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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怪谈(三)

2021-11-01 17:36 作者:梁兴扬  | 我要投稿

心魔难灭,他最后锒铛入狱

众所周知,梁美丽还有一个名字叫梁诚吉。当然了,这也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多年之前,许多问道的徒弟都曾经问过梁诚吉这样一个问题:师父!你天天念叨道可道,非常道到底是神马意思?

每逢此时,梁诚吉总会不厌其烦的给徒弟们解释,我们不要把这个道认为是有形的道,其实更高级的道是无形的,最高级的道就是后来王阳明说的良知——良知即道。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看到一个人行为的改变,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人变了,而是他成熟了,懂得了,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和这个世界相处。

梁诚吉望了望背后的秦岭,回望自己的来时路,总是不免唏嘘。一些人正在老去,一个时代终将过去,但发生在这个时代里的故事不应该被泯灭。

十年之前的某一个深夜,梁诚吉被一个电话声吵醒。一个陌生号码,想了想,梁诚吉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喂!是梁师父吗?”

“我是。你哪位?”

“我是之前去拜会过你的贾高雨。”

梁诚吉迅速的在印象中寻找——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那年,这个叫贾高雨的人来到峪口,此时的梁诚吉还在修道。贾高雨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盒上等的云南勐海生普。

修行多年,梁诚吉已经习惯了这种慕名而来的年轻人。一来,他可以通过自己的人生体验给年轻人一点解惑的帮助;二来,也可以通过年轻人的言谈来了解当下年轻人人的思维方式。

但这个贾高雨和旁人不同,今天他是来请梁诚吉来看风水的。

说明来意之后,梁诚吉表示,自己虽然对建筑风水也略知一二,但也并不以此为生,所以看风水全凭因缘,不会刻意强求。

贾高丽再三恳求梁诚吉去看一下,还说他新建的别墅离峪口不远,很快就能到。

一听是秦岭里建的别墅,梁诚吉心底就生出一股厌恶。他正色告诫贾高丽,秦岭乃是龙脉,

是汉水、丹江的发源地,是许多下游人饮水的发源地。后人更应当保护,而不应该任意妄为,乱建胡盖。

“师父啊!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眼下大家都在建,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叫:法不责众嘛!“

贾高丽还在试图劝说梁诚吉。

“你要是合法住宅,我给你看看,这没什么。可是这些胡乱建的东西,本就有违天道,我实在是无能无力。“

梁诚吉言辞拒绝了他。

正当二人聊天时,梁诚吉一个同门的师兄陈万中走了进来,他一听有人看风水,赶紧接过话,对住宅风水引经据典。

“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这本是中国最早有关风水的话,可是一经陈万中口中,好像就是他的发明。急着要看风水的贾高丽真是像寻觅到了知音,二人很快攀谈起来。

梁诚吉知道,贾高丽此时已经一叶障目,起了执念,所以此时再相劝,起不到任何效果,所以干脆不说话。

陈万中和贾高丽二人谈得似乎很投机,转眼之间就加了电话,然后约定了去看风水的时间。

这之后的很多天,也不见贾高丽上山来。至于他们最后怎么样了,梁诚吉也懒得关心,毕竟在他看来,这种与天道不合的乱建早晚要出事情。 

今天忽然大半夜接到贾高丽的电话,梁诚吉有种不详的预感。

“哦!我想起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梁诚吉虽然内心是比较厌恶这种人,但总是抱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态度来待人接物的。

“梁师父!……”

电话那头的贾高丽忽然抽泣起来,声音也变得急促。

梁诚吉赶紧安慰他:“别着急,慢慢说。“

“梁师父,我的事有点复杂……“

贾高丽在电话那头依旧吞吞吐吐。

“是关于别墅的事吗?“

梁诚吉敏锐地捕捉到,应该就是别墅出了问题。

“啊!你都知道了?“

贾高丽的语气里充满了疑问。

“我啥都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知道是别墅的事情。”

“上次你来见我,不就是专门为别墅的事吗?”

在梁诚吉的劝导下,贾高丽缓缓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贾高丽本是江浙人士,祖籍浙江金华。

从他父亲那一代就已经来西安做“买卖”。

但这个“买卖”却大有玄机——他们在含光门里的老古玩市场里做古玩生意。说是古玩,其实大多是作旧的古董。

一些爱好收藏古玩的文人雅士经常会光顾这种地方,他们大多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看看能不能捡着大漏。其实干过这一行的人都知道,古玩市场里的漏哪有那么好捡。且不说,鉴赏古玩需要很高的专业知识,就是这个行当里一些高货的流通也就是圈内人之间,所以圈外的人,大多都是看个热闹而已。

