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浙江查获特大盗墓团伙》
本文又名《我们仨》
沙雕文学 温情 欢乐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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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仨进派出所了。
意料之中。
总结来说,胖子喝高了,觉得自己长得影响市容,哭着去派出所投案自首,警察同志心系百姓,利用手机备注通知了他儿子我。
我他妈都不知道他给我备注的三娃。
后来胖子给我解释他给九门我跟小花这代进行了排序备注,大娃三娃九娃,这样葫芦娃式取名,他接电话时就能考斯普雷爷爷的角色。
我说我是你爹。
大半夜十一点我被闷油瓶拍拍半天,从被窝里滚了两圈被抖搂出来,稀里糊涂套件衣服,俩人就睡眼惺忪连夜驱车从杭州往绍兴赶。
这两天人口普查,吴山居那边的街道办事处喊我回去核查户口本,打电话的阿姨说回户口所在地登记合适,户主最好到场。没办法,我只能收拾收拾带闷油瓶跟胖子回了杭州。
落脚第二天胖子自己跟老战友出去约酒,从下午五点喝到晚上十一点,九点多给我打了个电话,大着舌头醉醺醺说他想净化我,唱了段大悲咒。安静了俩小时后来应该就溜达到了派出所里,接着普度众生。
闷油瓶跟我来的时候一路都戴着他的睡帽,在我严正抗议下才摘下来,揣进怀里随我进门。
胖子状态还算稳定,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拉着民警同志给人讲小猪传奇,喝得醉醺醺东拉西扯没个边际。
我俩刚推门进去,胖子转头看见我跟小哥,眨巴眨巴眼,瞬间就撇了嘴冲过来扑向我俩,拍着我肩膀说你可来了啊,然后就拽着人说胡话,问他是不是可。
我忍住了点头的想法,勉强顶着一头乱发敷衍拍拍他哄说不丑不丑,咱可是京圈吴彦祖,胖界一枝花。
他就靠着我哭,说你小点声让别人听见了怪不好的。
胖子这个酒品差的时候我们是真遭罪,但他酒量好,点到为止很少醉到断篇。一旦喝多了拉着人就上梁山下澡堂,还好给人介绍亲戚,醉醺醺拉着我的手让我去他家看看,说他家里有俩兄弟想让我见见,我说你背着我在外面还有爹?
我酒品还好,也没大醉过,大多情况下喝完倒头就睡,就一次,接闷油瓶下长白山后没多久那次。心里难受,自己一个人喝高了耍酒疯,死抱着手机给他打电话,又哭又笑念叨了三个小时,然后死死握着手机抱着马桶睡晕过去。
醒来发现手里握的是块砖。
这个点派出所也就四五个值班警察,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女民警过来跟我说等办个简单登记就可以把人领走了,下次一定要注意,酗酒误事误人。
我便点头应下,带着他俩找个靠门的长椅坐好,顺手从口袋掏出罐家里带的蜂蜜牛奶插好吸管递给闷油瓶,我出门的时候摸了两包卤蛋跟喝的打算给胖子解酒,没出杭州我俩就一人一口吃个溜干净。
浙江不比福建,又潮又冷,被风一吹直接把带着潮气的衣服湿冷贴在了皮肤上,冻得瞬间汗毛树立,甩都甩不开。
这街道派出所离长江入海口不远,从这听得到码头轮渡声,设施刚翻修过,几台电脑机子,两扇里外透风就靠着中间宽胶带御寒的玻璃门,被风吹得呼扇作响。
我看了眼半旧不信的挂式空调,裹了裹我的薄羽绒服冻得直抖腿,只能夹在他俩中间缩着,幸亏胖子喝了酒,体热得像个活火山,就着他还能暖和点。
出门前我把这边家里能翻出来的两件厚外套都给闷油瓶裹上了,他本来体型偏瘦,现在里三层外三层包这么多反而臃肿了些,像小胖墩一样坐在旁边乖乖捧着喝牛奶。
这个点那几个民警还在忙活打印材料,公示屏上流动播放着几张在逃通缉令,好像是绍兴本地的案子,我扫了两眼没见过就也没了兴趣。
我们哥仨跟逃难的一样萧瑟坐没十分钟那边手续就妥帖了,把胖子的钱包手机杂七杂八零碎交给我,说可以走了。
出门的时候零点往后,我跟闷油瓶一人一边架着胖子走出派出所大门,这边离小闹市街不远,往来路上零星还有赶夜酒夜宵的行人车辆,我俩对视了一眼,我往上架了架还满嘴胡话的胖子,说“搞点夜宵?”
