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剧情梳理第五十三期:“谢幕”
(本篇搭配纯音乐《Before The Dawn》观赏更佳)
在普利亚森林公园遗址战役发生的一周前,悠闲漫步在城市废墟中的一名旅人手中一道寒光闪过,将寻错狩猎对象的异合生物劈成两半。披着深灰色斗篷的罗兰收起链刀嘀咕道,加百列之前留下来的残次品,居然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随后罗兰望见不远处的阴影中蜷缩着几个微小的人影,他们坐在正在燃烧的篝火旁,用简陋的罐子烹煮着食物。罗兰嘴角上扬,微笑着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对的“演员”已经到场了,那就稍微准备一下吧,这是最后一场演出了。(这里罗兰说的最后一场演出指的是罗兰在自己完成这场戏后将为自己而活,不再被任何人束缚,之后的路全凭罗兰自己判断怎么走,在最新章节空晓界限中,罗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罗兰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露娜赋予自己的力量并未消失,虽然已经摇摇欲坠,但依然能藉此感知到露娜的存在,她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之前我本人也是太过关注于露娜在地球上某处,之前有些推测还是不够严谨)那神秘的慈悲者在重塑罗兰的身体时也没有抹去罗兰与露娜之间的微弱联系,不过冯·内古特却对此颇为在意。(冯·内古特与慈悲者伊什梅尔应该是不怎么对付的,但冯·内古特也管不着慈悲者)
罗兰在加入冯·内古特阵营之后,冯·内古特想要将新的力量赋予罗兰,并对拒绝自己的罗兰说道,自己很少赋予别人升格者的权限,虽然目标一致,但是自己与露娜的筛选理念有所不同,不过这不意味着自己会吝啬给你们分享力量,既然是要大大方方的开价,本以为你一定会利用到极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浅尝辄止。
罗兰微笑着回道,感谢您的慷慨,不过现在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我这副头脑还算灵光,很多时候我靠它更多一些。罗兰心想着自己并不需要那些有可能在某天反噬自己的过于强大的力量,只要还与露娜保持着微弱的联系,那就会有达成自己最终目的的那一天,现在只不过是蛰伏待机罢了,自己已经很熟练这样了。
听到罗兰话语的冯·内古特抬手鼓了鼓掌,称赞道,忠心的“骑士”吗,仍然不愿意彻底切断与“王”的连接,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罗兰,你很执着,但并不愚蠢。罗兰噗嗤一声笑出来,回道,商业互吹就免了,回到正题,你想要我干些什么?你们似乎和空中花园搞了一出好戏,没能参与其中,真是遗憾。

冯·内古特回答道,自己没有刻意去隐藏那个“试验品”的存在,但也没有想到空中花园能这么快找到它,但自己也无意过早走入他们的视线中,毕竟空中花园相当敏锐,不过也借此发现了资质相当不错对的“种子”。(这里的种子指的就是库洛姆,也是冯·内古特最想要的人才,之前有说过库洛姆最后可能会变成秩序的破坏者,这非常有可能会由冯·内古特操手)
冯·内古特继续说道,比起这些新发现,只是失去了一个试验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罗兰吐槽道,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听到把“麻烦的敌人增加了”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空中花园的某几支小队各种意义上都非常棘手。冯·内古特回道,任何对立都不是永恒的,相对的,也不存在永远的同盟者,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趋利的,不是吗?那么只要是我的手能触及的一切,都有能为我所用的机会,毕竟我能够提供他们最需要的东西,迟早,他们一定会考虑我的提案。
罗兰提问道,不会还有试验品二号吧?之前自己的某个“同伴”也是这样的套路,可惜他最后失败了。冯·内古特不加掩饰地回答道,的确有,真正重要的母体并不存放与此处,灰唁已经先一步去探查它的情况了,在异合生物的孵化上,加百列是当之无愧的先驱者,我们也只不过是接手他未完成的研究,并且在此基础上继续探索更多可能性,红潮和异合生物的出现无疑是升格网络迈出进化的重要一步,可惜聚噬体已经展现了基于异聚核心进化所能达到的极限,这些生物只有生存的本能,没有智慧,不懂得判断,这样的东西,与那些残次品有何区别?即使有再强的破坏力,它们也只能被称为傀儡,我们又何谈与这样的生物共同行走在新世界中呢?而加百列的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一味追求力量,急于求成,忽略了帕弥什的意志本身,而母体,就仿佛是帕弥什对于加百列之前偏颇道路的指点,自己能感受到,母体是帕弥什意志的体现,具有令人着迷的可能性。

罗兰冷笑道,这么说,连你都不知道母体会孵化出什么东西?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更喜欢让手中对的一切都是可控的。冯·内古特回道,我们能做的,只有见证母体的孵化,迎接帕弥什意志的真正聚合,现在它需要一点小小的推动,不过在这之前,先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完整的母体吧?

如果说加百列之前一直在寻找他所理解的最强力量,如今呈现在罗兰眼前的东西或许就是这份力量的最终答案。融合了机械与生物结构的不可名状的巨大卵壳悬挂在地下深处,无数导管从四面八方接入卵壳,猩红色的液体在导管中流动。
罗兰不禁称赞道,空中花园绝对想不到,这种东西会藏在人类曾经赖以生存的过滤塔下,真是大胆的决定。冯·内古特回道,自己并不是决定母体位置的人,只是“种子”恰好落在了这里,成功发芽并成长了,这是比试验品还要完美的作品,这座人类用来降低帕弥什浓度的过滤塔,因为母体的存在转变成了为其吸收养分的温床,在缺乏红潮的条件下,这里是比温室更适合母体成长的场所,可惜,加百列倒在了通往真理的途中,或许他真的已经无限接近于他想要达到的目标,但就是他所忽视的那部分才是达成目标所需要的关键,在灰唁回收的加百列记忆数据中,自己发现了这一点。
冯·内古特拿出一个老旧的储存器叹息道,加百列认为情感是无用之物,但是他又刻意忽略了是怎样的契机令他成为了升格者,强烈的仇恨、痛苦、执念……这是每个升格者都无比熟悉的感受,但对于异合生物来说,那是完全陌生的概念,加百列孵化的异合生物给出了新的可能性,甚至启发了帕弥什,让其出现了衍化出智慧生物的趋势,而新生的异合生物并不能感受到那些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情感,这意味着它们连通过“筛选”的首要条件都没有,而我们需要的不是带着镣铐的斗兽,而是能够与我们在新世界中并肩而行的同伴。(冯·内古特是想要与异和生物共存在地球上)

罗兰继续问道,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炫耀你的新宠吧?冯·内古特回道,当然不是,我会按照约定,给予你另一样想要的东西。冯·内古特·微笑着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母体,对罗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交易,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一场由人性本能主导,随情感变化,因苦痛而产生结果的试验,我想你会对这场演出感兴趣的。

时间回到现在,罗兰依旧在废墟中徘徊,不断思考着冯·内古特话中的含义,任由一个不确定是否能掌控的东西诞生,这就是他的目的?明明已经有了加百列的前车之鉴,这是一场赌博,输赢只有盒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才能揭晓,不过至少现在看来冯·内古特还显得游刃有余,之前提到的试验正在逐步印证冯·内古特的理论。到目前为止,已经有14批拾荒者加入了这场试验,每一批被诱导进入过滤塔接触母体的人类都对母体造成了实质性的刺激,令母体内姑且可以称为生物的东西,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罗兰自己也无法形容那种诡异的场景,异合植物与异和生物呈现出统一而有规律的异化,如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影响它们的边界,同时,母体内部的活动也更加频繁,卵壳内未知的东西开始咋子混沌中学会记忆,甚至无意识地对外界刺激产生了反应,恰似在子宫中孕育的胎儿进行无意识的胎动一般。

通讯响起,灰唁通知罗兰,母体已经准备好了。罗兰耸了耸肩,终于该自己出场了,随后拿起手边对的霰弹枪零件开始组装,组装的时候还不忘吐槽一番,这种无聊的闹剧,上演了14场,每次都以为会有不同的结局,但是他们最后无不是自相残杀或者崩溃自尽,好一些的可能逃离了那座过滤塔,不过在那片森林中游荡,还不如在塔里等死。
一个未知的牢笼,一群走投无路的困兽,一个虚幻的目标,迄今为止一切都如同重复播放的劣质电影,没有任何变化。罗兰叹息一口,笑道,这也正常,毕竟连自己都难保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去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不过,那个母体,目睹了一系列的惨剧之后,真的会产生“情感”这种东西吗?露娜小姐又会如何看待这一切?
罗兰想到这短暂地停下了手中组装散弹枪的手,片刻后,罗兰摇了摇头,将组装好的武器插回了腰间。看着附近游荡的感染体,罗兰必须将它们清除,用来引诱新的拾荒者,以前都是打一个响指的事,不过现在他也只能亲手清理了。