随着贾高丽的父亲年事已高,贾高丽渐渐从父亲手中接过了这个古玩的行当。一开始,生意虽然并不火爆,但还算小康。可是对生活有野心的贾高丽总想着能狠狠挣上一笔钱,于是就跟西安周边的一些“盗墓”的人勾搭在一块儿。

那些年,国家虽然令行禁止,但盗墓活动依然猖獗。

那些年,贾高丽就像着了魔一样。经他手的许多文物都被标上了高价,而他也狠狠地大赚了一笔。

随着国家对盗墓活动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已经成功挖了自己人生第一桶金的贾高丽也开始努力洗白。他很快注册了一个房地产公司,搞起了房地产生意。

说来也真是命运眷顾,刚注册公司不久,便赶上了西安房地产的热潮。在开发了几个项目之后,贾高丽可以说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

但世事难料,谁知没多久,自己的妻子却突然遭遇车祸,这件事给了贾高丽很大的打击。可是才过去半年,自己父亲也被查出罹患肝癌,勉强撑了三个月也撒手人寰。

连着发生的这两件事让贾高丽不得不怀疑人生。他四处寻觅大师指点迷津,也不知道听了哪个大师的建议,说他在曲江的家风水不好,如果想要转运,必须紧靠龙脉。

于是,贾高丽又四处找关系,在秦岭里搞了一块地,盖起了别墅。

上次,贾高丽去找梁诚吉,就是请他去看一看别墅的风水,谁知道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所幸,当时梁诚吉的师兄陈万中帮忙,给自己的别墅看了风水。

经过陈万中的一番勘察,得出的结论是,这里乃上风上水之地。

在付了一笔不菲的酬谢费之后,贾高丽高兴地搬了进来。

可是,自从他搬进这幢别墅,就再没安生过。

 按照贾高丽的说法,梁诚吉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事。

因为自从贾高丽搬进来,每天晚上,总是做同样一个梦。

梦里一个半裸的女人抱着一个花瓶若隐若现,每当贾高丽要走进她时,那女的就不见了。

醒来后的贾高丽一身冷汗,不能所以。这次打电话给梁诚吉也是万不得已。

贾高丽:师父,你好心再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梁诚吉从未听说过贾高丽之前的事情,但对他的深夜来电又不能漠然视之,只能搪塞道:你做过什么有违良知的事情吗?

贾高丽虽然求助于梁诚吉,但是对之前的所作所为却不敢讲,况且在电话里有一言难尽。

“师父,明天你能不能到我这里来一趟?”

“”明天我要下山去见一个朋友。“梁诚吉知道他没有说实话,所以拒绝他。

“师父,见面之后,我一定把什么事情都坦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贾高丽近乎哀求。

“好吧。“梁诚吉知道再拒绝就有点不近人情,便答应了贾高丽。

挂完电话,梁诚吉想起江湖上听到的一些有关贾高丽的传言,他一时也难辨真假。但如果真是如江湖那般传言一样,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劝他放下心结,坦然接受法律的惩处,要不然心魔缠绕,人生终将是一场悲剧。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贾高丽的司机一大早就到了金神观旁边梁诚吉的住所。

司机小张客气和梁诚吉搭话:“师父!这次可得麻烦你走一趟。“

梁诚吉诧异地问:“怎么这么早?“

“哎呦!你可别说了,昨天晚上,不昨天凌晨和你通完电话,贾老板把我叫到卧室,生生守了他一夜。“司机说这话时还不停地打哈哈。

“好吧!你稍等一下,我收拾收拾。“梁诚吉说。

等梁诚吉洗漱完毕,司机已经把车打着火。梁诚吉也没再推迟,就跟着司机小张下山去了。

 蜿蜒的山路甚是难走,但司机小张却开得极快。

梁诚吉提醒他:“开慢点,咱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司机小张抱怨:“你看吧,贾老板一会儿一定埋怨我办事拖拉。“

“你家老板之前是干什么的?“梁诚吉问。

“不就是做古董生意的,大家都知道啊!“司机小张说。

“哪方面的古董生意?“梁诚吉又问。

“这我可不知道了,要不一会儿你当面问贾老板。“司机小张讳莫如深的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面问就当面问。“梁诚吉说。

司机小张便不再说话,只是依旧把车开得飞快。

约莫也就半个小时时间,车就到了贾老板的别墅。

这是一个独栋的别墅,在秦岭的掩护下若隐若现。如果不是走进,你站在山路上很难发现。别墅依山傍水,从世俗的建筑风水学上,算是一处风水极佳的地方,但在深研玄道之学的梁诚吉看来,一切都是辩证的。

