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日常?亿万次的孤独里看这烟火气, 很中国。| 潮玩的诞生1

4月初,收到一条来自好友崔卓军的微信。
他创办了推崇无性别理念的服装设计师品牌UNLADYLIKE,问我有没有兴趣到上海时装周帮他的忙。他说我一定见不得展位只有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研究生毕业于清华美院的他,是朋友们眼中的「异类」。
本科班12人,至今唯有他还坚守在时尚行业;虽是川久保玲的迷弟,他也会奔赴安藤忠雄的建筑设计展;他是许知远《十三邀》的观众,也是梁文道的看理想App付费用户;明知道最近搬家肯定痛苦,他实在没忍住,给书架又负重了讲天才时尚设计师人生起落的《国王与诸神》,还有一本周其仁的《改革的逻辑》……

作为一名优秀的时尚设计师,经过多年锤炼,他的审美和观念像一座巨石城堡,稳固而牢靠。
我的合伙人赵耀东,在和崔卓军熟悉后,结合彼此的互补优势,我们在微信群里萌生出一个新的念头——做潮玩。
毕竟,著名时尚设计师汤姆·福特还曾异想天开拍过电影,呈现给了这个世界。

没过多久,经朋友推荐,我结识了可以做设计执行的Dee,他曾在莫斯科国立师范大学环境艺术设计学院做过中俄交换生。在这所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师范大学(创立于1797年)的求学经历,让Dee的设计有了融入更多风格的可能。

后来,和Dee经历过数次剧本杀共同打本后,我们也积累出了奇怪的革命情谊。
设计工作即将启动。这时,潮玩资深爱好者、来自哈尔滨的好友大魁表示,他愿意远程支持,一起加入团队。

启动之初,懵懂的我们想往国潮的方向探索。
我和耀东出生和童年的成长时光都在扬州。在考察了一圈上海/北京/太原/石家庄/郑州/洛阳/长沙等城市后,我们构想通过取鉴地域文化的方式来定义我们自己。
著名的同乡作家汪曾祺也曾言,「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脑洞Biu得一下,我们盯上了中国传统饮食「八大菜系」中的淮扬菜。
如果说,长沙街头随处可见茶颜悦色,那么来到扬州你会发现,扬州老鹅摊遍地开花。每天中午10点和下午4点,街头随处走走,就能看到四处为老鹅排队的人们。如果出门早,也许还能看到众人在空地排队的奇景——那是原住民在等待即将到来的美食信仰。
做鹅!!!我们一拍即合。
很快,Dee拿出了一众鹅形象的设计草图。

可是,欢呼雀跃并没有等来,却等来了我们对当初设计构想的自我怀疑。
在数次复盘想法后,我们逐步意识到了3大困局。
困局一
食鹅并非扬州人的「独门独派」
鹅是被驯化后的鸿雁或灰雁。早在先秦时代,鹅就被中国人视为六禽之一。不同于一般的食材,鹅地位尊崇,甚至可作为礼器。
「书圣」王羲之以字换鹅传为佳话,后人更是将「王羲之爱鹅」与「陶渊明爱菊」等典故并称「四爱」,以此体现咱中国古代一等一文人风雅清逸、迥出尘俗的情志。

而从明清开始,鹅不再是富贵人家的专属,食鹅文化逐步走进了市井长巷。
扬州人心心念的扬州老鹅当属盐水鹅,据说一年要吃掉2000多万只。河北邯郸广平、山西清徐县也是食鹅大户,还有东北铁锅炖大鹅、河南固始鹅块在气势上也未必会输。
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食鹅大省广东在这件事上可谓是滔天骇浪——据传广东人一年要吃掉1.7亿只鹅!「各领风骚数百年」,这句诗形容广式烧鹅和潮汕卤鹅不为过。
更远一些,还有香港。大陆人对香江的古早印象,主要来自港片和港剧。香港有繁华,也有浓浓烟火气。华灯初上的香港,各种禽类肉类出镜率很高——包括烧鹅和卤鹅。据说香港一年也要吃掉730万只鹅。
我们怯了。
困局二
中国鹅与中国鸭的内战
中国人每年要吃掉7亿只左右的鹅,鹅肉产量占全球产量的95%左右。
可是当鹅和鸭放一块,那真是孙悟空遇如来神掌——小巫见大巫。中国人一年到底能吃掉多少只鸭?网络上有媒体说40亿只,也有的说近20亿只,总之就是超级多。
北京烤鸭和武汉周黑鸭名扬天下,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能脱口而出。而北京烤鸭的鼻祖在扬州隔壁——南京。这座曾经的六朝古都,据传南京人每年狮子大开口要吃掉1.5亿只鸭!可敬可畏,这世上估计没有鸭子能活着游过南京……
知道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鸭子的食用方式,也比鹅要谜之多样。光在南京,就能品尝到招牌天王烤鸭包、鸭血粉丝汤、鸭油酥烧饼、桂花鸭、南京烤鸭……更别提整个长江流域食鸭的各式招数,难怪说是很多尝过中国菜的老外都疯了。

我们又怯了。
困局三
寻找时代性的表达
崔卓军讲过这样一件事。日本时尚界的三巨头川久保玲、山本耀司、三宅一生,他们这一生不约而同秉承了这样的理念:传统与时代要保持一致,如果传统不能在现实世界里流通,那传统就没有意义。
两年前,一位中国知名设计师,从中国西部古老的游牧民族——阿坝藏区羌族的释比文化(一种当地的宗教文化)中寻找灵感,从祭祀礼所用的头饰、法器及羊头上的图腾中提取出符合品牌调性的颜色,最终用在了整个服装系列中。
好的设计,来源于生活,忠于内心,并具有时代性的表达。
鹅,虽散发着烟火气,但若脱离了某种时代语境或人文关怀、只是做一只有关于鹅的潮玩,听起来似乎所有人都会感到索然无味,没有长久的生命力。
其实,这才是我们怯了的真正关键!
困局摆在面前,我们需要一次跳脱的勇谋。

在Dee的一众设计草图里,大家票选出了最心仪的设计。
可是我们原有的思维如果没有打破,Dee会丧失掉他的创作灵气和持续的热情。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出现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数年累月的纹身设计,让Dee对西方文化的兴趣颇浓。在线会议上,他突然提出他想尝试下「七宗罪」,「我想变化一下鹅的形象,尝试表达一下我们现代人孤独的内心世界。」
2017年前后,网络上一张玩梗的《国际孤独等级表》盛传一时,无数网友自我调侃,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自己的日常。Dee也曾一度拿到过九级段位。

纵然有人说,孤独才是一个人原有的最正常且最成熟的状态。但是如何面对孤独,这始终是现代人要完成的一门必修课。
说起「七宗罪」,其第一次出圈,功臣得是意大利诗人但丁。他创作的《神曲》被封了神,并列入欧洲四大名著。
「七宗罪」第二次出圈,想必是得感谢美国导演大卫·芬奇,一部电影《七宗罪》轰动了全球,直接后无来者。

在亚洲,日本漫画《钢之炼金术师》、《数码宝贝》等都曾从「七宗罪」中找到过灵感,我们国人创作的多个影视/游戏作品里也曾植入过「七宗罪」文化。
可是做成潮玩,能行么?
正当我迟疑之时,崔卓军一声令下,「不破不立,干。」
疫情之下,居家办公的Dee在画板上又开动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