感染体很快在罗兰的链刀和散弹枪下变成了碎块,罗兰转了转手中的枪,看向远处,灰唁再次发来讯息,说明目标已被诱导至指定地点。随后罗兰像是为了肯定自己一般,自言自语道,很好,罗兰总是会认真对待自己接下的任务,开演吧。

披着斗篷的罗兰假扮成瑟缩在角落中的难民,一脸惊恐的看着朝他逼近的几道阴影,嘴里呼喊着别杀我,求求你们!我只是没有办法了……
三个全副武装的拾荒者举着武器对准了罗兰,其中一名绰号叫“胡子”的拾荒者上前说道,偷东西偷到我们身上了,我们看上去是很容易被偷的人吗?一旁名叫科德斯的拾荒者让前者小心,眼前这个人身上缠着绷带,对方可能已经有感染的症状了。另一名叫做扎克的拾荒者不耐烦道,别磨蹭了,看看他身上有什么能用的,拿了就快点赶路,我们离最近的保育区少说也要四五天的路程,天黑之后更不好走路,没多少时间给我们在这里浪费。假扮难民的罗兰慌忙呼喊道,等等,我有东西,都可以给你们!别杀我……
躲开拾荒者准备撕扯自己斗篷的手,罗兰哆哆嗦嗦地将自己背包中的东西倒了出来,包内的物品叮叮当当掉落在地上,几个罐头和压缩饼干滚落在拾荒者们的脚边,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卷未被使用的绷带和酒精,几块弹夹,内容模糊的相框和对讲机。

“胡子”不禁欢喜道,看不出来,东西还不少啊。随后“胡子”一脚将相框踢远,将食物和绷带弹夹简单检查之后,全部收入背包中,并对着扎克使了个眼色。扎克点了点头,用枪托狠狠击打罗兰抱着背包的双臂,罗兰假意痛呼一声,松开了紧拽住背包的手。
“胡子”眼疾手快地用刀挑起掉落在脚边的背包,感觉到不一般的沉重,他冷笑着将包仍在地上,露出包内的夹层,里面躺着一个被包裹严实的铁盒,上面沾染着大片褪色的污渍。罗兰颤抖了一下,把头埋低下去。“胡子”冷哼道,好家伙,都这样了,还敢藏东西?一旁的扎克命令道,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过来打开,别耍花样。
罗兰闻言立刻爬上前,伸出手去抠铁盒边缘的封条,他的双手缠满了沾染脏污的绷带,指尖一直在铁盒边缘打滑。看到眼前的难民慌张笨拙的模样,扎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罗兰用慌张而急切地语气解释道,对不起……我的手之前受伤了,我马上就打开,马上打开。
封条被一点点抠掉,铁盒咔哒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品,冷气化作白雾散去后,拾荒者看到三剂完整的血清躺在铁盒的凹槽中,旁边甚至配备了注射用的针筒,上面世界政府对的logo清晰可见。“胡子”惊诧道,我去……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是血清,扎克,你的……
扎克呵斥住了本想说下去的“胡子”。一旁的科德斯也补充道,这不是一般的血清,上面有世界政府的标志,这些应该是军队才会配给的血清,比民用血清更有效。“胡子”感叹道,有这么好对的东西,还要来抢我们的补给?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胡子”没料想这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骂进去了,但他毫无察觉,一边将血清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没有再理会脑子缺根筋的同伴,扎克蹲下身,看向还在瑟瑟发抖的难民,放低了声音问道,告诉我们,这种货是从哪里得来的?
假扮难民的罗兰将血清的发现位置告诉了扎克,是一处过滤塔里,而且那里没有人,还有很多补给……很大的箱子,像这样的铁盒还有很多,上面都是世界政府的标志,但是太重了,自己带不走……
如同告诉了在沙漠中寻求活路的旅人发现不远处就是一片绿洲一般,过于诱人的消息令拾荒者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半响,才有人开口,扎克问其他人道,你们怎么看?科德斯回应道,很可疑,如果是补给这么充足的地方,现在这种情况下早就被洗劫一空了,但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里面有很多补给,那我认为我们值得一去,我们现在的补给已经不多了。“胡子”反对道,不一定吧,就算真的有这么好的地方,你确定现在过去等着我们的是没人捡的补给而不是早先抢占好地盘的人的枪子?况且你忘了吗,上次我们也有得到类似的情报,有组织丢弃了重建物资那个,你说什么都要去看看!结果去了之后呢?除了那该死的红潮和发癫往里面跳的人以外什么都没有,我们减了员,扎克还差点……
科德斯没等“胡子”说完便反驳道,但是扎克还没死,而且多亏我们离开的途中经过了075号城市,才得到了关于空中花园转移难民和建立保育区的消息,如果不是你一直在路上磨蹭,我们说不定至少能赶上最后一趟运输机。两人的争吵越演越烈,扎克最后喝止了他们,正想反驳的“胡子”看到扎克脸上烦躁的表情后闭上了嘴,垂在身侧的手更加用力握紧了短刀的刀柄。(这里看出“胡子”并不满扎克的管束)

随后,扎克从包中拿出地图,铺在地上,对罗兰问道,你说的那个过滤塔,具体位置在哪里?罗兰回道,就在这里向西北方向走,顺着公路很快就到了!我保证,我真的没有说谎!
扎克的手指顺着罗兰所指的方向划过地图,然后停在了一片被标记为“普利亚森林公园”的地方。扎克叹息道,40号过滤塔,凭我们的移动速度赶到那里大概需要三到四天,关于塔的存在和位置,他没说谎。
“胡子”有些惊疑地问道,不会真的要去吧?扎克回答道,以现在我们的补给根本坚持不到前往保育区,科德斯,我们现在医疗补给还有多少?科德斯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回道,就在昨天,我们用完了最后一支血清,因为这一周我们为了躲避高浓度病毒区域,绕了太多路,消耗太大。
扎克点了点头,回道,就算过滤塔内没有补给,我们也可以从这个方向穿过公园,继续北上寻找保育区,从我们离开据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随后扎克将地图收回背包,站起身抬枪指了指已经偷偷挪出几米开外的罗兰,指使道,你走在前面带路。罗兰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连忙举高双手,但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罗兰颤抖着说道,那个地方……有怪物,感染体,很危险……那个公园……里面有很多感染体。
扎克问道,那你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没等罗兰回答,“胡子”就抢先提议,这个难民这么没用,我们把他的补给都拿走了,恐怕他这样也活不下去了,不如在这里给他个痛快?
罗兰继续慌张地哀求着别杀他,他知道怎么进森林,他去过了好几次,只有他才认识安全进去的路。扎克冷哼道,如果你敢耍花样,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胡子”,收拾一下,准备出发,还有,补给都拿出来,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胡子”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弹药和医疗物品,分别递给扎克和科德斯,然后又将包里的东西展示给扎克看,对扎克说道,都上交了,按照规定是由我保管食物,就这些,可别说我私吞。
确认准备完毕后,扎克打算出发,便询问眼前这个穿着破斗篷的难民叫什么。罗兰像是真的被问到了一样,愣了一下,之前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叫什么名字。罗兰迟疑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回答道,罗尔莫,我叫罗尔莫。(罗尔莫这个名字正是罗兰弟弟的名字,虽然那是人类编造出来的虚拟人物,罗兰之所以临时起这个名字,可能也是为了嘲笑自己)

扎克轻声回道,罗尔莫,你走最前面,如果让我发现你想逃跑,我就让你看看是我的子弹快还是你的腿快。(罗兰心里都不知道笑成啥样了)
被推搡着走在最前面的罗兰佝偻着身躯前行,一直挂在脸上怯懦神情在背过拾荒者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罗兰隐藏在阴影中的异色双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一般来说,作为结伴活动对的拾荒群体,物资补给都是每个人均匀分配,各自使用,而他们却采取了不同补给由不同人保管的方式,一个人全部保管医疗,一个人全部保管食物,一个人保管全部武器弹药,这样一来,他们之中便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枷锁,脱离团队行动是大忌,因为他们不可能靠着单一的补给活下去。在无法稳定获得物资的末世中迁徙,失去食物意味着难以前行,失去医疗物资意味着无法处理伤痛和感染,失去武装力量则意味着难以在感染体的包围中逃离,无论哪种最终都导向死亡,每个人都掌握着团队的命脉,这让他们无法反目成仇,也无法自行脱离队伍,这种做法说不上是愚蠢还是聪明,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之间一定无法相互信任,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一起行动,因此才想出这样的方式牵制彼此,太过经典的配置,以至于罗兰已经想象出这个团队的末路会是怎样的情景。

