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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奈何漠上约此生

2023-08-29 07:30 作者:泡果  | 我要投稿

这日清晨,李振澈一行便要离开怒京。凉日花难得起了个大早,裹在雪白狐裘里的少女仿佛冰雪雕成,却更得一份灵气,呵着白气笑眯眯地送李振澈到了城门外:李振澈,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以后哪天我去了你们南朝,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带我去吃最好吃的蟹粉笼!还要带我去逛你们的教坊!

其实李家家教森严,李恪又何曾能随意在外间的酒肆流连,更别说是带个女娘去教坊见识了,只不过和凉日花说起了长安的繁华,这美食与教坊却是不能不提的。

那是自然,只要你到长安李家来寻我,我一定带你游遍长安!

阳光下,俊秀少年从腰上取下一块莹白的鱼形玉佩,郑重其事的交到凉日花手中:这是我从小戴着的一块玉,李家的人见到它就知道是我的信物,哪天你到南朝来找我,只要拿着它去李家任何一家店铺出示,我都能知晓你来了。

这么厉害!凉日花笑眯眯地把玉收好,你要好好的,不要再长吁短叹地晚上不睡了!还有,要帮我照料那个家伙——”说着,凉日花一指跟在刘先生身后的莫诺西,阴郁的少年一直不愿搭理凉日花,哪怕知道了是凉日花买下了他,却是连好脸色都不曾给过一个。

那是当然。李振澈在小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从车厢里撩开布帘道,你也要记得,还欠我四十金铢。

会还给你的,哪天去找你的时候,自然会一并还给你!凉日花翻身上了她那匹同样雪白的居浮马,你们快点出发吧,早点赶到乌兹城,免得晚了又没有可以入宿的地方了。

多谢小娘子的招待,麻烦给掌柜的带去谢意。刘先生向凉日花告辞,那人高马大的王师傅也冲凉日花拱了拱手。

车马喧嚣,一众人在刚刚升起的日头下,往南而去。

 

坐在马车里的李振澈微撩起车帘,看到那抹雪白的身影已经成了一个尘点般隐在天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松手放下了布帘,回身坐好。

主子,怎么了?小四上前递了个手炉,低声探问。

李振澈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莫然的愁绪从何而来……

这一次咱们按照要求把盐和茶都卖了个好价钱,又拿到了金国的碟文,从今后就能轻松通过这一路的关卡了!这可都是您的功劳呢,回了老爷以后,看那帮老头子们还能怎么说三道四的!小四说着说着就龇牙咧嘴起来,好像面前就站着那一票总是对李振澈挑剔诸多的长老们。

别这么说,长老们也是为了族里生意着想。再说,这次也多亏了刘先生事先打理得当。李振澈接过手炉,轻轻摩挲着道,我只是觉得,刚才看着凉日花这么走了。

小四眨着眼看着自家稳重的少爷,半天喃喃道,少,少东,您不是看上那个蛮人丫头了吧?这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娘子,说与老夫人听,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她毕竟是蛮子,虽说看起来还是读过些书的样子,不过——”

瞎说些什么!李振澈一瞪小四。自己也长到了十四五岁,按说早到了议婚年纪,不过因为家中兄弟姊妹众多,又重责难卸,是以不急也不可随意地定下亲事。自己与那凉日花虽是言谈甚欢,却是一直如同兄妹般自在,何曾有什么旖旎心思。反倒是被小四这么一说,心慌起来。

是小的说错了!小四忙作势要自己掌嘴,却不见李振澈拦,只好自己讪讪地又把手放了,主子,就说您向来稳重的,怎么会给自己惹身腥回去,那可是四房的二少才干的事情——”

小四,你倒也知道在别人面前装个老实少话的样子,怎么就不知道在自家主子面前也是要注意着的!李振澈这个小厮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伴读提起来的,平日里虽是不差规矩,但是在李振澈面前总有点不得正形,自也是因为这主子不多计较。不过主子真发起火来,小四也只有乖乖称是的份。

是小的多嘴,不该私自议论主子们的事情。小四见李振澈真的有些怒意,忙乖乖地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在一旁伺候着。他可不想有什么闪失,而丢了这随侍的差事,要知道整个李家,有多少人想要爬到这个未来家主的身边,要不是李振澈自己为了避麻烦,把他从书僮提到了随侍,又冷着府里定例的内院掌事丫头,这个李振澈身边说一不二的位置早就不知是谁的了。

知道你是个有心的,不过这些话自己明白就是,不要再张口就来了。李振澈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小四。

