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平行（十六）【展昭同人，非耽】
将石国柱与手下党羽就地正法之后，皇上为了整肃益州治下，将庸懦无能的现任府尹革职，选调以清明果决著称的寇大人接任益州府，并令包拯在其赴任之前临时驻州衙处理政务。待一切安排停当，圣上与八王爷在南清宫卫队和御林军的护卫下先行回京。开封府一干人等又逗留了五日，包大人与临危受命的寇大人交接过工作以后，众人才一同包下一艘大船往汴梁东进。
经过了这段紧张惊险、生死攸关的日子，行船的七天里，众人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了。包大人时常在公孙先生的陪同下，站在船头极目远眺，而舱中也不断可以听见小伙子们热络的笑语。尤其是昕儿，显得格外兴奋，大家都常常看到他双手分别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兄长跑到甲板上，与他们一同尽情的聊着玩着闹着，全没了平日里因为早熟和刻意的懂事而略显出的压抑，似乎从那份小心翼翼中完全释放了自己，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他这年纪里该有的明朗光芒。
有时候，他也会趁着其中一个人守在包大人身边，与另一个窝在安静的角落里悄悄话讲个不停，音量虽不大，路过的人却还是会偶尔听到，从那方向传来的咯咯笑声。
公孙策很欣慰的远远看着昕儿如此开心的样子，自打这孩子来到开封府以后，受伤躺在床上需要他照顾的次数实在是多的让人心疼，比起这样的笑脸，他甚至更熟悉那少年因为忍耐伤痛而咬住牙关紧蹙眉头的表情。他很关心那个孩子，但实在不知该如何劝、如何说，只能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旁默默照顾着。
儒雅的主簿嘴角挂起一抹温情的笑意，那孩子，此时此刻，他终于像个孩子了。
七日之后，众人从汴河码头下船时天已擦黑了，他们稍作整顿后便共同往开封府行进。只有熊飞重新换上灰色的粗布衣裳，戴起斗笠，一个人单独绕了些远路，没有走正门而是使轻功从后院跃进了府衙围墙。
“兄弟，你来了。”展昭早已在墙根下笑吟吟地等着：“我们终究还是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出现，让兄弟受委屈了。”
“无妨，无妨。这个开封府里本就不该有我在啊。”熊飞笑着摇摇手，摘下斗笠，随着展昭一起往内宅走。
“大人已经跟府中打好招呼了，衙役捕快们都守规矩，不会出去乱讲的。”二人一边走，展昭一边对熊飞说：“但出了这大门还是要注意些。真可惜，不然我们该一同去寻个好馆子，举杯痛饮，一醉方休的！”
“是呀，最好是饕香阁的清蒸鱼和一品锅，再加两坛女儿红！”熊飞说罢，转头与展昭四目相对，一同抚掌大笑起来：“果然，我就知道你准也喜欢这口。”
“这么开心呢？”隔着还有几步远，就见展昭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门缝里探出一个调皮的小脑袋，湿漉漉的头发上似乎还冒着微微的热气：“你俩最好也好好洗个澡，把之前在益州穿的衣裳都换下来吧，这些日子打了好几架，身上男子汉的味道可浓了！”
“咱们习武之人，身上有点汗味怎么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熊飞一边往昕儿那边走，一边跟那孩子开着玩笑：“怎么，难道你平时还嫌弃你哥啊？”
“才不是嫌弃呢，这是关心！累了这么久，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多舒服！就你不识好人心！”少年假装气呼呼的一撇嘴，却又好热络地打开门，将两人都让进了屋里。
“昕儿说的也对，今天就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千言万语我们明天再讲。”展昭回手拉开柜子：“我的衣裳都正合你身量的，拿一套过一会换上吧。我再去找包管家给你安排间空房。”
熊飞只往柜里稍微扫了一眼，准确的从里面拿出一件湛蓝色的长衫，笑着说：“我就知道这个你会做两身一样的！”之后拍了拍昕儿的肩膀，说了声：“明天见！”便与展昭一起出了房门。
“哥哥，哥哥，你见到展大哥是什么感觉呀？”待展昭安顿好熊飞，自己也洗漱完毕回房，少年便迫不及待的凑过来问：“我早就想问你了，但展大哥在场的话怪尴尬的。你快说说，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什么感觉呀？”
