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 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短篇Berthold’s Beard翻译

原作者:Josh Reynolds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天空中鸦雀无声。
菲利克斯·耶格尔停了下来,一只手放在剑柄上,他的眼睛扫视着毁坏的门柱、破碎的墙壁和裂开的天花板上。这所古老的房子上的洞比艾维领干酪还多,而且它散发着陈旧腐烂和野兽的臭味。房子的地基可能是石头,但庄园的其他部分正在腐烂。墙一堵一堵地塌了下来,屋顶凹陷了下去。腐烂的支撑木桩像一些死去已久的巨兽尖牙一样刺入地板。一层长满毛的霉皮覆盖了所有的东西,当他从墙上的洞里走出来的时候,脚下的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令人惊恐地往下沉。菲利克斯在那短暂的、令人作呕的时刻想象着自己正踩在一个巨大的、会呼吸的东西的背上。
“高崔克,”他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稍微调高了声音,“高崔克!”
没有人回应,周围只有房子晃动以及下沉的声音。肿胀的木头发出了吱吱的响声,菲利克斯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自从他们进入沃尔芬堡(Wolfenburg)北部的野山后,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踪迹上。中部山区到处都是野兽人,而且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如此,野兽领主戈索尔(Gorthor the Beastlord)狂暴部落的堕落后裔一直在黑暗的峡谷和森林里繁衍生息。
“阿尔德里奇,”菲利克斯叫着。阿尔德里奇·伯托尔德(Aldrich Berthold)是沃尔芬堡伯托尔德庞大商业帝国的唯一继承人,这个家族的成员最近经历了异乎寻常的自杀、意外自焚和至少一起涉及墨鱼的离奇事件。阿尔德里奇也是菲利克斯所在这堆废墟的名义所有者。
这里曾经被称为“星厅(Star Hall)”,几个世纪前,兽王戈索尔入侵期间,它被遗弃了。伯托尔家族向往沃尔芬堡的大城市,于是抛弃了他们以前的乡村绅士生活,之后便过上了富裕的生活。至少那些流言蜚语是这么说的。但是,尽管它已经被遗弃了,星厅和它的秘密仍然存在。
菲利克斯低声咒骂着。“高崔克,”他终于喊出了声。“你在哪里?“他们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到达庄园;它的位置在伯托尔德家族中是一个严守的秘密,阿尔德里奇有充分的理由这么说,但显然这秘密并没有保守的很严密。在菲利克斯和阿尔德里奇越过断崖时,当他们还没有看到废墟上升起的细细炊烟,高崔克敏锐的感官已经捕捉到了炊火的味道。
高崔克坚持要绕着废墟走一圈,而阿尔德里奇不久就不见人影了。菲利克斯发现自己处于被孤立的尴尬境地。
木头在一阵莫名的重力作用下吱吱作响。
菲利克斯的快速战斗反应本能最初来自于他在阿尔道夫的出色击剑训练,再来经过数百次混战磨练而成。他把剑举起来,轻易而优雅地弹开了刺向他的长刀。在突袭来的一开始,菲利克斯对周围世界的感知慢了下来,仿佛一切都在缓慢进行着。但现在,当刀片接触并发出响声时,运动、思考和时间又恢复到了正常的前进速度。菲利克斯所要做的不仅仅是被迫格挡,相反,他从脖子上解开了他那件红色的苏登领披风,旋转着,化解了对方的冲击力,缠住了扑过来的野兽人。
这家伙,比起人来它更像一头山羊,比起狗来它又更像一个人。它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他收回斗篷,野兽宽大而多毛的后背露了出来。菲利克斯将karaghul刺进野兽的肩胛骨里,再用专业而残暴的手法挥剑向上锯开,顿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他将那家伙打倒在地上,双手全力压在剑柄上。菲利克斯杀了如此多的野兽人以至于他现在感到了厌烦和无趣。当他把剑抽出来时,他听到了高崔克那欢快的吼声,他意识到,对某人来说,野兽人还不够多。
另一个野兽撞进了一堵烂掉的内墙,落在一滩鲜血和碎木片上,菲利克斯松了口气。另一只跌跌撞撞地从洞里钻了出来,它那像野猪一样的嘴巴张开,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声。过了一会儿,伴随着一声嗜血的吼叫,他看到了一个矮而宽的身影。
高崔克·戈尼森将刻着符文的斧头砍进了野兽的大肚子里,将野兽抛到了空中,笨拙的双蹄在空中胡乱飞舞。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嚎啕惨叫的野兽在空中被斧子劈成了两半,肉体四分五裂。“哈!”高崔克咆哮着,他那一只完好的眼睛在他转动时闪耀着对战斗的渴望。“来吧,杂碎,来爸爸这儿!”
