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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兮言曷】肆之二:其言毼也

2023-02-25 21:26 作者:初绫赫楪幽白  | 我要投稿

“青年礼?”

好像学校要给我们庆贺14岁,还会去某个教育基地住一个晚上——比起上次去兀口湖的短途游,这回可是全班、乃至全校学生都去的盛况。因此大约一个星期前、刚刚从班主任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班里便开始轰轰烈烈地讨论起这个意料之外的活动了。

虽然只是第一天在校吃完午饭后再出发、且第二天吃完午饭便返程的这般短暂,大家更看重的是“允许携带手机”、“集体留宿”以及其他学校主持的活动。对于我们这些个刚刚从期中考试的压力中爬出的可怜虫来说,其实只要不坐在教室里上课,怎样都好。

“明天带哪个包去呢……话说小白你都不整理东西的吗?”

出发前一天晚上,灼灼开始为明天的不确定性发起了愁。忙碌间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我,不由地出声质问道。

“我?我就带个游戏机去。反正就住一晚上,而且据说洗澡的地方连热水都没有……你懂我意思吧?”我无奈地撇撇嘴。

“懂你个头!起码衣服得换、身子得擦吧!你说对吧小艾!”

正坐在一边摆弄着电脑和iPod的白霭猛地听到了灼灼的呼喊,宛如只炸了毛的小猫般唰地站起来,嘟囔着:“我,我这就去……”

看着她忙不迭离去的背影,我尴尬地对同样语塞的灼灼笑笑。

“教教我这道题吧,哥哥,乐……乐子姐?”

此时跑来的灰然看到了如同雕像的我们,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青年礼那天下午,当我们抵达了基地、分配完宿舍后——

“噗哈哈哈……太好笑了……”

灼灼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从楼下溜了回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不停地拍着我的臂膀。数秒后伴随着远处老师传来的怒吼声,宿舍里其他的同学们也陆续逃了回来。大家开始讨论起方才的趣事。

由于教育基地的楼房有限,这次我们学校的男女生住在了同一栋楼的两个楼层。方才不知道谁先朝着整层楼的女生喊了一句:

“快去楼下男生那里看看哈哈……艳照啊哈哈……”

于是乎许多人都揣着手机跑了下去。很快地楼下就传来了部分男生的惊恐声和众多女生的尖叫声,颇有狼群入羊圈的感觉。

“诶,小白你没有下去……也是呢,你从小就和两个男生住在一起,说不定对于这种事情早就厌倦了呢。”

她们略带遗憾地看了看我,而后又互相交换着手机言语不止。

“这倒不是呢。他们俩可都矜持得很呐,对吧?”

一旁的灼灼姐朝我眨眨眼。嗯……诚如她所言。

白忡在家虽然穿得随意,却也不至于会让人感到不自然;

灰然则更是保守的代名词,他比我们女生还要腼腆得多。

记得在“极昼”发生前,有一次家里只剩我和在泡澡的灰然。见他许久没有出来,我担心地跑去看看,却被狠狠地轰了出来。而后他又是数度犹豫是否要我闭着眼帮他擦干身子,最后还是让我待得远远的,自己硬是花了很长的时间、也是头一回独自穿了衣。

尽管这样的灰然也显得非常可爱,却也如蔷薇般长满了刺。



听说隔壁寝室的男生在换衣服时忘了关门,结果被女生们突袭了——这大概也就是吃晚饭时双方那极度尴尬气氛的缘由吧。平时只可能在某些动漫里发生的桥段,居然会在现实里上演截然相反的剧情……真不愧是所谓的“艺术源于现实”么?

幸好之后漫长的讲话及时地给余焰未烬的学生们浇了桶冷水。大家从不甘、愤懑、窃喜等等的千百种状态一致变成了对现状的不耐烦,因为之后还有各个班的篝火晚会。

“这边,这边!”

好不容易等到讲话结束,班长一马当先地赶到了我们班的篝火位置,边朝着这边呼喊边挥舞着屏幕锃亮的手机。围着暖洋洋的火堆大家三五落坐,摇曳的火光照亮了无数个黯淡而灿烂的笑靥。

“没人表演节目吗?”班主任按捺不住首先站了起来,“那我先来唱一段啦。咳咳——如果大海能够,唤回咳咳咳——”

看得出来他是想认真唱的,可惜破了音,引来哄堂的大笑与雷动的掌声。不过有了他的“抛砖引玉”,大家也逐渐地放开了手脚。有和声演唱的,有装模作样搂在一块踩着脚步的,还有更直接地你追我赶的……几乎所有人都暂时地回到了过去,单纯地享受这快乐。

“这位先生,能赏脸与咱共舞一曲吗?”

