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月光更明亮的》(兽人向小说)
城外的郊区满是荒芜的杂草,数英公里的生命一直延伸至地平线,如同给大地铺上了毯子,不过仍然有一些老旧的房屋。 通往城镇的路一般都要四五十分钟但如果快点走,可以缩短到半小时,不过可惜赛特科走路一向很慢。 他喜欢看路上的风景,但大多数都是等腰高一般的杂草,枯黄枯黄的很没有精气神。 他是这片上唯一红瞳的灰狼,他或许来自遥远的东方,那片无数人都想要见识一眼的「玄辉」也或许只是因为基因上突变的结果,再好不过的是双红眸也很让他特别受某些人欢迎。 在这座破败的村子里,他没有被任何人收养,像是他未知的过去一般,独自生活着。 “发什么呆,到地方了。”叽叽喳喳的闹事中烦闷的男声,打断了赛特科的思考。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人们在街上游荡,随处可听到的喝彩声与议论声,各式新奇小玩意。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奢华地区,对他来说。 若按常规思维来说,这无疑是座城市,尽管不大,也不应该用小镇来形容,但对赛特科不同,这里便是他倾尽所有想象力的地方了。 在与同行的人交谈过后,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这里并不是元星境内,而是境外。他是偷渡过来的,你要说是为了什么,那不就是为了活下去。 在全球早已统一货币的情况下,为了生活下去的人有千方百计的办法,尽管有着良心的谴责,那种对生的眷恋与世界的渴望还是驱动着他。 他没得选,赛特科并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父母,他们可能现在还活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里,又或者出于无奈原因不得不抛弃他。 在他拥有记忆时,他就身处在阿兹卡纳了,虽然没有父母作伴,他依旧长大了。只是过程很是曲折,他小时候去打过童工,但最后只得到了一点工钱,去理论也是无助。他在在饿极的时候也当过小偷,最后被抓到了,遭到了围殴。 他生活在人们的反面,就像一颗孤独漂泊的灵魂。但现在好多了,他的工作很简单,没事的时候做一些杂物,偶尔遇到大方的顾客还有不少的小费,而且老板也会固定给他工钱。虽然食物与房屋的租金并不便宜,但作为头牌的他,那双噬人心魄的红眸子,有着让顾客反复光顾的价值,当然花瓶如果只能看那也没人会购买,他也有着引以为傲的资本,他知道男人们最想要什么,他也能做到最好。 而现在,他正穿行的大街上,从人群中的挤压中挣脱。因为他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位贵客,一只来自异国的金毛,给赛特科的印象就是有钱,有赛特科花几辈子都拿不到的钱。他在寻找昨天那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那只金毛答应了他,会给他一个家,一个能安身立命的避风港。 赛特科在约定时间之前就已经到了,他不只是赴约,还有看一下所谓的城市,他想多看几眼。想记住这里的一切,对于一个偷渡者来说,要是能将这景象留在心里,就算后半辈子在牢里也无憾了。 “你来了?”开口的是那只金毛, 一身穿着昂贵的高定礼服,还是盖不住身上随风摆动得金光毛发,很是柔顺。这与赛特科有着鲜明的对比,。 一身补丁又洗到掉色的衣服,一身乱糟糟又打结在一起的毛发,像是腐败掉的麦穗一样。对阿兹卡纳的人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在城市就格外刺眼,就像破坏市容市风的流浪汉一样,会遭到别人的白眼。 一对耷拉着的大耳朵,像是蒲扇一样,金毛特有的微容挂在脸上,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心情。不过轻微摆动的尾巴还是出卖了自己。 “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家……只要我跟你走。”赛特科焦急的开口,但又带着胆怯与夹在中间不易察觉的哭腔。 金毛惬意的笑了笑“我会的。”他将赛特科搂在怀里,抱住,亲了一口后就松开。“在哪之前我要教你一些礼仪之类东西,你会好好学的对吧。” “我不知道…应该吧。”他的眼神很是茫然,他不知道礼仪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没上过学,唯一知道的词汇量也只有那几本儿童读物上的基础词汇,对他们来说是足够了,但想要更上一步便需要。 “到时候就会知道了,跟我走吧。”金毛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让赛特科牵着他的手。 赛特科跟着金毛走了很长一段路,从城市的边缘到中心再到环境宜人的郊区,这一天的见识就够赛特科缓几天的了。 “到地方了。”这是金毛的家,一座二层楼高的别墅,很是奢华。“要发呆的话进去在说,在门口一直发呆可是会着凉的。”金毛的尾巴的摇晃像是摆动的落地钟,看起来很开心,可能是因为炫耀,可能是因为赛特科真来到他家了,又可能是两者加在一起的结果。 走过铺满绿色田野的小道,像是给两旁撒上了一层清凉的薄雾一样,要是轻嗅一口,薄荷气息变回涌入鼻腔,直达脑门。 