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如何毫不费力地当好一名巫师(15)
The Frugal Wizard’s Handbook for Surviving Medieval England
廉价巫师手册——中世纪英格兰生存指南
by:Brandon Sanderson(布兰登·桑德森)
Part Two:How To Be A Wizard Without Even Trying
第二部分:如何毫不费力地当好一名巫师
15.
还好我没有被淹死,虽然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直到伊尔斯坦把我拉了上来。我筋疲力尽倒在岸边。
一则警告信息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检测到即将溺水。纳米机器人正在直接向血流中供氧。您还有五个小时的氧气可用。请问需要联系紧急服务吗?
我选择了“不,我没事”。
请问需要开启急救模式来帮助他人吗?
“他,”塞法纹问道,“是怎么做到在只有五英尺深的水里差点淹死的?”
“你知道他们艾芙遇到水会怎样,”伊尔斯坦说。
我摇了摇头,摸索了一阵才看清那条消息,然后仅用了未来可能的寻求帮助的提示。我很感激它的帮助,但我现在正忙着咳嗽呢。
维京人一边整装准备出发,一边盯着我。我不知道我不会游泳这事是改善了还是损害了我的名声,但我们成功带着救下的俘虏仓皇撤退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我就站在最初观察霍达人的地方,身上依然湿漉漉的,看着他们的船只退入蔚蓝的海洋。他们留下了自己的头船,不知何故,尽管它已经几近沉没,但火焰一直持续燃烧着。
该死。
“请让我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谢意。”俘虏对着塞法纹和伊尔斯坦说。他有一口低沉的男中音,说话时带着一种我熟悉的口音,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听到。肯定是中东的口音。
伊尔斯坦生起了火——普通的火——来让我们暖和起来。他们坐在火堆边,似乎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视为——如果有不寻常的地方的话——尽在预期之内。
“我想你是从其他大陆来的,”塞法纹说。“我在梅尔波特见过你这种人。商人。”
“是的,但我不是一位商人,尊敬的灵者,”他解释道。“我十年前就来到你们这里生活——并且打算这辈子就在这里定居了。我叫亚扎德,是伯爵忠诚的仆人。”
我一边盯着那只还在不可思议地燃烧着的船,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还是不在地球,心里有个声音说。
是,但法则应该是一样的。重力依然是重力。热力学依然是热力学。以水为底的液体不可能自发地燃烧起来。除非……是塞法纹把墨水换成别的东西了吗?
随着下方的火焰逐渐熄灭,黑烟也渐渐消散,我发现我的自信心动摇了。我是说,我还会继续寻找理性的答案。但自从来到这里后我第一次感觉到,也许不一定能找得到它。
“为什么,”伊尔斯坦问,“你会离开你的人民来到这里定居?”
“什么?”亚扎德笑着说道。“冒险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人民,”伊尔斯坦说。“我不想了解我的领地之外的世界。”
“好吧,我们各不相同,这不是很好吗!”亚扎德说。“创造不美吗?”
我转向我的同伴。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逃脱了,甚至把维京人吓得逃跑了,或者说划走了。反正是走了。
而代价就是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了。我在遭遇战斗的时候会僵住。我记起了很多事——但都是一团乱麻。艺术学校。警察学院。侦查工作。这些记忆回来了。但我的过去依然有巨大的缺口还没填上。我在警察学校毕业后又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增强能力?为什么关于我过去的所有碎片都像是在互相交战?
我到底是谁啊?
我叹了口气,走到小火堆旁边。我坐在他们给我留出的小圆木上,试图将寒意赶走,那寒意并不只是来自潮湿的衣服或挑逗的寒风。
“我已经谢过其他人了。”亚扎德对我说。“但还没谢你。至少没直接对你说。谢谢你,艾芙。我亲眼看着你的灵体阻止了那把斧头。我从来没见它离开过城镇的保护,更不要说在广阔的大海上了!”
我对他点点头。他比我在这里见过的其他人要更丰满一些,而且脸上带着一种机敏而真诚的微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顶帽子。它过耳的部分很长,顶部用布料缝制,前额还有发带。它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在圣经学校见过的那东西。
“我也要谢谢您,尊敬的艾芙。”伊尔斯坦对我说。“我的人民因为有您才得以保全。”
“他打破了沃登的契约,”塞法纹说。“他写了楔形文字,小父亲。”
“他是个艾芙,”伊尔斯坦笑着说。“沃登的契约不包含这种生物!”