就在我安逸于坐在一边观察着大家的童趣时,灼灼装腔作势地走过来伸出了手;白霭则跟在她身后,或也是饶有兴致地样子。

“……难道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从理论上来说不行呢。诶嘿嘿,这也算是女生的权利吧。”

“好吧好吧……”看到篝火边有许多人也在跃动着,我将手搭在她的手上站起身来。刚准备朝火堆走去时,却被她狠狠地拉住了。

“那边人太多啦,咱们在这里跳就行了……”灼灼罕见地小声嘀咕着,“毕竟咱们俩谁都不会跳,就别再去献丑了。”

看起来她只是想找我一起体验下跳篝火舞是什么感觉吧。然而她又不由分说地将我的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接着她将自己的那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呃,好像有些太过正式了?

“应该是这样摆的吧……”她苦笑着带动着我踏出了第一步。

“哒哒哒……”站在一旁的白霭则替我们打起了节拍。

就着微弱的火光,我们踩着凌乱的步调。万幸的是,即使我们之间已经不协调地碰撞过好几次,也没有踩到对方的脚。

或许是需要装得高贵典雅,灼灼少见地保持着沉默;外加她那被篝火映照得泛红的脸颊,此刻的她散发着平日里不存在的可爱。

不知此时的我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我只知道自己已然开始沦陷于这份来之不易的恬静与粉红中,忘记了时间如何流逝。

“呼,呼,好累哈哈……”

短暂过后,她终究撕开了那份轻薄的假象,恢复了往日的元气与嬉笑,扭头说道:“真有意思。小艾你也来和他跳一会儿吧。”

“嗯……”白霭略略思忖后说道,“那就拜托你了,白忡。”

她这么说,果然是在担心我会踩到她的脚吗?如是想着的我打算低着头不断观察四只脚的位置,却被灼灼屡屡要求保持与舞伴对视。其结果嘛,就没有方才跳的那样幸运了……



“三带二!哈哈,又是咱赢了!”

“灼灼你声音轻点!要是把老师引来就完了。”

“没事的没事的,难得你们男生能邀请咱来一起玩嘛!”

“话说一会儿老师他们估计要来巡逻了……”

“你们旁边不就是室外的逃生楼梯吗?咱一会儿——”

“咚咚咚!开门!咚咚咚!”

“哦嚯,完蛋啦——”

 

 

“Hallo?还有谁醒着吗?拜托开开门——”

“灼灼姐,你终于回来了。”

“小艾……抱歉把你吵醒了。咱没带着钥匙……”

“我知道,所以一直等着呢。趁还没吵着其他人,进来吧。”

“果然还是你待咱最好啊,小艾!对了,真的没热水洗吗?”

“嗯。我们都是擦的身子,否则会感冒的吧。”

“好吧,真是服了这鬼地方……你也早些休息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厕所和洗澡间的灯都坏掉了,我帮你打个灯吧。”

“啊哈哈……祸不单行呢。没关系你去睡吧,咱自己来就好。”

“好。那晚安,灼灼姐。”

“晚安。嗨,明天回去估计还要写检讨,唉……”



仍然倚在失眠夜,望天边星宿。

待到灼灼姐洗漱完毕回到床上,我原本也打算就此入眠。怎奈脑子里不禁地反复着的丝丝记忆阻碍了酣睡,大概是如此简陋的环境令我回想起了我生命中最难忘怀的那段日子——

在“极昼”发生后为了躲避无孔不入的记者们,我们曾有大半个月不停地更换着住宿点,其中绝大部分便是如同这样的锈架败絮与坏灯泡。那股潮湿中夹杂着腐败的味道我更是记忆犹新。

此刻躺在楼下的他,是否也像我这样呆呆地看着窗外呢?

愣怔片刻后,我还是拿出了iPod连上耳机,调出了昨天更新完的歌单。此时的周围一片寂静,较低的音量即刻听得三分入木。

“谁的青春没有浅浅的淤青,谁的伤心能不留胎记……”

忽觉双眼有些朦胧,户外的寒意浸透了窗户无息地侵扰着我。禁不住稍稍地打了个喷嚏,幸好我及时地用手捂住了口鼻。想来这四月的夜晚还是残余些春寒的,我只好拎起床上被当做被子的毯子裹住自己,而后斜着身子靠墙坐在窗边。

就在此时,有个人影从那边的床上翻身站起,蹑手蹑脚地靠近了我。是灼灼姐,月光照亮了她那苦笑的脸和脉脉的双眼。

“你也睡不着么小艾……”

简短的片语后,她脱掉鞋子靠了过来,并向我讨去一只耳机。

“也许是漫长的黑夜特别孤单,才会背靠着背一起等天亮。”

恰好听到这一段,灼灼姐噗嗤着微微笑出了声。而后在她一再要求下,我们俩模仿着歌词背靠背坐在一起,听完了剩下的部分。



“呐小艾,能稍微聊聊吗?如果不妨碍你听歌的话。”

“没关系。你能来陪着我,我就很感激了。”

“谢谢,明明是咱不请自来。怎么说呢……看到你这副和月光的冷淡有的一拼的孤寂感,咱就情不禁地想跟小时候一样来待在你旁边——不过啦,咱也一直想尝试这样和人半夜说说话呢。”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只是想起从前的某些事了。”

“……是吗?愿意说出来跟咱分享分享吗?”

