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之心～Caucus Race 3～ 

若宫シノブ 著 

The Story of a Dream Weaver 

SIMPLE WORK, SIMPLE FACT 黑暗中的光 〔1〕 

• 午前 五时三十分
  

在平常的时间起床。……挥之不去的梦境。内容不清楚。

• 八时十二分

文森特大人从一位商人那里订了很多毛绒玩具，那些玩具送到了。三十多个。文森特大人拿着剪刀，他看起来很高兴。

• 八时三十分

文森特大人的房间里传来剪刀把东西剪开的声音。

• 九时三十分

文森特大人的房间里传来剪刀把东西剪开的声音。

一个新来的仆人走进文森特大人的房间。

几秒钟后，一声尖叫。一分钟后，那个仆人从房间里出来，看上去吓了半死。

显然，那仆人是第一次来那个房间。

• 午后 二时四十七分

文森特·萨马下达了明天开始执行的新命令。

对银月园的高级沙龙进行潜入调查。

调查对象是巴兹尔家的首领。

巴兹尔？我不清楚那家的情况。

• 六时二十九分

记得梦的一部分。

奥兹·贝萨流士应该也在梦里。

 

1

潜入调查。监视。私人护卫。

这是艾歌作为文森特·奈特雷伊的贴身侍仆的主要职责。如果文森特让她去，她会去任何地方，如果文森特让她观察某人，她会看着他们，不管他们是谁。如果文森特说要调查，她绝对会调查任何事情。

文森特身边有许多人听从他的命令并采取行动，但对于特别秘密的活动，没有人比艾歌更能胜任。这也就是说，当艾歌收到调查命令，这件事就绝对不会失败。

当然，艾歌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意失败。无论命令有多困难，她都必须执行，并带回文森特想要的结果，最终完成任务。艾歌很清楚这是唯一赋予她存在的价值的东西。

因此，她从未反抗过任何命令，从未抱怨过，甚至从未想过放弃。

她是个人偶。

她把自己当作是可以按照主人的意愿移动的人偶。

但是。

这——这……太可怕了……

在银月园沙龙的一间客房里，艾歌浑身颤抖。房间里坐着几位贵族客人，他们围着桌子坐着，穿着奇装异服，愉快地聊天。他们热切地注视着艾歌。

贵族们一个接一个地向她致意、提出要求。

“好的，就在那儿为我们转一圈。”

“确保你的裙子要向外舒展开，这很重要。”

“别忘了在句尾加上‘喵’。”

“我不得不说，是的，你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显得有点尴尬。”

艾歌身穿女仆装，头戴猫耳箍，外表平静，但精神上已经接近极限。

如果能给她十秒钟，她会很高兴马上就把这些贵族砍瓜切菜。

然而，不幸的是，她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呢？因为，目前，艾歌正在银月园做侍员接待客户。

她无法理解。

根据文森特说，银月园是具有传统和地位的高级沙龙。

……然而，在艾歌面前上演的场景与“传统”和“地位”等词相去甚远

“你在干什么，女孩？继续，旋转。充满活力地继续！”

贵族们催促她继续，艾歌不禁想：

为什么这会发生在艾歌……？

她甚至不需要去想它。她知道为什么。是她的主人文森特·奈特雷伊的命令。

作为侍员潜入银月园，调查巴兹尔家族的首领，他将作为客人出现。

艾歌以前没听说过巴兹尔这个名字。显然，他是一个地位低下的贵族，文森特已经调查了一段时间了。“讨厌的苍蝇，”他这样叫他。

文森特还说，“至多，在三天内解决……”

每月两次，在银月园举办特别活动，每次为期三天。他说巴兹尔肯定会在这三天的某个时候出现在沙龙里。

他没有告诉她在特别活动中会发生什么。如果文森特不想谈论这件事，艾歌也就没有权利质问他，但现在她后悔没有问过他……尽管实际上，即使她知道了，她也无能为力。

今天是三天中的第一天。

“先——先生……”

艾歌忍住了厌恶，挤出了几个字：

“这里不提供那种娱乐。——请原谅。”

