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目生贺烤肉】致那些生活在她的时代，幸福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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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原文：手塚 瞳
原文发布时间：2020年12月31日
如果持续参与竞马，会觉得自己一直在幸福与不幸之间徘徊，既有如预想般大胜的日子，也有最后一场比赛的人气上位马复胜券溃败的日子。
正如2017年8月6日这一天。
受台风影响，夏季甲子园的开幕被推迟到第二天。或许有人一边叹着气说“不如参与一下竞马吧”一边打开了电视，并羡慕着屏幕里的万里晴空。
这一天，新泻竞马场的蓝天格外澄澈。
在新马战中，那匹获得压倒性第1人气的牝马虽然展现出了凌厉的末脚，却仍以第2名的成绩落败。甲子园让人失落，马券也让人失落了。但是，观看了这场比赛的人们，却在不知不觉中切实地目睹了新时代的曙光。即使输了马券，即使甲子园下着雨，他们仍身处于对竞马迷而言无比的幸福之中。
这场比赛，正是杏目竞走生涯的开始。
三冠也只是通过点
在新马战中以第2名落败的杏目此后在东京的未胜利战中胜出，前往重赏神赞纪念。这是新马战时躲过了台风的杏目第一次在雨中比赛，她毫不在意被弄得脏兮兮的遮影环，轻快地从后方追了上去。
虽然她展现出了明显不同次元的末脚，但印象中，当时鞍上的户崎骑手连续三天赢下重赏的新闻获得了更大幅的报道。在那时对3岁牝马的预测中，最被看好的是在2岁年赢下了包含G1在内所有比赛的旺紫丁。樱花赏时，旺紫丁获得了压倒性的第1人气，这也是杏目竞走生涯中唯一一次以第2人气出战。在那时以神赞纪念的赛事等级不够高为理由，没有把杏目视为这场比赛的本命，认为“2岁女王绝对会赢”的人（尤其是笔者），每当回顾杏目后来的伟大轨迹时都会感叹“但是那时没有打上◎啊”并背上脸红的十字架。
樱花赏中，旺紫丁在绝妙的出发后使用先行跑法，并在最后的直线全速突围而出，此时杏目距离最前方还有8马身。就在所有人都确信旺紫丁会取得胜利的瞬间，她从外道用令人难以置信的末脚一眨眼就超越了15匹马。
将旺紫丁视为这场比赛本命的竞马迷绝不是没有看马的眼光，鞍上的石桥骑手这场比赛的战术也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旺紫丁在那之后也赢得了大阪杯冠军并连霸伊丽莎白女王杯，毫无疑问她是一匹高素质的马。
只是，杏目实在是太强了。
虽然现在的我们已经知道，那之后的橡树赏对杏目来说只是一个通过点，但在当时2400米的赛程仍引发了不少担忧。非要找理由的话是因为血统吧，毕竟杏目的父亲龙王是众所周知的短距离王者。
但这一切都只是杞人忧天罢了，在这场比赛中，杏目一路保持在较前位置并第一个到达了终点。而在夏季过后的秋华赏，从一片混战的出发开始，杏目于中盘维持在外围位置，并在最终弯道被迫在大外道奔跑。但她用一如既往的轻盈末脚，在转瞬之间赢得了牝马三冠。
杏目就这样昂首阔步地带着牝马三冠的荣誉，前去挑战日本杯。
向世界飞跃
首次与古马对决的日本杯作为对质疑杏目真正价值的回应一战而备受关注，她在这场比赛中也展示了超出规格的表演。2019年日本杯冠军文雅之士、菊花赏马神业、曾经在同一比赛中击败过北部玄驹的高尚骏逸——杏目将这些马全都抛在了身后。那仿佛将一切都置身事外的奔跑让人痛快淋漓，但同时，也让人感受到了一直以来坚信的某些东西正在缓缓崩塌的恐惧。
胜利用时2:20:6成为了新的世界纪录，近20年来无人打破的纪录被她缩短了1.3秒。
这一年，杏目成为了自好歌剧以来第二匹满票当选的年度代表马。顺便一提，同年明治安田生命的名字排行榜中，“爱”这个名字位列第21位，前一年则位列第73位，或许其中也有父母是从这匹三冠牝马身上得到了灵感也说不定。在2018年继承了竞马爱好者的血统、完成了人生出道的“爱”酱，应该会被家人一次又一次地展示杏目的影像吧。杏目的产驹最早2022年出生，也就是这些“爱”酱们4岁那一年，希望你们能够珍惜这个值得骄傲的名字。
