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麟囊】创腔之源流谈（一）

这些年，正本清源这个词成为程派艺术里最热的词汇之一。我觉得提出这个词的本意，大概是要甄别、判定谁传“程”是才正统。固然这个“本源”的厘清很重要，但我觉得目下探寻、发掘、整理程先生艺术创作的理念、规律、经验和成果的这个“本源”比争谁正不正宗更有意义。因此，我在此首度披露一些老先生们谈程先生创作【锁麟囊】的过程，希望能窥探程先生的艺术思想和创作规律和创新方法，期望对这个意义上的“本源”进行呈现，让大家认识程先生高超的艺术创造能力——我觉得这比争吵谁是正宗的那个“正本清源”的提法更有实际意义。

众所周知，程先生创作【锁麟囊】历时一年多时间，并得到了王瑶卿先生的具体指导。刘老师多次陪同程先生去王老先生家里求教和订正新编出来的锁麟囊的唱腔。 今天先谈谈【锁麟囊】里“三让椅”唱腔创作中的一则事例。 “三让椅”里有一句唱腔非常新颖动听，就是“都道说是大雨倾天”的拖腔，这个唱腔在以前的程腔中是没有过的，一般人也不知道它化裁自何处。刘老师讲，在王老先生家每次都是夜深人静宾客散去后，程先生才开始和王先生研究唱腔。 某次研究订正“三让椅”的腔，王先生拿着本子唱词，说翁先生这词编的好，突破了一般唱词格律。程先生笑着说，是他请翁先生多用一些长短句，这样因字行腔才会“憋”出好腔来，王老先生点头称是，但也表示这样也增加了编腔的难度。程先生开始给王老先生哼唱三让椅新编出的腔。程先生每哼一句，王先生就提出自己的意见建议。当哼到“都道说是大雨倾天”的拖腔时，王先生听得非常仔细，露出赞许和诧异的神情。他对程先生说，这个腔好，突破了一般的西皮原板下句的规律。但听起来似乎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程先生听后，微微一笑说，“这个腔也出自王家门啊！”王老先生听后更诧异了。程先生接着说，这是化自【丹阳恨】里西皮原板“忍羞耻骗贼子答报夫郎”那句的腔啊。说着程先生给王先生哼起了【丹阳恨】里的这句腔，王先生听后频频点头。程先生又接着说，我没有把原来的腔直接照搬过来，而是加上了满床笏里那句慢板的腔略加变化，把其中一些小腔给“抻”开就有了。王先生笑着说，你算是把我的编腔这套手法摸透了。接着王先生又针对这句腔提出了自己的完善建议，程先生略加思索后很快把王先生的意见融进来，唱腔又有变化也更完美了。 刘老师说，程先生编腔能力特别强，一方面是他的天赋好，另一方面也是他熟悉京剧唱腔规律，善于举一反三的研究运用，已达纯熟的境地。而王先生作为京剧大宗师，编腔更是手到擒来，而且他授徒还有点石成金的能力。他曾对程先生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学会了我的编腔方法以后就能随心所欲的编腔了”。 感兴趣的戏友可以搜一下程玉菁【丹阳恨】唱片这句腔听听，依稀能听出和“大雨倾天”唱腔的关系。有朋友问我程先生第三位弟子徐润生的唱腔是什么风格，我听刘老师说过，徐润生是王派、程派两门抱，或者说是由王入程的，他的嗓音、行腔都酷似王派大弟子程玉菁先生，只是嗓音略比程玉菁宽厚、沉郁一点而已，大家可以脑补一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