她微微鞠躬，转身离开房间，身后贵族发出不满的声音。她一到走廊，肩膀就放松下来。“……呼。”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轻轻地靠在墙上。然后她又一次疲惫地叹气。

吸血鬼、南瓜头怪物和行走的胡萝卜在走廊里从她身边经过。这使人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鬼屋。

“‘面具活动’——”艾歌轻声低语。

这是这次特别活动的正式名称。显然是沙龙老板给它起的名字。

“……真是太夸张了，这只是个化装舞会。”

不管她怎么努力，这些话听起来都像是抱怨。

“嘻——嘻。你还不适应这样，是吗，小艾可？”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艾歌差一点脱口反驳，“是艾歌”，但她及时地把这些话咽了回去。她明白，那个女人没有错。她现在不是艾歌。她在这里化名为“艾可”

她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银月园的一位女领班站在那里。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她手里拿着一根法杖，顶端还有一颗水晶球。她看起来像个一流的女巫。

“我在这里工作第一年的时候，也不适应。正如你所料，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领班苦笑了一下。艾歌听说她31岁，已经结婚了。

在客人面前，她是一位工作准确、严谨的模范侍员。然而，当周围没有客人时，她与同事相处得很随和、融洽，与她交朋友也很容易。其他的侍员似乎认为她非常可靠。

艾歌镇定地看着领班。

“艾歌……艾可更喜欢那套服装。”

她羡慕地说（尽管她几乎都是称自己为“艾歌”，这是她的习惯）。

作为招待客人时穿的服装，女巫的服装仍然很可笑，但她认为它比猫耳女仆好很多。

“哦，但你的衣服没什么问题。你穿起来很好看，小艾可。”

“这不能让艾可开心。”

艾歌带着几分厌倦，以一种冷漠的语气回答。

按照文森特的命令，艾歌那天早上就开始在这家高级沙龙工作。作为一名新的侍员，艾歌接受了这位女性也就是领班的培训。她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挑选服装。虽然它被称为“一种选择”，但所有无伤大雅的服装早就被其他侍员拿走了，艾歌也没有真正的选择。

据她所知，她调查的目标——巴兹尔——肯定会在这三天的某个时候出现。也许他爱好化妆。她无意对别人的爱好吹毛求疵，但艾歌并不想对他多么热切，那是件麻烦事。

“好吧，我们回更衣室去一会儿好吗？”

在领班的敦促下，艾歌回答“是”，并点了点头。一想到可以休息一下，她就松了一口气。领班走在前面，她说：“现在也是换服装的时候了。”

“……抱歉？”

艾歌困惑地低下头，她完全没有听懂领班的话。

看到她，女领班回答说：“我没提过吗？那条规则。在面具活动期间，侍员会定期更换服装。”

“……………………”

艾歌静静地跟在领班后面。

她已经在脑中构想晚上要写的日记了。通常，她随身带着日记，写下了所看到的各种事情。但当她潜入调查时，当然不会带着日记。她打算回到宅邸就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写下来，而这一天的记录将是漫长的。

一半是抱怨文森特把她送到银月园，另一半是批评和抱怨沙龙老板和贵族客户。如果巴兹尔家族的首领今天没有出现，她可能也会对他说些有敌意的话。

她打心底里想快点完成调查、离开这个地方。

坦率地说，今晚的日记可能是艾歌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

她确信这一点。

然后……

领班和艾歌回到更衣室，新的服装正在等着她们。

“……………………………………………………………………………”

艾歌的沉默变得更加深沉。

更衣室里挂着两套新的服装。可能是在艾歌和领班工作时新上的。“哇……”领班在沉默的艾歌身旁发出一声惊呼，这可能是让人印象深刻，也可能是让人震惊。

她走到挂在墙上的服装跟前，用手杖一个接一个地指着它们，以确定数量。

然后她转过身去对着艾歌。

“好吧，小艾可，要哪一个？你可以先选。”

“你穿的那件。女巫的服装。”

