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赎罪（渎神同人）
赤练般的火海，映红了他的头盔，炙热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仿佛灼烧着他的灵魂，眼前扭曲的怪物，再难辨认曾经的人型。在战斗时他尽力不去想这一切的缘由，不去想这面目可憎的怪物，曾经不过是一个虔诚的少女，用她水晶一样纯洁的心，许下烟花般灿烂的愿景。
如果没有他的话。
如果没有这一切的话。
如果没有神的话。
黑铁铸成的长刃，划过血腥丑恶的皮肤，将面前的怪物斩成两截。他将手放在胸前，似在默哀，又像是祈祷。
予你神圣真主最宝贵的仁慈，致永久的安宁。
他应当说些什么的，可他没有。在他许下用沉默来对抗神母会时，他便永久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这沉默不仅仅是武器，也是为了偿还曾犯下的罪孽。年轻时，他曾幻想神母会还有救，幻想着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局势，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当他们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而他的罪孽，还不仅限于此。
在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似乎只有他这个死过一次的人，还记得过去的模样。在那个希望似乎还未断绝的年代，他成立了默哀同道会，坚信可以拨乱反正。信仰，创造与毁灭，一切的开端与结尾。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失败了。
“看啊，是忏悔者！”史官戴着小丑般滑稽的高筒帽，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我们的救星啊，在无尽的沉睡后，终于决定来拯救这个再无值得拯救之物的世界了。”
漂浮在空中的傀儡，如同这个世界的缩影，一样的空虚，一样的怪异。所有的一切便在这出精妙绝伦的滑稽戏中，以古怪的动作，滑落向地狱。
她们也曾是虔诚的信徒，而神则回报信仰以神迹，直到被那个人利用、扭曲。在他的解读下，神的一切旨意，不过是无穷无尽地贪婪和施虐，无止境地扩张和清除异己。
随着巨剑的落下，傀儡形声破碎。
予你神圣真主最宝贵的仁慈，致永久的安宁。
每当他斩除一段扭曲后，他总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中，他来到一片静止的海面，一个巨大的黄金骷髅头，向他叙述着那些怪物的过往，并请求他用手中的剑，彻底斩断世上剩余的神迹。
“你……你本该拯救我们的……你本该在还有机会时，拯救我们所有人。”
教堂中，一个满是的老女人，颤颤巍巍地伸出她那枯枝般的手臂，指向他尖叫。
“你失败了，你辜负了所有人！”
慈悲与梦境，他最需要的两样事物，这也是为何慈悲梦境洞穴的名字，会如此的讽刺。更讽刺的，是变为鹿头树身的神父。
这并非一场事关拯救的正义之旅，那项任务他在多年前就已经失败了，连带着所有可能拯救这个世界的骑士，在自己的率领下，一起共赴黄泉。在自己死去的这段时间，一场大火，把圣父将自己和世界隔绝的铁树，连带着整个世界烧成了灰烬。如今等待着他的，只有废墟上的王座，和那个必须得到报应的男人，一切的始作俑者，圣王。
予你……神圣真主最宝贵的仁慈，致永久的安宁。
每当他斩杀一个神迹，他的灵魂便缺失了一角。这很好。那罪孽的灵魂，早已让他不堪重负。那沉重的铁剑，每一次挥动都在煎熬着他的内心。他抬头望去，看到那巨大的门扉，便是圣王的最后居所。杀死他，而后，自己便能迎来渴望已久的安宁。
在面临圣王的最后一道关卡前，他最忠实的走狗，曾经多次斩杀自己的女骑士，再次挡在了自己面前，可自己已经今非昔比。女骑士的眼神中充满坚定，她从不曾质疑过自己的任何行径，尽管满手鲜血，而她的灵魂，却始终洁净如初，就好像曾经的自己。
死亡，怎么可能抵得过信仰崩塌的瞬间，予你神圣真主最宝贵的仁慈，致永久的安宁。
看着女骑士倒地时错愕的眼神，自己的剑，不知为何，竟然慢了几分。她不该这么简单的死去，所有那些死在她手上的同袍……她不配得到任何仁慈。她将如此苟活于世，直到她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直到她开始自己的恕罪之旅。
“哦，你来了。要我说，我们早就该聊聊了，但你知道那些执法队的德行，总是神经过敏。”
即便外面的世界已经化为灰烬，圣王的居所，依旧是纸醉金迷，无比奢华。那个男人端着酒杯，如同面见一位亲切的老友。
“想想我们在一起能做些什么。我们能重塑信仰，拯救这个世界。这一次，我们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过去的经验证实，单纯的恕罪是不行的，也许我们可以更加的人性化，把神迹的解释变得更为具体，当然，这是在遵守一系列基本规则的前提下……”
铁剑挥动，带起一阵狂风，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界限。圣王的眼神，如同女骑士一般错愕，随即化为癫狂。
“哦，怎么了，我们伟大的忏悔者，不屑与卑劣的圣王为伍吗？你们那该死的沉默的誓言！你难道没发现吗，人民不过是一群绵羊，没有牧羊人的指引，他们连吃草都不会，而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他的剑锋直指圣王，圣王被一步步地逼退，脸上那从容不迫地笑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地疯狂。
“你觉得杀了我，真的会有什么不同吗？人类，多么有趣的物种，可以毫不犹豫地犯下罪孽，却又在事后追悔莫及。而我，我只是个谦卑的服务者，我只会说他们花钱让我诉说的事。你认为是我欺骗了他们、强迫他们赎罪的吗？错了，我只是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渴望着、哀求着我给予他们惩罚，因为在内心深处，所有人都很清楚，每个人都是罪有应得。你觉得你赢了了吗，只要人类一天无法诚实地面对他们犯下的罪孽，就永远会有我这样的人，来带给他们所谓的救赎。”
“会有的。”
僵硬地发音，由沙哑的嗓子中发出。
“予你神圣真主最宝贵的仁慈，致永久的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