“……”

“那——那就还是由咱来说些什么好了。呼……两人如此做作的行为却莫名的浪漫呢,同床背坐,月光,情歌……要素齐了呀。”

“原来灼灼姐是想要和白忡如此尝试一下吗?”

“哎,诶?咱……咱可没有说过那种话啊!别瞎说啊!”

“抱歉,一想起我们两家是那样的关系我就……”

“咱们两家……吗?也是呢,曾在枝繁叶茂的祖上时代,乐白两家联姻的先例可是数不胜数的。姑且不论咱和小白,假如咱是个男孩子的话,说不定还能名正言顺地把你迎娶进乐家呢!”

“若是能为两家进一步巩固秦晋之好,我非常乐意。”

“啊哈哈你这说辞,好像文成公主那样的女杰呢阿——阿嚏!”

“是冷着了吗,灼灼姐?”

“不会不会,只是幻想着那样的事有些酸了鼻子阿嚏!”

“我们还是转过身来、一起待在毛毯里好些。”

“似乎确是如此呢,唔……”



灼灼姐接受了我的提案。她转过身来,与我肩并肩、腿靠腿地坐着。而后我们合力将毛毯覆盖在背上,却发觉其宽度有限。

“没办法呢,咱也不想再摸黑回去拿咱的毯子了。”

她俏皮地朝我眨眨眼,一把将我拉到她身前。我保持着半卧半靠着她的姿势,后脑勺紧紧贴着她的胸口。而后她的脑袋抵在我的头上,双臂轻轻地搂住了我的脖子,顺带着替我们盖好了毛毯。

这种类似的感觉,瞬间令我仿佛回到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极昼”过后,灰然被乐叔叔安排进了特殊的寄宿制幼儿园,我和白忡则整日地换着落脚点。几乎没有哪天晚上我不是做着噩梦哭着醒来的;而白忡他便是这般守护在我身后,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我哭累了再度昏睡过去。

那几天,从未在我面前掉过一滴泪的他却和我一样红着双眼。

而在我指出他的“兔子眼”时,他总是耍酷般笑笑,说什么“是被床上毛毯里藏的螨虱迷了眼”,屡屡地糊弄过去。

“呼呼……咱们真有种亲姐妹的感觉呢,不觉得吗?”

灼灼姐的轻言轻语打断了我的出神。她唇齿的颤动清晰地传到我头顶,她的双手则在惬意地拨弄着我的散发。

小时候跟她同床而眠时,她总是或多或少地提起类似的话语。或许在我们三个正式住到她家之前,她一直都在期待能有一个这样说些悄悄话的人——亦或是她对自己是独生女这一点始终抱憾。

大概是想安慰她吧,我下意识地也伸出手去盖着她的手。

如此想来,我能有白忡和灰然的始终陪伴真是幸运且幸福。



第二天吃早饭时,坐在我旁边的灼灼和白霭都是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禁令我感觉她们是在傻乎乎地攀比谁的哈欠打得更多。而当我直截了当地询问她们时,一个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没事”。

还有个甚是神秘地说什么“这是女生间的秘密”。嗨,不就是什么两个人说一晚上话之类的么?嘛,若是她们回去了还保留这兴趣爱好,只要不拉上我一起我便无所谓。

今天上午的活动项目和平日里体育课的训练倒也没什么区别。跳长绳和拔河也挺有意思,却也消耗了不少的体能。或许都心想着今天下午返校后的课程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内容、大不了趴桌子上小眯片刻也是情有可原的,几乎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干劲十足地投入到这最后能放松身心的几个小时中去。于是乎……

“——到了到了,都醒醒,醒醒!”

时间一晃,载着我们的客车已经稳稳当当地又停在了校门口。随着班主任的吆喝,同学们从座椅上懒散地站起,依次下车。

由于昨天在宿舍里意外地充满了电,此时的我满足地关上了游戏机,回味着方才通关的快感。正准备跟着往前挪腾时,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座位上有两个浑不知现况的女孩还在头靠着头睡着。

这不是昨天晚上精神抖擞地搞什么秘密的二位嘛!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宛如雕像般毫不在意路过同学们的挥手与笑声。

是觉得有趣,也大概是为了报复上次灼灼对我做的某件事,趁着其他人都拥到车前后,我拿出手机对着两位睡美人按下了快门。

只可惜后来被灼灼发现了,为此还差点折了我一部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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