艾歌毫不犹豫地指着领班的服装。然而，那个女人给了她一个苦笑，一个怜悯的微笑。

“对不起，已经有人要了。这件服装很受欢迎。”

每个人都在想同样的事情。其他侍员也把目光放在了安全的服装上。现实是无情的。

“你先选。”领班催促艾歌。

……但这没有任何帮助。现实是无情的，命运是残酷的。艾歌只有两套服装可供选择。

它们是：

尚未开化之地的蛮野人穿的毛皮（非常暴露）。

有毒角蛙连体服（黏糊糊的）。

两个极端的、最糟糕的选择。

• 午后 十时十五分

潜入调查第一天结束。

、

、

、

、

、

、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写。

• 午前 一时三十分

在半夜醒来，所以追加了一条。

又梦见奥兹大人了。

 

2

“你知道吗，艾歌？有人说，如果你做同一个梦三次，它就会成真。”

第二天，在艾歌离开奈特雷伊宅邸、去往银月园沙龙卧底前，文森特对她说了这句话。

一听到这句话，她的心就砰砰直跳。她没有告诉文森特在过去两天里做的梦。即便如此，他却这么说。是巧合还是……？艾歌试着思考，然后她得出结论，思考这个问题并没有好处。

她曾多次试图理解她的主人，但从未成功过。

现在，她决定，更重要的是集中精力尽快结束她的调查。

化装舞会上的面具活动仍在进行。

银月园是一座欧洲风格的两层建筑，静静地矗立在贵族住宅区。她一到那，疲劳感就已经沉重地压在她的背上。侍员从后门进入。艾歌感到又累又恶心，她走到楼后面。

天空晴朗。

今天风有点大。

她穿过后面的小门，然后走到楼的后门。她打开们，低声说，“……早上好。”

与此同时，在她脑海的角落里，还在想着晚上是否还会做同样的梦。

“早上好，小艾可。你来晚了一点。”

当艾歌进入侍员更衣室，领班正在等她。她已经换上了服装。她把一件黑色斗篷披在肩上，嘴里露了出来道具尖牙；这似乎让她说话有点困难。显然是吸血鬼的装扮。

“你来晚了一点”这句话给了艾歌一种不好的感觉。她紧张地回答：

“艾可比昨天来得早……”

“其他人都已经来过了。”

领班解释说，在面具活动的三天里，所有在沙龙工作的侍员几乎都争先恐后地抢先上班。

积极参与活动的侍员们这样做，是为了挑选他们喜欢的服装。不愿参与活动的侍员们这样做，是为了他们可以选择稍微不那么令人发指的服装。

而艾歌不知道这件事。领班简单地说：

“你只剩下一套服装了，小艾可。”

“……还是？”

“还是。”领班点点头。

这正是昨天发生过的事。昨天，就像今天一样，他们告诉她“选择一套服装”，但她所能做的就是选择剩下的最后一套。多亏了这一点，她最终不得不穿上羞辱女佣和猫耳头带的服装。

“……我明白了”，艾歌低声说。她的表情无比阴沉。

她今天会被迫做什么可笑的打扮？

领班拿出她一直背在身后的服装，兴高采烈地说：

“当当当当！这是你今天的第一套服装，小艾可！”

一看到服装就在她面前展开，艾歌的眼睛稍稍瞪大。乍一看，这是一套相当稳重的服装，一套几乎正常的服装。

如果所有的侍员都争先恐后地为自己挑选最不尴尬的服装，那么这应该是最抢手的了，这似乎很奇怪。这是一套完整的衣服——一件夹克和一条裤子——以白色为基色。

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艾歌想。

“这是拉特维基学校的制服……男生的。”

当艾歌低语时，领队点头示意。“没错。”

这是奈特雷伊家的艾略特和与文森特会面的女生艾妲·贝萨流士所在的的学校制服。

领班继续用一种恍惚出神的目光看着她：

“你们知道，在这里工作的侍员很多都是二十多岁或三十多岁。我自己也是三十一岁。”

“……是的。”艾歌一脸茫然，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这是所人人都想去的名校，但他们中哪个人穿校服都太尴尬了。那看起来……你知道……有点……”