罗兰披着斗篷,将那些被引诱过来的拾荒者向普利亚森林中带去,那些拾荒者带着疑惑边跟着带路的罗兰向森林深处进发。“胡子”率先发出提问,这里面真的有过滤塔吗?不觉得看上去跟原始森林一样吗?过滤塔不都应该建设在城市里?
扎克回到,没有错,就在那边。随后指了指前方,犹如乌云般繁茂的枝叶间,一个巨大的深色钢铁建筑物若隐若现。“胡子”尝试掩盖自己的失态,辩解道,这里的树太多了,真的很难发现,而且……真的很难走!这些奇怪的树根很烦人。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树林中,“胡子”身体一顿,伴随着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响,他迈出的左脚踩进一个深坑。“胡子”骂骂咧咧的把脚从泥土中拔出来,发现自己刚刚所站的地方是一块断裂生锈的铁板,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只能勉强辨认出“普利亚”的字样,还有一幅看上去规模很大的地图,而地图上的中心位置正好被“胡子”一脚踩烂了。
“胡子”欣喜地叫着有地图了,科德斯走过来看了一眼,并回道,这里自然化太严重了,地图没有什么用。“胡子”点点头回应道,也是,既然过滤塔就在眼前,我们也用不上这个了。扎克这时候提出要记录一下公园里建筑的位置,如果过滤塔那里没有补给,我们还可以在这里找找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随后扎克又仔细看了看地面上的铁板,然后指向地图中心的破洞说道,地图上可见设施都围绕着中间的其余建造,中间这里十有八九是过滤塔的位置,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保育区,不应该在计划之外的地方多做停留,而且……尽可能远离一切机械,是不是又忘了我们的规矩?
“胡子”急忙回答,记得记得,因为被感染了不好对付嘛。此时扎克的视线从铁板上收回,余光注意到“胡子”的小腿裤头上被划破的痕迹,应该是在刚才将脚从铁板中拔出来时划破的。随后扎克下令原地休整,清点补给,十五分钟后再继续前进,并让“胡子”处理一下伤口,避免在关键时候拖后腿。

此时,“胡子”才后知后觉地顺着扎克目光向自己小腿的位置看去,发现皮肤开始渗血后爆了一句粗口,并嘀咕道,怪了,划伤了都没感觉,是不是说明我已经百毒不侵了?科德斯叹了口气回道,不想死就快点过来让我处理一下伤口,虽然我们的医疗补给不足,但还算幸运,我刚刚看到这附近有能用来处理伤口的植物。
一番忙碌后,众人设置好了一个简易的临时据点,他们清除一块较为平整的土地,用备用气炉燃起简易的篝火。扎克将子弹按入霰弹枪的弹夹,默默清点着身上的弹药,而科德斯处理外“胡子”的伤口后坐在一旁捻起脚边的植物,仔细端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罗兰显露出局促不安的模样,在发现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时,就悄悄在离篝火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扎克只是平静地看了罗兰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小憩。或许是自称罗尔莫的整个人一刻不停地忙前忙后,寻找补给,探路,带着三人数次避开危险的区域,几番殷勤下来,拾荒者们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他稍稍放下了戒心。“胡子”整理好自己腿部的绷带,从包里翻出半块包好的压缩饼干,丢在了蜷缩成一团的罗兰面前,并对感道疑惑的罗兰说道,我们从城市走到这里,一路上都没看见你吃过东西,你是铁人吗?别饿死了,你还得给我们带路呢。

罗兰接过了那半包压缩饼干,并回了声谢谢。看惯了灰败腐朽的城市,绿意盎然的森林令疲惫的旅人心中的压抑减轻了不少,此行的目的就在不远处,这些拾荒者稍微放松了警戒,享受着危险旅途中短暂的喘息时间。
突然间,扎克吹起了一个口哨,干涩的口哨声回荡在树林里,像是一首很老的曲子,罗兰抬起头看正在吹口哨的扎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扎克向凑过来的“胡子”介绍道,这地方让自己想起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那里面有段场景和这片森林很像,那是一个重复着战争和灾难的世界里,一个少年自愿踏上旅程,去世界边缘的高塔寻找阻止战争的秘宝,完成他成为骑士的试炼,有一段剧情是主角来到了黑暗森林,汇合怪物搏斗了7天才突破重围,然后发现那些怪物其实都是他心中的……什么来着,啊,是“迷惘与懦弱”。(这个电影,不如说是真人秀,而里面的主角,正是罗兰)
“胡子”笑道,看不出来啊扎克,没想到你还有一颗这么文艺的心,记得住这种桥段。扎克回到,只是因为那段画面里的怪物都够劲爆。“胡子”继续追问道,听上去像个B级烂片,电影的结局是什么样的?扎克回应道,主角历经磨难,最后终于来到了高塔的顶端,但是那座塔并没有传闻中的秘宝,他白去了。扎克继续说道,后面的没来得及看完,但也差不多该结局了吧,我记得最后主角跪倒在一无所有的高塔里……(这里其实也暗示了罗兰的结局,不过那座高塔在罗兰心中到底是什么,寻求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说着说着,扎克还站起来学着电影的结局中那样拄着剑跪下的场景,嘴里念叨着电影中主角的台词。罗兰看到差点笑喷了,看到“胡子”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过来,罗兰急忙解释没什么,自己被饼干呛到了。“胡子”也不禁吐槽道,这台词有点尴尬,感觉果然是个烂片。扎克还是有些不认同,电影里面除了怪物很劲爆以外,主角的演技也值得称赞,他看上去年纪挺小的,但已经是一部电影的主演了,听说那个演员因为这个电影还获得了最佳演员奖,还被黄金时代很有名气的娱乐公司给签走了,唉,虽然结局不怎么样,但是现在想想也算是一段愉快的回忆,现在这种娱乐都算是奢侈了。科德斯也附和道,那也算是和平年代的特权之一了啊,虽然那些电影看上去很蠢,但能随心所欲地娱乐本身,就是生活幸福的象征吧。(越是危难的时期,越能懂得从前平凡生活的珍贵)

对于黄金时代得而人们来说,生活幸福的标准是什么呢?能够吃饱,能够穿暖,有一份足以支撑生活的工作,有一个一直在等待自己回去的家,那叫做幸福吗?这些对于拾荒者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愿望。(很残酷的是,对于黄金时代的人而言,这已经是生活幸福了)
扎克叹了口气说道,行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们连活下去都难。随后扎克熄灭了面前的篝火,准备出发。
在罗兰的带领下,那座深灰色的钢铁建筑在拾荒者的视野中越来越近,并且,随着脚步的深入,科德斯发现了一些森林中微妙的变化,从远处传来异样的响声,枯枝被踩断的劈啪声,以及植物间闪动得越来越明显的猩红色。科德斯原本以为红色的是浆果或是叶片,直到他通过一处窄径时不小心折断了一根横生的树枝,红色的粘稠液体从树皮间溢出,滴落在草地上。这时候才发现里面的液体是帕弥什病毒,科德斯喊道,这些植物不对劲,它们看上去像是感染了帕弥什病毒,正常灌木的树胶不是这样的。
“胡子”问道,你是说这些树被感染了?可是这里的帕弥什浓度很低啊。说着,“胡子”便伸手想要去折断里自己最近的一根树枝。科德斯急忙喝止,擅自破坏植物会导致病毒浓度上升!只要仔细辨认就能发现这些植物和普通植物的不同之处,它们有很明显的方向性,是从那边延伸过来的,按理说植物不会被帕弥什影响的,一定有什么让它们变异的特殊原因……
科德斯想要追寻植物异常的痕迹,罗兰上前劝道,别去那边,那边很危险,而眼前的景色让科德斯一度忘记了言语。经过一片繁茂的灌木之后,科德斯看到了与身后的森林完全不同的景象,猩红色的裂纹爬满了绿色的植物,刺眼的红光与绿光出现在眼前,扭曲的人形生物在草地中爬行。那些有着人形的怪物四脚并用趴在地上,不断变换着四肢的形状,它们的四肢上还长着骇人的骨刺,骨头相碰的咔哒声在树林间回响。
科德斯一瞬间以为自己误入了诸恶受难的地狱,眼前的诡异扭曲的生物就是在业火中挣扎的灵魂,但紧紧抓着他的“胡子”令他慢慢找回了神志。“胡子”看到那些东西也不禁大叫起来,引得那些怪物注意到了这边。那些怪物是歪了歪头,然后缓缓爬向呆愣在原地的拾荒者,它的身后伸出一条红色长绳,像是不断蠕动的肠道或是脐带,连着怪物的胸腔,胸腔中的红球正在疯狂的跳动着。