闷油瓶点头。
说是热闹夜市,实在也过了火热时候,加上天冷,总共没几家小吃店开门,我开车沿街缓慢压着速沿路边慢慢溜,好歹看见家汤面馆亮着招牌,跟闷油瓶下了车,跺脚呵手俩人靠一块并肩低头往店里走。
走半路又折回来把胖子也拖走。
点了三大碗牛肉面,老板是个带四川口音的热情中年人,天太晚就自己一个人热火朝天地忙活,抱歉笑着说可能慢点别急。
店里就剩两个刚下夜班的环卫工人跟我们这桌,从厨间冒出来的热腾腾的水汽让店里暖和不少,我扶着东倒西歪的胖子维持平衡。
他睡了醒,醉醺醺暗中观察了一会,转过头问我怎么没做饭,然后就指着墙角的南瓜说我炖菜,你快去把萝卜切成肉丁。
我正考虑让小哥把他暗杀的功夫,店里又进来了四个男人,沉默从我们身边经过,在中间的位置落座。他们放下背包的瞬间,一边一直闭目养神的闷油瓶突然睁开眼。
我对他细微的动作总是很敏感,这也是多年下地逃命总结出来的经验,闷油瓶对于无关的人和事绝对屏蔽,不会出现任何多余的在意与波动,但他捕捉信息的能力极强,可以说在我大半生见过的人中,无人能比。
神经瞬间紧绷,我看向闷油瓶,用眼神询问有何不妥,他尚未做出回答时,我也敏感地听到冷机械关括碰撞时的咔哒声。
洛阳铲?
我想扭头去看,闷油瓶先一步捏住了我的手腕,两指略发力制止住我,而后目不斜视两指在我腕内开始打敲敲话。
警局,倒斗。
我短暂的瞬时记忆瞬间涌起,眼前划过刚才警察局公屏上几个通缉犯照片,与盗墓团伙在逃几个字。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思考片刻打开手机后置拍了张照片看,仔细观察下来果然能看出其中两个模样几分相似,尤其那个岁数小的,染着黄毛,左顾右盼眼见的紧张不安。
说来黄毛,我想起有一阵苏万说想染奶奶灰来着。黑瞎子听完很久后问我他为什么要把奶头染成灰的?
那边他们几个嘴里低声嘀咕些先搞点钱,把粉和货夹带去滇南,路费不够找几个冤大头借点。
我听着就味不太对了,听起来根本不是正经倒斗的,反而是为捞块钱,这样下去要走极端害人了。
同时我也为刚才那个街道派出所有些担心,他们那人手并不够,很明显没有几个辅警也许需要调配,一旦动起手来这几个人身上光洛阳铲就够开瓢断骨,况且已被通缉明显风声鹤唳,说不好真的玩命。
我又慢慢观察了一下店面四周情形,另一个角的环卫工人仍坐在角落休憩,与那伙人之间距离比我们更近。闷油瓶明显也听到了他们商量的事,默不作声已经做出了行动。
他开始脱身上我给他套的厚衣服,直到只剩个单衣,把棉衣反手披到我身上有条不紊裹好,甚至拉链都拉到了我的下颌,我还没制止就被他严严实实刀枪不入包了起来。
我刚才拍照的轻微快门声似乎被那桌人察觉到了,有一个脸上带疤的一直打量着我们,闷油瓶活动筋骨的动作也被他们看了进去,那边低声交谈两下停止了商议,手不约而同伸进了背包里,一时山雨欲来。
打群架这事我们挺多年不干了,大家都是良民,人不犯我我不挠你的。他们那边注意力明显在胖子身上,可能觉得我跟闷油瓶面相好,体型也清瘦不像能打的狠角色,反倒胖子能让他们忌惮三分。
闷油瓶刚有条不紊把袖子卷到袖口,那边已经齐齐站了起来,单手背后往我身后靠近。
电光火石两边交火间,闷油瓶已经闪到其中一个块头最大的身后,勾肘旋身一个锁喉瞬间切晕了他,利索一个过肩摔撂翻在地。
我也回过神来,挣扎出来站起身应战,一搡胖子,吼了句“起来干活!”
