,鲁道夫没有再进行尝试,而是神色黯淡地望着池中欢快畅游的鱼群。
无能为力,做出多少的努力都无法改变现状。
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啊,明明不该去想这些的。
但就是……
鲁道夫咬住了嘴唇。
身后,赤林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来一次如何?最后一次,试一试嘛。”
她看向他,他虽然语气随意,但是目光却无比坚定,压在肩上的手反倒是让自己有些安心。
“嗯。”
鲁道夫接过纸网,竭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安,将纸网向金鱼捞下。
纸网从水中脱离,她目视着纸网离碗越来越近,屏住了呼吸。
水流沿倾斜的纸网缓缓淌下,在拿出水面之后,网子终于没有一如既往的破掉,而里面的金鱼快速扭动着,想要挣扎出去。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跳在加快,或许这一次就成功了呢。
她快速腾出手来拿过碗,想要接住这个金鱼,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金鱼终究还是在纸网中扭出一个洞来,飞快的钻了下去。
“啊——”
“嗯哼,可算是让我抓到了。”
然而那金鱼却并没有如愿的落入水中,而是落在了赤林的掌心。
“只要是捞上来的就算,那样的话姑且也算是成功了吧?”
赤林说着,一脸微笑着将鱼缓缓放入鲁道夫手中的碗里,顺便找了张纸擦了擦手。
“接下来就让我也试试好了。”没等鲁道夫说什么,赤林便转身走向老板,再度回来的时又是拿着一堆网子。
“你有信心么?”鲁道夫一边看着碗里的金鱼,一边问道。
“完全没有!”
理所当然的,动作始终大开大合的赤林一条也没有捞上来。
“好吧,这一场又是你赢了呢。”
“可是那次是你帮我——”
“可结果是那样的啊,我只是在最后稍微帮了你一把而已,我刚才那些连帮的必要都没有呢。”
“怎么能这样说呢。”
“嘛,就像我刚才说的,其实能不能把鱼捞起来和你对鱼网使了几分力关系不大,影响捞鱼可能性的最大因素就是看这个网够不够结实。”
“显然我们都没有那个运气。”
“无所谓哦,反正玩的开心就行了,你想养这个么?”赤林说着指着碗里的金鱼,它正费力的游着,看起来这个环境不是很舒适的样子。
“算了,感觉回去时间没有那么多,而且也确实不是我捞上来的。”鲁道夫摇了摇头,看得出她确实对这些小动物兴趣不大。
“哼哼,这么执着嘛,那也挺好,不过那就是下次的事情了,我们走吧?”
“还要去哪里?看起来马上就要结束了。”
“就是因为要结束了,才该过去了,走吧。”
说着赤林将最后的这条金鱼倒进水池,拉着鲁道夫对着老板打了个招呼,便向着祭典外的区域走去。
目的地是靠海公路下的沙滩,时间已经临近晚上10点,潮水已经回退了不少,似乎这里白天还作为海水浴场开放,所以赤林也没有担心什么,拉着鲁道夫就走上了沙滩。
“嚯,比我想象中的还好看一些。”
“嗯。”
和在行车时看到的风景截然不同,此时的银月已经几近攀上了头顶处的天空,而交织四方的繁星正和它一起洒落幽光,为整片沙滩镀上一层银纱,而在潮水退却之处,一颗颗被海水冲刷的无比光滑的细岩正折射着清光,放眼望去,就如同无数枚熠熠生辉的宝石,被点缀在松软湿润的沙土上,绵延向海岸线尽头。
“来放烟花吧,这里应该挺合适的。”
赤林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线香烟花,径直递给鲁道夫。
“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放东西的时候,本来还想买点小吃的,结果没想到都撤摊了,话说你玩过这些吗?”