那些人形怪物没有任何五官的头颅缓缓转向面前对的人类,似乎是在进行观察,然后它撑起前肢,只靠两个后肢站立,以婴儿学步那样的姿势,跌跌撞撞地向拾荒者走来。像是受到了第一个站起来的怪物的启发,原本匍匐在地上的其他怪物也开始以扭曲的姿态爬起,数十只苍白的“生物”在从林中站立起来,血红色的脐带被拖动,发出粘腻的响声。
在理解了自己能看到的景象之后,恐惧的情感先一步占领了拾荒者的意识,发出绝望的嘶吼。在极近的距离下,那些怪物的脸部原本苍白的表皮开始剥落,随即内侧黑红色的血肉被撕裂,露出头颅内的空腔,空腔的边缘迅速长出上下两排白色的坚硬颗粒,像是一种对人类器官的拙劣模仿。几乎与科德斯一模一样的悲鸣从怪物的头部的空腔内传出,它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嘶鸣,一边将手一高一低抬在胸前,那是科德斯此时持枪的姿势。怪物维持这个姿势不到一秒就被飞速而来的子弹崩坏,那怪物踉跄了一步,缓缓抬起被子弹消掉一半的右臂。
扎克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胡子”从噩梦中被惊醒,他将还在呆愣着的科德斯一把推开,手中的枪迸发出猛烈的枪焰,飞射而出的子弹尽数打在那些怪物的头部和胸前。即使身躯濒临崩溃,那些怪物也没有停下模仿人类的行为,这样的画面让“胡子”感到毛骨悚然。
“胡子”有些失声的惊呼道,它为什么不停下?!随后又是一轮猛烈的射击,暴露在外的红色球体碎裂,空气中弥漫起猩红的血雾。拾荒者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出现感染而产生的溃烂,与此同时,那些怪物被破坏的红色心脏外侧开始长出白色的肋骨。回过神来的科德斯分析道,那是帕弥什病毒,和红潮里长出来的怪物一样……它们都是病毒……

罗兰朝那几个拾荒者喊到,快跑!它们数量太多了,这里很危险!去过滤塔!去过滤塔!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就能到达过滤塔!快跑啊!
科德斯踉跄了一下,被“胡子”拎着领子拉了起来,几人在丛林中狂奔,穿过嶙峋的枯木,穿过那些动作诡异的怪物群,他们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甚至没有注意到最初提醒它们方向的罗尔莫没有跟上来。
衣衫褴褛的罗兰留在原地,抬手将兜帽稍稍抬起,平静地注视着包围上来的怪物,不禁叹道,母体的影响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比预想中还要快,是灰唁做了什么吗?真是伤脑筋,现在还不是你们这些群演出场的时候,可不能让你们干扰主角们的演出。说罢,罗兰挥舞起藏在斗篷下的链刀,将围上来的人形怪物全部击倒在地。

拾荒者三人气喘吁吁的逃到了离过滤塔的不远处,看到那些人形怪物并没有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高大的钢铁建筑几乎挡住了眼前的全部天光,在草地上落下浓重的阴影,那是免疫时代人们赖以生存的希望,也是如今空中花园夺还地球的灯塔,已有数座保育区围绕着各处的过滤塔搭建起,承载着仍旧在这颗星球上的流浪人类对未来的希冀。
塔底的设施被不知名的藤蔓缠绕着,即使在风雨中伫立数十年,塔身上巨大白色的涂料依旧清晰可见。扎克不由得上前走了两步,仰起头才能看清塔的全貌,塔顶上红色的光圈在灰沉的天色下若隐若现。
此时“胡子”注意到之前一路带他们进来的罗尔莫不见了踪影,扯着大嗓门问道,那家伙人呢?这一喊把另外两人吓得够呛,扎克呵斥道,你是想要告诉所有怪物我们的位置吗?“胡子”辩解道,那个带路的不见了。科德斯回道,刚才逃跑的时候似乎和他走散了。“胡子”不禁叹息道,完蛋了……那家伙看起来站都站不稳,不会已经被那些怪物给……
“胡子”的话音刚落,树丛中便传出了枝叶摩挲的响声,还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像是有东西在靠近。扎克立刻抬起枪对准发出响声的灌木,似乎空气都因为三人的神经紧绷而凝固。那片灌木动了动,然后从中钻出一个脏兮兮的灰色身影,在看到齐刷刷对准自己的枪口之后,对方惊骇地举起双手。
罗兰继续用慌张地语气说道,是我!别开枪!“胡子”松了一口气,叹道,好家伙,你居然逃出来了,我还以为你……
罗兰试图辩解自己因为对这边比较熟,但扎克的枪并没有危机解除而放下,他的枪口依旧指着那个看上去唯唯诺诺的难民,问道,那些就是你说的,森林里面有的怪物?罗兰急切地回应道,是……我提醒过你们的!我提醒过的!罗兰惊惶地点头,仿佛眼前人类的枪口是比那些怪物还要令人畏惧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扎克的表情,小声补充道,如果按照原来我的路线走,是不会遇到那些怪物的,我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只是爬来爬去的,不攻击人,数量也没有这么多……
扎克顿了顿,问道,你知道过滤塔的入口吗?罗兰回答道,知道,虽然正门打不开,但还有一个通风口可以翻进去,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过滤塔附近也有很多那样的怪物……
扎克耸了耸肩,发令道,都听见了吧,既然人已经到齐,该走了。“胡子”笑嘻嘻地抬手想要拍拍罗尔莫的肩膀,却被罗尔莫一脸惊恐的躲了过去,“胡子”叫到,干嘛啊,我又不是想揍你……算了,对了,科德斯,你觉得我们像不像扎克喜欢的那个电影里的主角,也是经历艰难穿过那一片该死的丛林,遇到那些该死的怪物,就为了来这一座该死的塔找到一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东西。

扎克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科德斯回应道,我只知道我们不可能是主角,主角正忙着拯救世界呢,而且一定没有人愿意看我们的故事,电影是烂片,但是怎么可能烂过我们的生活?(这句话放在我们生活的现在,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无奈感)
扎克回道,但至少有人会看到我们这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最后,拾荒者们在沉默中向过滤塔靠近,此时的他们谁也不曾想到,自己已经踏入了未知的舞台,身处一场蓄谋已久的“演出”之中。

众人翻入裸露在外对的通风管,拾荒者们在狭窄的黑暗中缓缓向内部爬行,在跟随罗兰转了不知道几个弯后,他们终于从通风管道爬了出来。零星的天光从天顶落下,成为了巨塔内唯一得到光源。这座自大撤退时期就遗落在地表的宏伟设施看上去也无法抵挡自然的侵袭,柔软湿润的草覆盖在连接通道内,不知名的藤蔓与植物枝条在铁壁与楼梯间盘旋,顶开原本用来密封用途不明的舱室大门,从塔的底部向上延伸。拾荒者们一眼就看到了散落在最底层的箱子,上面印有世界政府的标识。“胡子”欢呼道,是补给箱!在那边!
向下的楼梯被横生的植物破坏,他们只能紧贴边缘,攀着裸露的藤蔓渐渐往下滑去,在即将降到最底层的时候,不堪重负的藤蔓突然断裂,“胡子”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而被“胡子”扯断的藤蔓像是被斩断的蚯蚓一样扭动,红色的枝节从断面迅速生长,短暂的扭曲后,绿色的表皮再次覆盖了整个枝条。
“胡子”看此情形大叫了一声,丢掉了手中的植物,迅速端起原本挂在包侧的枪,怒吼道,这什么东西这么邪门!科德斯分析道,看上去和森林里面那些植物一样,都发生了变异,如果没猜错,破坏了它,也会像那些被打坏的怪物一样,让周围的帕弥什浓度升高。“胡子”听闻后抱怨道,那些怪物之后又是这个……真是够了。

扎克走过来询问罗尔莫,这座塔里,有没有之前在森林里出现的那些怪物?罗兰慌张地回道,我,我不知道……
扎克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说道,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撒谎……
此时,已经率先一步走向补给箱的“胡子”比出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别出声,这里似乎不止我们。跟着“胡子”绕过摞在一起的补给箱,众人在箱子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安静坐在地上的人,或者,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人”,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的脑部被植物的枝条所贯穿,大张着嘴靠在已经空了的补给箱前,已经腐烂的手上似乎还紧紧抓着什么,泛着猩红色的植物枝条在躯体上缠绕,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一时间众人看着这副景象陷入了沉默,只有“胡子”啧了一声,抬脚走向尸体,用手中的步枪隔着一段距离戳了戳缠绕在尸体周围的植物,然后迅速后退。过了一会,毫无动静,在确认了植物不会搞突然袭击后,“胡子”在尸体旁边蹲下,熟练地在一切有可能装东西的位置摸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将掉落在一旁的背包也翻了翻,最后摇了摇头将其丢了回去,这具无名的尸体没有能够称得上有用的东西。
“胡子”摆摆手说道,什么都没有,看来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已经有不下三拨人来过这里。“胡子”指了指补给箱上面斑驳的弹痕,咧了咧嘴,分析道,三种不同的弹痕,新旧程度也有差别,恐怕这里曾近有一场恶战,这个家伙不幸惨败,再看看周围还有什么能拿的东西吧,来都来了,我们不能空手而归。随后三人点了点头,抬起武器十分默契地向不同的方向探索。

