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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叛徒之手(节译十三)

2018-11-11 12:44 作者:楓間嵐月  | 我要投稿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HE TRAITOR'S HAND》,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三章

 

“如果你发现自己的作战计划奏效了,那么在前方等着你的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科尔顿·法赫,

《关于军事》,

739.M41

 

先前,我们每个人都非常厌烦等待敌人登门,而等他们真正到来之后,整日千篇一律和高度紧张的生活又使我们分外怀念前几天的幸福时光。此时我与大部分高级军官(卡斯廷,布洛克劳和所有未被部署到其它地方的连指挥官们)都待在指挥所里,当敌人的部队降落在行星表面时,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全息影像上的敌情图标一个接一个地被点亮。我原以为敌人会集合部队向首都发动一场协同攻击,但是没过多久,战局影像显示,整个行星就像是正在遭遇一场下巢瘟疫的侵袭,到处都是随机出现的红点。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身边的德托伊小声嘀咕道,他之所以感到恼火显然是因为缺少明显的集群目标而没办法进行有针对性的快速部署。

 

“这可难住我了。”我说道。过去我和混沌的奴仆们打过很多场仗,以至于我自己都已不再指望能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找出其内在的意义。事后看来,敌人的行为在道理上说得通,但在此时我们仍然遗漏了解答这一问题的某些关键部分。

 

“在我看来,他们只是想让部队尽快着陆,”卡斯廷说道。“他们没办法指望自己的运兵船在缺乏支援的情况下长时间停留在轨道上。”似乎是为了强调她的话,轨道上的三个敌情图标中的一个突然发出闪光,并开始下坠,在此过程中不停地喷出碎片和穿梭机。

 

“嗯,太棒了,”我指着它说道。“看来海军为我们省去了一点儿基础工作。”

 

从登陆模式和我作为部队一员乘坐货船的经历判断,那并非是一艘专业运兵船,而我很清楚仅凭它们自身携带的穿梭机需要往返几个架次才能将所有士兵送至地表。当然我并不期待混沌的狂热分子们会很担心运输安全极限和过度拥挤,但即便如此,我们头顶缓缓下降的火球也才有时间放出占它所携带总量三分之一的炮灰。正常情况下,这种尺寸的运兵船应该能够装下帝国防卫军的一个团,但还是那句话,我们无从得知敌人是否在那里面强塞下了更多的兵员。

 

“塔兰人会遭受重创。”布洛克劳说道,听起来他并不非常担心我们的“友军”未来那可怕的前景。

 

确实有大批敌军在他们位于“热边”的防区附近进行集结,但那是他们的问题。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冰川峰”的全体居民。我又瞥了一眼全息影像,眼瞧着那在劫难逃正呼啸着坠向大气层直奔我们而来的货船放出了最后一波穿梭机。

 

我们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部队部署在小镇的四周,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防线。二连则留在团部营地里,毕竟他们的车辆都已经被打包装上了登陆艇,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敌人拥有任何空天两用战斗单位,那么它在敌人眼里都会成为一个非常诱人的目标。(事实证明,这是杞人忧天。货船只搭载了没有装备武器的民用穿梭机,它们对于行星防卫部队的战斗机飞行员来说都是些下酒小菜,在他们面前,很少有穿梭机能够完成两个架次以上的空降任务。)

 

我转对德托伊说道。“最好让你的人都机灵些,如果其它地区都没有呼叫他们前去支援作战,我们需要他们来保卫这里。”当时我只是在试着给他打气,因为我知道他更愿意领命登上登陆艇前往某个遥远的前线战区,但我的话更加贴近我们此时的需要,实际上甚至超出了我自己的认知。理论上讲,虽说一连留下了两个排来承担团部营地的警戒任务,但“冰川峰”的面积非常广阔,只凭他们很难照护周全,而且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他们会发现自己被其它事务绊住,分身乏术。

 