回到家里的凉日花,不知道这次遇见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和那个白净净的小哥哥约下的再见会是在什么时候……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个话总说得文绉绉的少年,就是大盛皇商第一家的未来家主,而他和自己的未来会有丝丝缕缕的纠缠。

 

十岁的凉日花一如既往的无忧无虑着,不过她的记性很好,她还一直记着自己欠着一个人四十金铢——她在存钱,一点一点的存。她也记得答应过一个人,将来会去一次南朝,尝尝一种叫螃蟹的有壳的家伙,还要去看看那个专门教人唱歌跳舞弹琴敲鼓的地方。

等到冰雪褪去,大漠渐渐恢复了生机,青葱鲜艳重又现身。凉日花借着小堂弟做百日酒的机会,也准备了一身水红色的新衣裳,捂了一个冬季的雪白皮肤,在水红色的衣料下愈发显得明艳。

凉日花,你说你怎这么怕热,这天不过才刚刚去寒,你像就已到了炎夏般!阿尔善靠在柜上,看着自家侄女像朵鲜艳的水刺花在堂里飘来飘去,有些眼花,你要是生在沙漠里的盐省八部,怕是早成凉日花干了吧,呵呵!

凉日花今日一把青丝编成一股长辫,光亮发丝映着水红色的衫子,真真是一朵漠上的明媚花朵。

我这是要显得喜庆嘛,绿哥儿今天摆百日酒,不穿的好看点,婶子才会说我呢!凉日花满不在乎的说着,哪像阿叔你啊,自家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还不把你这身油乎乎的大褂子换了去,仔细婶子一会又来修理你!

谁要修理谁啊?说着,门外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般蛮人一样蓄着寸长的络腮胡,却还是能看出他较蛮人更平缓一些的眉目,以及略显纤瘦的身形。

阿爹!凉日花一下子扑了过去,几乎是挂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还不是阿叔,一直不肯去换下身上的褂子!婶子一会出来见了不修理他才怪!

昂卡你来了。阿尔善笑着走了过来,一敲凉日花的脑袋,你在你爹的面前告我的状!怎么,你以为你爹还能教训我么?

从昂卡身后又走出一人,正是那日在西市见过的俊朗长发青年、凉日花的表哥朗多:舅父。朗多应该也是刚换好了一身宝蓝色的新装,愈发显得挺拔。

表哥你也这么早到了?凉日花从昂卡身上跳下,笑眯眯地拉着朗多说道,你是和爹在外面碰上了么?

不是,昂卡舅舅今日去城门口迎的我。一头灰白长发的朗多,如今是居浮边度使下属的一个小骑卫长,平日里便在居浮当值,这是申请改了轮休的日子,从居浮赶过来的。本来小表弟百日也不是非来不可的,不过母亲最近身体不好,很是挂念家人,为了这个,朗多才特意向值班卫长请示,换动了自己的班值时间赶在今日到了怒京。

朗多的母亲英英儿,早年做娘子的时候就是部落里出了名的美人,后来嫁给了居浮十六部首领的幼子,按说也是郎才女貌好一段姻缘……奈何世事难料,嫁过去还没有三年,丈夫就死在了狼吻之下。英英儿带着牙牙学语的稚儿,硬是顶住了部里的压力——按居浮的规矩,越是身份高贵的女子,越是不能在丈夫死后寡居,一定要改嫁给丈夫的兄弟或是子侄——英英儿在大神的面前许下誓言,终身不再婚嫁,只一心守着丈夫的帐房弓马,直到神来带走她。

朗多有个坚韧执着、勇敢无畏的母亲,在母亲几乎是不近人情的教育鞭策下,朗多成长了,长成了一个远远超过同龄人的少年英雄。他的祖父、居浮首领科尔卓,一心想要培养他成为未来的居浮领袖,原因当然除了这个孙子的格外出色以外,也不得不提朗多那一头完美继承了司童巴家族特点的褐色曲发。

母亲对朗多寄望甚高,朗多自己也分外刻苦,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松懈。可他也发现,只有回到外婆家,和舅舅、表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才会忍不住放开怀抱畅饮谈笑。他不是痴儿,知道自己是有些过于紧绷了。不过每当看见母亲那双眼睛,从里面望见她那几乎能烧着自己的希冀,就会再一次明白,自己无法放弃这个选择。

