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云】骑士之死·5·尘封的过去（上）
本周第一更
圭：唯钟云主义者
云：斯德哥尔摩患者
艺声：悲惨的掌控者
迟到多年的重逢，绝境里的互相救赎
饭菜的香味窜进鼻子里，不得不说曺圭贤的手艺不错，但艺声已经被这个问题闹得毫无食欲。
曺圭贤总试图揭开金钟云最不堪的过往。
“为什么总揪着我的隐私不放？”
“明明我们约好了周末去市中心，但从那天分开起你人间蒸发了十二年，我只想求一个真相。”
“无可奉告”
“好，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你只用告诉我，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的约定?”
曺圭贤故作镇定的声音止不住颤抖，可是对面的人依旧气定神闲。
“忘了。”
他的信心突然就坠入谷底，这迷茫的十多年，他永远热血，永远充满希望，他始终直觉金钟云还好好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等着自己有一天找到他。但在苦苦索求答案却无功而返后，他心灰意冷，抛下满桌的饭餐和他搜寻了很久的金钟云夺门而出。
为什么好不容易恢复记忆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为什么他伏低姿态的讨好换来的永远是嘲讽？他不过是想求一个真相，想求一个当年毁掉口头约定的人不辞而别的真相。
明明和他高谈阔论过梦想！明明迫切渴望一次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明明在接过他贱卖尊严换来的车票后喜不自胜地拥抱过他！结果在一切都水到渠成后却做了逃兵，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逃啊金钟云！为什么将我推向光明，自己又扭头走进黑暗啊金钟云！
曺圭贤奔出房间后，艺声紧绷的身体终于可以瘫软下来。
可是呼吸依旧艰难，他痛到连额头上的冷汗都没力气拂掉。
他以为他要比金钟云坚强数十倍，其实错了，在曺圭贤的问题面前，他和金钟云一样不堪一击。
他是金钟云的影子，但这影子有天也开始有了人的情感，分享金钟云的喜怒，抵消他的痛苦。
可他和金钟云不一样，他的身上始终拴着牢靠的绳索，直到有天束缚突然不在，他重获自由。
那是他第二次主宰这具身体。
喷溅的血迹让视线都变得模糊，那个他该称为母亲的人瘫软在他的怀中，自己无用的手掌怎么都挡不住汩汩流淌的血迹。
他在金钟云无边的恨意里苏醒，血染衣摆，几近癫狂。阴鸷的眼睛对上惊慌失措的男人那刻，他便立誓要让他付出代价。
法律里那些显然不平等的律令他管不着，他只知道:命，该拿命偿。
十二年前
曺圭贤赤露着身子伏在雪地里，身下的雪化了又结冰，硬邦邦地垫在失去庇护的皮肤下，雪花落在僵直的身体上，竟然已经激不起他的一丝感觉。
他以为他会死在半小时前，结果没有，老天还算有一丝眷顾他。
或许是眷顾金钟云，连带着怜悯了他。
“差不多了，要真闹出人命还惹得我们一身骚。”
“死一个小鸡仔算什么?”
“政府新下的规定，下民也是民。”
“试行法案而已，怕什么？”
“你自己玩吧，我可不掺和了。”
曺圭贤偷偷抬起一点头，但涣散的眼睛怎么都聚不了焦，只有两人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诶你别——”
“算了算了，我也不玩了。”
曺圭贤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那个人要跑开前揪住他的裤脚。干燥的喉咙每发一点音都带来直抵心肺的疼痛，但他还是将完整的话挤出口。
“你答应的，我照你说的做你就给我钱。”
“凭什么？”
“行了给他吧！四十块钱而已，别真的招惹警察来。”
几张钞票顺着风洋洋洒洒落下来，他如释重负般松开了死死攥在手里的裤脚，在两个人消失在雪地里的脚步声中艰难地寻找每一张钞票。
给人在雪地里羞辱一个多小时，除了对他来说一文不值的尊严碎了一地，身上也没添什么新的伤，对他来说算是比较值当的交易了。
毕竟四十块钱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而两张通往市区的车票，对钟云来说是打破父亲壁垒和偏见的敲门砖。
第二天他翘课一天，在傍晚时候才勉强拼凑起散架的身体，拖着病体去酒馆见金钟云。
对他来说，那儿已经渐渐成了他和金钟云的秘密基地。他每每在台下看着耀眼的金钟云，都觉得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第一次趟过暗河赶赴光明。
虽然金钟云也不是实实在在幸福着的人，但他的母亲给了他足够的庇护，让他成了个能摆脱怯懦束缚，永远充满信心的孩子。
母亲的那股子力量在他身上生长，迸发出的光芒竟然足以照拂身边的人，缓慢滋养已经枯萎了大半的曺圭贤的生命。
他再没有动过自杀的念头，即使依旧无法摆脱欺凌，他也想长久的活下去，看着金钟云一步步走向远方。
他想守护着他，让他不要因为走得太快，将自己的影子落下。
被金钟云拥住的那几分钟，他觉得自己还未从入骨的寒气里消融的骨血瞬间恢复生命力。那个属于他的小太阳差点就要融化掉他，可他很喜欢这样灼烧的活力，即使有烫伤的风险也要一个劲挨上去。
“报名快要截止了，这周必须出发。明天，我们车站见。”
曺圭贤头一次用这样坚定的语气跟别人说话，他总是不安的心突然燥热起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有股子能量逐渐苏醒。
那一刻他觉得成为警察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遥不可攀的幻想了。
“好，好好好，你这次真的帮了我大忙了。要是我能拿到五百块的奖金，我就把他们都送给你。”
曺圭贤被金钟云结结实实的拥抱挤压到变形，但还是一口回绝了金钟云的好意。
“只要给我个签名就好，四十块钱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现在就能签给你，等赢了比赛，你就是我第一个拥有签名的粉丝。”
金钟云摸出书包里的纸笔，刷刷几下就签好了名字递给曺圭贤。
“这名字还是你起的呢，真有缘。”
“那我能算是你生命里第三重要的人吗？你妈妈、你、我。”
“这个……我晚点回答你。”
曺圭贤有点失落，他将脑袋耷拉向一遍，鼓足勇气告诉金钟云:“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马上回答，你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母亲，金钟云，然后才是他自己。
曺圭贤突然的表明心意让金钟云有点无所适从，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如果比赛过后得到父亲的认可，他或许会成我生命里第三重要的人。”
哦，他有父亲。
流淌在血液里的亲情羁绊，确实比和他这个半陌生人的联结要来得深。
明明都说过有钱买大房子后就抛弃父亲这样的气话，最终还是敌不过血脉的召唤。
“你生命里还会出现其他重要的人对不对?”
说这话的时候曺圭贤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失落。
“会的。喜欢的人，新的好友……但你始终是我的朋友中很重要的一个。”
曺圭贤强撑着有些疲软的身体，冲金钟云笑了笑，完美掩饰住了自己的所有异常。
幸福是环环相扣的，这些人都会成钟云生命里重要的一环。只要钟云幸福，就算他一截截退到钟云生命的边缘线上去，也不要紧。
那天分开的时候曺圭贤一直目送那个背影到路的尽头，明明第二天就要一起赶去市区，他却总有种这是他们最后一面的错觉。
或许明天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会大病一场，两张车票就只能作废一张。
不管怎样，钟云，请一定要幸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