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忆

日月何促促，尘世苦局来。

仙子去无踪，故山遗白鹿。

仙子已去鹿无家，孤栖怅望层城霞。

至今闻有游洞客，多来江市叫平沙。

长松千树风萧瑟，仙宫去人无几尺。

夜鸣白鹿安在兮，满山秋草无行迹。

 

迎着刺眼的白光远望，群山临江而立，山势低而圆，急流自山峦间奔流而至，漩涡在我身边的悬崖峭壁之间滚转出入，岩石有时立出水面数十尺，有时又部分隐没于水中暗伏，无由得见。惊涛骇浪向岩石上冲击，水花飞散，如古代美女头上的云禁雾鬓，但若是在如此大而深的江流之中行船，我必无此雅兴。远眺花飘如飞雪，近闻险象无人亲。

至于我为何会在这高山耸立，悬崖迫人的小道上独行？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在这人间迷路了。这就是一个人旅游的苦楚，没人照应。原本以为跟在旅行团后面就没问题，人那么多也没有人会去在意，可最终还是走丢了。

正当我一边随口乱诌古人的诗句，一边欣赏着孤独的风景时，突然捡到了一个小女孩。

四五岁大的年纪，散在肩膀上的头发在阳光下忽暗忽明，与那浅黄色的连衣裙恍若一体。

“你叫什么名字？”

我问她叫什么，她不答，自顾着拿着树枝拨着草向前走，一点也不害怕，仿佛不知道她已经和大人们走散了一般，手腕上的小铃铛铛啷铛啷的响着。但我一靠近她，她那双小脚就跑得飞快。我停下来，她也就停下来。

好吧，我只能慢慢跟在她后面，毕竟无论是谁都只有这一条道，我也不能放任她不管就这么离开。

大多数生物小的时候都很可爱，或许是因为洁白无垢，天真无邪？这个小女孩又似乎比我见过的其他小孩子还要更可爱些。她用树枝拨着草，一会儿看到野花停下来看看，闻闻，一会儿又和不同的花比划来比划去，然后又追起了蝴蝶。她这一追可把我吓住了，不由分说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抓住。

——这里不是有护栏的旅游线路，小道旁边就是峭壁。

她被我突然抓住也不哭不闹，居然还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真是的！

我干脆把她抱在身上，感觉意外的轻，她也熟练地搂住我的脖子。天很热，我竟然未在她身上感觉到湿闷的水气。

“你叫什么名字？”

我再次问她的名字，父母是谁，从哪里来，她依旧不答。反而她老是不断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

“那个是什么山？”

“巫山。”

“那个是什么峰？”

“神女峰。”

“上面有神仙吗？”

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起码神女峰的名字和神仙没任何关系，我也不可能和她解释那山峰的形状像什么。于是我便转移话题，她也没纠结在神女峰上，一下子就被我带跑了。

如果硬要说的话，神仙固有之，难在忘人欲。

穿过那条小道，总算有些树林，不太那么热了。又走了一会，云影集聚，我急忙加快脚步。幸好，树林尽头就是一个景区的休息站。我和她进去没一会，雨就开始下了。

“热死了，来罐冰啤酒！”我要了啤酒，小孩子不能喝酒，问她要什么，她眼睛盯上了牛奶。一罐啤酒下肚，加之我本就不擅杜康，困意伴随着累意，带着仿佛是从神女峰巅上倾泻而下清爽之气，顺着雨声就来了。于是我向工作人员要了个房间休息，毕竟我睡着也不能放着这孩子不管。工作人员也明白，便让了他们的一个房间给我。

可当我一觉醒来，却发现小女孩不在房间里。

我急忙去找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却一脸疑惑。

“什么小女孩？”

“就是我进来时抱着的那个。”

“你是热糊涂了还是睡糊涂了？”他往我脚边一指：“你抱着的不是它吗？”

我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黄黑相间的小猫跟在我身边，脚上还绑着个小铃铛。

“我是热糊涂了？还是睡糊涂了？”

“谁知道你？是你的猫吧？”
“不是。能发个寻物……寻猫启示吗？”

“这年头谁把猫带出来旅游，还把猫弄丢了？”工作人员说是这么说，还是麻利地在电脑上发了启示。

最后猫没人来领。

——这也是我这个夏天印象最深的事情。

 

现在，我正在家里将夏天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虽然记忆深刻，但还是有些阻力。

那就是那黄黑相间的小爪子，就在此时此刻，还摇着铃铛乱按我的键盘。

你也想记下点什么是吗？

我干脆抓起她的爪子，用肉肉的肉垫敲完最后的一段话。

 

——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