他在责任感的驱使下点了点头。“发现敌人来袭,”一名鸟卜仪操作员说道,她的声音有些紧张。“有五架穿梭机正在快速向我们接近。它们的位置非常分散。”

 

“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卡斯廷说道,她那语气冷静得就像是为自己又点了一杯坦拿茶。上校抬头看了我一眼。“政委,到你了。”

 

我借助开放通讯网络发表了一番鼓舞士气的演讲,祈求帝皇保佑,然后转对德托伊说道。

 

“若是你不介意,上尉,”我说道。“战斗打响时,我想与你们连一起行动。”

 

考虑到当时我身在一处温暖且又防弹的建筑里,这么做显得有点奇怪,但是和往常一样,我的偏执倾向为自己展示了许多种令人不安的可能性。首先,我们知道异端分子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渗透到本地的行星防卫部队之中,但到目前为止,科尔贝手下的调查人员还没有抓获其中任何一名高级官员,而且他们肯定在申请人委员会(或者至少是其成员的家庭)里安插了一些眼线。他们并非完全不可能获知我们团指挥部的位置,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来袭的某架穿梭机上又配备了武器,而我此时就待在整个“冷边”最有轰炸价值的目标建筑里……从另一方面来讲,尽管我很不喜欢户外寒冷的天气,但这会让我更有机会在空袭中幸免于难。

 

“祝你玩得开心,”卡斯廷冲我咧嘴一笑,她一定认为我只是渴望能有一个更好的机会与敌人面对面展开厮杀。

 

我镇定地对着她笑了笑。“我们会试着给你留下两个敌人练手。”我保证道,装作被她猜中了心思,然后与德托伊并肩走出了这个繁忙的房间。

 

“政委,”尤根正在外面等着我,从走廊里弥漫着的臭袜子味的浓度判断,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副官冲我做了一个类似于立正的动作,而随着他背好自己那支心爱的热熔枪,挂在身上那些不相配的装备包发出一阵嘎啦嘎啦的轻响,原本就占据他后背位置的光枪,在那件重武器的碰撞下发出了铿锵的金属撞击声。德托伊干净利落地回敬了一个军礼,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他是团里为数不多至少还能假装把尤根当作一名合格士兵看待的军官。

 

“尤根。”我点了点头,和他打了招呼,看到有他在我感到很是安心。趁没人注意,我偷偷调整了下大衣里面防弹护甲的带子。显然我们两个都认为之后的行动会遇到麻烦。“我们打算围着团部营地做些保健运动。”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长官。”副官把手伸进其中一个装备包里摸来摸去。“我看你感觉有些冷,所以就自作主张为你泡了壶茶。”

 

“你想得非常周到,”我打了个手势让他先暂停。“但喝茶的事可能要过会儿再说。”此时我能听到引擎微弱的声响,如果对手想要对这座建筑发起攻击,我们就必须马上赶到外面去。我转对德托伊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随时可以。”他领我们来到户外,走进永恒的寒夜。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显得比往常更加清澈透明,因为事先预料到敌人会进攻,整个团部营地熄灭了所有的照明灯。星星的光芒也似有所减弱,带给我们的感觉相较于以往更加清冷生硬。其中有几个光点似乎正在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发出的引擎声越来越响。

 

我轻敲耳中的微型通讯器。“目标已进入可视范围,”我说道。“我能看到其中的三个,由正东方向冲我们飞来。又高又快。”

 

“很奇怪,”布洛克劳说道。“有两个已经飞过了小镇的上空。”

 

“也许是冲我们来的。”卡斯廷插话道。

 

“它们正在分散,”鸟卜仪操作员确认道。“正准备着陆,但似乎失去了控制。”

 

“这并不奇怪,”我接过尤根递来的望远镜,点了下头向副官致谢,然后将它举至眼前。经过一段时间的搜索,我找到了其中一架穿梭机,对准焦点放大了图像。“穿梭机承受了巨大的损伤,它们能飞起来本身就是个奇迹。”在拂晓微弱的橙色光芒的帮助下,我能辨认出船身上那些凹凸不平的裂缝和引擎冒出的一股浓烟。此时它正剧烈地抖个不停,飞行员肯定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能保持对它的控制。