周围的野兽人从洞中出来,像垂涎鲜肉的野狗一般涌向了屠夫。一时间,矮子矮矮的身体完全被挡住了,只见他那高高的深红色的头发,在包围着他的那些长毛怪物中摇曳着。不一会儿,一头长着牛头的野兽从一片混乱中飞了出来,他的下巴几乎被完全砍了下来,撞在一根倒下的支撑梁上,庄园里的烂房子传来了一阵呻吟,菲利克斯担心这个破旧的建筑会塌下来砸到他们身上。然后他忙着抵挡一只鸟头怪物,除了开干,他也做不了其他事。那家伙像乌鸦一样,敏捷快速,当怪物的爪子拿着粗制滥造的樵夫斧子向菲利克斯砍过去时,鸟嘴里呱呱地乱叫着。
它狂暴的攻击迫使菲利克斯只得退回到一根倒下的横梁上,闪躲着野兽手中的斧头,防止其砍中自己。接着,枭兽发出一声惊叫,踉踉跄跄地摇晃着,背上多了一道裂开的伤口。菲利克斯被血和羽毛溅了他一身,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然后高崔克就把那具尸体踢到了一边。“遇到麻烦了吗? 人类”屠夫轻蔑地哼了一声。他宽阔的身躯上布满了血痕,纹身几乎都看不清了,血迹弄湿了拿着符文战斧的粗壮手臂。
“我们啥时候没遇到过麻烦,高崔克?”菲利克斯说着,把怪物的羽毛从他眼睛上擦去,这啥玩意儿,还长羽毛和头发?他把缠在手上的毛发匆匆拂去。高崔克又咕哝了一声,菲利克斯以为高崔克又在玩弄他的幽默,高崔克这种沉默寡言的人,难说。
野兽人只剩下了六个,它们再也不相信数量能带来任何优势。菲利克斯看过无数次高崔克各种砍人的姿势,他很能理解这些野兽的犹豫。高崔克威胁地举起斧头,朝前走去。看矮人冲锋,像看雪崩一样,高崔克也不例外,他的暴力美学让菲利克斯每次都会感慨万分。
野兽人们不得不做出回应,伴随着一阵嚎叫、吠叫、咕噜咕噜声和猫的尖叫声,他们冲向了高崔克。菲利克斯很想骂人,他跟着屠夫冲了出去,并不是说高崔克需要帮助,但他曾许下誓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屠夫。这也许意味着不让高崔克从背后被偷袭,高崔克值得比一群野兽人更加光荣的死亡。
一只野兽用一根棍棒疯狂地向他劈去,棍棒顶端是狼的尖牙颚骨。菲利克斯侧身一闪,看到了高崔克的头撞进了一头野兽的肚子里,同时,他的斧子砍断了另一只野兽的膝盖。棍棒又朝他来了,他扭到一边,闪过了攻击。拿着狼牙棒的野兽人和其他人一样多毛,他的山羊头被一团凌乱的头发遮住。它尖叫着又朝他扑来。菲利克斯把Karaghul刺进了它的胸膛。他咕哝着,刀刃扎进了骨头里,他不得不把一只脚踩在那家伙的胸口上,试图拔出他的剑。然而,这时,他听到了蹄子声。他转过身来,还在把剑拔出来,这时,一头长得既像猫科动物又像马的野兽(来自译者的愤怒:妈个鸡,你们这群野兽人怎么这么多SB外貌描述,什么牛头羊头鸟头猪头饼,屁事多。拜托,没人在意你们这群菜鸡长啥样)发出了胜利的尖叫,从一根倒下的支撑梁上跳下。一把手枪啪的一声响了,那家伙跳了一半就掉了下去,撞穿了地板,掉进了下面的深渊中。菲利克斯目瞪口呆,然后环顾四周,发现阿尔德里奇·伯托尔德蹲在外墙的缝隙附近。阿尔德里奇用冒烟的手枪指着。“当心,耶格尔 !”