所谓住宅风水,和住的人息息相关。那些地理的风水都是死的,一定要因人而异。比如一些风水看似极好的地段,但是因为住进去的人不同,可能就产生截然相反的两种结果。

贾老板已经站在别墅外笑脸相迎:“哎呀!梁师父,本来我要亲自去的,但是一起来就是一堆电话,实在是脱不开身。“

梁诚吉只好说:“没事,一般像你们这种做大生意的人都忙。“

贾老板听出来梁诚吉是在揶揄他,但也不敢回嘴,赶紧客气地要把梁诚吉让进别墅。

“梁师父,咱们别墅里聊。好茶我已经泡好了。“

“我先在贾老板的别墅附近转转。“梁诚吉并没有急于进别墅。

“好好好,那我就陪梁师父转转。“

贾高丽给司机小张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把车停好,自己则陪梁诚吉绕过别墅去了后面。

虽然贾老板的别墅在秦岭之中比较隐秘,但是其前后左右却都有路环绕,这便是风水学的大忌。

一般来说,作为住宅,这种都是大凶之宅。 四面都临着路,把别墅围城了一个井字,这属于四鬼抬轿,住不安稳,又称井字煞。

按说这种明显的风水布局贾老板一眼就能看穿的,所以梁诚吉很是困惑。

“贾老板的别墅确实奇特,这么诡异的布局你也敢住?”梁诚吉问。

“梁师父所言差矣!我这可是专门找高人布的风水迷阵。”没想到贾老板却胸有成竹。

“哦!那是贫道孤陋寡闻了,愿闻其详。”梁诚吉等着贾老板说出实情。

贾高丽四处张望了一下,眼神里尽是忐忑的神色。

“梁师父应该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吧?“贾老板问梁诚吉。

“倒是有所耳闻,但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梁诚吉如实回答。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梁师父了,我年青时是倒卖古董的。“贾高丽说这话时唯恐梁诚吉听不懂,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专门和那些盗墓贼做交易的。“

“啊!这种犯法的事你也敢干?“梁诚吉还是比较惊讶。

“那会儿不是年轻嘛,再加上国家管的松,所以就没忍住。“贾老板替自己辩解。

“不是管得松紧的问题,是压根就不该干的问题。“梁诚吉正告他。

“是的,梁师父说得对,后来我不就转行房地产了嘛。“贾高丽说。

“那你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梁诚吉不依不饶地问。

“我也觉得心里有愧,这不一直在找大师在看嘛。“贾高丽笑着说。

“说说,你是如何找大师破解的吧?“梁诚吉问。

贾高丽开始跟梁诚吉解释他找的大师。

“我找的就是你们金神观的贾大师,他还是和我同姓同族。“

贾高丽一谈起大师,脸上洋溢的都是自豪之情。

“贾大师那可不是凡人,他说话老准了。“

“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梁诚吉问。

“贾大师说,这都不是问题,而且我别墅的院子路就是他设计的。“贾高丽说。

“啊?!那他怎么说的?“梁诚吉莫名惊诧。

“贾大师也说了,像我这种做古董生意的,一定要一个精绝的风水才能够罩得住。“贾高丽说。

“这个井字型的风水是他布的?“梁诚吉问。

“是啊!贾大师说我之前干的是盗墓的勾当,所以必须这样的阵法才能镇得住。“贾高丽自豪地说。

“结果呢?“梁诚吉又问。

“我一切都是按照贾大师说的做的,可是自从住进这别墅,我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贾高丽接着说。

“最主要的是,当我刚想合眼睡着,就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身前飘。“

“那贾大师是怎么跟你说的?“梁诚吉问。

“贾大师说,这都是我自己吓自己。还劝我不要当回事,但我现在都被那影子折磨得快疯了。”贾高丽说。

“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一些事情单靠一些鬼魅之术是不可能抹过去的。“梁诚吉说。

“师父,您可有救我的办法?“贾高丽已经急不可耐了。

“哪有什么大师能救得了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梁诚吉平静的说。

“自己救自己?怎么救?“贾高丽一头雾水。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做过的业,想要欲盖弥彰是肯定不行的。一定要勇于承担自己的果才能消除心魔。“梁诚吉说。

“师父您这是劝我去自首?“贾高丽说。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梁诚吉说,”早觉悟,早日脱离心魔。“

“呵呵!看来今天算我请错了人。“贾高丽忽然变得很冷漠。

“没事,贫道也就是就事论事,如果你介意,贫道这就告辞了。“梁诚吉说。

贾高丽居然没有挽留,而是看着梁诚吉从别墅下山而去。

刚刚走到山下,梁诚吉就看见一辆警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

时光荏苒,半年之后,梁诚吉忽然听师弟说起贾高丽,说他自首了,法院判了三年。

“他终于还是听了贫道的话。“梁诚吉自言自语道。

三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贾高丽出狱之后,做起了正经生意,而且逢人就讲他当年如何在梁诚吉的帮助下剔除心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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