 

嗯,很好。若是它坠毁的话,我们也就少了一群要对付的疯子。

 

我调低了镜片组的放大倍率,将望远镜交还给尤根保管。当“太阳”从我背后升起时,他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见,一道模糊的影子开始在他的脚下慢慢地向外延伸。而我自己的影子也在密实的积雪上变得愈发清晰。心不在焉的我猛然发现自从我们抵达阿杜姆布里亚后,这还是第一次在户外见到自己的影子。

 

“我的天啊!”我说道。硬币终于落下,头顶上那从天而降的火球看得我头晕目眩。阿杜姆布里亚历史上首次也是最后一次,“冷边”的天空被垂死挣扎的叛军运兵船照亮,我周围的士兵们见此情景自发地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好吧,谁又能为此责怪他们呢?当突然登场的它蓦然划过西方的地平线时,空气中传来了扭曲变形的尖啸,就像是一只咆哮的恶魔挣扎着爬出亚空间一般。

 

那之后,强烈的光芒逐渐褪去,声音渐渐地消失在空气中,我们头顶上那永恒不变的群星再一次夺回了控制权,整个天空又回归到之前那种经久不变的淡蓝色背景,我们的周围静得可怕。

 

“坠毁地点肯定会留下一个大坑,”【注:它最终坠落在“热边”,距离“影之地带”边界线大约一百公里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直径略大于三公里的巨坑。战争结束后,在当地政府缺乏热情的推动下,想要将其打造成旅游胜地的计划以失败告终。原因很好理解,毕竟极少有平民愿意付出时间并且怀着不太舒服的心情去参观地面上的一个大坑。旅行者旅馆最终变成了喜欢利用周末去猎捕“纳乌加”的城里有钱人的专属度假小屋。】德托伊做出了他的预言,随后便一路小跑去找自己的指挥小队。在那之后,我们没有多少可以用来闲聊的时间,一伙敌人突然靠近了我们的位置。

 

“发现一个下落的目标,不,是三个,”鸟卜仪操作员报告说道。“一个在南方两公里处,另外一个在小镇东北部的郊区。”

 

“我们看到它了,”一个新的声音插话道,我认出那是四连的一名排长。“一班和三班正赶过去对其进行控制。”

 

“三号目标降落在小镇中心。”鸟卜仪操作员继续说道。

 

“五连,围歼敌人,”卡斯廷下达了命令,此时四连的另一个排也赶去郊区支援他们的同袍。因为空袭的威胁已然过去,于是我开始盘算着想要躲回指挥部,依照仪器上信息来决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动,那比站在这里挨冻要更为可取。

 

“四号目标向正西飞去,”鸟卜仪操作员单调乏味地报告着敌情信息。“看样子它们正在飞越我们的防区。”

 

“真有趣,”一连的一名中尉插嘴说道,她那包含兴奋之情的声音非常刺耳。“它们就在我们头顶上。”她的话立时就被淹没在了六辆奇美拉装甲车上的重爆弹枪齐射发出的咆哮声中。过了一会儿,如我所料,通讯线路的那一端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欢呼声。他们一定是集中全部火力击中了什么东西,在我看来,实际上这纯属是撞大运。“击中它了!它在冒烟……混蛋,它还在飞。”

 

我抬头望了望,发现有一团深色的东西尖啸着从我头顶飞过,主引擎的外面裹着一层鲜艳的橙色火焰,随后它消失在了远方,大致是我们找到圆顶建筑的那个方向。他们在那里得不到任何助力,我冷酷地想到。阿斯马尔在一件事上的观点是正确的:我们绝不允许一块受到污染的地方继续留存于世。而我们与他的区别在于,我们是在反复确认已经研究过在那里能找到的每一样东西之后,才派费德勒出场把那里夷为平地。正要降落的异端分子们在那里只能找到一堆烧焦的残砖碎瓦(前提是他们能活着降落,此时据我观察,这似乎不太可能)和在那里等了将近一个星期,正闲得手痒,一心想要生宰活人的四连三排。