这个女人似乎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但艾歌只是困惑地歪着头；她真的不明白。

领班看着艾歌，好像她这时候光彩动人，领班的表情有点嫉妒。没错，艾歌从来没有上过学，确实对穿校服有点抵触，但是……与野蛮人的毛皮和毒角蛙服相比，它要好一百倍——不，是一千倍。

即使到了要换衣服的时候，如果没有人想要这件，她也可以整天都穿着它。

今天可能会比昨天好过一些

艾歌满怀希望地换上拉特维基学校男生制服，领班对她说：

“哇，你穿男生制服真好看，小艾可。”

“……不。”艾歌微微脸红。

“那好吧。首先，可以请你把茶送到二楼的狮子室吗？”

“什么？”

“他们特别点名找你，昨天来过这里的客人又来了，一大早就来了。

“他们一定喜欢你。”领班调皮地笑着。艾歌的希望瞬间破灭了。

…………………………太糟糕了。

艾歌离开更衣室，她脸色憔悴。

她必须先去厨房泡茶。就像昨天一样，大厅里挤满了穿着鬼怪服装的侍员。比起前一天，装扮的种类似乎增加了。

除了她昨天看到的服装，还有海盗、森林猎人和妖精。

艾歌开始感到头疼。

她摇摇晃晃地走下大厅，一只手按在额头上——然后，从她身后：

咔嗒，咔嗒，咔嗒。

听到一阵金属声，艾歌转过身来，困惑不解地……吸了一口气。

“——?!”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一套大盔甲叮当叮当地穿过大厅。

它从头到脚，都看不到一点点裸露的皮肤。全身装甲由繁复的厚金属板组合而成；手臂、腿部、颈部、胸部、躯干和臀部都被完全覆盖。全覆式头盔完全遮住了头部，虽然眼睛处有细缝，但从外面很难看见里面。

这不可能是客人。它看起来像一件完好的旧式骑士装甲。装甲侍员似乎在与装甲的重量和狭小的视野苦战，他沿着走廊，朝着艾歌这个方向摇摇晃晃地走来。

艾歌紧靠墙壁，等待着侍员通过。她注视着盔甲的背部，看着它摇摇晃晃地离去，看上去随时都可能翻倒。

他们能像那样为顾客服务吗…?

她真的认为他们做不到。

然而，艾歌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担心其他侍员的服务。她得去拿茶，赶紧去狮子室，那里的顾客都在等她。不管她想不想去。

想起昨天的情形，她就感到心情沉重。

“是的，是的，很好！太棒了！”

“我喜欢女仆装的样子，但这男装的样子也很好。很有风度。”

“嘿，英勇中不失甜蜜，真是太棒了。”

“说得对。和一个真正的男孩在一起，就永远不会有这样完美的中性之美了。”

昨天的贵族们，今天对男生校服装扮的艾歌，不停地交换着意见。

墙上挂着一张贴示，显然是昨天某个时候放在那里的：

请不要对侍员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这没有对某种“情况”的暗示。然而，可能正是由于这个标志，艾歌才没有像昨天那样为过分的请求而烦恼。

“那么……失礼了。”

艾歌被贵族们的热情和突然感到的疲惫弄得头晕目眩，她离开了狮子屋。

……这真是……糟糕……

她摇摇晃晃地走在走廊上。她整天都要为顾客服务，而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头疼的了。如果巴兹尔今天还没有出现，那她明天还得来这里。一想到这件事，她就倍感疲劳。

艾歌走到楼梯口，拖着无力的步伐往下走。

艾歌就在更衣室休息一会儿吧，她这样想。如果不休息，身体会撑不住的。

——就在那时。

咔哒！在她身后的楼梯顶上，发出来强烈的金属声。接着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哇——啊——啊啊啊啊！”

艾歌下意识地回过头。

她看到了那套大盔甲。它在最高的台阶上摇摇欲坠。很明显，侍员试图下楼，但踩空了。它以一种看起来很奇怪的舞蹈姿势努力挣扎，但在那沉重的盔甲下，还是无法恢复平衡。

它要倒下了。

小个子的艾歌当然不可能接住。

“——!”