看到这些景象,赛特科意识到,要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那必定是天赐之福。只有足够有钱的人才能买的起这么大的房子,这也许是一种过分慷慨的礼物,一种对于资本的赞扬,因为很明显,他的房子是这里唯一与众不同的。 赛特科很幸运。 他住进了这栋房子,住进了一辈子都踏足不了的地方,而代只是需要融入他们。 他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为何用大理石制作的地方,锃亮到反光的墙壁,以及新式的家具,都勾引着赛特科的目光。 不知是因为长途跋涉劳累,或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在接触到床后就很快睡着了。其实他并不理解家是什么地方,只是知道有家的话会很安心,而且这只金毛也同意给他一个家,所以他也同意了。 赛特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待到醒的时候像是凌晨,像是午夜,他望着窗外的天空,很是暗淡。这附近的天空总是这幅模样,灰蒙蒙的,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甚至无光。因为战火的原因,战火摧毁了曾经的阿兹卡纳,也给这附近的天空永远盖上了永不散去的雾霾。, 赛特科无疑不幸的,但也是万幸的,不幸的是孤身一人活着,万幸的是,他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可能,至少没有什么事比死亡更糟糕的了。 他想洗澡了,身上经历过了一天奔波,很是干黏,而且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洗过澡了,现在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撕掉胶带后残留的黏性一样,无论怎么碰都不自在。 在摸索去浴室的路上,遇到了金毛,他也身着浴衣,看起来也是要去洗澡。 “一起吗。”金毛先开口,声音很是惬意。 “你愿意吗。” “当然。” 浴室很大,已经两人进去都还有很大的空间,水滴答滴答在耳旁作响,撩动着两人的心弦,那金色的手指划开着赛特科的毛发,如同针管一样,想要将他的灵魂永远钉在这里。 金毛为赛特科退下了破旧的衣物,同时拥吻着,带着特有的咸味在口腔中涌动,温暖的舌头相互交缠着,即使有着滴答声,都掩盖不了心跳的声响。 金毛停了下来,他们两都有了反应,但没有继续。可能知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个道理,恰好就行。 金毛开始用温水给赛特科冲洗背部,暖意的水流从喷头中洒向打结的毛发上,很舒适。赛特科没用过热水洗澡,他闭着眼,可能在思考,可能在享受。他晃动的尾巴出卖了他,他喜欢温水流过全身的感觉,像是被人拥抱一样。 打上沐浴露,金毛开始给他搓起了背,泡泡在无限的繁殖,蔓延到了全身,大部分都是污浊的泡泡。 想要给打结的毛搓开并不容易,而且都是陈年老毛。就像长在身上的蜱虫一样,即使捏死了,口器还残留在体内。赛特科身上的毛也是,即便看上去柔顺,但经不起细摸。假装出来的优雅,永远比不上实际的道德。 “好了,希望我的衣服对你来说不算太大。”金毛给赛特科穿上了浴袍,不过还在发育期的他,对于成年人的浴袍还是有点小巧了。 “没事。”身穿浴袍的赛特科与眼前这同样身穿浴袍的金毛就只相差在了内在。这便是改头换面的第一步。 在互道晚安后,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金毛并没有让赛特科与自己一起睡觉,出于某种原因,赛特科也不好过问。 不知何故,赛特科躺在柔软床上被丝绸包裹着很轻盈,像是与生俱来的蝉翼一样,和身上的毛融为一体。他的内心告诉他,他不配拥有这么好的房子,他不属于这里…… 刺耳的钟声一如既往的响起,来自于时钟滴答滴答漫步的结果,进入这匹灰狼的耳朵。 赛特科从一床乱麻的被窝上清醒,走进卫生间,对着完整又干净的镜子洗漱,快速洗漱后,他穿上了衣服。 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头的西服,像是量身定做一样合身,可能在过程中金毛早就一清二楚了。 , 以往,他的早晨需要做许多工作,但今天不一样,他不用去做那些杂货。尽管没有了白云,没有了往日湛蓝,那稀疏的阳光依旧撒在地上,稀稀落落得像雨一样的光斑。 他并没有享受早餐,而是开始了学习,如果他想要融入这里,那他必须这么做。当然,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所养成的,他需要长时间的培养与训练,因为好的习惯都在逆熵。人无时无刻不在熵增,而自律的过程便是逆熵。开始确实折磨,他总是出错,也总是被说教,他也不是做不好,只是实在不懂。 住在这的大多数时间都是枯燥的,日复一日对于礼仪的练习。并不能让他习惯,他的过去的日子每天都是刺激的冒险一般,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他听着人们不同的故事。 而那只金毛,是说到做到了,但也仅仅只有家。他只金毛会时不时来找赛特科。