第二年春天，杏目在迪拜草地赛上大获全胜，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
这也点燃了人们对她与前两年蝉联凯旋门赏的牝马成全宝的最强马之争，我们也梦想着日本马能够初次称霸凯旋门赏。（后来阵营宣布暂时专注国内，据说对杏目来说，海外远征是一件给身体带来痛苦的事情。）
日本竞马向全世界持续大幅跃进的平成时代结束了，我们怀揣着她的梦想迎来了令和。
然而，下一战的安田纪念却以苦涩的结果告终。
在最终直线，杏目的前路被堵住了，即使在冲刺阶段追了上去，却仍没能到达最前方。虽然输了，但她的表现仍然强大，跑出了3F 32.4秒的最快速度，只是往常那跃动而轻快的冲刺，变成了拼尽全力的奔跑。这一天，我眼中的杏目不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个一心一意奔跑的女孩。
这样的她，变得更加可爱了。
然而，这份怜爱之心在随后的秋天皇赏中被打碎了。G1马野田优骥、太空陨石、世代最强之一的皐月赏马农神节庆等豪华阵容横向排开，没有进行激烈的对抗，杏目从最内道的狭窄缝隙中跑出，不曾与其他马并排就拉开了距离，像是将参赛的9匹G1马当做小孩般轻巧地对待。这是一场过于残酷的胜利，但也许是因为杏目可爱的样子和认真奔跑的姿态，让人并不觉得她做了恶劣的事。由于赛后出现了中暑症状，杏目没有参加口取仪式，我想，这也正是她拼尽了全力的证明吧。
打破35年沉默的伟业
说起杏目时，人们经常会谈到她的强大和美丽，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竞跑生涯是一帆风顺的。
秋天皇赏后的香港远征因为发烧取消了，随后在临时出赛的有马纪念中经历了第一次大败。据当时的报道分析，杏目因为在马群外侧奔跑和两次经过看台的特殊赛道而感到混乱和疲惫。然后在5岁的2020年，新冠病毒的肆虐也给杏目带来了影响——她以卫冕为目标远征迪拜，最终却因比赛取消而被迫回国。
杏目归来的日本草场上，没有了观众的身影。在4月，全国发布了紧急事态宣言，别说竞马场了，就连日常外出都变得非常困难。我们在各个地方观看了杏目回国后的首战——维多利亚英里赛。从2月开始一直实行无观众竞马，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画面中空无一人的竞马场，但这一天看到在寂静的围场上平静地绕圈的杏目时，却感到无比难过和寂寞，不能在现场观看真是太可惜了。
即使在这样的日子里，杏目依旧强大，余裕地达成了日本国内最多的草地G1 7胜。
自鲁道夫象征建立起G1 7胜的金字塔以来，这35年间，日本竞马一直站在屹立不动的草地G1 8胜之壁前。想在全盛期稳定地参加G1比赛并顺利赢得冠军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北部玄驹和贵妇人也都是在退役战拿下第7场G1胜利。
从战绩上看，也有马曾有机会更早达成这个目标，但却被竞马之神使了绊子。对杏目而言也是如此，近在眼前的第8场G1胜利——安田纪念，也因落后于高速牝马放声欢呼而失之交臂。达成7冠后的李慕华骑手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她的竞马生涯还没有结束，我认为她还能再次赢下G1。”但那厚重的墙壁被打破的时刻，却推迟到了她竞马生涯的最后一个秋天。
春季的G1赛事结束后，看台上没有助威声的比赛仍在继续。但在秋季竞马即将到来之际，JRA发表了允许有限数量观众入场的通知，虽然是艰难的时期，但日本竞马并没有因此气馁，一次也没有中止过比赛。同时，这一年的三岁牡马和牝马均以不败战绩达成三冠，并等待着终有一日与杏目的对决。
接下来的秋天皇赏，杏目再次回到了约1000名幸运竞马迷的身边。
途中一直保持在较前位置的杏目在最终直线从第3位升至第2位，身后的大奖赛马创世驹和连霸春天皇赏的气自豪的骑手们也都在激烈地挥鞭。一下、两下，李慕华骑手的马鞭才刚落下，杏目就加速到了最高档，用明显不同次元的脚步最先到达终点。这一刻，无声的呐喊助威化作了百感交集的掌声，包围了她。