“你看到托诺把船烧了。”塞法纹说。
“但艾芙还活着,不是吗?”伊尔斯坦说。“这是个警告——对霍达人,也对我们——我们不该如此胆大妄为。”
“是啊,”塞法纹说,他的目光让我感觉不适。“是的,某种角度上说,确实如此。”
“对书写的禁止并不常见,”亚扎德向我们说着,把手指交叠放在自己身前。“当然,我永远不会在这用写字的方式来羞辱你们的,因为在我们那儿很多人都自愿这么做。”
“地域不同,”塞法纹说。“诸神各异。”
“应该说一神独异。”亚扎德说着,身子前倾,笑着转向了伊尔斯坦。“你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斯坦福德的小父亲?我是来传教的。关于众神之上的一位独一神。一位爱祂的人民,而不是惩罚他们的神。”
啊。这我倒是很熟悉。我一直在考虑这地方的宗教情况。毕竟大多数英格兰人最终都变成了基督徒。
“你说爱人的神?”伊尔斯坦说。“谁?”
“阿胡拉·马兹达。”亚扎德轻声说。“唯一的真神。”
等等。谁?
“琐罗亚斯德啊,”塞法纹说。“我听说过他。”
亚扎德举起了手指。“琐罗亚斯德是我们的精神领袖,他教导我们谁是真正的神。但他自己并不是神。这是很多人都会犯的错误。”
“等一下,”我说。“那基督教呢?你知道吧?十二使徒,耶路撒冷,这些你都知道吗?”
“啊,”亚扎德说。“你指的是耶书亚人吧?他们是我们的表亲,你可以这么说!很多人把我们搞混了。我没想到一个艾芙竟然对人类的所作所为如此上心!”
“我……很关注这类事情。”我说。“耶书亚。他被罗马人钉在了十字架上吗?”
“哈!”亚扎德说。“他们试图这么做。但他被阿胡拉·马兹达救下了。我们曾有过一段志同道合的随意,一起联盟为亚伯拉罕的所有土地而战!但这都是许多世纪以前的事了,之后胡纳斯人摧毁了整个罗马。作为一只来自北方的精灵,你对我们地区的历史很了解嘛!”
“我觉得凡人很有趣,”我告诉他。
“太棒了!”亚扎德说。“你愿意听我传教吗?”
我皱了皱眉。“你想……让一个艾芙改宗?”
“我会努力让所有人改宗!”亚扎德说。“因为所有人都应该了解阿胡拉·马兹达对世人的爱。”然后他对我眨了下眼。“但我认为,让艾芙改宗肯定会是一项特别的成就。”
“你不担心沃登吗?”我问道,同时瞥了一眼其他两位请求援助。“你不想在他的领地上写字,但你要宣扬反对他的教义?”
“沃登并不在乎被人崇拜,”伊尔斯坦说。“他已经让人类服从了这么久,惧怕了这么久。只要我们受苦……”他俯身向前,揉搓着下巴。“你是怎么被抓住的,亚扎德?他们是一直在沿海地区劫掠吗?有其他村子被劫吗?”
“很幸运,并没有。”他回复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被抓住的。当时我在海上航行!”
“对不起,”伊尔斯坦说。“我想他们把其他的渔民都杀了?只留下了你,因为你是一位圣徒?”
“没有其他人,”亚扎德说。“我也不是去捕鱼,只是航行。他们确实凿沉了我那可怜的小船。唉。”
“你一个人出海?”伊尔斯坦说。“大海很危险!如果你不是为了捕鱼,应该快点回家!”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啊,”亚扎德说。“但是有一样。”
“什么?”伊尔斯坦问。
“我喜欢航海!”亚扎德说。“我是从波斯东北部来的,我们那里没有这样的海水。只有山丘,荒漠,还有一些荒漠化的山丘!当我第一次看到大海时,我想,‘我必须穿越它。我必须像阿胡拉·马兹达创造它们时候那样亲身感受水的存在!’于是我学会了航海。那船行的速度,喷溅的浪花,飞翔的感觉!啊,多么神圣。”
他声音中的愉悦感让我想起了珍在讲述历史和她的研究课题时的样子。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意识到我从没有对任何事物产生过像她对历史那样浓烈的激情。我这一生都在不停地追寻像她一样热爱某种事物到底是什么感觉。
所以我尝试过。这就是我去艺术学校的原因吗?看看我能不能像她热爱自己的学科那样热爱某种事物?
“我不理解,”伊尔斯坦盯着火光说。
“不理解什么,斯坦福德的小父亲?”亚扎德说。
“你航海是因为你喜欢船走得很快的感觉,”伊尔斯坦说。“但你想走去哪里呢?”
“没有什么确定的目标,”亚扎德说。“我就是喜欢航行本身。”
我眉头紧蹙。“伊尔斯坦。你有没有只是因为喜欢而去做过什么事?”
