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小说《狂热资助》
我资助了宋凛五年。
他用五个月联合我的对家,让我一无所有。
在我最落魄时,宋凛居高临下,踩着我废了的左手。
「林啬,养了喂不熟的白眼狼,不是你自己犯贱吗?」
可后来他跪在我的墓前,一刀又一刀,刺向自己的右手。
他笑着低语:「林啬,满意了吗?」
「满意了就滚回来。」
1.
再次见到宋凛,是在一场酒席上。
一杯又一杯的白酒下肚,周围的人还在不断起哄:
「林总好酒量!再来一杯!」
我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按住痉挛疼痛的胃。
刚想起身接酒时,陈雪瑶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原来林总真的在啊!」
她挽着宋凛,故作讶异:
「王总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在骗我呢。毕竟林总这种大人物怎么会来参加这种酒席呢?」
五个月前的林啬的确不会来参加这种酒席。
于是我端起酒杯朝着陈雪瑶敬了一杯。
「今时不同往昔。」
而后一饮而尽,引得周围几个人起哄更厉害了。
「看来林总这段时间倒是学会了什么叫自知之明。」
陈雪瑶依旧笑吟吟。
她炫耀似的贴近了宋凛几分,又故意引着人往我这边坐。
「不过说来我和林总也有缘,我这小男友以前还是林总身边的人呢。」
我这才抬眸打量了宋凛一眼。
黑色西装笔挺利落,额发梳起,露出的黑眸凌厉又深不见底。
五个月不见,这狼崽子倒是不伪装了。
「有缘吗?」
我想了想,又轻笑:
「算是吧。不过是一条被我丢了的狗,如果能讨得陈小姐的欢心,倒也是有几分用处。」
这话一出,满座寂然。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了宋凛。
他也不恼,只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我。
于是这个我看着成长的狼崽子第一次朝着我露出了他锋锐的爪牙。
他说:「我挺好奇的,林总被狗咬疼,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一时间,有些人的脸色微变。
2.
我第一次见到宋凛,是在深山里。
容貌精致的少年在一堆朴实腼腆的孩子里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我扫了他一眼,没太在意。
大雪封了山路,我们一行人只能暂时留在这个村子里等到天放晴。
车上的物资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所以一切从简。
小方他们觉得我受了委屈,于是几个人就凑着身上值钱的玩意,让村子里的人领着他们去找野味。
钱很多,但只有宋凛一个人接下了这工作。
他话不多,干活利索,再加上那副样貌,倒是让我起了几分兴趣。
直到离开前一晚,宋凛敲开了我的房门。
十几岁的少年身材瘦削,但常年干活锻炼,倒是别有意思。
暗黄灯光下,我打量得肆无忌惮。
但很快我就收回了目光。
「你想要什么?」
宋凛目光坦然:「我要出去。」
大山里养出来的不止淳朴和腼腆。
「你还可以有别的法子,远比现在要有出路。」
我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所以你这几天就是在盘着这打算?」
「我成绩不好,这样最快。」
宋凛微微拧眉,语气里显出几分焦灼。
到底是年纪轻了些,一点耐心也没有。
见我不吭声,他补充:「我比那几个人都好。」
我喜欢好看的,所以跟在我身边的都生了副好模样。
这就给了宋凛错觉。
他靠近我,假装镇定的呼吸打在我的耳畔。
在那个吻落下前,我轻笑着说了声「好」。
窗前隐隐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我扫了眼,看着利落穿起衣服的宋凛,突然好奇了起来: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会怎么办?」
宋凛穿衣服的手一顿。
他在隐瞒和讨好中迟疑了一瞬,而后老实交代:「我会叫人。」
那双黑眸沉淀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狠戾和镇定。
宋凛说:「然后拉着你一块下地狱。」
我大笑了起来,第二天就让小方带上了他。
此后五年,我一直都是宋凛名义上的监护人。
3.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把宋凛养得很好。
所以他只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就搭上陈家,让我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想及此,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从来不参加酒席。
没想到唯一参加的一次,最后还要被人威胁着请去了陈家。
「没想到有一天,高高在上的林总也会变成丧家犬。」
陈雪瑶的声音难掩激动。
她用脚踹我,强迫我抬起头:「林总,现在感受如何?」
我微微往后仰,语气无奈:
「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受。不过可以麻烦陈小姐离我远些吗?」
「你味儿太大了,我有些受不住。」
陈雪瑶的脸色红了又青,扬手「啪」的一声打了我一巴掌。
「林总向来都伶牙俐齿,」她语调阴阳怪气,「不知林总这次来我们陈家做客,又带来了什么礼物?」
舌尖顶了顶发疼的腮帮,我笑着瞥了眼陈雪瑶的手,意有所指:「看来陈小姐恢复得不错。」
去年陈雪瑶落在了我的手上。
她没有带礼物,所以我留下了她情人的一只手。
陈雪瑶当时被吓傻了。
「林啬!」
陈雪瑶气到浑身发抖。
她恼羞成怒想要拿刀,却被宋凛拦下。
这人一直在旁看着,安静无息,直到现在才出声:「她喜欢画画。」
语气平静到仿佛只是在诉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喜欢画画?」陈雪瑶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她让人困住我,高跟鞋踩在我的手腕上逐渐用力。
「那林总的这双手,可真是宝贵了。」
「她是左撇子,最骄傲的也是左手,」宋凛依旧面无表情,「你踩她右手也没用。」
「那就谢谢阿凛的提醒。」
陈雪瑶笑着送上香吻,然后让人踩碎了我的手腕。
我自始至终没吭声。
宋凛自始至终在盯着我。
「看来阿凛还有些话要和林总说。」
陈雪瑶好心情地拍了拍宋凛的肩膀,然后退出了房间。
「看来你在陈家混得不错。」
我努力克制着嗓音里的发颤,语气嘲讽:「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只会用这招。宋凛,我当年教你的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为什么不笑了?」
宋凛开口,答非所问:「你对着陈雪瑶都能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现在不笑了?」
我扯了扯嘴角,闭上眼没兴趣搭理他。
这反而激怒了宋凛。
他踩在我废了的左手腕上,居高临下,一字一句:
「林啬,养了喂不熟的白眼狼,不是你自己犯贱吗?」
「是啊,我犯——」
话没有说完就被吞入腹中。
狼崽子的吻更像是单方面的厮杀,不见血不罢休。
浓郁的铁锈味充盈着口腔。
他掐着我的脖子,笑了起来:
「林总,被狗咬的感觉如何?」
「哦不对,我忘记了。」
「现在的林总啊,混得可还不如一条狗。」
4.
