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脚的狼
阅前须知:本文为鄙人根据“巴黎公社”以及“十月革命”等历史事件加以改编的纪念小说,不具备历史严谨性,仅作各位参考,阅读。
夜晚已经来临,老瓦西里拄着单拐踱到窗前,在那张靠窗的旧椅子上坐下,颤巍巍的推开钉着木板的窗户,看着窗外的情况:街上一片令人的安宁,楼下水晶般的碎玻璃还反射着路上烧着的汽车的火光外。他向街道的尽头望去,隐约看见一个黑影:那似乎是一条跛脚的狗,在寂静的街道上嗅着食物的气息。那剪影对于狗来说有些大了,又或许,它其实是一条狼,一条断腿的狼。
老瓦西里眯起眼睛,那浑浊的绿眼睛中飘出游离的目光:冷风送来不远处的港口上深黑色的烟雾,模糊了那动物的一步一拐的剪影。那阴云笼罩下的码头旁,三根亮黄色的烟囱刺破漆黑的地平线,如海上的铁塔般矗立。
可老瓦西里还是盯着那烟雾中若隐若现的剪影,直到那黑烟无声无息地靠近扒上窗台、钻入了他的肺部。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起身去关窗时却忘了自己的跛脚,立刻重摔在地板上,同和木板发出齐声的闷哼。
“咚咚咚!”“咚咚咚!”,仅仅数秒,楼梯上就已响起年轻而急切的脚步声。
听到这声音,老瓦西里咒骂着,试着去够滚到一旁的单拐。可是那脚步声却不给他留一点尊长的威严,“砰”一声推开了房门。
“爷爷!”那年轻的小伙子心急的喊着,三两步跨过整个房间,用那结实而有力的臂膀把他从拉起,替他放回了那根耻辱的木棍。
“爷爷!”留着棕色卷发的小伙子担心的喊着,伸手拉上被冷风吹得嘎吱作响的窗户,连同那刺鼻的硝烟统统拦在窗外。“您怎么又开窗了,现在可不是以前了!”
老瓦西里闭着眼,用仅剩的牙齿撕咬口中残存的气味。
“现在,几点了?”
那比老瓦西里高出了一个头的小伙子子望向墙上的挂钟。“爷爷,9点了。”
“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儿呢?不是已经快到时间了吗?”老瓦西里睁开眼,盯着小伙子那碧绿的眼睛,那双好似原野上的灰狼的眼睛。
那穿着笔挺军装的小伙子眼中露出了面对长辈的胆怯,他生硬地别开自己的视线,躲开老狼那浑浊却锐利的目光。
“我回来看看您。您知道,夏天的时候,父亲他...”
老瓦西里重重地哼着,重又踱回窗前,从木板的缝隙中注视楼下那辆依旧燃着烈火,市长心爱的小车。他浑浊的眼被火光映上红色的光芒,一如四十多年前那红旗映出的光芒。
“灰狼,是不会害怕酷热和严寒的。战士也一样。”
他支撑着衰老的身躯,干脆利落地推开了窗。冬风灌入时,窗外码头上那三座亮黄的“铁塔”喷吐出浓烟,向航道深处的城市缓缓远去。可在那陷于彷徨的小伙子眼中,窗前却也有一座铁塔,一座火光映照中的铁塔。
“我会成为一名战士的,瓦西里同志。”
在这充满了青春的庄重宣言后,那激荡着热血的小伙子转过身,准备奔赴自己的战场,却在这时,听见了寒风中老瓦西里的话语:
“孩子,若你真的用这两个字称呼我,就请叫我‘阿兰’吧。”
那追随着红旗的小伙子停下了脚步,再度看向窗前的那个背影,竟不自觉地被某种不可违抗的力量感染了。他不由自主地举起那结实的胳膊,向窗前的老人敬礼。
“我明白了,‘阿兰’同志。”说罢,他转身,下楼,奔向自己的使命。
瓦西里依旧只是伫立于寒风凛冽的窗前,但那在岁月中蹉跎的脊梁,却在这久违了四十余年的称谓中有了崛起的迹象。
视野中的那三座“铁塔”已化作地平线上的三个小点。“阿兰”却依旧支撑着那摇摇欲坠的躯体,强迫自己无视那张现在看起来无比舒适的椅子,将每一个细胞都钉在原位。他等待着,等待着。
他再度在楼下寻得了那只动物的剪影,不知何时它已踱至那满地“水晶”的商铺中,正撕咬着那被砸开的木箱中原本专供给政府官员的火腿和熏肉。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它竟昂起头,同他对视。他发现,它也有一双翠绿的眼睛。借助那小车的火光,他看见了它那对残缺的尖耳、褪色的毛发、粗糙的断爪——它是一头跛脚的老狼,一头连火腿都难以咬动,目光却依旧锐利的狼。
“轰——”
远方的地平线处传来的沉闷巨响打断了他同它的交流——北方大地的晨光女神,正为这块黑暗的土地带来光明。
而那墙上挂钟的分针,则正走过45个刻度。

楼下,那跛脚的孤狼并未被这突然的“惊雷”惊吓,反而高昂着脖子,在一声沙哑的嚎叫后,拖着断腿踱向街道的尽头。
楼上,那跛脚的战士却被这声炮响震撼,他分开那被寒风吹的干裂的唇,口中流出四十多年前在故国唱诵过的旋律: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