然后翻身一跃掠过我面前的障碍物,两步冲往店铺另一角,把吓得挤作一团的两个食客提起,连同探出头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的老板一齐推进厨房反手落了锁。
闷油瓶的反应力之快已经让那几个无章法乱挥洛阳铲的逃犯面露惊惧神色,三个人对视一眼齐齐扑了过去。
趁他们愣神的空档,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反手抄起一旁的断成半截拖把棍冲进了包围圈,闷油瓶缴械的手法我永远看不清楚,只知道看到借一旁桌子的力飞身而起躲过一洛阳铲,而后一个飞踹撂倒两人,后空翻落地,快速往我的方位扫了一眼。
闷油瓶明显不想我参战,但我想打都打了怎么也不至于腾出手把我扔出去。
就这个空档,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闷油瓶已两步冲过来单抱起我,揽住我的腰一个旋身发力,瞬间我扔到了战斗区域外胖子的怀里。
不愧是他。
闷油瓶把我送出去后转身便无缝衔接利落躲过一铲,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身形。
胖子平常吊儿郎当,碰到打架斗殴的事他最积极,醉惺惺揉揉眼看了看满地狼藉,一乐,说了句嘛呢,有好事不带胖爷?而后也举个凳子醉醺醺冲了进去。
闷油瓶一抵三基本没什么问题,没下死手,只卸武器痛击关节,这也使得他们不断反扑十分难缠。
我想进去帮忙,又担心他再给我扔出来,也挺没面子的,于是思考片刻,冲到一边把场中央整张圆桌翻了个个,六脚朝天平摊在地,急声转头喊他,“小哥!”
闷油瓶甚至没有计算距离,目不斜视第一个人已经被他甩了过来,被我一把踹进在圆桌底,胖子也提了一个的衣领摇摇晃晃冲过来,随着第三个被扔过来的人一齐到了位,一屁股坐压到了那几个哀嚎求饶的人身上。
这种热血沸腾的年轻感时我乐在其中,挂了层薄汗的闷油瓶甚至没怎么喘,一套利索擒拿把最后一个摁倒在地,平静抬眼看向我示意。
我坐压在叠罗汉的三个人身上,与他相视一笑,一高兴随手抄了个萝卜做奖励,续力一把冲他扔了过去。
然后那根萝卜撞上天花板,直直坠落砸中了闷油瓶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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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仨提着灰头土脸的四个人重新推门走进那扇透风的玻璃门时,整个派出所都原地起立,目瞪口呆。
于是,我们又重新挤到了门口那个破长椅上,等着警察在进入审讯程序前简单的进行询问。
闷油瓶没什么外伤,就是脑袋被我的萝卜砸了块淤红,有派出所值班的民警小姑娘端着药盘过来给他上药,他不配合,接过来说自己来。
人家转身刚走他就反手把棉棒往我手里塞,低下头让我给他处理。
要呼呼。
那边四个灰头土脸的土夫子一个两个还试图交谈,被个连夜爬起来询问的老民警一拍案喝正,厉声道:低下头去!
这声威慑力挺强,全场除了闷油瓶都被原地震了一下,我们仨这半辈子违法乱纪的事也没少干,我乍被这一吓还是略犯了怵,但好在心理素质不错,不动声色没露一点怯。
那几个人怂怯得很,瞬间把头低下去,认罪认罚的姿态,看着装备和面相是南派不错,但都是半吊子,没个把好手,属于编外人员。
胖子也把头低了下去,因为他困了。
那边介绍案情我跟着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绍兴二十多人盗墓泛了水,五六个地上望风的见况不对先窜了,最后逮到十六个,就剩这四个情节较轻的在逃。
“说吧,为什么挖别人祖坟?”那老民警厉声发问,给人强烈的道德谴责感,使我也开始反思这个问题。
几个人面面相觑,沉默许久不语,我竖起耳朵听,最后其中那个年纪最小染黄毛的脑袋左右看了看,结结巴巴回答:
“因为……我爸不让我挖自家祖坟。”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我当初要是有这道德底线估计这世上能少塌不少墓。
那边审讯还要走程序,已经有文职岗位的开始录入信息,我盘算应该没我们仨的事了,更何况身份确实特殊,这种地我们实在不能久待,就给闷油瓶略使了个眼色,架起胖子打个招呼站起来想走。
那边开始发问“姓名?”