艾歌试图立即跳到一边躲避，但是……

“不管是谁，让开……！”

她愣住了。那个声音，来自盔甲头盔里的声音。

她知道那是谁，但在这种情况下，在这样的地方，她不应该听到这样的声音。

惊讶减缓了她的反应，她没法完全躲开盔甲。

盔甲从楼梯上滚下来，盖住了艾歌，落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一个平台上。一时间，艾歌意识有些许模糊，但并不感到痛苦。她眨了几下眼睛，想了解现在的情况。

身穿装甲的侍员勉强用手臂支撑在楼梯平台的地面上上，以防止压着艾歌。

艾歌喘着粗气，呆呆地凝视着她眼前的头盔。

头盔面前那细细的眼缝。透过它们，她看到翡翠般的眼睛。头盔里传来带着惊讶与担心的声音：

“怎么样？小艾可？”

听到这个声音，艾歌都忘了反驳“是艾歌”。相反，她也说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

为什么？怎么会？她满心都是疑惑。

如果你做同一个梦三次，艾歌的主人这样说过……但到目前为止她只梦到了两次。

然而。

“奥兹……大人？”

在侍员的更衣室……

“你有没有受伤，小艾可？你没事吧？”

奥兹在艾歌的帮助下脱掉了盔甲，他脸上满是内疚地问。艾歌恢复了镇静，环顾四周，确定房间里除了奥兹和她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然后反驳道：“是艾歌。”

听到这种惯常的对话，奥兹终于笑了。他们两人坐在更衣室靠墙的椅子上。

他们两人都没有马上开口。但是，很明显，他们都对彼此报有相同的疑问。

艾歌终于开了口：

“你为什么在这里，奥兹大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小艾可？”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们再次陷入沉默。

艾歌该怎么解释呢？艾歌想了又想。

“艾歌是，嗯……兼职。”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听起来很可疑。听到艾歌的回答，奥兹似乎有些怀疑：“嗯？”

艾歌就知道他才不相信呢，艾歌心想。但出乎意料的是，奥兹却面露喜色地说：

“哈！我们俩一样啊。”

这一次，轮到艾歌说“嗯？”她不由自主地盯着奥兹。

兼职。工作。挣钱。

作为四大公爵家的子嗣，奥兹不可能需要做这些事情。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奥兹一定感觉到了艾歌心中明显的怀疑。他微微一笑，用手指挠着鼻尖。

“是的，一份兼职。我想靠自己挣钱。”

艾歌默默地看着奥兹。奥兹抬头看着天花板；他似乎有点尴尬。

“布雷克把我介绍到这个地方。我对这类事一无所知，所以…”

“札克席兹·布雷克……”艾歌咕哝着。

“——是的。没有其他人可以和我谈这件事。”

“基尔巴特大人呢？”

艾歌说出了奥兹贴身侍从的名字，但马上觉得用不着问。艾歌也很清楚基尔巴特。如果奥兹说想靠自己的力量挣钱，那个为主人着想、又爱操心的基尔巴特只会反对。

正如艾歌猜测的那样，奥兹说：“对基尔保密。”

“我明白了。”艾歌点点头。

她了解奥兹的经过了。然而，有些事情她仍然没能理解。奥兹生活从不缺钱，是什么让他想自己挣钱的呢？

艾歌想问，但她并没有向他袒露自己的真正缘由，她对单方面地询问奥兹犹豫不决。

艾歌稍有沉默，奥兹得视线在空中徘徊了一会儿。然后，他微笑着对艾歌说：“我认为，用自己的钱买的东西，重量总会不一样。或者说那是真物。”

-——真物。

艾歌不知道奥兹的“真物”是什么意思。然而，从他说话的声音中，她意识到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只是回答一句“是啊”，就没有再多问。

奥兹双手交叉放在头顶上说。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你，小艾可。”

说完，他把脸凑近艾歌，满脸笑容。

艾歌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僵住了。奥兹直视着艾歌继续说：

“像这样的巧合真让人高兴。”