而凉日花,单纯自然地崇拜喜爱这个表哥,总想要送他些自己喜爱的小玩意,也常因为表哥对自己的疏忽而伤心沮丧。可惜,这样的凉日花,或者说这时的凉日花,永远不可能成为扎在朗多心尖上的那个人……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总是在仰望着表哥的凉日花,日日平安喜乐着——她总是在还未及感受怒京极为短暂的温暖春天,就等到了最讨厌的炎夏;好不易等到的清爽秋日,也不过个半月,便又是无比漫长的严冬。岁月匆匆,小丫头已生的亭亭玉立,却还没能等到那个闯进心房的少年——或许,那里住的人已永远停留在某一年,某一轮金色落日下……那个挥舞着银鞘弯刀的逆光身影。

 

阿爹,你说——”虽还未入夏,漠上有些熏熏然的风已吹得少女懒洋洋的,坐在自家院里的沙果藤下,凉日花浅碧的褂子下是水色绸布裤子,最是惧热的凉日花自然是早早换上了夏衣,这次,汉人送来和亲的,会是哪些贵女呢?

灰布长褂,一头长发高高束起,昂卡身上的汉人标签,似乎在春夏时看来更加明显,只可惜昂卡只知自己是汉人,却不知究竟来自哪里,又是为什么会被漠龙给带到了当年阿尔善家的后院树上。所以,他接受了新的名字,新的亲人,新的生活,甚至在几年后,在一个特别的事情发生后,有了一个白捡的女儿。

你又瞎操心什么?昂卡看着自家闺女好笑,自己虽不曾宠溺这丫头,但上至阿婆叔婶下到邻里街坊,都对这个机灵的小丫头娇惯得很,养得她性子单纯无畏,幸在仍善良大方;惫懒淘气,却总算聪慧不减。

我是担心,万一又来了些整天哭哭啼啼或是飞扬跋扈的汉人娘子,王宫里又有好戏看了!凉日花一下从摆在藤架下的榻上坐起,脸上盖着的鹅黄薄纱随着她的动作飞起,又被她在空中一把捞住——出现在薄纱后少女面容,就仿佛是一下注入的灿烂光线,蓦地让院子里亮堂了不少。

清瘦的中年人笑起来:凉日花,你真是长大了。这般的容貌,怕是得好好藏在家里,别一不小心就给别家的小子劫了去。

凉日花上前抱住父亲的手臂,撒娇地摇了摇:阿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朗多表哥啊!

昂卡愣了愣,好一会没有答话,像是在考虑怎么说出一些难以说出口的话。

阿爹?

儿啊,你不知道,朗多要成亲了的事情?终于,昂卡的这句话还是问了出来。

“……”又是好一会的安静,凉日花眨了眨她那双淡褐色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好像抖了抖,昂卡几乎要以为这个丫头要哭了,却只是看到她抬手抚了抚鬓角,重又坐了下来。

花儿?昂卡忙也坐下来,担心她有什么反应。

表哥他,不是要当将军么?凉日花愣愣地说,怎么,还要娶贵女的?

昂卡担心地揽着自家闺女:傻孩子,你喜欢他,这便是你自己的事情,又关他什么事呢?他怎么做怎么想,都无法影响你喜欢他。情之一物无关风月不与人事……”

阿爹,这也是要到三十岁后才能懂的话么?凉日花这年便十六了,若是在南朝长大,如今就该出阁为妇了,不过在大漠,十八九岁仍然是闺阁娘子的才是多数。

昂卡见凉日花并没有过于强烈的反应,这才浅浅笑道,爹我倒是希望你晚些明白。或者,不要遇见会让你明白这句话的人就好了。

凉日花一扭身子伏在了凉榻上,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的安静后,凉日花幽幽地开了口:阿爹,我想去南国一趟。

昂卡此时已经起身站在了藤架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树荫里,那个自己从芝麻点大养到如今的丫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花儿,你要去哪里阿爹都不会拦你。你也大了,明白了很多事情,总也有一天会独自生活的。

阿爹——”凉日花猛地坐起身转过脸来,像是被昂卡这两句话吓到了。

听阿爹说完。昂卡重又坐回到凉日花的身边,轻轻为自己的孩子拢了拢颊边的碎发,阿爹这阵子,好像渐渐记起了些已经遗忘很久了的事情,却愈加觉得人生可贵。花儿你想要做什么,就尽你的能力去,以免日后后悔。可是当你发现自己的状况让自己都无法接受了,一定要记得早早抽身。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由快乐更值得你去追寻了。

凉日花被素来少话的昂卡这一长段话惊到了,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急问道:阿爹,您不要吓我啊!

