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发病写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很平凡,披着平凡的外衣,立着平凡的身躯,代表着平凡的乡民——
但他终究不平凡。
当时的家境真得好不到哪去,甚至可以说是贫寒。父亲很自然的挑起家里的顶梁柱,就好同黑夜中的一根蜡烛,明闪着,照耀着。
父亲是多么高大威猛啊。在我记忆里,他可是能一手扛起好十几块砖呢。他的背好像永远都不会塌,总是挡在毒阳之下。躲在他身后,一抬头,水珠在发间无肆地抖动,再爆开来,顺着宽厚的背,划出一条条汗痕,划过一道道夏天。
多么美好啊。
可,蜡烛终会烧尽。
还记得那天,我一辈子也忘不的那天。半夜起来小便,无意间地,家中的阳台上多了点烈火。我轻手轻脚地,摸索着,搀扶着,探去——
那,是谁……
破旧的木凳上,坐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他的背驼得厉害,整个头好像要伸到衣领中去;衣服紧贴,一道道脊柱看得清晰分明;脖子上一颗颗痘,宛如宇宙中的陨石,杂乱无章。一个经受时间打磨的老头子,就那么杵在这儿,一动不动。
寒风胡乱地刮,痛声哭泣般,带动周围星星落落的叶,寂静之中,只剩一片的,一大片的哀号,一大片的情殇。
无尽的黯统领着世界,慢慢吞噬尽着无助的叹,一片深渊。
我惊呆了。
蓦然间,他好同深夜中的猫头鹰,猛地回头。我不经意间,对上了他的双眼——
腥红。
一片破碎的腥红。
天花乱坠般,陨石陡然向弱小的身躯侵袭,砸下,破碎,炸裂,只留一道道腥红的血丝,浸染整片宇宙,整片希望。
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但也只是一瞬,只留下了一对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用破裂的手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拿起手中只剩丝条的烟,掐灭,抖动,轻放,随即又重新坐到那呻吟的木凳上,深深叹了口气。
那个人……是我的父亲吗……
无尽的黯仍统领着世界,慢慢吞噬尽着无望的叹,一片深渊。
风停了。四周寂静地只剩下哭泣,痛声哭泣。
……
直到几个月后,家里一天比一天穷困。我仍记得父亲累倒在床上时,对我,或对其他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几年没赚到多钱,真对不起……”
那一刻,历历在目,次次触动人心。
或许他真的很平凡。但在我眼中,在其他人眼中,他终究不平凡。
但,蜡烛也曾明闪过,照耀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