几个人沉默,踟蹰半天似乎想编个什么名号应付,胡诌半天来一句:
“吴邪。”
我可去你丫的。
我和闷油瓶瞬间反应过来不对,要坏事,把胖子往后一撂两步冲过去想阻拦打字的办案人员,谁知道电脑屏上输入法刚刚录入这俩字拼音,全派出所的电力设备瞬间瘫痪,四面顷刻间陷入了绝对黑暗。
所有人停滞在黑暗中。
没一会,听见我身后黑暗中,地上刚被丢掉的胖子颤颤巍巍难以置信地问道,“天真……我摔瞎了?”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其中一台座机绿灯在黑暗中划亮,有频次的电话铃催命一般不急不缓响起,一波又一波,却因为太过邪门一时没人敢动作。
同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看到解语花发来的两字信息:
报点。
这阵仗我倒是真没亲眼见识过,解语花跟我提过他又一套刑事体制内的应急程序,但我那时候为了躲债,对外宣称双手截肢谁消息也不回,看了一眼就没往心里去。
闷油瓶反应比我快,先翻身越过铁围栏把那电话听筒接放状态停在一边,轻描淡写对着听筒说了一句:“没事,停电了。”
我快速给解语花回了个2,示意无事发生。
消息递出三秒后,电力系统开始运转,灯管闪烁两下,开始次序亮起,四面恢复正常,也有人声开始交谈,看得见神态各异的民警和脸色吓得煞白的那几个土夫子。
那个负责输入的民警重新开机,还没继续发问就听见刚才报我名的那个龟孙颤巍巍改口说不是那个名字,不是,我道听途说瞎编的。
这事一出我彻底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架了胖子拖着闷油瓶奖状也没拿,见没人就直接开溜,跳上小金杯连开三条街才放松下来。
这时候有两三点了,我沿着当初吃宵夜的那条街想再碰碰运气买点包子什么的,遥遥就看刚才我们闹起来的那家面店挑着灯,想来有点愧疚,毕竟把人店砸了。
我便摸了摸胖子钱包,摸出来几张大票,自己下车想去给人好歹赔点,走进才发现只开着临街灯,店里已经全熄了,台阶上摆了个凳子上面放着个塑料泡沫箱。
我打开一看,竟是我们当初点的三碗面,拿外卖盒套着,面汤分开装盛还热腾得很,也一乐。把几张票子放进箱里找块石头压上,自己提着面回了车里。
绍兴我们是待不住了,于是我从余嘉市走环海路绕行回杭州,刚下高架桥没跑几公里,十几辆吴家牌照的商务车就鬼魅一样开到了小金杯前后两侧,跟着我们开出绍兴边线后,确定我没什么异样,就又悄无声息绕后离开。
这应该是二叔的人,如果那个电话当时没人接或者出了岔子,估计我现在就坐在其中一辆车里装黑道太子爷,然后毫无尊严被叉回家。
我其实看着挺感动的,边哭边想明天他妈的这群人的过场费账单二叔又要派人贴我脑门上,这都他妈什么人间疾苦。
那几辆车不跟了以后我就开下了环海路,找了处海滩停车,从旁边便利店买了点烤肠茶叶蛋,给闷油瓶又买了几罐蜂蜜牛奶。仨人坐小金杯并排坐后厢门捧着碗吃面。
胖子一论吃是立马从后座支楞起来了,盘腿坐我俩中间,顶着一头冲天鸡窝吸吸鼻子呼哧呼哧又吃又喝。
我面里窝着个流黄的荷包蛋,我拨拉两下夹起来往外送,胖子就推让说不合适不合适你吃你吃,反复推了三四次把我惹得火大直接一把糊住他脸,径自喂到了闷油瓶嘴里。
天要亮了,吃饱后暖得很,跟江海潮风中和,人便知餍知足。有似月似日的初日自海平面起,暗橘的一轮,柔和得不像天地恩赐者。
我虚起眼,向后倚住鼾声震天的胖子后背,转头看闷油瓶看着那轮明光,认真喝我给他的蜂蜜牛奶。
“什么味道的?”我虚着眼问。
“很难回答。”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我,似乎在思考,低头看着手中泥色的圆形小奶罐,在衡量究竟是甜还是清醇。
海风掀过我们两个的衣角猎猎,万里风过,他转过头,最后下了定论:
“味道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