金毛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那微笑,尾巴也一如既往的摇着,他偶尔会和自己做爱,偶尔会关心自己,这算爱吗?赛特科不知道,他也不懂什么是爱,只是看到金毛这样子,总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与预期的不一样,人一旦有了预设失望也在所难免。 在这里的几个月里,金毛的关系与他忽近忽远,在被冷淡时会突然送上心意,在期望时会事与愿违。 “我真的快乐吗?”赛特科脑海里不断会想起这句话,一切跟他奢望的那样,他有着数不清的高定礼服,有着常人努力都得不到的大房间,有着无数近在咫尺的美食。他怎么可能还会不开心?他只能这样暗示自己这样是快乐的。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学习的这些是否有意义…… “等会有个晚会,要跟我去吗?”餐桌上金毛嘴里咀嚼着肉类与蔬菜的混合物,发出嘎吱声。 赛特科咽下嘴里的食物,用起餐巾纸抿了抿嘴角,将手上的刀叉放下。“为什么不?教我这些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吗。”现在的赛特科,跟高雅的贵族没什么区别,甚至更胜一筹。 金毛扒拉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狼吞虎咽着“好,吃完就走。”你要说他没有礼节,那他会说这里没有外人,赛特科不明白…… 在晚会出场的赛特科,完全没有过去的陋习,简直像是个名门世家大族之后,是从小养成的绅士。 有很多人摩拳擦掌,都想要认识这位红眸汉子。除了外表,赛特科言语风趣幽默,还懂得许多莎士比亚的段子。 他游走在不同人之间,像优雅的浪子,薄情但不让人记恨,没有人理应完全占有他,他属于每一个单身的人们。 晚会很让赛特科大放异彩,但也很让他迷茫。在彻底改头后他失去了自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除了这些事情还能做些什么。 这里往来无白丁,谈笑有财富。 那些手握财富的有钱人大多都没有想象的那般绅士。他看着他们说话粗俗,行为乖张。有的还用着荤段子打趣着他,他们并不在乎附近是否还有孩子,毕竟他们的地位与财富不是靠道德就能得到的。如果是以前的赛特科可能已经上去干架了,只不过现在的他要时刻牢记教养与忍耐。 现在他虽然穿着笔挺的西服,呆在温暖的高级餐厅里,但他无比想念那破烂的小屋,小屋才不管他有多么不堪,只默默的遮风挡雨,那个别人看不上的小屋,和别人看不上的他,从不会相互嫌弃。改头换面是开心,融入上流社会是真的好,他这样对自己不断暗示着。 但赛特科真的很想自己曾经的小屋。, 赛特科穿西服,打领带,读莎士比亚,以为能融入高雅,却发现那帮人只是装作高雅。上流的仪式感在赛特科眼里或许重要,但真正那个圈子里的人根本不当回事。他们自己定制的规则又怎么会给自己限制呢。所谓高雅,不过是他们编制耀眼的梦。上流社会的关键从来都是他们手中的权利和资源,而这些东西赛特科大概一辈子都得不到。 赛特科不明白,那这些时间自己的付出又能算作什么,一个沉醉其中的追逐者吗?自己呕心沥血的融入又算什么? 那只喝醉的金毛靠了过来,身上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发酵着,很让人厌恶。他伸出着手,随意的爱抚着赛特科,不管旁边是否有着其他的人。 赛特科很讨厌在公共场合这样,他绅士的作风也不允许他这样,所以他拒绝了,只是招引来了粗口。他对面前的这匹金毛早已耗磨没了感情,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金毛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赛特科不打算融入上流社会了,获得了这些人的认可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呢? 他径直走出了大门,脱掉自己高贵的西服,打乱自己柔顺的毛发,他变回了曾经的模样。他想要找回曾经真实的自己,那个为了每一顿饭而奔波的自己,他想触摸回那个真实的自己。 他跑了起来,他想要回到曾经自己的小屋,容纳他十几年的木屋,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坚定。在丛林中撒欢,不用在意忍耐与教养,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任凭树枝划在身上的擦出的伤口,任凭泥泞的土地让他踩空摔倒,任凭穿越边境线冒着被枪杀的风险,他也要回去。就像飞蛾扑火那般,赛特科是飞蛾,而那曾经的自己是那团火,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他可以失败,可以放弃,可以不懂事,可以不积极,可以不被定义,可以不善解人意。他只需要成功那一次就足够了,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试错。 天空依旧是那样,没有群星,那样暗淡甚至透不过一丝月光。他在第一时间回到了他的小屋,眸中倒影的屋子仍然是记忆中的模样,小而温馨。 但在这无光的夜晚下,那一刻比那月光更明亮的,是属于那少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