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又悲哀的南明诸帝—梨园殊少佳者的弘光帝

“新筑西宫馆翠嫔，官家何事暗伤神。自言不是思先帝，供奉霓裳少丽人。”——饶智元《弘光宫词》

公元1644年4月24日，在大明朝格外惨淡的天空下，汹涌而至的“闯王”李自成及其麾下的大顺军将士攻陷了空虚的京师，崇祯皇帝在绝望中自缢于煤山。或许相比很多王朝故都的沦丧，这一场“北京攻防战”算不上惨烈（京师大疫，十室九空，无人可守，更无可战之兵），然而北方之大，却容不下片刻安宁，唯有白骨枕藉、流血漂橹耳。或许受尽苦难的时人以为王朝的更迭是黑暗前的曙光，殊不知只是至暗时刻的序曲——南明时期。

近来电影《满江红》的大火再次激起了广大网友对南宋抗金名将岳飞的哀悼同情，以及对赵构、秦桧君臣自私偏安的评判唾弃，但很多人并不知道，从某种程度上南宋是幸运的，至少他们还有基本的国策、朝廷的武装、皇帝的权威。另一个与南宋朝廷建立背景有着诸多相似、名为南明朝廷的政权，它的先天条件从某种程度上甚至优于南宋，也不乏良将猛士，可是以史观之，它从始自终，只有无序与混乱、内斗与倾轧、跋扈与软弱………

在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里，南明政权名义上的掌舵者们无疑是可怜又可悲的，但可怜之人或许往往亦有其可恨之处，南明诸帝大概便也是如此吧。

南明弘光皇帝朱由菘其人

崇祯皇帝虽然自缢身亡，但留都南京和南方诸省尚在明廷的控制之下。南京诸大臣自然明白“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很快便开始准备着手拥立新帝。但崇祯的太子及永、定二王据说也已经落入了清兵之手。而天启帝无嗣，于是群臣从明神宗一脉选择，福王朱常洵为神宗第三子，朱由崧为朱常洵长子，在继承顺位上很有优势。但由于福王一系深陷当年神宗朝的“国本之争”，故以清流自诩的东林党人对福王系带有天然的抵触情绪。史可法甚至直言：“在藩不忠不孝，恐难主天下”。进而东林党人也推出了自己认为的贤主人选——潞王朱常淓（明神宗之侄）。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朱由崧在原总督京营太监卢九德的帮助下，得三镇总兵之助，成功问鼎帝位。然而朱由崧虽然有争位的野心，却全然没有治国的心思。于外毫无制衡蕃镇之手段，于内则偏听于马世英一家之言。而其本人则终日沉醉放纵于声色犬马之中，国家日益倾颓破败，而内廷奢靡之费却日盛一日。

梨园殊少佳者

南明诸省，大多富庶，但往昔需要供给北方的用度征调和战争消耗而负担沉重。如今北地沦陷，南明之财政情况本应宽裕，可事实上，南明财政情况极度糟糕，这一点上，朱由崧或许需要付重要的责任。他继位之后的第一要事无关军国，唯有歌舞升平的自我享乐。据说有这样一件逸事，在崇祯十七年除夕之夜，弘光帝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造的兴宁宫刚刚落成，可皇帝本人却独坐其中怅然神伤，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以为弘光帝是在哀悼罹国难的先帝，还暖心地劝慰道：“陛下，新宫宜欢”，但弘光帝下一句话却直接让韩赞周瞬间破防，只听皇帝破位哀伤道：“梨园殊少佳者”【大意是：朕的皇宫内苑虽然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可唯独里面的戏台上缺了美丽曼妙的优伶少女呀】

千万不要以为弘光皇帝只是说说而已，弘光帝硬是把“选秀女”搞出了“拉壮丁”的既视感，据说他命宫内的宦官倾巢出动，在南京城中四处搜巷，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凡是有女之家，必以黄纸贴额，持之而去，整个南京城中因此骚动不安。

当然，自古江南多美人，我们的弘光帝自然不会满足只满足于金陵女子，搜刮完南京后，他又急不可待地派太监田成到杭州、嘉兴二府选淑女。剧记载，弘光元年四月壬戌，杭州送来淑女五十人，弘光帝选中周姓一人，王姓一人。

弘光帝可以对前线将士的温饱毫不关心，也可以对北地沦丧的耻辱不以为意，更可以对危若累卵的国势置若罔闻。却唯独不能让那些他钟意的后宫佳丽和梨园优伶受委屈。据说光是龙凤床座、床顶架、宫殿陈设金玉等就耗资越十万两。后为了造一顶配得上皇后的冠冕，更是命内臣采购猫儿眼、祖母绿及大珠重一钱以上者百余颗，可谓奢华之极。

不过弘光皇帝虽然对女色的的需求几乎是贪得无厌，没事就在群臣面前感慨诉苦：“前感叹“后宫寥落，旦新春南都无新声”，但长此以往身体被掏空了，于是他又开始迷信起各种偏方企图让自己重振雄风，传闻他曾命人替他捉蛤蟆配制春药，故南京百姓戏谑其为“蛤蟆天子”。

弘光元年，清军趁南明爆发内讧之际大举南下，仅用一天便攻破了江北重镇扬州，五月初八，清兵自瓜洲渡江，镇江巡抚杨文骢逃奔苏州，靖虏伯郑鸿逵逃入东海，总兵蒋云台投降，南明军队一溃千里，长江防线更是土崩瓦解。

南京已是岌岌可危，开始戒严。没有人知道当时的弘光帝作何感想，只知道他大概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五月初十午夜，清军将要兵临城下城下，弘光帝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召他极为钟意的梨园佳丽们入宫唱戏演剧，听戏至临晨二漏时，弘光帝朱由崧率头也不回地内官四五十人骑马奔出通济门，留下一脸懵逼的南京大小官员和全城军民任清军宰割，只留下一个“梨园殊少佳者”的荒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