科德斯发现了那尸体附近还有一本书,弯腰捡起掉落在他手边落满灰尘的书本,泛黄的书页染上了褐色的污血,科德斯小心翼翼地翻动发脆的纸张,里面的内容看上去像是某种宗教的经典,创世神话,伊甸园,生命之树……
“胡子”凑过来问道,你的关注点怎么一直在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上面?扎克也过来嘱咐道,只拿真正有用的东西,科德斯,不要忘了我们的规矩。科德斯回应道,自己知道,这边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你们那边怎么样?“胡子”回道,找到了两盒军粮,一盒手枪子弹,应该是地面军的补给,藏得还挺深,不仔细找根本找不到,扎克,你那边有什么新发现吗?
扎克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凝视着过滤塔内的某一处。看到扎克不作回应,“胡子”询问是有什么新发现吗?直到“胡子”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扎克才缓缓转过头来,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奇怪,伸手指向他刚才一直观察的角落,那是塔底没有被枝条损毁的通风设施,看上去杂乱无章的藤蔓避过了所有通风口的扇叶,有阵阵风从通风口的深处传来,伴随着风声传来的是某种大型机械地运作声,十分有规律,像是心脏的搏动。扎克分析道,如果自己没想错的话,虽然只是极低的功率,但是……这座塔,的确还在运转。

“胡子”瞪大了双眼,急切地问道,还在运转?!这是什么意思,这座塔不是被废弃很久了吗?扎克回道,之前在塔的外围看到了塔顶发出的红光,那是正在运作的过滤塔的标志,但是因为森林里的雾气导致很难辨认出,我还以为那只是错觉,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这座塔还在运转,但是为什么……
一阵震动打断了扎克要说的话,塔内的设施也随之亮起警示红灯,通风口内的黑暗中钻出一条手臂粗细的枝条,将扇叶打碎,并朝着扎克攻击过来。警报声环绕在空洞的空间内,监测到过滤塔受损,受损率50%,受损率60%……已超过90%将无法抵御帕弥什的侵蚀,请塔内工作人员按照指引有序撤离……
扎克眼疾手快炸断了急袭而来的枝条,随即注意到了通风口内的异变,伴随着一阵地狱般的鼓动,以及牙齿碰撞的声响,在破碎的扇叶后面不计其数的异合生物冲了出来。那些从植物的脓包中破体而出的粘液像是腐败生物的洪流,不断纠缠,翻滚,汇聚成新的生物。扎克见状立即下令快跑,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罗兰指点道,下面已经不安全了,往上走!

众人边开枪将那些抵近的异合生物击退,一边奋力往上爬,穿过一扇气密阀门后,四人合力将其拧紧,之后拾荒者们喘着气瘫坐在过滤塔边缘的隔间里。蜂拥而至的异合生物被挡在了门的外侧,他们现在身处与相对安全的一角,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植物的侵蚀就此停止,门外不断传来猛烈的撞击声,还有一些细小的藤蔓穿过门缝并不断变着形状,像是试图撬开锁住的大门。
扎克吼道,该死……这些东西是有意识的吗?科德斯回道,它们在……侵蚀这座塔……恐怕我们一路上见到的植物都不是真的植物,而是帕弥什异化而成的东西,就像红潮里的那些东西一样……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咳咳……
剧烈的震动从门的外侧传来,异合生物开始发动新一轮攻击,年久失修的栏杆发出一声悲鸣。“胡子”大叫,小心脚下!“胡子”猛然拉住因为脚下钢板松动而掉落的科德斯,将他拖到了边缘较为坚固的平台。科德斯颤抖着说,谢谢……
站在一旁的罗兰注意到“胡子”的脚边落下了什么东西,于是捡起来交到“胡子”手上,“胡子”看了一眼罗尔莫递过来的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就扔回了科德斯的怀里,并说道,你的葡萄干掉了。科德斯有气无力地反驳道,都说了这不是葡萄干,是绣球花的种子……
(绣球原产中国四川及日本一带,1736年引种到英国,在欧洲,荷兰、德国和法国栽培比较普遍,在花店可以看到红、蓝、紫等色绣球品种,而绣球花的花语是希望对方健康还代表着希望。摘自百度百科。文案选择绣球花,这把刀不仅锋利,而且还带着勾刺)

罗兰有些疑惑地问道,绣球花?科德斯解释道,是我们研制的新品种,茎秆的硬度更高,不会像普通的蓝色绣球花那样因为花量太大而导致弯折,而且更加抗虫害。罗兰继续问道,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科德斯低沉着头回答道,我答应过女儿,会让她看到最好看的蓝色绣球花,层层叠叠的,不一样的蓝色,以后我们新家的小花园里,也会种满这样的花。科德斯注视着花种的目光带了几分柔和,仿佛透过这些花种看到了某些美好的回忆。然而下一刻这些美好便在他眼中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悲伤,他轻叹道,这是我的研究所……留下的最后一个研究成果。
“胡子”在一边嘀咕道,唉……明明我们连找个安身之所都困难,这家伙还净想着给自己女儿种花。罗兰继续向科德斯追问道,你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科德斯有些哽咽地回道,在我们外出寻找补给的时候,城市被感染体攻破,我的女儿……失踪了,当我回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废墟和尸体,拼尽全力和女儿一起种的花苗也被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之后我听说她被地面防卫军救走了,但是那个军队的伤亡惨重,不知道活下来了多少……我也没办法找到其他防卫军的位置。
一旁的扎克解释道,毕竟有军队出现的地方意味着那里很可能是战场,我们不能次次都冒着危险靠近。科德斯继续说道,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要放弃了……但是听说红潮里能看到失散的家人,我还是不顾扎克和“胡子”的反对,坚持要去那里,结果我没有找到我的女儿,还害得……
扎克拍了拍科德斯的肩膀,安慰道,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还活着。罗兰回应道,没有在红潮中看到你女儿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红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胡子”也安慰道,说不定到了保育区就能问到你女儿的事情,别垮着个脸了,而且听说保育区里有可以培养作物的地方,我们可以有稳定安全的居所,到时候就可以实现你女儿的愿望。科德斯苦笑着站了起来,将装着种子的袋子塞回胸前的口袋,低声道,前提是我们能顺利逃出这里。

罗兰迟疑了半晌,像是在犹豫是否要说些什么,但是一阵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打断了罗兰即将说出口的话,头顶上的钢架发出被蛮力推挤的声响,整座塔都随着那些植物的快速生长而产生剧烈的震动。超出常理的植物生长速度令地板在侵蚀中迅速开裂,不远处原本紧闭的铁门也逐渐被侵入的植物撬开,从门的外侧传来了怪物的嘶鸣声。
扎克迅速抬起枪指向罗兰身后,大声提醒道,注意身后!罗兰慌慌张张地回头,看到身后原本封闭严实的电梯门突然爬满了猩红色的细小藤蔓,如同在墙面铺展开来的神经血管。下一秒,电梯便悄无声息的开启,树根猩红色的枝条从中伸出,迅速攀上了离得最近的罗兰。罗兰惊慌的吼叫着,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扎克咒骂着瞄准不断晃动的枝条,却因为害怕误伤罗尔莫而无法开枪。(这里也表现出扎克对罗兰的信任,不然不会顾及罗兰的生死)
不断挣扎的罗兰被拖到了电梯的边缘,他用手死死扒着尚未完全开启的电梯门,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电梯井,罗兰嘶哑着对拾荒者们提醒道,往上跑……
话音未落,罗兰就被藤蔓拽了下去。“胡子”咒骂道,该死的!科德斯慌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扎克回道,就按他说的,往上跑!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赛跑,失去了引路人之后,拾荒者们只有靠自己继续前行,对他们来说,这里已不再是带给人们希望的过滤塔,而是邪兽的洞窟,是孕育一切恐惧与灾厄的地方。