 

“侦查者一队,二队还有三队,正前往查看二号目标的情况,”沙姆巴斯上尉报告说道。“让我们看看这帮混蛋在干什么。”在我看来,这样的决定很是合理:这三个哨兵中队就是为执行这样的任务而被设立的,相比我们手头的其它单位,他们能更加迅速地赶到南边穿梭机的降落地点。

 

“祝你好运,上尉。”卡斯廷说道,她默许了他们的自作主张,尽管周围敌人的数量非常充足,而且他们有的是时间大开杀戒,但此时哨兵机甲的驾驶员们很难听得进劝告。任何其它的回答所引来的麻烦都远远超出了其能带来的好处。把他们强行召回非常困难且会耗费大量时间,还有可能引起大量“反常”的通讯故障,所以总的来说,放他们去执行这项工作可能是此时最好的选择。(他们的战斗打得很棒,在不需要呼叫支援的情况下非常开心地歼灭了整群的敌军部队。)

 

只剩下一架穿梭机仍然下落不明,我突然惊恐地意识到天空中那响亮而又具有一致性的声音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越发震耳欲聋。

 

“敌袭!”正当鸟卜仪操作员焦头烂额地寻找它的位置时,我大喊道。

 

“五号目标入境,正快速向我们接近。”她报告说道。“预计着陆点在距离我们五百米之内。”

 

“比那还他妈近得多!”我喊道。这时密集的光弹点亮了我们周围凝结的空气,士兵们将手中轻武器的火力尽情地释放在下落的穿梭机上。当然如果有奇美拉装甲车上的重爆弹枪帮忙的话,情况会大不一样,但此时它们仍被存放在登陆艇上,而如果条件允许,我甚至还想再调一个连的九头蛇防空炮过来助阵。“准备迎敌。”

 

“小心,政委!”尤根拉住了我的一条胳膊,催促我俯身闪避。那架笨拙的穿梭机猛地从我头上掠过,看样子似乎已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它掀起的强风卷走了我头顶的帽子,将它甩进了黑暗之中。寒冷恶毒地夹住了我的头,用千万根冰针毫不留情地攒击着我的前脑和眼底。我本能地趴在地上摸索被刮掉的帽子,也许正是这一举动挽救了自己的性命。在一阵密集的光弹弹幕的猛烈冲击下,我身边的积雪纷纷被融化成了蒸汽。

 

“去你的吧!”我拔出自己那可靠的激光手枪,另一手抓起我那神出鬼没的帽子,一把将它扣在脑袋上。偏头痛稍稍缓解了一些,而头顶的感觉就像是有几公斤的烂泥与我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而其中的一部分沿着我的脖子一路向下滑去。我转过身,正好看到受伤的穿梭机撞上了厚厚的积雪,不断地减速,在留下一道长长的冰沟之后,最终停了下来,而周围被摩擦融化的积雪在寒风的帮助下立即重新结冻,将它围在了中间。在这一过程中,从后舱门里涌出几个模糊的身影,他们疯狂开火,抵近想要击毙我。但是,没有留神脚下的他们纷纷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那每一下施加在冻土层的撞击力足以让人骨断筋折。当真是活该。当战斗开始趋于白热化时,他们中没有人再向前移动,只是利用地上逐渐堆积起的积雪权且作为遮蔽,继续毫不留情地向我们瞄准射击。

 

这就是战斗的本来样貌。他们还有很多同伴仍然留在穿梭机里,那些家伙正一窝蜂地涌出烟雾缭绕的残骸,边跑边开火射击,那样子就像是寄生虫发觉它们寄生的格洛克斯兽已然命不久矣。瓦尔哈拉人如我期待的那样,纪律严整地进行着反击,把敌人成打地放倒在地,但幸存者并未被这景象吓倒,他们仍向我们接连不断地发起进攻,那样子就像是兽人战帮一般疯狂。