日本竞马界持续35年的沉默被打破了。
不仅杏目，鞍上的李慕华也是毫无疑问的头号骑手。2018年，他刷新了武丰骑手创下的一年212胜的惊人纪录，登上了现代日本竞马的顶峰。回想15年前，李慕华也是在国内击败那位大震撼的唯一一人，也许那时已经为如今的日本竞马埋下了伏笔。
这样的他在赢下八冠的赛后，眼眶湿润了，差点说不出话。
“每次骑她时，压力都很大。”
就连李慕华也哭了啊，我不禁这么想着。似乎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鲜活地表露自己的情感，是以往从未见过的样子。
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杏目赢下橡树赏的赛后采访中，他像孩子一样兴奋地说“太棒了！”在因为疫情被限制行动而未能参加调教的维多利亚英里赛前，他对代替自己进行调教的三浦骑手致谢时，身上闪耀着体育精神的光辉。在悔恨落败的安田纪念赛后，他也温柔地给眼睛肿胀的胜者递上了冰敷袋。每当谈到杏目，他总是说着“她（彼女は）”、“她（彼女は）”，流露出对她的信任。在杏目面前的李慕华骑手一直是热情且面对任何重压都能从容不迫的人。
这之后，阵营宣布杏目将在日本杯后退役。
日本竞马史自身的一战
铁鸟翱天和谋勇兼备此前已经宣布出战日本杯，这场比赛将上演史无前例的3匹三冠马对决。据报道，有5万人参加了指定席位的抽选，竞争率达到了11.5:1。
那段日子，竞马迷们应该都在猜测三冠王中的哪位会赢得比赛吧。由于战舞者在英里冠军锦标赛中意外落败，使得人们对曾在德比和皋月赏中战胜他的铁鸟翱天的评价变得更为复杂，而作为3岁牝马的谋勇兼备负重只有53kg这一点也很值得注意。既想早点看到比赛，又希望比赛永远不要到来，因为不想看到任何一方输掉，这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闸门打开的瞬间，超乎想象的发展让人大吃一惊。
在与杏目的最后一战中，神业大逃了出去。至今为止，在为了战胜她而使用的各种方法中，也有马曾选择逃的战术，他们用各自的节奏展开比赛，最终还是徒劳而归了。虽然赛后角居师在采访中说“这并不是计划好的作战”，但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勇敢的决定。当领先的神业带着与杏目的巨大差距进入最终直线时，“难道说？”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在36年前的三冠马对决中，鲁道夫象征和千明代表直到最后也没能逮住逃在最前方的葛城王牌。
但是她的话，应该能做到吧，像秋华赏和天皇赏时一样。在经过最终弯道时，杏目距离最前方还有将近200米，但她还是迅速地追了上去，并在一瞬间超越了神业。
杏目会就这样赢下最后一场比赛吗？在她身后，有拼命追赶的2匹无败三冠马、同厩舍的伙伴机伶金花、海外G1霸者耀满瓶。如果这次输了，他们就再也没有战胜她的机会了。连黄金巨匠和神赞都没能达成的无败三冠荣誉，和唯一的无败牝马三冠。如果他们输了，就难以面对构筑起日本竞马史的那些前辈了。
是啊，这不仅是杏目与无败三冠马之间的战斗，也是迄今为止积累起来的日本竞马史自身的一战。
——越过终点线的瞬间，我出乎意料地倒吸了一口气。
第一名，杏目。第二名，铁鸟翱天。第三名，谋勇兼备。
杏目竞马生涯中最后的“最终直线”依旧十分精彩，让无败三冠初尝败绩的是杏目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输了的马儿们的竞走生涯还没有结束，他们也将创造新的时代。
在四千人的掌声中，本应听不到的欢呼声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我想到了很多没能抽选到现场的观众，想到了那些平时出没在WINS（场外胜马投票券售卖所）和竞马场的大叔现在的样子。