些许时间过后,电梯井中传来了轻微的风声,钢架随着链刀得而拉力吱呀作响,穿着灰色斗篷的罗兰从上方缓缓降落。罗兰动作娴熟,身形轻盈,落地时甚至没有产生明显的响动,如果这里存在舞台与追光灯,那么他一定是那个最受瞩目的杂技演员。罗兰轻车熟路地穿过错综复杂的楼梯,一路向下,最后摘下盖在头上的兜帽,甩了甩有些凌乱的长发,对坐在房间内娇小身影行了一个谢幕礼。
罗兰对眼前的灰唁汇报道,任务完成,这位女士还满意我的演出吗?如果你可以让我的退场更体面一些,我会很感激你。灰唁面无表情的陈述道,以罗兰先生的能力,不需要我的帮助也可以随时找机会离开。罗兰眯着眼笑道,抱歉,我总是忍不住让事情变得更戏剧化。灰唁点头表示理解,目光再次投回了监控的屏幕中。
罗兰所处的地方是过滤塔内最靠近离心机阵列的位置,也是过滤塔地下的中心,真正的母体在此成长孵化,灰唁因而将其改造成了与地下水道类似的温室,温室的中央放置着终端控制台,前方是被拼凑出对的电子屏幕,每个屏幕上显示着过滤塔内不同位置的画面,其中大部分画面都处于停滞状态,仅有正中间的几个画面有人类活动的迹象。那些监控画面以不同的角度,随着人类的移动不停切换着,每个画面的右上角都标注着奇异的波形图和数据,如同在印证着数字与波形的变化一般,被玻璃隔离在另一侧的聚合母体偶尔会发出剧烈的“胎动”。
罗兰在一旁打趣道,呵……看看这切换镜头的水平,如果是在黄金时代,你绝对会是最棒的编导。灰唁冰冷地回答道,这些都是妈妈看到的东西,整个过滤塔以及周围的森林,都已经成为它感官的延伸。此时监控画面中传出声音:“罗尔莫,他,他掉下去了吗?”,“掉在电梯的深井里,而且还有那些诡异的植物,恐怕已经……”
听到监控中的对话,罗兰哼笑一声道,哈,他们还在担心我呢,看来我的演技不减当年。灰唁自言自语道,变量已经被诱导入内,开始进行观察。在灰唁的监控画面中,盘根错节的枝条陆续裂开,裸露在外的红色球体在枝条间不时转动,在暗处凝视着塔内发生的一切。随后灰唁对一片的罗兰说道,这些“眼睛”会将所视之物传递给妈妈,你的任务完成了。

罗兰并没有就此退开,而是向灰唁问道,这次的“客人”对你的研究有帮助吗?灰唁依旧用平淡的语气回道,在过滤塔外围传输过来的刺激与塔内的人类精神状态的变化影响之下,妈妈的孵化率一直在稳步提升,预计四小时后,就会完成最后的转化,开始孵化。
罗兰继续追问道,既然已经快大功告成,那就和我讲讲这个“母体”吧,我真的好奇死了,它究竟会孵化出什么?灰唁回道,这是完成加百列先生未竟的事业,我并不是完全了解,只是按照他留下的资料继续研究。罗兰叹息道,加百列……真是可惜,他最后被阿尔法削得很惨,哪怕电子脑保存得再完善,恐怕也无法修复全部的资料吧,毕竟加百列捣鼓这些异合生物的时候,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呢,关于实验的细节,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还打算……如果你告诉我那个“母体”的事情,我就把一切试验的细节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你。罗兰微笑着摊了摊手,显示自己诚意十足。
见灰唁有些动摇,罗兰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对你来说,这可是没有损失的交易,说起来……我还看到过加百列修复那些已经没眼看的异合生物,那个技术……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灰唁抬起头看向罗兰,暗金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情绪,对罗兰说道,先生向我讲述过一个故事,一群贪婪的冒险者在盗窃地底的珍宝时,惊动了沉睡的恶魔,恶魔醒来后看到人类贪婪又弱小,决定重塑这个世界,而先生的原话是:“让母亲看到人类的可能性”,先生说,你现在是狩猎的一方了。
罗兰愣了愣,然后大笑出声,说道,那我还真的需要感谢这位先生的为我设身处地的着想。不再回应罗兰的话语,灰唁将手伸向了终端,进行身份验证,随后开始执行停机前的最后命令,数条记录依次在电子屏中播放,这是从加百列发现异聚核心的碎片开始,直到他停止机能的全部记录。


记录停止,接下来穿出来的只有毫无规律的杂音,屏幕随即暗下,什么标示着“结束”的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如同疯狂的殉道者陨落时面具下不甘熄灭的红眼。灰唁面无表情的终止了记录的播放,她的目光没有在记录上多做停留,而是一直默默凝望着罗兰的反应。
罗兰轻笑道,还真是……很少见到直到死都这么偏执的家伙,帕弥什的意志真正聚合吗?看来这个母体内的东西比枢蛉后要棘手得多,说实话,我对这种东西真的很难产生什么好感,不过,这下空中花园可有的忙咯,这可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搞事的好时机。事不关己有幸灾乐祸的语气下,罗兰眯起的双眼犹如翻涌着暗潮的深渊。
灰唁继续说道,您可以提供加百列试验中未被记录的细节了。罗兰回道,当然,我向来遵守诺言,说起来,加百列“最后的遗言”是什么?
灰唁没有回答,只是打开了另一个数据档案,加百列的声音从中传出,低沉沙哑,像是死亡天使吹响宣告终末的号角,“这是来自高位意志的筛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帕弥什的意志的真正聚合……即将诞生”。

一直向上跑的拾荒者们终于来到了比较安全一点的地方,“胡子”上气不接下气,科德斯担心道,不知道罗尔莫怎么样了……
扎克安慰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见过的死亡还少吗?不要被这些影响你的意志,我们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科德斯疑惑道,问题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我们进来的地方已经被那些植物完全堵死了,原路返回时不可能了,只能找新的出口出去?扎克分析道,消防通道的入口已经被那些该死的植物占据了,想要从那里出去只能移除那些盘踞在外表的植物,然后那些玩意能够称为植物的话。
“胡子”提议道,干脆把它们炸烂吧,这些植物太邪门了,正常植物长得这么快?扎克向科德斯询问道,你比我们都了解植物,你怎么看?
科德斯摇了摇头回道,它们只是获得了植物的拟态,内部和我们曾经见过的,帕弥什组成的怪物是一样的,而且从它们的表现来看,比起植物……更像是软体动物的腕足,那些植物被破坏之后会爆发浓度很高的病毒,以我们现在的防护根本顶不住,更别提从被破坏的植物里穿过去了。
扎克赞同科德斯的想法,弹药也不多了,恐怕还没造成多大破坏,就会失去所有火力。“胡子”也补充道,这一路上也没找到什么有点用的补给,尸体倒是见了很多。扎克低沉着语气说道,最终决定来这里的是我,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是因为我的判断有误,无论如何,我会让你们平安离开这里的。
随后扎克拿起背包,从里面抽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和一支炭笔,边说道,如果安全通道走不通,我们就想办法从大门离开,现在大门处于关闭状态,我们要找到这座塔的中控室,打开大门。扎克迅速在纸上画出一张简单的地图,并且标出了几个点,向另外两人讲解道,如果每座过滤塔的构造基本都是相同的话……中控室一般会位于塔的中部,没法使用电梯的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走上去了,我刚刚留意了一下我们经过的区域,根据我们攀爬的阶梯来看,现在我们应该还处于过滤塔的下半部分,如果要更上一层楼梯,那必须要穿过这个连接长廊。扎克画出了地图中横穿整个圆形过滤塔的长线。“胡子”点了点头,准备出发。

闪着微弱荧光的鱼形怪物游荡在幽暗的长廊中,躲在远处的巨型机械后的拾荒者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胡子”悄声问道,怎么办……想要去对面只能穿过这里了。科德斯也觉得有点悬,这个数量,很困难,拼上全部火力也只够支持半分钟。扎克回道,那只能试试用炸弹炸掉了。“胡子”担心这样会连着把长廊也炸断吧。扎克坚定的回道,不要小瞧过滤塔的结构和钢材,这种程度的爆炸根本不会动摇过滤塔的稳定性。
“胡子”点了点头,端起武器等待扎克下一步指示,科德斯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抬手按住正要从包里掏炸弹的扎克,科德斯说道,等等……它们看上去像某种深海的鱼类,扎克,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红潮怪物,它们有类似动物的外形,而且会模仿那些动物的行为,那些蝎子,还有飞虫……我们当时利用荧光棒吸引了那些飞虫的注意,利用它们的趋光性从下水道中逃了出来,所以,如果这个鱼形怪物也是模仿动物的行为,那么很可能它和深海鱼类有着相同的习性,因为深海几乎无光,很多深海鱼类都在进化中舍弃了自己的双眼,有些鱼类即使留有这种器官,也不具备视觉的功能,也就是说,它们是瞎的,它们不用眼睛判断猎物的位置,而是用声波,所以……
“胡子”明白过来接着话道,只要能造成能够盖过我们行动的动静,引起它们的注意,按照这个长廊的长度,只需要拖够8秒我们就可以通过这里。扎克回道,也就是说,还是得需要这个东西出场了。科德斯肯定道,对,不过扔炸弹的位置需要讲究一下。扎克指了指岔口的能源管道,虽然和长廊有一段距离,但是如果引爆那里,会把三面的怪物全部吸引过去,并且引燃能量管道造成的连环爆炸足够他们跑到长廊的另一端。扎克问道,准备好了吗?我数到三……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默契而迅速移动到方便各自行动的位置。随着扎克口中最后一个数字脱口而出,炸药从扎克的手中扔出,划过一道弧线,向预定的位置飞去,炸弹即将落地的那一刻,被“胡子”枪中射出的子弹精准命中。随即,爆炸产生震耳欲聋的响声,能源管道的炸裂掀起一阵气浪,原本还在漫无目的游荡的鱼形怪物立刻向发出响声的方向冲去。扎克大喊道,跑!
爆炸产生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长廊,拾荒者们在爆炸的一瞬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对面冲去,在爆炸产生的震动与声响结束之前,他们顺利踏上了长廊彼端的平台。同时,在爆炸产生的余烬之间,断裂的藤蔓悄悄接起,红色的光点顺着藤蔓向下延伸,有什么东西在混沌中睁开了双眼。(这里是母体内部的双子被刺激到了)