 

“情况有点不太对劲,”我用激光手枪不停冲着蜂拥而来的暴徒们开火,然后缩身躲在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圆桶后面,它原本是用于盛放机械师用在拆解后的奇美拉身上的润滑油,老实说那东西的味道相当难闻。我们过去面对的那些叛党当然也都是些狂热分子,但起码还能表现出一星半点儿的战术素养。

 

“说真的,”满面春风的玛格特下士从我身边跑过,身后跟着她指挥的小组,他们朝着敌人的大致方向丢出了破片手榴弹。“真是太轻松了。”她手下的一名士兵突然倒下,胸部伤口中喷溅出的鲜血几乎立时便被冻成了一块鲜艳而又坚硬的伤疤。

 

“医疗兵,”我冲着通讯器大喊,将伤员拖入了掩体。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能让我保持低调,而且关心普通士兵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坏处。玛格特向我投来感激的微笑,在我看来那笑容比周围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寒风还要冰冷。

 

“多谢,老大,”她随后提高了调门。“我们能让他们就这样逍遥法外吗?”

 

“绝不!”小队的其他成员齐声吼道。

 

“那就为了司米提将他们大卸八块吧!”伴随着一声听起来与兽人几乎没两样的怒吼,他们冲进雪地搜寻着猎物。我甚至开始为这群敌人感到惋惜。

 

医疗兵赶到前,我一直忙着照护那名受伤的士兵,之后还回头望了望临时路障后面的情况。此时团部营地里已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一小群身着单薄作训服和黑色防弹护甲【注:可能此时照明灯已被点亮,毕竟仅凭星光,几乎无法辨识出这些颜色,或者,凯恩纯是以事后的观点来描写当时的情况。】的叛军随意组成了班和小组。他们在鬼迷心窍或是纯粹的疯狂的支配下进行着战斗,丝毫不顾及个人的安危或是任何像是战术的东西,一门心思只想着能尽快冲到我们的人面前展开近战。

 

“要是适当为他们削减些敌人的数量,他们就能过来给我们帮忙。”尤根说道,他第三或是第四次扣动了热熔枪的扳机,干掉了近一个班的敌人。前方敌人周围的积雪上丢满了热气腾腾的大块碎肉,而他们在这里战斗过的前辈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儿去。

 

“血祭血神!”一名身着红色制服的士兵从无尽的暗夜中现身,高喊着口号向我走来。双手平端的老式自动枪就像是一件横在胸口的长柄武器,显然他已抱定决心,想要使用卡在枪管上开满了锯齿的刺刀继续战斗。彼时我还以为他已经打光了身上的弹药,但根据我后来的了解,那家伙只是在杀戮的欲望下迷失了心智。

 

“冠军属于哈利尔斯!”【注:他指的是斯克拉姆球分区联赛的一支球队(顺便说一句,那一年,这支队伍刚打到半决赛便被淘汰出局)。】我回击道,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枪。他的头在光弹的冲击下变成了一团黏糊糊的液体,尸身重重跌倒在我脚边的雪地上。我环视四周,发觉这里的局势有点失去了控制。

 

“德托伊上尉,回报你们的情况。”卡斯廷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镇静,这起码证明此时还没有狂热分子成功进犯指挥碉堡。“外面出什么事了?”

