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名字的故事》


埃莱娜·费兰特"那不勒斯四部曲"第二部
主要讲述莱农和莉拉的青年时代。莉拉在结婚当天发现与斯特凡诺的婚姻并不是她想象那般美好,她介入了斯特凡诺家族的生意,然而在莱农和久未有孕的莉拉去海边度假时,她们与尼诺重逢了,这个夏天改变了所有人的一生。莱农选择向更高的首府迈进,成为这个街区的首位大学生,在大学与彼得罗相遇并订婚,成功出版小说;莉拉则摆脱丑陋的婚姻,奔赴她所认为的与尼诺爱情,然而尼诺选择了逃避,莉拉不得已带着孩子在恶劣的肉食加工厂打工。
莉拉托付给莱农的笔记本里,详细记录着从小到大她所经历和感受到的一切,莱农发觉自己发表的小说实际上完全窃取了莉拉笔记本中的力量和灵感,莱农一方面痛苦于莉拉带给自己的影响,一方面有无法拒绝这种诱惑:莱农和莉拉,到底谁离开了,又是谁留下了?
“新名字”——大概是指莉拉从拉法埃拉·赛鲁罗变为卡拉奇太太,一个女人从被丈夫赋予新名字开始,她的命运和性命也同时被掌握在了她们的丈夫手中。


Chapter 01- 40:莉拉在婚姻中遭受着斯特凡诺的暴力和羞辱,她怀孕又流产。莱农进入中学后吃力地应付学业,安东尼奥与她结束了关系,又在莉拉的激励和监督下重燃了学习的信心。此时基于莱农对尼诺的渴望和莉拉调养身体的需求,她们准备去伊斯基亚岛度假;
Chapter 41- 80:主要讲述在伊斯基亚岛发生在几人身上的变故。皮诺奇娅对布鲁诺产生了感情,莉拉和尼诺快速坠入情网,他们互相点燃了彼此身上的热情,而莱农则在痛苦中帮助两人掩饰这段隐秘的私情,并为了消除这种痛苦在沙滩上与尼诺的父亲多纳托初次发生了关系;
Chapter 81- 105:莱农离开那不勒斯前往比萨寻求更高等教育,经过挣扎和努力,她成了成绩优异、值得尊敬的学生,结识了家境优异的弗朗科,他们谈论各种政治,最终以弗朗科被开除结束这段关系。莉拉回到那不勒斯后又过了一段糟糕的生活后,决定离开斯特凡诺与尼诺同居,这段感情仅维持了23天尼诺消失了,恩佐找到莉拉并把她带回了斯特凡诺家,莉拉生下小里诺后把记录自己情感的笔记本交给了莱农;
Chapter 106 - 126:莉拉着力培养小里诺,斯特凡诺与艾达的私情暴露,莉拉与恩佐搬到了圣约翰·特杜奇奥,莉拉进入布鲁诺的香肠工厂工作。莱农结识了彼得罗并被他的才学和家庭氛围所吸引,顺利毕业后与彼得罗订婚,并且在彼得罗母亲的帮助下出版了第一本小说,莱农发现自己小说中的力量都来源于莉拉所写的《蓝色仙女》,在小说推广会上,莱农再一次见到了尼诺;
几个家庭的关系在这本书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伊斯基亚岛的夏天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莉拉与尼诺产生了感情,莱农委身于多纳托,皮诺奇娅与里诺产生裂痕,斯特凡诺与艾达发生人尽皆知的婚外情……
这部书的情节,更赤裸地揭露了充满暴力和背叛的夫妻关系,复杂多样不健康的家庭关系,在这些关系中,女人往往是无意识无条件承受伤害的那一方——斯特凡诺在自己不忠的同时,能对背叛自己的莉拉大打出手;艾达渴望被爱,她的歇斯底里和当初她的母亲梅丽娜如出一辙;莱农苦于莉拉与尼诺坠入爱河,转而委身于她向来讨厌的多纳托;莱农的母亲在莱农得以进入更高学府的时表现出及其矛盾的自豪和恐惧女儿脱离掌控的恐惧;尼诺仅仅在二十三天后就抛弃了曾经爱的轰轰烈烈的爱人,只留莉拉一人在简陋的房子里……