“什么感觉？该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展昭不知弟弟想问什么：“没什么的吧，如果是孪生兄弟的话，那从小身边就有个一模一样的人呀。上次那个案子你也看过嫌犯的，单平、单正，他们不是也一模一样？”
“不是啦！我是说……你心里会有什么感觉？觉得很熟悉？很陌生？很奇怪？还是别的什么？”昕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你身上‘七绝’发作的那会，展大哥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你的痛苦的！那哥哥你呢，与他之间有什么奇妙的感应吗？”
“那会……真的是很难受……全部力气都在拼命的忍着，哪里还顾得上再感觉别的什么。”展昭实在不愿回想，苦笑了一下：“不过，确实，在益州驿站与他并肩对抗法师的那一次，我虽然毒伤未愈，但的确感觉自己发挥出了比平常强好几倍的力量，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让我们把全部能力都分毫不差的汇聚一处，并且一齐迸发而出。这种情况实在是非常罕见的，至少我习武二十几年还从未有过。”
“果然就是这样啊！果然你们不只是兄弟，你们比兄弟还要更加亲密，你们就是彼此的另一个自己。”少年点头惊叹着。
“所以呢？可你也看到了，我们终究是各自独立的两个人。”展昭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弟弟：“还是说，对你而言，这两种说法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兄弟的话还会有些区别，但如果你们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一切都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咯！”昕儿忽然笑的很开心，但说出的话却依然令哥哥费解：“好啦！不聊了，我好累，想睡觉了，不然明早练功一定起不来的。哥哥你也要早点休息啊！”之后便七手八脚的换好衣裳，一骨碌钻进被窝里，面朝着墙壁闭上眼不再讲话，也不知是真的睡了，还是又在偷偷考虑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展昭也没法子，只能笑着摇摇头，吹了灯上床休息了。
要是一模一样的话……那么那件事虽然冒险，但是值得一试啊！我一定要试试看才行！昕儿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清早，包大人便赶去皇宫禀报在益州最后那几日发生的事情。公孙先生向留守的班头了解了大人出巡期间府中公务，还好除了官差出面调解后已经解决的纠纷以外，仅剩五个本地百姓间的普通小案等待包大人升堂，大家这也略略松了一口气。在公孙策的安排下，众人按部就班的联络事主、问询调证，自是不在话下。
傍晚时分，展昭特地去饕香阁定了酒菜，嘱咐店家以食盒送过府来，邀熊飞在府中后花园的小亭子里对谈畅饮，边吃边聊。“没法子，一同出外终是不便，只能凑合在这里做东请你了。”展昭笑着斟满熊飞面前的酒杯：“咱们也分不出个长幼，还是依旧彼此互称兄弟吧。先前益州之事，于公于私都诸多仰仗，兄弟敬你这一杯！”说罢便仰脖一饮而尽，熊飞也一气将杯中的女儿红喝干。
这一厢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正在兴头之时，忽见昕儿“咚咚咚”从后花园中跑过来，口中还念着“有好吃的也不想着我”，几步便踏进亭子里。两人很默契的放下筷子跟酒杯，双手扶膝，坐直了身体看向那少年。昕儿见那二位一同盯着他不讲话，明白他们是想故意和自己打趣，笑嘻嘻的又仔细看看那两个对面而坐、如孪生兄弟般别无二致的英俊年轻人，稍加思索，走向右手边那人背后，亲昵的环住他的脖颈叫了一声“哥哥！”把小脑袋和他的侧颈贴在一起，故意撒娇道：“我也要吃鱼！”
“错了错了，我才是你哥哥呢。”他们对面那个蓝衣的年轻人吃吃的笑着摇摇头：“昕儿你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
“对呀，他才是你哥呢。”被他环住的那个人也笑着说，抬手在少年的臂上轻拍了几下，但之后还是夹起一块鱼肉送进昕儿口里。