 

“上尉受伤了,”苏拉回报说道。“现在由我代替他指挥。”

 

真是太好了,我想到,这就好像是上天嫌我们的麻烦还不够。但是她有接替指挥的资格,此时强加干涉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只是插入通讯网络说了一些鼓舞士气的陈词滥调。“我们正在控制局势,但敌人都是些冥顽不灵的混蛋。”

 

“好吧,战斗拖不了太久,”我指出道。此时一名顽固的敌军士兵举着一把生锈的战刀想要妨碍我的发言,我及时拔出链锯剑将他砍成两段。那家伙的动作缓慢迟钝,脸和手上的肌肉紧缩发青。“严寒很快就能帮忙把他们全都干掉。”

 

之后我闭上嘴巴,放苏拉一个人指挥战斗,只是留神倾听通讯频道中的信息,以确保那女人不会做出什么蠢事。不过公平地讲,她合理协调了各排的行动,并且让卢斯提希替她指挥自己那一排人。这时士兵司米提已被送到了医疗救护站,所以我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只能顺其自然,乖乖地返回指挥中心。

 

我拍了拍尤根的肩膀。“我们回里面去,”我告诉他说。“这里只剩下收尾工作了。”

 

当然我应该再机灵一点。有时我觉得帝皇一直在倾听自己的心声,如此一来,每当我说出这样的话时,他就能突然出现,给我送来一点惊喜。

 

“二班,重复一遍。”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我听出那是五排排长法里尔中尉。这不过是我在战斗过程中很少会在意的正常交流,但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一丝惊慌的味道,所以这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二班,报告你们的情况。”

 

“我们挡不住这家伙!”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他正在突破外围防线……”随着一声尖叫,通讯器里再也没能传来他的声音。我来回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确信自己听到两股声音重叠在了一起,这说明发声的通讯装置所在位置离我并不遥远,近到几乎能同时听到从空气中传来的响声,而且随之而来的愈发激烈的光枪声也印证了这一推断。

 

“马上派人去支援他们,”苏拉干脆利落地下达了命令。法里尔立即派出了两个班的援军。

 

嗯,这足以说服我立即返回指挥中心,在那里我能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绕过了被拆散的奇美拉,想要尽快回到建筑里面去。然而,我突然被一群跑步赶来的士兵围在了中间,原来我的运气糟糕到了极点,我与法里尔刚刚派去的援兵撞在了一起。

 

“政委!”一名中士向我这边瞥了一眼,脸上现出了惊喜的神情。他的这声提醒让二十名专心跑步前进的士兵留意到了我的存在,我小声咒骂了一句。此时夺路而逃的行为会严重影响士兵们的斗志,并对我的名声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我只好点了点头,向众人亲切地打了招呼,从记忆深处回忆起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迪祖恩,”我耸了耸肩。“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多管闲事,但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很高兴见到你,长官,”他一脸真诚地说道,而且如果我的描述有丝毫的夸大其辞,那就让帝皇赐我一死,但他们一整群人确实都像是发出战吼一般,突然开始反复呼喊我的名字。

 

“凯恩!凯恩!凯恩!凯恩!”

 

也许是这一举动让我们的对手暂时放松了警惕,错把它听成他自己信仰的邪神的追随者们所呼喊的口号,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不太情愿地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倒卧在自己周围的二班士兵的尸体上移开。只有少数几个幸存者仍在挣扎,试图用无力的双手举起武器或是爬到安全之地。

 

“我的帝皇啊!”我所有的内脏都抽搐个不停。这个家伙——如果他还算是人的话——是个巨人,身高凌驾于我们所有人之上。我在感化者战团担任防卫军联络官的那段日子里,看惯了阿斯塔特战士们的超人身材,对他们穿着的动力盔甲所具备的力量和坚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尊重,但眼前的这个家伙并不是秉承帝皇意志的圣骑士,而是与这截然相反的东西。他那红黑相间的盔甲和我们周围成群被击毙的邪教徒们身上的制服是同一颜色组合,上面饰有用锃光瓦亮的山铜雕刻出的邪恶图案。在他的腰带上插着一把爆弹手枪,但显然他认为使用它有损自己的名誉。他那包裹在巨大的护手之中的双手紧握着一件奇怪的武器,看外观像是战斧,但就和我自己那把值得信赖的链锯剑一样,上面围绕着一圈旋转的金属锯齿。

 

“你信仰那个僵尸神?”这家伙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他的喉咙因为愤怒而变得紧绷,我能感受到这极其洪亮的声音在我全身的骨骼间纵横回荡。“你的颅骨将成为真神王座的装饰品!”