“没有,以往的暑假过得都比较忙碌。”
“明明是你们这个年纪该尝试一下的事情呢。”
“说的好像你那个时候也这样玩一样,看你这样子不和我差不多么。”
“但是至少我也憧憬过这样的活动啊,可惜当时没有遇到能一起的伙伴。”
“能接受你这种性格的家伙可不多呢。”
“可是我眼前不就站着一个吗,还是个大明星。”
鲁道夫闻言愣了愣,随后惊讶地看向他,然而他的神情完全不见异样,就像是随口说的一般。
“这算是自我感觉良好吗,得意忘形的家伙。”
“好歹是我带你出来的吧?得意忘形一下不行吗?”
“当然不行,现在的你连训练员都算不上呢,况且老师都没说什么,你还指望我先认可你?”
“真是严格啊,嘛,也无所谓了。
赤林说着终于摸出打火机来,给自己的烟花点上火。瞬间那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他们俩所在的整片沙滩,无数的金色火花如同扑闪着翅膀的蝴蝶飞落在赤林脚下,随后化作星火消散无踪。鲁道夫惊呼的同时躲开,而赤林则像是料到她的反应一般,笑着朝安全的位置挥了挥。
“好看吗?”
“好亮,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鲁道夫揉了揉眼睛后,不悦地盯着赤林。
“凡事都要有期待的,提前说就没有意思了。试试你那个吧。”赤林说着递过火机。
有了之前的体验,鲁道夫格外小心的点着了烟花,看着青蓝色的火焰喷射而出,映照在眼中的光芒在刹那间胜过天上银河。
“在成年人看来这也算是浪费金钱和时间的活动,而且到头来也没有多好看,但是不知为何人们就是喜欢玩这些东西呢。”
“.......”
鲁道夫没有像赤林一样发表什么评论,只是看着手中的烟花,在点完后换上下一根。
“所以说你觉得怎么样?”
“和你一样吧,至少现在觉得挺好看的。”
“那就好啊。”赤林笑了笑,用着之前点完的烟花,给自己续上。
海滩上的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放着烟花,直到最后一根烟花的光芒消散,周围重归月光笼罩。
“啊啊,每次看完这些东西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些遗憾呢,无论是在什么方面。”
赤林说着伸了个懒腰,顺便打了个哈欠,他确实有点累了,但是眼下这次短暂的旅途,还没有到该结束的时候。
“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吗?”
“虽然知道你还很有兴致,不过很可惜没有了哦。”
“我可没说过那样的话。”
“真是不坦率的家伙啊,那就陪我再走走吧,既然都跟着这么久了,不差这会吧?”
他也不等鲁道夫回答什么,抬脚缓步向着前方走去,在沙滩上留下点点足迹。
在海岸边际,赤林踢起一颗石子,将它径直丢向茫茫无边的大海。
石子坠入海面,掀起微不可见的漪涟,而它坠入大海的声响则被海浪翻卷声吞没。
鲁道夫看着他。
“对于在休息室里发生的事情,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先打破这份沉寂的还是赤林,他背着手转过身,一扫刚才嬉笑的神色,此时的他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我还以为你没在意呢。”
片刻的宁静之后,鲁道夫犹豫着说道,她的眼神向着海浪,没有看向赤林。
“我要是真不在意的话,今天晚上何必带你出来呢。”
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传入鲁道夫的耳朵,她知道赤林平常的样子,也明白赤林现在反常的原因。
“你生气了么.......”
“那种情况下换谁都会火大吧,正常人的情感而已,在你看来我就那么没心没肺啊。”
“抱歉。”
“要道歉的话就抬头看着我,你那算什么?”
仍然是那平淡的语气,说着让人不知所措的台词,鲁道夫随后抬起眼神,然而迎接她的却是意想不到的,同样平淡的目光。
“你觉得我会斥责你?”
“......”
见她没说什么,赤林继续说道。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发泄一下情感,对你来说还是好事吧,毕竟你也只能在我面前那样了。”
“所以最让我在意的不是你突然的爆发,而是你当时的状态啊。”
他随后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拉近了与鲁道夫的距离。
“该说那是你的老毛病么,总觉得自己应该理所当然的解决一切,结果就是越来越糟。”
“......”