菲利克斯及时剑拔了出来,原本瞄准了他脑袋的斧子划过了他的剑刃,蹦出一阵火花。猴脸变异怪发出了一声惨叫,菲利克斯踹中了野兽的膝盖,使其错位。当它跌落时,他直接打碎了他的头骨。菲利克斯转过身去,高崔克正巧干掉了最后一个野兽人。
屠夫擒着它的脖子,斧头则埋在了另一只野兽的头骨里。当菲利克斯靠近时,高崔克快速地将还在挣扎的野兽的脖子扭断,由其掉落在地,他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肮脏的畜生。”他咕哝着,朝尸体啐了口痰。
“谢谢你,阿尔德里奇。”菲利克斯一边擦剑一边说。“时机把握得很好。”
“我雇你花一大笔钱,耶格尔,”阿尔德里奇说。“我不愿意看到那些钱白白浪费掉。”
一提到钱,高崔克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迹象也会对矮人产生奇怪的影响,除了预示着光荣的死亡之外,这是少数能激起高崔克兴趣的事情之一。阿尔德里奇花了足够多的金子来让高崔克保护他进入星厅。这趟旅程本该他独自前行,但是在他的亲戚身上接连发生的离奇事故让阿尔德里奇心生恐惧,作为最后一个幸存下来的伯托尔德家族之人,他觉得有人保护理所应当,菲利克斯理解他。
“你找到火源了吗?”菲利克斯说。“是这群野兽的吗?”
高崔克咕哝着表示同意。“在那后边儿,”他说着,把大拇指往后举过肩膀。他朝地板上的洞里望去,阿尔德里奇射死的那头野兽正是从洞里掉下去的。“下面有股臭味,”他补充说。
“谁知道这些家伙呆在这里多久了?”菲利克斯说着,把剑套上。他看着阿尔德里奇,“我很惊讶从来没有人跟你提起过这件事。”
“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阿尔德里奇说着,把手枪套上。“直到上周,我才知道我和这个家庭有亲戚关系,尽管我叫这个名字。”他环顾四周。“我当然没有想到要来这里。”
“那我们为什么要到这儿来?”菲利克斯问道,“在沃尔芬堡的时候你可没说清楚。”
阿尔德里奇皱起了眉头。“我在找某种东西,”过了一会儿他说。
“什么?”
“……胡子。”阿德里奇说。
菲利克斯眨了眨眼睛。“什么?”
阿德里奇一脸不情愿,“好吧,更像一绺胡子。”
“也许你最好给我再解释一下,人类。”高崔克咕哝着,用野兽尸体的鬃毛擦拭着他的斧头。
阿尔德里奇说:“伯托尔德一家是——曾经是一个大家庭,他们有巨大的财富。星厅就是用这笔巨款建造的,由伯托尔德一世,波林·伯托尔德建造。阿尔德里奇环顾四周。夕阳投下的阴影越来越深,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在戈索尔侵略奥斯特领的时候,他就被埋在了这儿,埋在下面的地库里。当家族离开时,他们把他留在了这里。这里成为了一种…传统,他们会来到这里,从一世的胡子上拔下一缕毛发以证明他们是他的子嗣,可以合法继承和代表家族的企业。自三皇时代起,他们就一直在经营着家族企业。”
“匪夷所思的传统,”菲利克斯说。他环视了一下,有个声音他听不清楚,一阵轻微的奔跑或滑行,他没太在意,当作傍晚微风中树枝的声音而忽略了。
“这跟你们人类想出的其他东西一样奇怪,”高崔克说,“这个地方仍然有野兽的味道。”
“我们应该生火。“天快黑了,”阿尔德里奇说,显得很不自在。
“我以为你想马上继承财富呢。”菲利克斯说。
阿尔德里奇摇了摇头:“如果那里面还有野兽人的话,那我宁可等到天亮。如果你觉得没所谓的话,那为何不在多等一个晚上呢?”
