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这点出息是怎么当上的老大？
躺在干净整洁又温暖舒适的床铺上，璃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边打滚一边把脸埋在被子里傻乐。
一年前，在这个新的世界，她变成了他，而就在大概三个小时之前，璃变成了卡尼亚兹·代勒斯。
莱登说要收他当弟子，他很诧异自己居然不是奴隶，他很庆幸，自己居然不是奴隶。
而卡尼亚兹·代勒斯，就是他刚刚才得到的新名字，显然是个符合这个世界的男人的名字。
“这个世界上没有单音名，你又连姓都记不住，这个名字就送给你好了，以后难免和其他人打交道，总要有个不奇怪的名字。至于【璃】……就当个乳名吧，我倒是也觉得这个名字叫起来更舒服点。”
……
自己原本的名字就这样变成了莱登，不，现在应该叫老师了，这样变成了老师的专有称呼。
他倒是也没觉得有多不舒服，毕竟这个字自己也才刚会读没多久，况且……这并不是个能勾起什么美好回忆的名字，姓就更不用说了，即便他还记得，也实在不屑于再和【那个人】有什么瓜葛了。
至于这个新名字，老师倒是也没多说，只是说那是一个曾经和他一起战斗过足可以称之为英雄的人的名字。
只可惜那个人死了，孑然一身的英雄只留下了顺承姓氏的贵族的骄傲，并全权托付给了老师，现在又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两个人应该是朋友关系吧？但是这样一来不是差辈份了吗？大人们的兄弟情实在是不易捉摸。
把这些交代给自己之后，老师就出门了，说是要买一些日用品之类的回来，想来也是，自己这身衣服还是这家旅店给提供的睡衣，他倒是习惯了破衣烂衫，这么好的衣服已经是很好了，但是老师似乎并不希望自己身后跟着个邋遢的睡衣男。
总之老师只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就出门了，可自己刚才兴奋的睡不着，这会儿想着想着就觉得上下眼皮打架，不知不觉的就睡下了。
……
“妈的废物！”
断了一只手的老板被一脚踹翻在地，他挣扎着起身，然后跪伏下去，头低到地上，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对刚刚踹了自己的人有多尊敬，只是想要借此掩盖自己快要咬碎的后槽牙和无法克制的怨怼的目光。
城郊昏暗的废旧教堂里，七个身穿白袍的人很是恭敬的站在两边，微微弓着身看不清脸。原本应该摆放布教讲桌的地方现在横着一把椅子，一个男人坐在上面。
此地除了断臂的老板以外，所有人的身上，或手臂，或胸口都纹着一块小小的图腾，就和那条断掉的手臂上的一样，蛇与花交织的图案，想必这些人都隶属于同一个组织。
男人长相一般，方方正正的脸，瘦得不像话，最醒目的还是他额头上那一条半巴掌长，一指宽的疤，配合着上提的眼角，硬是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塑造出一点阴冷的气质。
“你就这么回来了？”
踹过人了，男人似乎气消了些，但还是盯着断手的老板。
气氛很冷，空旷的教堂周围只有三两只猫头鹰，眼中射出凄厉的光。
良久，断臂的老板猛然抬头，双眼遍布血丝，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小鬼根本不把我们圣教放在眼里！他，他还砍断了我宣誓永远效忠魔王大人的图腾！我不会放过他的！库蒙，我……”
“嗯？”
被称作库蒙的男人眼皮一掀。
“罗提斯·米歇尔，你叫我什么？”
罗提斯瞪大了双眼，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臂，几乎颤抖着再次低下了头。
“圣使大人。”
罗提斯只觉得自己所受的屈辱又加重了几倍，去年以他的实力还能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可才不过半年的时间，库蒙居然在实力上就完全超过了他，甚至比自己更会笼络人心，若非如此以他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被开除议事会，只能在组织下的一个面包店里混日子。
原本自己还能凭借一点实力顶撞那个混蛋几句，可现在……断了一只手的自己对于圣教而言毫无价值。
想到这，他几乎疯狂的想要杀人。
库蒙见罗提斯服软，阴郁的脸上难得展露一点笑意，自己上任圣使以来，这老家伙就一直仗着自己的一点点实力和原本在旧部中的影响力对自己甚是不尊敬，可今天他却第一次有了把罗提斯彻底踩在脚底下的底气，虽然不是出自自己之手让他有点意难平，但终归还是爽快居多，正好，省得他费一番手脚了。
“你想复仇？”
库蒙猛地一锤椅子上的扶手。
“蠢货！治愈魔法至少也要宗师，就是四级以上的魔法师才能用，不借助药物辅助直接愈合这么大的伤口还是在瞬间……对方的等级甚至还要更高！我们不过是圣教里一个不入流的分教，拿什么跟人家斗？！惹怒一位宗师魔法师还敢舔着脸回来求援，还要不要你那老脸了！？”
昔日不可一世的罗提斯涨红着脸，却根本一句话也不敢顶回去。
库蒙见状，更是提高了声音，乘胜追击：
“更何况，争端的源头是你捉了一只精灵族还打算卖掉，可是这件事在你自己的报告当中一个字也没提，什么意思？想要跳过圣教自己发财吗！”
！！！
罗提斯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却是看向旁边的一个人——他的店员，也是他一直最信任也最关照的手下。
“你！！”
这件事组织里就他们俩知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此刻的罗提斯也顾不上自己的处境了，猛地站起来，身上一阵血红色的光芒亮起，双腿瞬间绷紧，几乎眨眼之间便弹射了出去，直奔自己的店员，这个吃里爬外的混蛋！
“大哥饶命啊！”
店员两股战战，根本连逃走都吓得忘记了，这血红色的光芒他上一次看见还是在五年前，罗提斯用这一招杀了神教廷整整十三人。
战技【血狂】。
罗提斯像一颗炮弹一般重重地撞上店员，后者几乎毫不意外的被冲飞了出去，连撞碎了好几把长椅又摔在了墙上这才停下，然后如烂泥一样软在地上，全身骨骼都完全粉碎了，两条腿甚至还打了几个转拧巴在一团，埋在废墟下的头估计已经不成形了。