 

“全体瞄准这个红色的大块头,五发速射!”迪祖恩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得镇定自若,而士兵们迅速从惊讶中清醒了过来,马上执行了他的命令。但这个邪恶而又拙劣的仿品的动作非常快,至少和他模仿的那些真正的英雄——星际战士们不相上下,他跳到了一边,避开了大部分的火力。只有极少数的光弹命中了他那早已被不走运的二班士兵们弄得伤痕累累的盔甲,为它增添了新的弹痕。那渴望复仇的笑声震得我浑身骨头都发出了回响。

 

不幸的是,他这一跳让他整个身子越过大部分士兵的头顶,落在我的身旁。当那个包裹在金属里面的巨人低头看着我,并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动链锯斧向我砍来时,一道恐惧的电流穿过了我的全身。这是他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如果他采取其它的攻击方式,很有可能当场就要了我的性命,毕竟当时的我仍处于全身瘫痪的状态之中,根本就无法动弹,但哀鸣的链锯叶片激发了我身上决斗者的本能反应,我毫不犹豫地用自己那把嗡嗡作响的链锯剑挡开了这下攻击。你可以相信,这一下令我完全摆脱了困境,我开始为保住自己的性命全神贯注地与巨人展开了肉搏战。

 

“这就是你的全部本事吗?”我嘲笑他道,心中确信他会在傲慢的支配下认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了结我的性命,而且我希望能用言语刺激他犯错。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强烈希望自己能在持久战中打败对手:即使没有寒冷在旁不断削减着我的体力,我那未经过改造的肌肉也很快就会感到疲劳,而他那本已超凡脱俗的耐力在动力盔甲的加持下会变得更加势不可挡。但如果我能牵制住这家伙足够长的时间,让同自己一起的士兵们排好队形,而我则在他们打出一轮漂亮的射击命中他之前想些办法躲到一边,我便有希望能抹去他脸上那自负的笑容……前提是在那顶奇形怪状的头盔下面还有可以称之为脸的部位。

 

我一剑削中了他的胸口,锯齿在该死的陶瓷护甲表面划出了一大片火花。“我原以为恐虐的党羽应该是些战士,而不是群娘娘腔。”

 

“我要让你吞下自己的肠子!”巨人咆哮道,用他那柄笨重的武器再次猛劈了下来。这一次我带偏了他的攻击,让他劈中了自己的腿。金属的撞击产生了另一片金色的火花,而围观的士兵们爆发出一声喝彩。

 

“这种大话我以前听得多了。”继续贯彻言语攻势的我冷笑道,抓住他防御的空当,俯身在雪地中打了个滚,尽力拉开与那家伙的距离,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已经转过身子,再次举起了斧子。

 

而他永远也完不成这个动作。尤根热熔枪射出的光化学闪光刺穿了黑暗,在巨人的胸口上开出了一个贯穿的大洞,他脚步踉跄,慢慢跪倒在地上。不想被这坨金属压死的我慌忙爬起身来,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谢谢你,尤根,”我掸掉了大衣上的积雪。

 

“不客气,长官,”伴随着类似于时钟铸造厂发生事故的声音,我们的手下败将倒在了永冻土地面上,副官放下了手中那件笨重的武器。“你还有别的需要吗?”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意识到周围的士兵们都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之后,我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演技,装作满不在乎地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我认为现在正是喝茶的好时候。”





编者按:

 

在阿杜姆布里亚的大部分地区还爆发了其它同样激烈的战斗,尽管凯恩理所当然地认为它们不值一提。实际上,他参与的团部营地保卫战可能对于整个“冰川峰”战役来说只是一个次要事件,而参加战役的597团大部分官兵和当地的行星防卫部队表现得都极为出色。

 

因此我们必须还要引用其它来源的资料来填补这叙述上的空白,而廷克瑟那亲民的文字再次驾轻就熟地完成了这份更为宏观背景下的概述工作。

 