“……艾歌并不是真的……”

艾歌稍稍移开视线，回答道。她微微红着脸。

“你看，这就像是命中注定。”

听了奥兹的话，艾歌顿了顿说。

“……才没有那回事。”

“是吗？”奥兹轻轻的笑了笑。面对这样的他，艾歌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涌起了一种焦躁懊恼的情绪，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奥兹问：“怎么了，小艾可？”他语气平和，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正当艾歌加大了她的怒视力度时，咔嗒一声，更衣室的门开了。

“哦，奥兹和小艾可。在偷懒吗？那可不好哦。”

一个含笑的声音传来，女领班走进更衣室。领班怀里抱着一个大纸箱。奥兹和艾歌跳一下子跳起身，低头道歉：“对不起。”领班用手示意，告诉他们可以坐下。

“在工作的时候，不适当休息的话，身体会撑不住的。——你们两个都还是新人，一来就遇到进行这个活动。”

“艾可完全同意。”

艾歌果断地点了点头。然而，与此相反，奥兹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没有。我很感动！”

“感动？”艾歌和领班同时表示疑惑。

奥兹一脸纯真的说：

“我从没想过工作会这么有趣。‘工作’啊……大家每天都在‘工作’呢。”

他激动的语气如果说的是“派对”而不是“工作”，那或许会合理。这也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艾歌才会沉默着。她一脸复杂表情地瞥了一眼领班。领班苦笑着说说：“你是个有教养的孩子啊。”这时候，艾歌想，是不是应该补充说些什么。

奥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继续说着：

“此外，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侍员都是漂亮的女士。”

当即，领班脸色变得通红，仿佛这句话直接射穿了她的胸口。她遗憾地说：

“奥兹，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一直在这里工作——”

“哦，不好意思，那个……”

“我知道，老板告诉我的。”

见到奥兹一脸歉意，领班扑哧一声笑了。

奥兹低声告诉艾歌：“显然，布雷克和这里的老板是朋友。”布雷克和他的朋友，仅此一点就足以解释为什么这场被称为“面具活动”的怪异活动，会在一家有着传统和地位的沙龙举行。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好像要改变心情，领班把怀抱的纸箱递了出来。

“差不多该换装了。这件是刚到的全新服装。”

领班解释说这是一套全身人偶服。这让艾歌想起了毒角蛙的服装，心情阴郁起来。

但是，奥兹却两眼放光地跑向领班。

他接过纸箱，取出折叠好的人偶服，“哇”地欢呼了一声。

“哇！快看，快看，小艾可！”

奥兹转向艾歌，举起服装的头部，让折叠的身体展开。

听到他激动的声音，艾歌好像在看什么危险品。她稍稍转过脸，眯起眼慢慢斜着看。

然后。

——！？

刹那间，她猛地睁大了眯起的双眼，她仿佛被它吸引住了，紧紧地盯着那套服装。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声音并不大，但充满了兴奋。

“那是……将太……”

出现在那里的是目前在拉贝优风靡一时，男女老少间都很受欢迎的吉祥物角色——将太的人偶服。

随着哐当一声，艾歌不知不觉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奥兹把服装举在面前，这挡住了他的视线，所以他看不见艾歌。不过，可能是感觉到气氛已经有所变化。“小艾可…”他叫道。

站在奥兹旁边领班注意到艾歌的变化，调皮地笑了。

“想穿它吗，小艾可？”

这个问题，艾歌一时没法回答。

• 午后 十时十五分

潜入调查第二天结束。

目标今天也没有出现。

替代（？）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人在潜入地点的理由。听了说明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但是，他说不必深入，所以没有仔细追究。

 

今天，忙着和他一起工作。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得帮助他，但在临近下班时候，他已经不再需要了。

他能为沙龙工作的时间是“今天”这一天。、

下班的时候，他还遗憾地说：“好不容易学会了工作啊……”

 

……艾歌也有点遗憾。

 

〔SIMPLE WORK, SIMPLE FACT～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