莱农,仍然是那个自卑胆怯和容易动摇的莱农,这种自卑在面对莉拉和比萨的知识分子时达到了顶端,这使她容易自暴自弃,经常陷入不自爱和臆想的孤立无援中。这种自卑同时伴随着她的虚荣和骄傲,在谈论到政治话题时,她总是努力搬出道听途说的口号与道理,在看到莉拉的落魄时,她经常因将她比下去而暗喜。但作为那不勒斯城区少有的接受高等教育的女孩,莱农既无法轻易融入比萨的上流社会,也无法接受自己下沉回低俗的城区,莱农在众多矛盾中纠结拉扯,这种疏离感与无归属感总是使她陷入极端的渴望被爱与渴望独立中。但是莱农具有强烈的成长性,她总是能从他人身上汲取自己渴望的力量并转化为自己的特质,如果说莉拉的倔强是轰轰烈烈大张旗鼓的,莱农不动声色下的坚定则向暗流一样汹涌。
(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是莱农性格上的某种缺陷,反而会惊叹于笔者的细腻和敏锐的洞察力,很多人讨厌莱农,可我觉得他们所厌恶的,正是与莱农表现出相同特质的不被他们接受的自己。如果一个人连剖析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书中不断暴露内心的角色呢?)
如果试图从故事中寻找某些答案,我想,莱农应当学着更爱自己,从尼诺与莉拉产生爱情的那一刻起,就该放下对尼诺的执念,哪怕她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
“她的怒火在我的胸中燃烧,一种属于我的力量,或者说不属于我的力量,自我迷失的快感将我淹没了。我希望这种力量能得到蔓延,但我又意识到我对这种力量的恐惧。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我只能无声无息地体味不幸,因为我没有能力让怒火爆发,我害怕暴力,我对那些暴力反应感到害怕。我更愿意一动不动,让憎恨不断滋生。”
“我爱他们俩,因此我没办法爱我自己,感受到自己的感受,我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充满盲目的力量,来表达我自己的生命需求。我当时的心情就是这样。”
“现在,我要从自己身上发掘所有的潜力。我已经十九岁了,我不能依靠任何人了,我永远也不需要任何人!”
“但我马上抑制住了我的这种想法,因为我想遵守我和自己的约定:我要过自己的生活,把他们排除在外,并不再为此痛苦。每天我都想:我命该如此,我要听天由命,接受现实。我出生在这个城市,说这种方言,我没有钱。我付出我所能付出的,获得我所能获得的,忍受那些该忍受的事情。”
莉拉,她的命运有些天意弄人的意味,设想中的美好婚姻在婚礼当天就破碎了,自以为的爱情也在二十三天的同居生活后无疾而终,曾经那个被寄予希望、独自写出了《蓝色仙女》的天才女孩,在现实面前不得不舍弃曾经的豪言壮志。她是充满激情且渴望自由的,敢于表达爱和追求爱,即便需要承受肉体和精神的折磨也不后悔;不会埋怨现状,不会怨天尤人,目标明确,能够快速且安然的适应奢侈或穷困的环境。
“我明白了,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反抗,怎么做,她都无法从那种处境里挣脱出来。从她结婚那天起,她就陷入一种不幸之中,而且越来越沉重,让她窒息,这让我为她感到痛苦。”
“她嘀咕说,她爱他,她想得到他。她用的是这个动词——爱,这是只有在书上,或者电影里才能找到的词,在我们的城区里,没人用这个词,我在自言自语时,才会用到这个词,我更倾向于用的词是“喜欢”。她不一样,她爱,她爱尼诺。”
“我看到她停在了那堆篝火前面,穿着那身衣服,看不出她女性的特征,她翻了一下《蓝色仙女》,忽然间就把它丢进了火里。”
尼诺,存在于莱农幻想中的尼诺是完美不可亵渎的,然而现实的尼诺可能比莱农还要懦弱和虚荣。他执着于避免父亲多纳托的影响,不知不觉中竟成为了和他一样的人。尼诺的虚张声势和外强中干在痴迷于他的莱农面前掩饰的很好,但在充满想法、大胆直率的莉拉面前却无所遁逃,所以他逃走了,他同样不爱任何人,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用卑劣的手段博取关注和夸奖。但尼诺更像是一种牺牲品,在混乱的家庭环境与动荡的社会阶层中挣扎未果的可怜人。
“几个小时之后,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在面对世界大问题的时候很深刻,但是对待个人情感却是那么轻浮。”
“假如从尼诺的脑子里去掉他读的东西,那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尽管他想马上回到莉拉身边,请求她的原谅,告诉莉拉他很爱她,但他重新考虑了自己的处境,他确信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那不是他的错,也不是莉拉的错,而是欲望的错。他想:比如说现在,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她身边,不停地吻她,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但理智告诉我,今天我在失望透顶时所做的是正确的——莉拉和我不合适!”
在这个城区没有所谓的家庭关系,父母对孩子、丈夫对妻子都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这种权力是约定俗成的,没有人会反思与质疑,这些掌权者不接受任何一点权力的流失,被掌权者更无法意识到命运被掌控的可能处境。所以当一群受过教育与新思想熏陶的年轻人试图打破这种陈规时,拥有权力的人会想尽一切方法阻止他们。
“当然,理由很简单:我们从小就看着父亲打母亲。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都认为其他人绝对不能碰我们,但是父母、未婚夫和丈夫,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给我们一巴掌,这是出于爱,或是为了教育我们,不断地教育我们。”
“这时候,我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这个老城区母亲们的形象。她们都很焦躁,同时又听天从命,她们薄薄的嘴唇紧闭着,背弯曲着,或者用很难听的话责骂那些折腾她们的孩子。她们的身体都非常消瘦,双眼凹陷,颧骨凸出,或者是屁股非常肥大,脚踝水肿,胸部下垂,拿着沉重的购物袋,最小的孩子都扯着她们的裙子,想让她们抱。哦!我的天呐!她们也就比我大十岁,最多大二十岁,但看起来她们已经失去了女性特征,那是我们这些姑娘家最在意的东西,我们会通过服饰、化妆凸显我们的女性特征。因为生活的艰辛,因为年老的到来,或者因为疾病,她们的身体被消耗了,她们的身体越来越像她们的丈夫、父亲或者哥哥。这种变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要做家务吗?是从怀孕开始的吗?还是从挨打开始的?我的身体也一样,有一天也会被毁掉,不仅仅会浮现出我母亲的样子,而且会浮现出我父亲的样子?我在学校里学到的一切都会慢慢消失,城区会占上风,那些思想、行为方式,所有一切都会混合在一起,像个黑乎乎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