“不妨使用野兽人的‘火坑’”高崔克说。他领着他们穿过内墙的洞,进入外面的房间。菲利克斯断定,这里曾经是个客厅。帝国的建筑风格相差不大,更不用说奥斯特领了。房间的状况不比庄园的其他地方好,地板和墙壁上都有洞,这让菲利克斯想起了老鼠洞。屋子中央有一个石砌的火坑,火堆里还冒着炭火。
菲利克斯闻了闻,“我以为它闻起来会像猪圈,”他说。
阿尔德里奇说,“也许这些野兽来这里的时间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长。”
“那肯定有别人,”高崔克说着,用斧头敲着火坑的边缘。“不是那些野兽人放的火。”
菲利克斯正要回答,这时他又听到了那轻轻的急促的跑步声。也许是墙上的老鼠?或者别的东西…菲利克斯看着粘在墙上的一片片多毛的霉菌在微风中起伏,他抑制住了自己的颤抖。
“当然是野兽人生的火,”阿尔德里奇说,“不然还有谁会有呢?”
菲利克斯在房间的废墟中发现了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他大步走过去,拿出佩剑,用尖刃挑起了那个物体。“你知道这是谁的吗?”他说着,把靴子给他的同伴们看。
“这是一只靴子,”阿尔德里奇说。
“上面有血,”菲利克斯说。
“这些野兽可能杀死了一些旅行者。”高崔克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人类。”
菲利克斯没有理会这种反唇相讥的恭维。“但是,杀他之前,先强迫他生了这堆火?”
“我听说过更奇怪的事情,人类。”高崔克耸了耸肩,“无所谓,生火的死了,野兽人也死了。如果有更多敌人的话,那我们就跟他们干。他的拇指沿着斧头的边缘移动,以示强调。
当火开始燃烧时,透过屋顶的缝隙可以看到,天空变暗了。菲利克斯看着烟雾从缝隙中升起。高崔克坐着,凝视着火焰,如往常一样,他开始沉思。有时菲利克斯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屠夫在自己的脑海里看到了什么。但只是有时——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很高兴这些事情对他是保密的。
另一方面,阿尔德里奇似乎随着夜晚的来临而变得更加紧张。从他早些时候冷静地把那个野兽人干掉的样子来看,菲利克斯认为这个人并不容易慌乱。不过,菲利克斯也不能怪他看上去不对劲。火焰在墙上投下奇怪的跳动影子,每一声呻吟和叹息都使菲利克斯心烦意乱。还有一件事……不断传来稳定的声音,遥远而不断,就像鼓声一样。
终于,他忍不住说了出来:“高崔克,你听到了吗?”
阿尔德里奇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吓了一跳,差点把他嚼着的那块肉干弄掉。他们带来的全部补给品是肉干和奶酪。菲利克斯原以为他们能抓到一只兔子或一只鸟,但当他们越靠近星厅,野生动物的踪迹就越少,他把这归咎于野兽人,但奇怪的是,就连草和树似乎不在此地生长。
“听啥?”高崔克说着,从沉思中摇了摇头,转过身来。
“那个,”菲利克斯打着手势说。“那声音,不管是什么……你听见了吗?”