“你俩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的骗我了，哥哥我还能认错了？”昕儿倒对自己十分有信心：“绝不可能认错，不然我展……我昕字倒过来写！不过……”少年咽下鱼肉，又绕过来笑着对另一人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我当然也可以跟你这样亲近一下嘛，其实你也算是我哥哥的，我们流着一样的血。这样我就有两个哥哥了，可以享受双倍的兄弟情义，真是太开心了。”
“是么，那以后早上起来我们一起带你练剑就是双倍的严格，到时候可别哭鼻子。”熊飞对身后那孩子开起了玩笑：“功课你也要做双份的咯。”
“那有什么，如果真能有两个哥哥天天陪在我身边，再严格十倍我也愿意。反正师父说过，练的越苦进步就会越大的，这样我就能快点赶上你们了！”昕儿不假思索的拍着小胸脯：“怎么样，你就留下来吧。”
“虽然有个你这样的弟弟确实蛮不错，但是……不行啊，我得回去了，下次打雷我就得回去。还有人在那边等着我呢。”
“我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留下。你还得回去找你的包大人呢。离开他这么久，你心里一定非常惦记那边的开封府吧？”
“我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他们。”熊飞笑笑：“真希望能跟我们过来的时候一样，那边的世界只经过了一天啊。开封府里经常遭遇危险，我如果离开太久，真不知兄弟们应不应付得来。”
“呵，你们俩呀……真是一模一样，从里到外都是。”昕儿起身走到侧边的石凳坐下：“尤其是一提起包大人那样子。”
“是么？我倒觉得他笑起来比我好看呢。”昕儿的亲生哥哥摇了摇头：“而且真的一模一样的话，你刚刚怎么认得出我？”
“直觉！当然还有我们兄弟多年的默契。”少年一本正经的回答着，旋即又说：“二位就像照着镜子一样，聊天聊的这么开心，我本是不想来打扰的。不过……我有些要紧的事情想要赶快讲。”
“什么事情？”展昭随口问道。熊飞以为那兄弟俩有私密的悄悄话要说，刚想起身回避，却被昕儿叫住了：“展大哥你别走啊，跟你们都有关系的。”
“与我也有关？那是什么事啊？”熊飞显然有些惊讶。
“嗯……其实很难说出口的。不过，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我真的是非常想要这么做。”展昕认真的抬起头，不似先前那般嬉笑，而是用非常诚恳的语气与两位兄长商量：“我……我想要跟展大哥一起回去他那边。”
“什么？”一模一样的两个武者都大吃一惊。
“我不是说就不回来了！只是……我想要跟他过去那个世界一趟，然后等那边打雷我再回到这里。”昕儿转脸看着自己的哥哥：“我当然还是要和你一直生活在一起的。”
“昕儿，这不是闹着玩的，这可不像出城跑一趟再回来这么简单。一旦有什么差池，你可能永远见不到你哥哥了啊！”熊飞赶忙劝到：“你若是想要跟那边开封府的诸位说些什么，我可以帮你带书信回去的。”
“不……不是。总之我想要过去。往返一次可以、两次可以，那第三次一定也可以的！而且我……我不是征求意见，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昕儿态度坚决，但心中似有隐衷，欲言又止。
“昕儿，你是要过去做什么呢？”展昭也觉得十分奇怪：“你不要因为觉得好玩，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风险来回穿越，一旦失败，后果将难以估量。而且那边开封府里也很忙碌，不要过去给人家添麻烦。”
“可是我……我就是想去。我非常非常想去。”昕儿咬着下唇，低下头：“哥哥，我希望能永远呆在你身边，可是……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要再过去一次……就理解我一下……”
“但你连原因都不说，又叫哥哥如何理解你？既然非去不可，总归有个缘由吧？”
“我……”昕儿实在讲不出口，抬头看看熊飞那边，说了声：“原因他知道的！”便转身撒腿离开了亭子跑远了。
“兄弟，他是与你说过些什么吗？”展昭看着弟弟的背影，满心疑惑，朝熊飞问到。
熊飞沉默了一会，好像确实明白了昕儿的理由，他的神情有点为难，斟酌着对展昭说：“我……我大概知道他要过去做什么了。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与你讲不出口。只是……兄弟……这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与你讲……”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我们是彼此的另一个自己啊，一切但讲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