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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信条2》的威尼斯之行

2020-06-08 23:37 作者:_不破愛花_  | 我要投稿

时隔很多年,终于在PS4上将《刺客信条2》的剧情推到了威尼斯狂欢节之后。在很多年前——也就是这个游戏刚刚发售不多久的时候,还停留在达芬奇的飞行器那一节,因为飞行器的操控和键盘控制的不便,屡屡失败,最后就放弃未继续玩了。

已经不记得究竟是有多少年没有玩了,再在PS4上的重制三部曲回温这个游戏时,无论是对剧情背景还是对台词的理解,都已经不是多年前初玩时那么粗浅的水平了。然而,这种“得”并非无“失”。当年那种完全沉浸、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的触感,也无法复归了。少年心境早已迷失在时间流逝里,还剩下一点点,一丁点,用中年密不透风的心境将其层层围牢,雨水不进,密不透风。

多年前搁置在威尼斯,现今又从威尼斯续航。还记得曾经看过某个论坛里,去威尼斯的玩家,兴奋地拍下圣马可广场、总督宫分享。实景是看到了,但是游戏里还未去过,完全没有那种——在现实里寻找游戏里曾经去过的地方的——兴奋感。“原来是这里!”“就是在这里!”“哈哈哈,我终于来了!”...这是我无法也不能体会的事情,在游戏和现实中皆未去过,后一个可能也永远不会去。

无论是佛罗伦萨也好,威尼斯也好,罗马涅也好,都是太遥远的事情。我知道它们。是我知道它们的名字,它们的历史中的一些故事,它们的某种形态此刻存在世界上。遥远的,是距离,也是时间。尤其是回溯的时间。

现在再怎么说这些地方,游戏里的那些已经不存在了。城邦共和国早已消失,更大的民族国家覆盖并替代了它们。还有那个世界,那个曾经看待世界的方式,也随着现代化目光的到来,早已消失。是的,那时候就是一个开始。中世纪的人们认为世界是在日复一日走向衰亡——就像我们现在相信世界是在日复一日走向进步一样——是理所当然的,那个世界的人们,并没有等待什么美好灿烂的明天,而是在等待着世界末日的到来,还有临终的最后审判。他们并不向前看,而是在向后回顾曾经的黄金年代,并且仰望天堂,俯视地狱。

当15世纪——以拜占庭灭亡来划分中世纪结束的时候,也是游戏故事发生的时间——到来时,中世纪那种世界想象,已经开始破碎了很长时间。它是一个古老思想回归的结果,也是欧洲人自己造成的。如果我们追溯其源,可以发现一些诡异的自嘲。西罗马帝国衰亡后,大部分希腊罗马著作流失——很多流到了东罗马。西罗马帝国的官方信仰,基督教——即大公教会的机构仍然是大体上完好无损的。在之后几个世纪里,教会和新兴的王国一起合作,在这种合作之下,西欧的人口、经济逐渐恢复。人口的增长和经济压力,还有领主、贵族之间的武力争斗,在教会主导的“上帝和平”之下,将这些诸多超过当时容纳能力的各种力量,引向了东方——就是我们熟知的十字军运动。

十字军运动的意外后果,便是重新发现古希腊罗马的著作。经由东方的十字军,还有西方的摩尔人统治的伊比利亚,古典著作流回了欧洲。在这之中,最重要的,就是亚里士多德的著作。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基督教世界只存有亚里士多德的部分关于修辞的著作,而这一次,亚里士多德的大部分著作都得以重新发现。亚里士多德的著作,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维工具,基督教世界的学者们得以运用这些工具对圣经进行检验。这里不细说这个过程,只要说明,在后来经院哲学里关于唯实论和唯名论的争论,最终在当时的现实世界本身的发展中,唯名论获得了胜利。唯名论的上帝,是隐藏其后,无法被理性所理解,神秘莫测,也似乎对人漠不关心的上帝。现实世界的历史进程,天主教的大分裂、英格兰与法兰西的百年战争、黑死病的流行、火药发明带来的破坏力、城镇这种新兴事物的出现,无不为唯名论的神提供佐证。

也正是因为唯名论世界观的胜利,宣示了那个上帝的退场,神与世界不再有关联。过去在诸事物中附着的神的善,神对于人拯救的许诺,神宠幸人类将理性分给人类,这些观念都开始随着中世纪的世界观破碎而消逝。在这里,我们终于可以理解,所谓文艺复兴中的人文主义是怎样的一种观念了:既然神将自身神圣的礼物分给了人类,而神又隐匿而不关心人类,那么人类就只好将自身提升至神的位置(因为分有神赐予的礼物,理性、审美、仁慈、正义之类),来取代神。因此,这种人文主义,并非仅仅是恢复人的地位,还是提升人的地位。

我们对此如此熟悉,只是因为我们仍然生活在这个唯名论开创的世界里。相信人类的理性,主动去改造世界——那是神能做的,拉升自己——不断进步的世界观。人要接手过去神所做的一切事情,创造、改变、发明、庇护,还要娱乐自己。正如在这个人以自身智慧复原的威尼斯共和国一样,这些虚构(哦,这又是一种创造)刺客们,说出了唯名论世界里人的信仰(抑或狂妄):“当其他人盲目地追随真理时,要记住:无物为真;当其他人被道德或法律限制时,要记住:诸行皆可。”

进一步的解释,关于刺客信仰:

刺客与圣殿的区分,以【自由】和【秩序】为区别,这两种区分其实是运用了存在的根本矛盾性。存在的根本矛盾性,在于无论人试图把握任何事物,都无法完整地把握它。

在第一位思考“存在”的人,巴门尼德那里,存在之体验被认为是“一”又是“多”。这是一个无法克服的问题,因为它无法获得答案。无论我们怎样试图思考,我们的思考都是借由语言来把握的,而语言永远不能把握事物的全部。除此之外,事物本身处于流变之中,生与死,诞生与消亡、还有中间不断变化的生长。“一”是一个整体,就如一个人。当我们试图去把握这个人的时候,我们无奈地发现,我们把握到的,只是“多”,也即构成这一个人的多种多样不同的部分,高个子、短头发、性格温和、手指细长、男性或女性、爱抽烟、擅长手工、喜欢漫画等等,这都是组成这个人的各种不同部分,但不是这个人的整体。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无论我们如何试图去把握那个“一”,我们拼尽可能把握到的,都是“多”。

因而,在这里,可以理解这种【自由】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真理】指向了绝对的“一”,正是因为这个“一”不可能被把握,才判定“无物为真”;而道德和法律,指向了两种以“多”锚定“一”的方法,当两种“多”的方法无助于对“一”的把握时,必须尝试其它的“多”(往往是修改道德和法律内容的方式),因而“诸行皆可”。整个核心都在于运用【自由】——上帝分有给人的理性的能力,来判断和把握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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