“我喜欢坐在火炉边,”他轻声说。“我喜欢有人告诉我储藏室已被装满,我的人民冬天不会挨饿。我喜欢……曾经喜欢……看着我的孩子们……”他凝视着火焰,眼神逐渐深邃。
亚扎德转向我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不算少见,尊敬的艾芙,”他解释说。“这里的生活很艰难,被大海与黑熊的领地夹在中间。这里的人觉得如果某种事物无法保护他们或者哺育他们,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我曾试着向他们解释阿胡拉·马兹达创造的这个世界有太多值得去爱和享受的东西。然而,当你活在某位哀悼之神的眼皮底下的时候,这份快乐也许很难体会得到。”
伊尔斯坦和塞法纹都没作声。
“说到无关紧要的事,”伊尔斯坦说着,看了一眼太阳。“我们该走了。灵者,报歉让你迁就我们耽搁了这么久。小威尔姆还处在危险中。”
“我们的耽搁挽救了生命,”她说,尽管明显可以看出这份耽搁一直痛苦地折磨着她。
“他们不会杀他的,”我向她保证。“只要他们觉得他还有用,就不会杀。”
“你们在说什么?”亚扎德说。“谁有危险?”
“我弟弟,”塞法纹说。“被有着奇怪口音和举止的陌生人半夜带走了。”她看了我一眼。
“最近,这片地方的陌生人有点多,”亚扎德说。“我们在保护区听说过他们的故事。”
“保护区?”伊尔斯坦说。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尽管他一直试图控制住。
我的习惯一般都是无视睡眠时间——这在现代并不罕见,不管我妈妈会怎么解释。但伊尔斯坦的疲倦之意在塞法纹身上也能看到,她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保护区是我们在威尔伯里郊外住所的名字,”亚扎德说。“你看,你也累了!你这种状态不可能走得很远。来吧,今晚去我们那里休息!很近,不到三小时,具体时间取决于那些霍达人带着我往北走了多远。”
“我们不能在这种状态下进入威尔伯里,”伊尔斯坦对塞法纹说。“那两个骑手肯定比我们先到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机会突袭他们了。另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计划下明天的路线,是我们当前最好的选择。”
“你很聪明,小父亲,”她对他说,似乎有点萎靡不振。该死,她确实看起来很累。
“我们接受你的提议,亚扎德,”伊尔斯坦说。“我们会重新分配驮马的包袱,这样你也可以骑行。”万幸,他还没有来得及把那匹驮马赶回斯坦福德。
“不需要!”亚扎德说。“我可以走路!我太爱大海了,以至于我的腿都有点嫉妒了。”
我正想抱怨他走路会让我们的速度慢下来,但后来我想起了之前我们的步伐有多缓慢。这里的马匹不是那种会带来哒哒马蹄声的雷霆般的生物,也没有电影中描写的无与伦比的速度,更像是在一片草场上驶过的高尔夫球车,偶尔还会绊你一下的那种。
我们准备重新上马时,发现有燃烧的字母被嵌进了地里。
几分钟之前,这里还空无一物。
塞法纹和伊尔斯坦立即移开了视线。亚扎德走到我身边,摩挲着他长满胡子的下巴。“有趣,有趣。有些字母我看起来有点熟悉。是希腊文?”
“是英文,”我说着呆住了。“我用的语言。”
燃烧的字母读作:干得不错。也许你值得我们费点劲。
哦,见鬼。这下我不能再否认了,不是吗?
“把它擦掉,”塞法纹对我怒道。
“但那火焰,”我说。“是什么?”
“洛格纳之炎,”伊尔斯坦咕哝着。
“烧掉船只的也是它么?”我问。
他们摇摇头,十分不安,但还是继续准备上路。最终,我还是按塞法纹的要求,用脚擦掉了还在闷烧的字母。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马鞍上,继续前行。我检查了一下,确保剩余的所有书页还安全地藏在马鞍里(还在)而且它们都没着火(没有)。
直到现在我才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这本书显然是在我刚进入这里的时候就爆炸了——烧焦的书页可以证明。这和他们……有关系吗?这看起来很可笑,某些交换过几个字母的北欧神一直在盯着任何试图书写的人,对他们释放火焰冲击。但还是那个问题……
至少可以减少涂鸦的数量,我心不在焉地想着,伸手去摸根本不存在的笔记本,以记录我的评分。3星。非常干净的墙壁——如果忽略闷烧的尸体的话。
这两个威斯瓦拉人拒绝了和我进一步沟通,我也没有太过强求。显然他们也已经筋疲力尽了,而亚扎德又很高兴和我们同行的时候自言自语,让我有时间去独自思考一下,而这很危险。
因为我马上就要相信一群交换字母的北欧神灵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