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X杨好】日夕凉风至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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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日山X杨好】日夕凉风至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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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的路都是崎岖坎坷的山路,身边也全是高低错落的茂密丛林,头顶上狭窄的天空被高大的树冠遮挡着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
离开小屋一路走来,杨好埋头走了半天也不见有溪流经过,甚至连水流声都没有听到,更别提他梦里的那条小溪了。而且虽然他们身处云南密林之中,这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潮湿难耐,连蛇虫鼠蚁也不见踪影,越是往前走,就越是安静。
等他们走进林子深处时,树冠已经把天都遮的看不见了。罗雀走在最前面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坎肩还有个模糊的身形,在眼前晃动,杨好忽然觉得有点冷,他把冲锋衣穿上,把拉链拉到最高,脖子下巴缩进了宽大的衣领里,只露出了半张脸,然后尽量追赶着坎肩的脚步。
大片的阴翳在地面上重叠,形成深浅不同的色块,像随意铺在地上破破烂烂的青苔,感觉凉凉滑滑,透着股湿润的苦涩味道。
这里听不到鸟啼虫鸣,只有阵阵风声从头顶看不到的地方掠过,细弱微渺,如泣如诉。
杨好边走边在琢磨他那个极其真实而又诡异的梦,那个有着宽宽溪流、清凉溪水和斑斓小鱼的梦。或者……那不是梦?有一瞬间,这个念头停驻在杨好脑海中,让他不得不去相信。如果不是梦,那里……会是哪里?
陷在回忆中,他没有及时注意到周围的树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逐渐密集的无法穿越了。直到衣袖被斜里伸出来的枯枝刮开一道口子,那声布料发出的惨叫才惊醒了他。身边都是各种叫不出名的灌木,黑色的枝干上密布着带弯钩的尖刺,一棵棵凑在一起,挨着十分紧密,中间窄小的缝隙只够他迈过一条腿去。
没路了?那走在他前面的罗雀和坎肩是怎么过去的?飞过去么?别说……那两个人也许还真有可能。
被拦在原地,杨好想过要不要试试迈过去,但是衣袖的新鲜破口告诫他:裤子的布料不见得比冲锋衣更结实,他的亲亲二两兄弟……大概会遭殃。一想到这里,他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种难言的痛,哆嗦一下忙把跃跃欲试的腿收了回来。
奇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好竟然没有觉得害怕,甚至还镇定自若的凑近了查看那些树的样子。那些困住他的树丛全部都是黑色的,一簇簇黑的彻底。像是倒伏于池塘沼泽的千年枯木,经年累月被污泥浸染成连光都照不出的颜色。也像是半夜被皎皎月光投射在窗子上的影子,漆黑如墨。
令他吃惊的是,那些透着腐烂气息的黑树并不是枯枝,而是活着的、还在生长的。树上不但长着树叶,带刺的枝头上还结着许多形状怪异的果子,小巧如指腹,但也是黑色的。应该是浆果一类的东西,有的果子大概熟过头了,破了的外皮沾满了粘稠的黑色汁液。杨好好奇的伸手摘了一颗,把玩的时候却不小心给捏碎了,把那颗坏了的果子放在鼻下一闻,一股难言的腥臭味差点把他熏吐了,“这什么鬼?!恶心死了!”
——“这什么鬼?!恶心死了!”
——“这什么鬼?!恶心死了!”
——“这什么鬼?!恶心死了!”
“……谁?!谁啊!出来!”寂静的丛林里突然出现的多次重复的声音让杨好毛骨悚然,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学他说话?!那声音比他低了不少,一定不是什么回音!是谁在装神弄鬼?!经此一吓,杨好恍然想起来叫人,“喂!人呐?!都去哪儿了?!”
——“喂!人呐?!都去哪儿了?!”
——“喂!人呐?!都去哪儿了?!”
——“喂!人呐?!都去哪儿了?!”
“……”那声音又学了三遍,杨好大惊,差点咬到了舌头,脸色一瞬间和死人无异。他记起来了!是有这么种东西能出人声的,不久前他才在仓库里见过!
黑毛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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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怎么会有黑毛蛇?!
人这种高级的灵长类动物有个弊端。人的思维太丰富,脑容量却十分有限,所以当思维在外界刺激下膨胀到一定程度时,是会发生“溢出”的。也就是说当人充分想象某种事物时,就会将其的特性无限夸大,直到超出常规认知,产生无法摆脱的……恐惧感。
杨好之前差点被黑毛蛇咬到,现在看着这里漆黑的样子,没法不和黑毛蛇联系起来,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窘境了。这诡异的地方连他脚边的地面也是黑的,大小只够抱膝坐着。只要杨好不出声,那个瘆人的声音便不会响起,现在他在和那个声音互相角力着。
“一个个的都死哪儿去了?!这是什么地方啊!跑那么快干什么?!”
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咆哮,不敢出声,他怕听到那个声音。
过了那么一会儿,另一种想法又冒了出来……如果听不到的话,他就无法判断那东西和他的距离,一想到有可能有数量不明的黑毛蛇就在他身后盯着他,杨好就僵硬的不敢回头。所以他不得已又开始说话,说的话却好像未经大脑一样的毫无逻辑却又细思恐极。
“是你么?”
“你在哪儿?”
“回去吧!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走开——”
层叠的重复中,杨好听着那声音渐渐远了,才微微放下心来。一放松就觉得输液的那只手被他自己抓的生疼,手背上传来的实际疼痛感则像是一把利刃,带着呼啸声破空而来,猛地打碎了那层层树木构建的黑色屏障。一瞬间,各种声音洪水似的灌进了杨好耳中,穿林风,昆虫鸣,飞鸟啼,还有……隐隐的流水声。他像溺水濒死的人一样大口喘气,缓了过来。神智接近清醒,杨好感觉到他正躺在湿凉的地上,还不及睁眼,耳中先听到了一段对话——
“他这是……被脏东西上身了么?”
“在我老家,像他这种情况是要用鞋底抽的。”
坎肩一句话成功的终结了罗雀的所有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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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