“是水。”高崔克不屑一顾地说,“水打在石头上的声音。这些山很恶劣,树根很弱,石灰岩太多。高崔克的手指敲着火坑的石头。这些石头较软,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可以随意打磨这些石头,根本不需要啥技巧。”
高崔克的敲击在寂静中发出响亮的回声。它从一根柱子跳到另一根柱子上,声音此起彼伏。菲利克斯感到一阵寒意,但是这与夜幕无关。“他们为什么把这个地方叫做星厅呢?”他说。与其说是出于真正的好奇,不如说是为了填补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普遍的说法是,”阿尔德里奇心不在焉地说,“一颗星体坠落在了这里。房屋是在它所造成的空地上建成的。”
高崔克突然站了起来,他脸上有一种菲利克斯不喜欢的表情。他闻了闻,突然意识到整晚他都闻到了臭味。他把这归因于尸体的臭味,但他怀疑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想,这气味有一种持久的湿气,就像湿头发一样。
声音越来越近。不仅是沉闷的撞击声,还有匆忙的脚步声。菲利克斯满是汗水的手掌垂到剑柄上。阿尔德里奇没有动,但很明显他也听到了。
在阴影中,形状在移动。高崔克得意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他的大手猛地伸出来,抓住一只扑腾的肢体。他吼了一声,把那个物体抛到阳光下。“哈!“抓住你了,”他喊道。菲利克斯跳了起来,手里拿着剑。“看着它,人类,我会处理。”
“高崔克——”菲利克斯喊着,惊恐地看着高崔克抓过来的东西。高崔克抓起他的斧头,跳进了黑暗的夜幕中,没有理睬他。
菲利克斯回头看了看高崔克扔在他脚边的尸体。那人已经死了,从他的伤口来看,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但这并不是菲利克斯恐惧的原因。
一个又长又黑又有光泽的东西从尸体里绵延伸进了黑暗中,菲利克斯看着,突然这蛇形物体抽搐了一下,使尸体猛地一跳,直晃起来。然后,悄悄地,尸体被拖回到黑暗中。高崔克断断续续地吼了一声,菲利克斯看到他在跟某种时隐时现,像编织物的东西搏斗,这东西看上去不像活物,更像是被线操纵的木偶。但是,是什么操纵呢?
“阿尔德里奇,你看到——”菲利克斯转过身去,看到阿尔德里奇的手枪枪管正对着他。
“我看过远比这更令人讨厌的东西,耶格尔。” ”阿尔德里奇瞪大眼睛,紧张得脸都开始抽搐了。“现在,尽你的职责,赶紧和你的朋友一起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菲利克斯说。
“别问那么多,耶格尔。我付钱给你和你的矮垛子朋友做什么,你们就做——”
一个熟悉的黑影在空中飞过,一张破碎的鸟喙一张一合,肆意撕咬着。菲利克斯刚才差点被这在空中飞舞的鸟喙夹到,它滑倒在了他们面前,爪子乱抓。菲利克斯拔剑回击,将其踢到一边。它软软地扑进了火里,操纵鸟喙的黑须卷成了一团,在火焰中扭动着,然后,它扑棱着熄灭了火焰。周围顿时变得昏暗,菲利克斯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就像燃烧的头发一样。
微弱的月光从屋檐上方透了进来,菲利克斯被气味呛到,双手紧握着剑。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地板上仿佛有一群蛇在蠕动,“阿尔德里奇?”他叫道,“高崔克?”
菲利克斯还是可以隐约听到高崔克的咕哝声,以及他的斧子砍在尸体上的声音。他们之前遭遇过活死人和僵尸,但这次的东西不一样,更加邪恶和诡异,突然,什么东西拂过他的脸,菲利克斯发出一声厌恶的叫声,胡乱地挥舞着剑,“阿尔德里奇,把火再点上,高崔克——来人啊!”更多的东西在他的腿、腰和胳膊上滑来滑去,像麻绳一样把他紧紧缠绕了起来。
他被猛拉起来摔在地板上。Karaghul从他的手中滑了下来,当他伸手想要拿回剑时,他发现自己被粗暴而迅速地拖过地板。当他试图把手指抓住地板时,他撞过了成堆的瓦砾。碎片扎进了他的手指,他撞到墙上,痛苦地叫了一声。他感到墙被撞弯了,散落的霉菌像雪一样飘落在他身上。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他听到了锋利金属划过空气的呼呼声,突然缠住他的东西放开了他。一只强壮的手抓住他的衬衫前襟,把他拖了起来。“你还好吧,人类?”高崔克说。
“暂时,”菲利克斯喘着气说,“这些东西是什么?”