废了我的手腕后,宋凛亲自把我送了出去。
在外人面前,他又恢复成先前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只那双黑眸里的阴郁快要压抑不住。
小方在外面等我。
见到我和宋凛,他又气又急,却又不敢擅自开口。
「让他走。」宋凛沉声。
「那可不行啊,」我瞥了眼自己软趴趴的左手,扯了扯嘴角,「小方走了,谁带我回去?」
宋凛没吭声。
只是在我走向小方的时候,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那我就自己来。」
我听到了。
但脚步没有任何的停顿。
5.
陈雪瑶下手很狠,左手几乎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小方气得一直在骂人。
骂最多的就是宋凛。
骂到最后,这个一米八的东北大汉就红了眼,一声又一声地和我说着「对不起」。
我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
宋凛被带回来的这五年,他更多时候是跟小方在一起的。
小方把他当亲弟弟看。
宋凛带走的很多信息和人脉都是从小方那得到的。
「江新荣那边怎么样了?」
见我岔开了话题,小方识趣地闭上嘴,跟我汇报着最新动态。
「林姐,」小方忧心忡忡,「如果江新荣真的和陈家合作,那我们——」
他欲言又止。
「那不正好?」
我朝着他笑了笑:「也省得我一个个找他们算账去。」
「可宋凛——」
「他是我教出来的,」我不紧不慢打断,「那狗崽子再狠,还能狠得过我?」
小方想了想,这才有些放心离开。
「你真有把握对付那狗崽子?」
颜箬鱼给我处理着身上的伤口,目光停顿在我咬破的唇上好久,这才拧眉。
她冷声说:「我当时就不应该听你的话,没对这狗东西下手!」
「现在好了,差点被人搞破产不说,现在连手都被人家给废了!」
「林啬,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明明有机会在宋凛动手的第一个月就先弄死他的!」
向来冷静的颜医生就差指着我脑门来骂我了。
「颜医生,男人在 23 岁的时候还会继续发育吗?」
我突然的出声让颜箬鱼一愣,而后就是怒不可遏。
然而我赶在她发飙前继续说了下去。
「就只是五个月不见,那狗崽子好像又高了点。那身材——啧,真的被我养太好了,没话说。」
「他的确是个很出色的好学生。」
「我之前是花了多久把江新荣那老东西赶出去,然后把江氏改成林氏的?」
「好像是比五个月要长一点?哟,年轻人前途不可估量啊。」
颜箬鱼在我一声声中的夸赞中铁青了脸。
「林啬!」她腾地站了起来,「我真想撬开你那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玩意,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朝着她笑了笑,轻声说:「还没完。」
这件事还不能完。
就差一点点了。
「那宋凛真就那么好?你就这么喜欢他?你明明之前——」
走之前,颜箬鱼还有些不死心地问我。
只是在说出那个名字之前,她后知后觉地住了嘴。
「是啊。」
我假装没有听到颜箬鱼的停顿,笑眯眯道。
颜箬鱼直接被我气走了。
6.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宋凛不过是我闲暇之余的一个玩物。
现在,蚍蜉撼动大树,所有人又觉得是我痴迷宋凛无法自拔。
一群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从陈家回去之后,我一边养着手伤,一边继续忙着工作。
宋凛走的时候,带走了林氏不少人。
人才空缺,资金链断了,还有那两家一直虎视眈眈……
我的确歇不下来。
但这一切落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我被宋凛伤透了心,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就连小方他们也多次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委婉地提醒我恋爱脑不可靠,还是身体重要。
我也没多解释,只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
圈子就这么大,没过多久我被废了左手的消息就传开了。
尤其在知道这其中有宋凛的手笔在时,一群人就更心思各异了起来。
但瘦死的骆驼终究还是比马大。
一个星期后,陈康亲自领着陈雪瑶登门道歉。
废手之仇,被一句轻飘飘的「我这女儿被我娇养惯了,平时就喜欢和人开开玩笑。林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一般计较了」的话就此揭过。
我也笑了下,随手拿起一支圆珠笔,趁着陈康还没反应过来时,笔尖刺向他手腕最脆弱的地方。
陈康一惊。
我最终还是没刺下去,而是在他手腕上划出一条蓝色的长线。
「倒是赶巧了,我这人平时也喜欢和人开开玩笑。」
我收回笔,朝着陈雪瑶笑了笑:「我接受陈小姐的道歉。」
「要是以后我也有机会和陈小姐开开玩笑,还希望陈小姐能和我今天这般大度。」
两个人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要说自始至终表情都没太大变化的,只有比较熟悉我的宋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