如果能再看一次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末脚该多好，可以的话，最好是在众多欢呼声的包围中。闭上眼睛，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她与旺紫丁在草地上的再会、与放声欢呼的再战。然后，在巴黎隆尚的大舞台——欧洲最强牝马成全宝首先迈开最大步伐，在还剩下300米时全力加速，并以3马身领先。此时，有着凌厉脚步的白色遮影环从后方飞跃而上，是日本的杏目！剩下50米的死斗，坚持不懈的成全宝、逐渐迫近的杏目，胜负的结果是……
……睁开眼睛，和煦的夕阳映入眼帘。转播画面中东京竞马场的草地，就像是为启程献上祝福一般闪闪发光。
杏目以最美丽、最强大的姿态离开了草地。
总有一天会以母亲之名
进入12月，天气突然变得寒冷起来。
因日本杯而发烫的脸颊已经渐渐冷却，但火热的氛围却未曾离去。在香港国际比赛日上，日本马表现出色，曾在与杏目的交手中出迟但仍获得第三名的朴素无华，和与杏目在秋天皇赏中两度相遇的胜出光彩分获香港杯1、2名，向世界证明了日本竞马不仅仅只有杏目。
但是，每当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姿时，人们就会想起领先他们数马身的杏目的强大，今后不管出现多强的马，大概都会被拿来与她作比较吧。虽然很抱歉，但请一定不要气馁，加油吧，后辈们。
12月19日，日落时间是16时30分，逐渐变暗的中山竞马场围场沉浸在平静而热情的氛围中，太阳也似乎不愿下山。获得入场券的幸运儿们压低声音、屏住呼吸，等待着与她的最后一次会面。
这是杏目的退役仪式。她一进入围场，无数的快门声就像倾盆大雨般落下，她的眼眸在灯光下依然那么大，那么圆，那么美丽。也许是知道不用再比赛了，她的眼神十分温和。
现场有戴着和她的胜负服同样图案的口罩的人、面前悬挂着横幅的人、穿着淡蓝色衣服的人、将智能手机镜头放到最大努力捕捉杏目最后身姿的人、试图用前置相机与杏目合照的人。虽然无法说话，但大家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对她的爱与感谢。
今天在场的人们，大概都是最大限度地使用了自己的运气才得以站在这里吧。顺便一提，我也是其中之一，这天的马券毫无意外地全军覆没，输得一塌糊涂。
但是并不需要因为马券输了，或者没能来到现场观看而感到不幸。
我们的生活一直在幸福与不幸之间反复徘徊，虽然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但也多次目睹了一匹牝马将全世界抛在身后、改写历代名马所创造的历史的瞬间。与她一起经历这段竞走生涯的我们，毫无疑问是幸运的。
在退役仪式上，李慕华骑手念了自己提前写好的信。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她背上所经历的惊险和兴奋。”
大家也一定不会忘记。
这个跑得精疲力尽的女孩。
这个戴着白色遮影环、有着一双大眼睛的美丽女孩。
这个脚步轻盈得像是漂浮在空中，创造了日本竞马新时代的女孩。
退役仪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踏上各自的归途，也有人在屏幕前观看了吧，一起见证一个时代的结束。扑面而来的冷空气不可思议地令人心情舒畅，但温度还没有冷却，我相信总有一天会以母亲之名与她重逢。
我们都在各自心中播放的片尾表中，默默地咀嚼着蔓延在心头的寂寞与幸福。
译者后记：首先再次祝杏目8岁生日快乐！译者既不会画画也不会剪视频，只能把文章烤肉当生贺了（x 这是一篇译者经常翻看的文章，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作者对杏目深深的喜爱，每次阅读时都会被文字中的感情所感染。但因为水平有限，自认无法完全表达出原文的优秀，因此十分推荐感兴趣的人去阅读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