看着监视画面的罗兰不禁称赞道,不错嘛,他们这种合作无间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空中花园的某些构造体小队,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但合在一起的时候,足以麻烦得让你头疼欲裂。灰唁回应道,人类拾荒者的威胁等级很低。罗兰哼笑道,这可不好说哦,你不应该小看任何一个能在这样糟糕的末日里生存至今的人,这也是你那位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人类的可能性?”,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吸引来对这种免疫时代的遗物如此了解的人,我还挺好奇的,他们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你觉得呢,灰唁小姐?要来打个赌吗?往常那些人,现在这个阶段已经开始因为各种原因起内讧了吧,我想想,像是补给分配,意见不一,恐惧,不安,猜忌,甚至还有感情纠纷……
灰唁闭上眼平静回道,没有意义,我在意的只有“妈妈”的状态。罗兰自讨没趣,回道,好吧,不愧是加百列的学生,总感觉这样的对话之前也发生过,我还以为换了新环境以后能增加一点乐子,现在看来,无趣这一点上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就让我看看这三人能挣扎到何时吧,难得有些不一样的表现,可不要让我失望得太快。

几近精疲力尽的拾荒者们站在虚掩的大门前,门边落灰的门牌上写着“中控室”的字样。“胡子”有些难以置信的叹道,这里就是,这座塔的中控室吗?旁边的科德斯回道,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里看上去没有那些怪物,是因为层数比较高吗?
扎克随口回应道,可能是怪物不会上楼梯,也可能是我们的运气不错,编号靠前的过滤塔往往是试做型,因为担心帕弥什泄露或者技术不成熟等问题,过滤塔的建设一般会在人口密度较少的地方先行试验,因此塔内设计还没有经过优化,规模也比较小,中控室是塔中最重要的地方,相对好找一些。
走进房间,扎克就闻到了一股灰尘的味道,还有长时间封闭机房特有的味道。抚摸着落灰的控制台,扎克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像是缠绕已久的恨意,却又带着一闪而过的怀念,如同看到了什么令他恨之入骨有始终无法割舍的东西。随后,控制台的界面随着扎克的触碰亮起,看到还能使用,扎克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扶在控制台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身后的“胡子”对扎克说道,你先弄着这个,我们两个去看看这个房间里有什么能拿的东西。扎克点点头,低头开始研究复杂的控制系统,但是上面被指令锁死了,扎克抱怨道,该死,我要上哪去找那些不知道多少年前设定的指令!只能看看能不能打开至少一扇消防通道的侧门了……等等,这些控制系统,上次开启时间是……免疫时代末期?!既然这座过滤塔的大门从未开启过,为什么它会一直运转?!没有人对离心机阵列进行维护,坚持到现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如果过滤塔真的在正常运转,为什么塔里面会有这么多和帕弥什相关的怪物!
科德斯看到扎克脸色煞白,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扎克缓缓将事情吐露出来,这座塔……有问题。“胡子”还以为什么事呢,回应道,那是肯定的啊,朋友,看看我们的周围,这些植物和怪物,这能叫没有问题就有鬼了。扎克连连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我原本以为这座塔是最近才启动的……塔的运行日志也说明了这一点,但是这座塔的控制系统却显示上次被使用是在免疫时代的末期!那么这座塔是怎么被启动的?又是谁能绕过这里的控制认证启动这座塔?

扎克抱住头,双手发抖,喃喃自语,这座塔……已经启动了至少两个月以上了,离心式病毒过滤塔,说白了就是个超大号的空调而已,依靠离心机阵列的运转,过滤塔能够分离密度不同的气体混合物,将帕弥什病毒从空气中分离,并且转移到塔底的滤芯之中,因此隔一段时间就要对离心机阵列进行维护,处理病毒浓度已经到上限的滤芯,一般的城市空气过滤塔人口量大,会一个月进行一次例行维护,但是就算是森林中的过滤塔,两个月也已经是极限了,可是……这座塔的帕弥什浓度,甚至还可以让我们安然无恙的呼吸,而且维护过滤塔的工作非常复杂,每一步都需要按照专门的说明书严格执行,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出现严重事故,我们不能拿12公里内全部居民的生命开玩笑。(这里很显然表明了扎克的身份是某过滤塔的机械维护人员)
“胡子”对扎克的知识称赞道,牛啊,很早之前我就忍不住想问,你对这里也太了解了吧?我只知道你是个机械工程师,都不知道你以前还在过滤塔里干过活。扎克回道,那是曾经,而且自己没有参与过过滤塔的建造,只有一次,我顶替了不愿意靠近过滤塔的人接下了维护离心机阵列的活……毕竟维护过滤塔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稍有不慎就会染上病毒,只有完蛋一种结局,报酬只是一个营养棒,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亏了啊……
科德斯疑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被过滤的帕弥什病毒去哪了?扎克回道,这就是问题的所在,那些植物和怪物恐怕没那么简单。随后扎克在终端上操作半晌,一个投屏突然亮起,显示出一副画面,即使是对过滤塔毫无了解的“胡子”,也能隐隐感觉到布满了红色警告的画面中看出来事态的严重性。

画面中是一个难以解明状态的立体投影,形似心脏,又如同某种生物的卵,无数红色的带状物从其中伸出,每一根都带着高浓度的帕弥什病毒。这种带状物拾荒者们很熟悉,不论是在森林中的人形怪物中,还是在塔内的植物断层里,都看到了类似的东西。
扎克分析道,这些脐带就像是能源供给的管道,在给这个东西提供……帕弥什病毒,原本应该通过离心机阵列送往滤芯的帕弥什病毒,被倒转回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里。扎克收紧了拳头。科德斯显而易见的颤抖着,他甚至不敢读出屏幕上刺目的,甚至还在不断增加的读数。一旁的“胡子”直呼道,完蛋了,和这东西比,我们之前看到的红潮算个屁,这个进度条是干嘛的?“胡子”伸手向屏幕下方的进度条,此时它的进度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推进,“胡子”疑惑道,89.6%,这要是满了会发生什么?
扎克摇了摇头,没有作声,即使无法得出答案,他们也清楚,当进度条走满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扎克抱头思索道,怎么办,如果是一两只帕弥什怪物我们还处理得了,这东西这么说都不是我们能够搞定的范围。要转身逃离这里吗?三人相互对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最后“胡子”开口道,这东西光是存在在这里就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我们不能放着不管。扎克点头道,况且我们即将要去的保育区已经不是很远了。科德斯突然想起来,求救,呼叫救援……!这座塔是世界政府建造的,肯定会有用来联系的通讯系统,警报系统,说不定还有专门的紧急求助频段!如果能发出消息,哪怕是无线电信号也好,就算不是空中花园的军队,也要有人能够收到。“胡子”一拍脑袋,附和道,说不定这样能等来救援!我怎么没想到!扎克点点头,开始尝试发出求救信号。