“是不是该你说些什么了?”
鲁道夫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你和老师一直在为我的事情操心。”
“所以我想尽可能的将这些事情解决。”
“没想到,最后还是逐渐的失去方向了。”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是不行的吧?”
“哪有这回事。”赤林顿声说道。
“这种麻烦,就不要去想着一个人能随便解决。”
“因为你很优秀,很多时候能一个人处理很多问题,所以你会那样思考,也会那样选择。”
“但是当遇到你能力之外的事情后,你和大多数人是一样的。”
“而让你觉得麻烦的事情,怎么做都会觉得无从下手,你也会那样焦虑。”
“所以我想说的是,虽然你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适当的逃避一下问题,我认为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那样并不能解决问题。”鲁道夫反驳。
“可那样至少能够让你静下心来,而不是继续焦虑下去。”
鲁道夫再度沉默了,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因为想不出反驳的话,而赤林则是指向祭典的方向,继续说道。
“知道为什么我在最后套环的时候,那样选择吗?”
“是想告诉我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吧。”
“差不多,对于那些你做不到的事,你需要学会的是去接受,然后再去寻求其他的可能。毕竟有些时候有些一味的死磕是没有意义的,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况且,稍微信任一下我们吧,我们可是一个团队啊,虽然现在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我和老师都会坚持下去。你那样的行为不是擅自把我和老师排除在外了么,这才是你真正应该道歉的地方。”
“你想了这么多办法,到头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么。”鲁道夫的神情有些复杂。
“你可以这样认为,毕竟我和老师对你的期待和关注,远超你的想象呢。我们一直在尽力让这份期待成为你的动力而不是阻力,但是现在这个团队因为这个麻烦出现了新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于你。”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似乎所有认真的话都被倾泻一空,赤林的表情转眼间又变回之前的样子,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鲁道夫的脑袋,但是这动作只持续了一刻,随后便被鲁道夫一把拍开,同时抬脚踩在赤林的脚上。
“别给我得意忘形啊,你这家伙。”
“呃啊,就不能稍微尊敬一下费了这么多功夫的我么,好歹都是为了你啊。”
“那也不行,就不能给你这样的人一点好脸色。”
这次晾下对方率先迈步的是鲁道夫,而赤林则无奈的笑了笑,转身跟上。他看见鲁道夫那低垂着的耳朵总算是恢复了些往日的模样,心里安心不少。
“说说你对今天祭典的评价如何,皇帝小姐?”
“感觉很好,但似乎错过了很多东西。”
“确实,一般来讲还会有烟火大会什么的,不像这次有这么多遗憾。”
“如果还要比项目的话可不再会是平局了呢。”
“那这么说的话,以后我再邀请你去更好的如何?不过你要提前准备好浴衣才行,女生的话,祭典上还是要打扮一下才好看。”
“不耽误训练的话,或许可以考虑吧,最好把老师也叫上。”
“是是是,那看来我要换个交通工具了。”
听着海边的浪潮声,随手将汽水瓶丢进路旁的垃圾桶中,赤林看了看自己的机械表,发现已经过了12点了。
“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了吧,愿她今天能睡个好觉,没准明天就会没事了呢。”
赤林说着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的心态,还是自己那可笑的愿望。
鲁道夫在祭典结束后,赤林打电话给丸善斯基,让鲁道夫跟着她一起去她家住一晚,毕竟那些记者可能还在学校附近,碰到了总归是不好说的,而睡意全无的赤林则还留在这海边的公路旁,喝着廉价的汽水,哼着过时的曲子。
老实说他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都是没底的,毕竟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而他无论如何,也都希望她能跨越这些。
“超越神赞么,那么现在就是离那梦想最近,也是最艰难的地方了。或许,应该去劝老师赌一把那个方法了......”
夜还很长,而他们的路也一样。
评论区写日常评价,总算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