摘自《斯基特法尔的萨博利斯特:混沌入侵简史》,达格布莱特·廷克瑟,957.M41。

 

令许多人大跌眼镜的是,斯基特法尔方面在抵御第一次入侵行动中的表现乏善可陈。回顾整个过程,几乎可以肯定的就是由于首都上方轨道上战舰的存在,使得任何直接靠近的行为几与自杀无异。事实上,眼镜蛇编队以及凯旋的“越轨号”赶在敌人首批剩余的两艘星船有机会逃回外层空间之前干净利落地将其拿下。然而敌人之前的行为已经给我们造成了损失,此时已有几千名敌军士兵在运兵船被击毁前登上了地面。

 

过去二十年间,这些突袭行为的总体战略(前提是它确实存在)一直是许多人猜测的主题。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敌方集群不足以构成严重的威胁,这些举动最有可能的目的就只是充当开路先锋,为他们主子的主力舰队探明目标区域的防御力量。当然他们利用打了就跑的游击战术造成的破坏都是些额外的收获,而且不可否认,他们的到来在民众中产生了相当强大的心理效果:恐慌以及平民骚乱会在一段时间内呈明显上升的趋势,这之后便会迎来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民众会认识到最大的威胁已经远去。

 

正如前文提到的那样,很少有敌军士兵在斯基特法尔登陆,星港周边的防御对于那些想要尝试进攻的家伙是种强大的威慑。事实上,这防御强大到使得极少数穿越外围防线的穿梭机只能降落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区,当地的行星防卫部队在帝国防卫军——瓦尔哈拉的坦克和卡斯塔福尔的步兵分队的帮助下,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击退。风传在这一时期爱国平民纷纷组成了临时的民兵武装力量来应对可能面临的威胁,以事后的观点来看,这样的想法无疑是一厢情愿,但这样的故事在振奋广大平民抵抗侵略者的决心方面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第一次入侵期间,规模最大的战斗发生在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位于“冷边”的“冰川峰”小镇和“热边”的一块荒原区域,关于后者唯一的记载就是救援特遣部队中的塔兰团在那里一处植物检测站【注:尽管当初建立该站的人满怀雄心壮志,于M41第三个世纪早期在“热边”永远处于阳光照射的环境下试图从事某种农业生产,但显然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便注定会以失败告终。】的废墟上建立了指挥所。鉴于“冰川峰”是瓦尔哈拉第597团的指挥部,进犯这两地的部分原因看起来很有可能是想要对这两支远离友军的防卫军部队造成一定的打击。若是这一猜测没错,那么叛徒们要大失所望了。

 

塔兰第229团用行动证明他们完全配得上沙漠战专家的名声,他们毫不费力地击退并且全歼了入侵者。在这一方面,熟悉沙漠的他们确实是得到了所处残酷环境的帮助,进犯的异端分子们发现那里的自然条件极其恶劣。事实上,当时的一则描述暗示说,死于脱水与中暑的入侵者的数量和死在防卫军士兵的武器与拳脚之下的人数几近相等。

 

袭击“冷边”的敌军分队也遭遇了相同的厄运,透骨的严寒和尚武的瓦尔哈拉人一样,轻易夺走了其中大多数人的性命。而瓦尔哈拉的士兵们作为冰雪世界的原住民,并未受到此处自然条件的影响。然而“冰川峰”小镇为交战双方提供了很多躲避严寒的避难所,围绕那里展开的反复争夺演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英勇的防卫军士兵们不得不挨门逐户地清理盘踞在里面的入侵者。饶是士兵们倾尽全力,但还是有许多平民在交火中受伤或是丧生。然而他们的牺牲并没有白费,最终走投无路的异端渣滓们的残党想要徒步逃离小镇,直接面对荒野中那极低的气温。最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是,这一疯狂的举动表明他们已然彻底绝望,因为那里根本找不到任何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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