昂卡安慰地笑笑,拉起凉日花的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傻孩子,我把你拉扯到这么大,都还没有看到你嫁人生子呢,还能就离了你去?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躺在篮子里,冲我伸出白胖的小手,圆眼睛滴溜溜地转,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亲生的一般没有区别——”

阿爹!凉日花有些急了,把手抽了出来,一下子扑进了昂卡的怀里,就像小时候缠着父亲讲故事时一样,把头埋得深深的,而此时却不敢再听下去,直觉告诉自己,父亲有什么决定要说,而这个决定将会是让自己不愿接受的,一直与养父昂卡相依为命的凉日花此时像个胆小的孩子,任性地不愿听到这个决定——虽然这样其实不会有丝毫影响。

花儿,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取名叫凉日花么?昂卡轻轻摸了摸凉日花的头,浅笑着问。

凉日花却只是埋头不理。

这个缘由么,得从我遇到你的那个夏天说起。花儿,你不是总要我告诉你,你娘把你交给我的时的情形么?我今天就要把所有都告诉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她的故事——因为,虽然她没能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但是你在这世上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多得她的牺牲。

父女俩就这么倚在茂盛枝叶下的凉榻上,回想起了那一个改变了许多人一生的夏夜……

那时,昂卡还是个清俊青年,刚刚到了大漠生活的他,有太多不习惯。他忘却了他的过往,只有身上的打扮和一把佩剑能告诉大家,他应该是个落难的汉人江湖客,不知怎么被巨大的漠上狂风漠龙,阴差阳错地带到了阿尔善家的后院树上,因而和阿尔善家结缘。在养好了一身伤以后,昂卡自告奋勇地当上了新任的信差,开始往返于大漠各部之间。老信使同意让这个来历不明的汉人担任信差的原因,除了他确实记忆全失以外,当然也多得阿尔善一家的担保。此外,昂卡那一身神奇的武功,也是让老信使放心让他一个生手,在随行两三次后便独自送信的原因。

漠上三十六部错落分散在茫茫大漠上,各部间大多距离遥远,所以送信人通常都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他们多数身手矫健、经验丰富。因为,要能够每次都安全地穿越各部间一些鲜人出没的危险地带——如居浮山附近的狼神坡等,非好手绝不能行。

而那个想来惊异的夜晚,就是昂卡声称得到狼神赠与礼物的夜晚,作为信差的他,正是在那片传闻被白狼王和它族群所控制的狼神坡夜宿。

兜帽下的男子缩在宽大的毛毡里,夜里的大漠凄冷非常,身侧不远处便是火堆。夜宿的人也没忘了在高处的巨石上摆上了献给狼王的路贡

此时虽然没有睡沉,昂卡也有些恍惚了精神。突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应,让这个刚刚蓄上胡子的清俊男子一个弹身跳起,悄无声息地便提剑跃到了身后不远处的陡坡下。仰首望去——夜空中,一轮银月低低悬着,清冷的银光絮絮照下,昂卡看得分明:土坡上,一群沙狼正在集合。月下的狼皮泛着让人胆寒的银光,那一双双锐利的狼眼安静而诡异地望向同一处。果然,一匹头狼缓缓走上前来,竟是一头浑身雪白、双目赤红的巨狼。雪白巨狼叼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竹篮,并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地上,仿佛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

巨狼低下头去,探向篮子里。正在疑惑的昂卡突然听到了啼哭声!这一下可把昂卡吓得不轻——那竹篮里竟然是个婴孩!这群沙狼莫不是从哪个人家里叼走了个小奶娃?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让昂卡几乎不能按捺住跳上去救孩子的冲动。

阿白——”此时突然听到人声,无疑又是让昂卡吃了一惊。只见一抹雪白人影,在坡前的沙枣林里几个跳跃便上了土坡。昂卡凝神看去,居然是个白衣女子——如波似浪的长发略泛朱色,披在雪白的衣衫上煞是好看。明亮的月下,女子的眉目也能看得清晰:肤色较华族人和蛮人人都要白皙许多,眼廓较深、鼻高身长。这应该是个特伦赛族的女郎,却不知怎么穿着一身明显有些老旧了的汉人衣衫,深夜里出现在荒野中。

——”那雪白的巨狼一声低鸣,仿佛在回应白衣女子的呼唤。

女子走向竹篮,却不想被巨狼恰恰挡在了身前。女子弯下身子,轻轻抚了抚巨狼的头:阿白,你放心。我是真的想明白了,我不会再想把那个小家伙带着一块走了。你看她一直在哭,让我去哄哄她吧……”女子说话声音听得出明显的虚弱,几乎是说半句就要停一会。

嗷呜——”巨狼像是有些犹豫,却还是退开了,让白衣女子过去。

只见那白衣女子缓缓走到竹篮边,竹篮里的婴孩仍是哭个不停,虽然只是小声的抽嘤着,在这样静谧的月夜,仍旧能听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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