“不管它们是什么,它们让我很生气。”高崔克咆哮着,他把菲利克斯从墙边拖了出来,朝火坑走去。与菲利克斯先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坑里的余烬仍然发出红光。高崔克扔了一块木头进去,用他的斧头搅拌,爆发出一阵火光。菲利克斯低下头,发出一声厌恶的咕哝。
“呃啊,把这些玩意儿从我身上拿走!”他扑打着还缠在身上的“线”,高崔克抓起一绺放在了手掌上。菲利克斯一脸厌恶,“这是什么玩意儿?”
“头发,” 阿尔德里奇一只手拿着手枪,另一只手拿着菲利克斯的剑,阿尔德里奇绕着火坑走了一圈。当看见阿尔德里奇时,菲利克斯半站起来,高崔克则紧绷着身体。
“别紧张,矮人,我也不希望你们的任务就这么毫无荣耀的结束。” 高崔克咆哮着,想向前冲去,但是菲利克斯抓住了他的手臂。矮人瞪了他一眼,停了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尔德里奇?”菲利克斯说。“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是要把我们喂给……那东西?”
“如果需要的话,是的。”阿尔德里奇说,“但一开始你们俩不是我的首选。”
菲利克斯回想起他看到的靴子和尸体。“他们是谁?肯定不是你朋友。”菲利克斯说。
阿尔德里奇的脸开始扭曲,冷笑起来。“他们都是我雇佣的,他们擅长杀人,但可惜,并不擅长处理怪物。”
“你杀了你自己的亲人。”当屠夫说话的时候,菲利克斯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你为了遗产杀了你家族的其他人!”他脱口而出。他脚下的地板哗啦哗啦地响着,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脚下移动。
“谋杀?“那是一种仪式,”阿尔德里奇轻声说道,“如果你知道我所知道的,你就不会说我是谋杀了……你会感谢我。他把菲利克斯的剑插在地上,伸出手来。“把头发给我。”
高崔克咧嘴一笑。“有本事来拿,弑亲者。”
“不要逼我在你们俩身上浪费子弹,”阿尔德里奇说。他歪着头,听到了废墟里的动静,“你们能听见吗?他们一直把它关在这儿,这就是他们离开的原因,那群杂种 …不是因为野兽人的侵袭,而是为了逃避自己的污点。”他苦笑着说。“我想,我也有污点。但这笔钱会减轻我的痛苦,”他开始往后退,“或许你想把火点着,”他说,“它讨厌光,我也讨厌,几百年来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
房屋和横梁开始吱吱作响,菲利克斯再次听到了水声隆隆作响,这次非常清楚,就像水浪即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样。
“它能辨别敌我,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阿尔德里奇舔着嘴唇继续说。野兽们崇拜它,喂养它,但是每当伯托尔德家族人出现时,它保护了他们的安全。但除了我…它知道,不知怎的,它知道我做了什么,它找上门来了,找我来了。”他嘶嘶地说,眼珠子在眼窝里翻动着。“但我逃脱了!或者是它让我走了,”惊慌的眼球转动着,锁定在了高崔克身上。“我以为都一切都完了,但后来我看到了你,矮人,我知道你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星厅,”高崔克说,一只眼睛慢慢地眨着。
“什么?”阿尔德里奇说。
高崔克举起那绺闪闪发光的邪恶头发,嗅了嗅。“哈!”他咆哮道。“我想我闻到了次元石的味道。他朝阿尔德里奇咧嘴一笑。“这房子一定是建在了一堆什么东西上的。我认为只有鼠人才会在这么酸臭的地方建巢穴……”
菲利克斯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他被头发碰到的皮肤突然开始发痒,他抑制住想脱光衣服,检查自己是否有突变迹象的冲动。“那究竟是什么,阿尔德里奇?至少告诉我们,黑暗中潜伏着什么怪物?”
“你还没猜到吗?”阿尔德里奇伸出手说,“你是聋子吗?把那头发给我!”
