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糖果(草莓糖)
受性格所限,沈巍不太会应酬,但有时总是躲不开的。疫情之下,人心浮动,校长几乎请了所有老师一起吃饭。
席间校长端着洒来敬他,“沈教授带的项目一直是咱们龙城大学的招牌,这次也抓点紧啊,事成我再请沈教授喝酒。”
“校长言重了,我会的。”
“是是是,沈教授每次都完成的很好。”
“这是所有人的功劳。”
校长一次次夸,沈巍一次次不甚熟练的回,觉得吃个饭简直比通宵还累。他不喜欢,有人却眼红,不阴不阳的提醒,“沈老师,你衣服皱了一点。”
“谢谢,出门时没注意,见笑了。”
“沈教授家里没人熨衣服吗?”
沈巍不太明白,“衣服不该自己熨吗?”
来人笑的有些尴尬,“我是说,有人给熨衣服,还挺好的,像我老婆那样。”
“这样啊。”沈巍点点头,决定空闲时给井然熨熨衣服。
一计不成又一计,男人视线划到沈巍手腕上,“沈教授的表不错唉,值大半套房子了吧。”
“我不太懂这个。是别人送的。”
男人被梗一下,一腔酸话尽付东流水。
井然十点多发完邮件,有些饿了,想着沈巍参加宴席估计也吃不好,就打算做点东西。他于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从四年级到现在,做的好的也就是一碗面。
葱花呛锅,下切好的西红柿块翻炒,出汁后扒拉到一边,在空余处炒鸡蛋。然后把煮好的面条拌进去,沈巍的那份过了凉水。
沈巍回家时,就有一碗暖暖的面,和井然一起等他。
他长这么大,其实是没有人会等他的。他习惯于去做那个保护者,面面也好,浮生也好,井然也好,他总是恨不得把他们全藏在羽翼下面,不受一丝风雨侵袭。
可突然一天,有人在等他,伴着温暖灯火。于是爱欲蓬勃而起,攀涌向上,将他一颗心搓扁揉圆,几乎要化出水来。
井然边看电脑,边坐边上陪他吃,中间去热了杯牛奶,回来就见沈巍看着他。
“怎么了?没吃饱?”
“饱了。”
“那你看我做什么?”井然想,眼神湿淋淋地简直像被抛弃的幼兽,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沈巍解下手表搁在碗边,示意他看,“今天有人告诉我,这个很贵。”
“不贵啊。”
沈巍不由笑笑,“咱们对于贵的定义可能不太一样。你一共寄了五块,都这么贵吗?”
“没有。”有更贵的。
井然觉得他话头不对,辩解道,“人都想给自己喜欢的人花钱,有错吗?”
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沈巍顿时更想去摸他脑袋,“没有,但是我每天那么忙,不需要这样贵的表。”
井然想了想,去卧室抱了几条领带和几个精致盒子,是沈巍这些天塞到他衣柜里的,也放到桌子上。
“这两条是当季新款,得好几万;这些领针袖扣材质在这里,肯定也不便宜;这几个手工做的就更贵。我是有几个脖子和手腕,能戴的过来?照你的说法,我也不需要这么多。”
“可是……”
“我换个方式问,你为什么给我买那些?”
“你穿着好看。”
井然把手表塞沈巍手里,“你戴着也很好看,我很喜欢。”
“可是这个真的很贵。”
井然看着沈巍坚持的眼睛,叹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沈巍就是这样的。于是加紧道,“你待我好,却不让我对你好,沈巍,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你不能厚此薄彼。”
沈巍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有十颗糖,会分成三份,三颗给井然,三颗给沈面,剩下一份再分开,一颗给浮生,一颗给陈佳,一颗给他心心念念的学生,一颗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总是希望所有人都好,都开心,却独独忘了自己,不肯给自己留一点糖。
好在井然记得,记得那个含一颗糖便会高兴半日的少年,记得沈巍也是喜欢吃糖的。井然想把自己的糖分给他,除却母亲朋友,剩下的全都给他。
沈巍觉得自己被带跑了,又把表放到桌子上,“好与不好,也不是金钱来表现的,我真的不用。”
“但金钱是最直观的方式。”
井然再次把那块可怜的表放在他手心,从外面握住他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收紧。沈巍要高一点,井然这样做就只能站起来,手臂交缠,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颊上,“你要真不要,我也不要。以后别想送我半分钱东西。”
沈巍的脑子,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不东西了。他心心念念的爱人靠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另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便有大半个身子倚着他。夏日穿的薄,沈巍透过衣料,能察觉到井然身体的每一个动向,几乎就像什么也不隔。井然身上是温凉的,他却一点点热起来。
偏井然还在保证,“我以后少买,好不好?但你不能不要。”丝丝缕缕的气息拂过耳朵,于沈巍是酷刑,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大脑轰然炸开的声音。
“都,都随你,我去洗澡。”
凉水顺着头顶,一遍遍浇下来,妄图浇熄火热跳动的心,沈巍仰头站在水流下面,一遍遍告诉自己慢慢来,别吓着他。
爱意是多么美好的东西,随风而起,风止难平。但欲望不一样,他心里藏了一只情欲的巨兽,每一次拥抱,亲吻,每一次说笑,甚至每餐普普通通的饭食,都成为它的养料。巨兽一日日长成骇人的模样,张牙舞爪着要把井然拆吞入腹。却被他拿铁链勒进皮肉里牢牢锁好,生疼且甘愿。
可惜世间藏不住的,除了爱意与喷嚏,便是情欲。
他藏不住,只能靠在浴室墙壁上,低喘着解决自己,满脑子井然笑盈盈的眼睛。
而井然看着跑走的沈巍,也在想,这人怎么跟免子似的,说跑就跑。他隔着敲敲门,“沈巍?你没拿浴巾,放门口了。”
沈巍便更像兔子一般弹跳起来,哑着嗓子应他一句。
听着井然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仍旧靠在墙上,滚烫的身体抵着冰冷的墙壁,良久笑嗔一句,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