库蒙摆摆手扇了扇灰，其实他早就反应过来了，但还是等到店员被杀才缓缓道：
“抓住他。”
其余六人，也不应声，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也好像早有预料一样，直到库蒙有命令这才行动起来，其实他们早就开始吟唱魔法咒文了。
其中四人伸出一只手，淡黄色的魔法阵从掌心浮现，两条锁链迸发而出，也不给罗提斯反应的时间，直接锁上了他的四肢，将他扣押在地。
二级魔法【圣索】
其实是三肢，毕竟断了一只，可一直以来他们四人的配合好像就是一起出手的，手慢的那个没办法，只能用魔法勒住罗提斯的脖子。
见他被制服，库蒙按下心中暗喜，板着脸冷声道：
“罗提斯·米歇尔，恼羞成怒居然动手残害了我们宝贵的圣教教徒，拉出去，杀了。”
而此刻的罗提斯【血狂】效果已经褪去了，被负面效果侵蚀的他现在连个普通人的力气都不具备，又被勒着脖子，话都说不出来一句，死死盯着高台上端坐的库蒙——这都是他设下的套。
四个魔法师拉着罗提斯走出废旧教堂，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可怜的罗提斯，别说遗言了，临了连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处理完这些之后，六个白袍人之一忽然站出来，试探性的询问道：
“圣使，那只精灵……”
听他这么说，库蒙陷入沉思，精灵族居住在边境以北数百公里之外，很难有族人流落到市面上，确实价值不菲，但是那个可能是五级的魔法师……
他倒是也可以把情报递交给上级的魔法师大人们，但是听那个店员的意思，这只精灵做过奴隶，耳尖已经被削去了，基本上就是废了，对于那些魔法师来说，不具备研究价值的精灵毫无意义，根本犯不上为了点钱财给自己惹麻烦。
“不用管他，高级别的魔法师来这破地方估计也就为了去魔森林弄点稀有魔兽族的晶石，过段日子就走了，找几个人盯着就得了，等那魔法师走了就汇报给我，最近都低调点吧，对了，盯梢的时候别让人发现了。”
“是。”
手下几人领命便走了，只剩下库蒙一个人，沉默了一会，低声哼笑，再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碍事的东西可算清干净了，王都分教的那些混蛋，把我排挤到这种鬼地方，现在我在这终于没有阻碍了，等我恢复实力，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拉下马！”
他现在心情极好，哼着歌拉开废旧教堂地下室的暗门，他一直都住在这里。
回到自己房间，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一个声音却突然从门口响起。
“我说，你这点出息怎么当上的老大？”
“谁？！”
库蒙猛地站起身，一只手搭在腰间自己暗藏的短刀上，一边戒备地看着门口。
厚重的木门忽然如同融化了一样荡漾起波纹，一个大概一米八左右的人如同毫无阻碍一样穿门而入。
这人诡异非常，屋里灯光还算充足，可却根本看不清他的全貌，整个人朦朦胧胧的就像影子一样，只能从刚才的声音判断出来，他应该是个三十岁以内的男人。
那影子男人一进来，手中就突然亮起一座紫色的魔法阵，紧跟着整个屋子就好像刷了漆一样镀上一层淡紫色的光芒。
“你想干什么？！”
库蒙怕极了，这一手完全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魔法，他最怕这人就是那个五级魔法师，但又觉得不可能，报告说那个魔法师是个孩子的模样，况且自己已经把罗提斯那个废物处死了，对方应该没有找上自己的必要才对。
“这只是个空间魔法而已，实在抱歉，有一个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苏醒了的。”
“空……？你到底……”
库蒙压根不懂什么叫空间魔法，虚张声势的话还没说完，那影子男仿佛伸出一只手，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他只感觉一阵电光闪过，紧跟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影子男仿佛笑着，问道：
“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库蒙也微微一笑，眼中掠过一模异样的闪电。
“捉住那只精灵，献给您！”
……
……
寒意——不可以，不可以看他！
戾气——糟了，眼神对上了。
令人厌恶——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
黑暗，窗外的霓虹灯，哈出雾气的卧室，逐渐模糊的视线。
巨人，巨人总是一身醉醺醺的。
木棍，他用起来很趁手。
狠狠鞭笞，混合着咒骂。
门锁，发酸的食物，对着镜子洗干净脸上的血。
滴水的地下室，老鼠，老鼠啃着伤口，撕碎的衣服。
我错了！不要再打我了！——不，不能这样说，每次求饶只会让他打的更狠。
对不起！我不该顶嘴！对不起！我不该惹您生气！对不起，我只会哭，对不起……
……
……
“对不起！爸爸！”
【璃】坐在床上，止不住的喘息，嗓子很干，想咽口唾沫，但是嘴里也干得很，这种剧烈的呼吸看来应该是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脸上和身子倒是湿润，汗水几乎浸透了枕头，原本舒适的睡衣也黏糊糊的贴在背后。
大脑却一片空白。
“喝点水？”
突然的声音和递上来的水杯吓了他一跳，老师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
“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师拿回杯子放在桌子上，想了想：
“大概半个小时前吧。”
“您一直没休息？”
“看你睡得不安稳，想着好歹给你擦擦汗，结果你汗流的比我擦得还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