“先告诉我们下面发生了什么,”菲利克斯说,他的肌肉紧绷起来。如果他能在阿尔德里奇开枪之前抢到他的剑,他们可能就有机会。
“波林,”阿尔德里奇嘶哑地说。“是波林·伯托尔德,他没有死,但还是被埋葬了。”
庄园地底深处传来了一阵恐怖的呻吟,让菲利克斯浑身打颤。阿尔德里奇颤抖着,“伯托尔德家族的耻辱,只有那些从家族财富中获利的人才知晓,”他喃喃地说“这里有些东西改变了他,家族逃跑了,但现在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回来。但从我开始,这一切都将改变!我要改名换姓,我要去西边,去玛丽恩堡,忘记这一切!”他神经质地环视着周围,“我不要这诅咒,你听到吗?”他尖叫着,“我不要这该死的姓氏诅咒我!”
随着他呼喊的回音渐渐消失,又回到了一片寂静。
然后,地板开始颠簸,木头开始断裂,阿德里奇的尖叫被一声雷鸣般的怒吼淹没,一个巨大的、全身是毛的东西从地板里冲了出来,它松弛的嘴唇砰地一声合上,吃掉了最后一位伯托尔德家族的后代。除了一张巨大的脸,其余的都是扭动的头发,这张脸和阿尔德里奇的脸很像,但扭曲成了凶恶,变形的嘴脸。仿佛是被人把脸给扯了开来,它那浓密的卷须带着颤抖的渴望伸展开来,巨大的牙齿将阿尔德里奇磨成了一滩红色血浆和碎肉。它那疯狂而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俩。
“快把火燃起来!人类,”高崔克举起了斧子,“是时候修理这堆烂摊子了。随着一声口齿不清的咆哮,屠夫朝着混沌产物冲了过去,斧子切断了试图抓住他的触须。菲利克斯在恐惧的驱动下,拼了老命地往火坑里加木头。
高崔克像一个被困在荆棘丛的人一样,左右劈砍,前进几步都难。他的咆哮声和那东西的咆哮声混在一起,粗哑的声音像洪水一样冲击着菲利克斯的耳朵。当他把越来越多的碎木头扔到火上时,他的手被木片划破,渐渐地,火光驱散了阴影,照亮了战斗。
高崔克的肌肉被猛烈的撞击和卷须的拉扯弄得青一块紫一块,但是他设法站住了脚,向前盲抓了一把,吼了一声,用斧头砍了过去,斧头柄从他的手掌滑动,斧刃深深地刺进了那东西的球形,糊状的面部,一股恶臭的液体喷涌而出。它嚎啕大叫,翻滚着,差点把高崔克打翻。
“闪开!人类。”高崔克喊了一声,菲利克斯赶忙闪到一边,高崔克站稳了如树桩般粗壮的双腿,肌肉开始暴涨,混沌产物被高崔克拖了过去,然后他奋起一举,将那团东西抛入了火坑。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号和一阵刺鼻的气味,接着是火焰发出噼啪声,淹没了一切。怪物痛苦的挣扎使燃烧的木头块散落在地板和墙壁上,很快这个发霉的建筑就被吞没了。
如果这头怪物曾是他,伯林·伯托尔德,跟他建造的房子一起被烧毁了。
“起来,人类。”高崔克帮菲利克斯站了起来,“该走了。”
菲利克斯挣扎着站了起来,捡起Karaghul。他和高崔克一起逃离了废墟,就在这时,火焰照亮了夜空。那家伙的尖叫声随着火焰一直上升到洁净的夜空中,漫长而痛苦,然后逐渐消弭。
到了外边,高崔克就看着星厅燃烧,一脸的酸楚。“没有末日,也没有黄金,”他咕噜着,明亮的眼睛反射着火光。
“好吧,这也没办法,真的,”菲利克斯说。他弯下腰,从高崔克的斧头上扯下一缕烧焦的头发。“但接下来有没有,谁能预料呢?”他把头发举起来,好让高崔克能看到。“看来这家族企业是没法开张了。”
高崔克笑了,他们转身向沃尔芬堡的方向前去,任由星厅和它的秘密燃烧殆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