罗兰看的津津有味,对灰唁说道,你瞧,他们开始呼救了,但他们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奔跑,躲藏,挣扎,甚至妄图呼救都被我们通过屏幕看得一清二楚。看着屏幕中明显神色凝重的拾荒者,罗兰晓得捧腹,但眼底却毫无笑意,存在于那里的只有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意识海中出现了遥远的杂音,如同尘封的胶片重新播放一般。(此时的拾荒者恰如罗兰间章中的罗兰自己,因此罗兰心底根本笑不出来)
“当然知道啊,电视上一下黑成那样,之后连续变化了好几个摄像头,但我都能看到你的表现,在危机中奔跑,躲藏,寻找对方,最后抵达这个联络室,这些过程,我都看在眼里呢!”
罗兰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从那些杂音里回过神来,屏幕上拾荒者们的“演出”还在继续,他们正在焦虑地排查着中控室宽大的操作面板,试图在其中找到能联系地面军队或空中花园的方法,但这座过滤塔早已被信号干扰阻隔,他们的呼救不会被任何人听到,画面中的拾荒者们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围坐在控制台前,脸色惨白,这种绝望的神情,罗兰已经见过了无数次,在无数次走投无路被病毒侵蚀的构造体脸上,在无数失去生存希望的人类脸上……还有,还有在什么的脸上呢?
那声音再次回荡“……不管怎样,不管怎样,请你赶快报警……”,“我说啊,你们搞的这出观众参与活动也太强硬了吧”,“……那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实的吗?”
仅仅是一瞬间,罗兰还是捕捉到了撕扯着胃部的疼痛,那种熟悉得仿佛被血肉模糊地刻在灵魂深处,却又早已被刻意封存的呕吐欲望,此时此刻无比清晰。那些他原本以为不会再次出现的感受,随着一次次“演出”的推进,如同深藏着的亡灵一般,再一次找上了他,愈发强烈,直到无法忽视。

罗兰扯起一个略显难看的笑容,从堆叠的废旧机械上跳了下来,向门外走去,对身后的灰唁抛下一句,看着这些真的很无聊,我去找个地方睡会了。临走前,罗兰再次瞟了一眼墙上已经被锈蚀斑驳的塔内结构图,以及各个隐藏的消防通道位置。(罗兰这是要给那些拾荒者指条生路)


中控室内,三个拾荒者脱力般瘫坐在地面上,“胡子”喋喋不休道,我说,现在是真的很不妙啊。扎克回应道,我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方法,都无法通过这里的中控系统启动过滤塔的大门。科德斯也绝望道,求救信息发不出去,现在连大门都打不开了。“胡子”还存有侥幸的说道,不可能吧……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吧?就差一点,我们离保育区已经很近了……
“胡子”拖着疲惫到顶点的身躯上颤抖着抓着扎克的衣领,不停的询问着,一贯没心没肺的笑容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逐渐溢出的恐惧与绝望,仿佛一直以来紧绷着的某根弦,现在终于要断了。
没有人回话,中控室内是令人几近疯狂的寂静,而中控室外不时响起的嘶鸣声与过滤塔被植物缠绕的声响依旧敲击着三人的心房,投影屏仍然亮着光,进度条的读数依旧在不断增长。最后是扎克打破了寂静,低吼道,还没结束……帕弥什病毒……感染体……都是因为这些……该死的……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扎克扶着控制台支撑柱身体,眼睛死死盯着投影屏幕中刺眼的红色,扎克带着有些疯狂的语气说道,只是因为我睡前的一个疏忽……我没有注意道机械的异状……不,不,那是我一直在说谎,我还是在骗自己!我说啊,我的机械怎么可能染上病毒,它们只是普通的故障,是我隐瞒了机械的异状,是我没有上报……那天我一醒来,拉开门……我熟悉的机械都变成了……红色的眼睛……它们的身上……沾着红色的血……都是因为我没有理会那些我该应该注意的异状,才害得我的家人……害得整片街区……
看到近乎疯狂的扎克,科德斯连忙劝其冷静下来,扎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扶在控制台上的手紧握成拳,缓缓说道,过滤塔……是用来保护人们的机械,保育区会在过滤塔周围建起,无数无家可归的人们会在塔下团聚,机械工程师们建造出来的过滤塔,怎么可以再让这些……恶心的怪物……肆意妄为!(这是一名小人物的闪光点,直击人心,是人类的尊严,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扎克将手放在控制台上,手指在按键之间飞速跳动,数张页面在投影屏中铺展开来,每个页面都显示着不同的离心机阵列组的编号与状态。扎克对一旁的同伴们说道,我要破坏这座塔的离心机阵列,彻底毁掉这座塔的能源供给,让过滤塔停止运转,即使不能毁掉那个怪物,至少能阻止进度条继续增长,过滤塔是人类的希望,不是这些怪物的老巢!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过滤塔,警告,警告,A扇区离心机组阵列已宕机,请维护人员迅速前往处理,警告,警告,B扇区离心机组阵列已宕机,请维护人员迅速前往处理,警告,如不及时处理,过滤塔将无法进行过滤机能。
此时的灰唁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电子屏上面的波形图与数值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上面显示出“妈妈”在害怕。(母体在惧怕人类的精神,面对死亡时依然奋进的精神,或许这就是人类那微小的希望吧)
那个即将走到尽头的进度条,在重复播放的警告声中缓缓停下了增长,不断后退。在看到读数倒退的一刹那,灰唁暗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旋即望向异合母体所在的方向,原本状态平稳的异合母体发出悲鸣,猩红色的脐带失去了帕弥什的供给,如同枯萎腐烂的植物一般化作泥土落在地上,剩下的红色脐带渴求更多养分,带着母体缓缓向上方帕弥什浓度更高的地方爬去。
灰唁自言自语道,离心阵列组……有四个已经处于无法修复的状态……为什么,在前几次实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他们在伤害妈妈,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灰唁抬起手,轻轻咏唱起一首摇篮曲,摇篮曲平静而悠长,穿过层叠的钢架与铁管,隐藏在黑暗中的异合生物如同得到了某种启示一般,在灰唁的指引下朝着中控室而去。原本紧闭的顶部空间随着灰唁的指示被探入异合植物强行撑开,十字形的光投射在母体上,此时灰唁看到母体正在往那个被撑开的方向前行。

此时在中控室的三人看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过滤塔内微弱的天光之下,照亮了过滤塔已被异合生物侵蚀的底部,粗壮坚实的藤蔓撑开本应是地板的舱门,巨大的黑影自阴影深处显现,有什么东西在枝条与藤蔓托举中逐渐升起,过滤塔的墙壁也发出被刮蹭的响声。
那团浓厚的黑影就像是一个长在在塔内的巨大寄生虫那样,在盘桓的枝条间一步步向上攀升。扎克终于看到了那团黑影的真身,感叹道,就是这个东西吗……想不到会藏在过滤塔底下,因为从离心阵列组中吸取不到能量,所以爬到外面来了吗。
随后扎克低下头飞速操作着控制终端,汗水从他的额角滴下,落在他颤抖却没有停止操作的手上。扎克自言自语道,把安全说明书上所有禁止的事项挨个做一遍……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么疯狂的一天,不过……有谁能想到,这样的行为会有能成为人类对帕弥什反抗的可能。
中控室的大门被科德斯和“胡子”用房间内能够搬动的所有重物死死阻挡,那些因为母体的上升而变得更加疯狂的藤蔓一刻不停地撞击着大门。另外两个人背靠着阻挡门对的重物,瘫坐在地板上,望着还在控制台前忙碌的扎克。“胡子”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苦笑着把玩手中已经打空弹夹的枪,惨笑着说道,这下我们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扎克。科德斯在一旁呆愣地问道,“胡子”啊,你觉得如果我把花种塞在身体里,能发芽吗?
“胡子”登时笑道,哈,你一直说我没脑子,没想到你这聪明脑袋也有坏的时候?连我这个农业白痴都有知道花泥下埋尸体会烧根。科德斯叹了口气回道,只是觉得,最后没能实现女儿的愿望,很遗憾,但如果到了死后的世界,我不希望看到她,我希望她能活着……好好地活下去,看到曙光来临的那一天。
“胡子”回道,如果你女儿还活着,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科德斯从怀中抽出一张被塑料纸包裹严实的照片,放在手心轻轻抚摸,那一小袋种子因为他的动作被挤出,掉落在地板上,科德斯没有捡起那袋花种,他的目光在照片上久久停留。泛黄的照片上,白发的少女穿着像是花朵般粉嫩的衣服,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科德斯轻声道,她是我的骄傲。

扎克看到伤感的科德斯,不禁愧疚地道歉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求来这里……你们也不会……
科德斯回道,我们都清楚,只靠我们那点补给根本到不了保育区的,而且很明显你离不开我们。“胡子”笑道,至少,我们这样死得不亏,你还别说,用一己之力对抗整座塔的帕弥什怪物,这种情节还挺像英雄电影的。科德斯苦笑着说道,是啊,还有那种在临死前拿出自己女儿照片看的配角,角色很齐全。
扎克低声笑了起来,他低头收起眼中的愧疚,重新将目光投向投影屏中,D扇区的离心机阵列也……
在扎克说出下一个字的时候,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冰凉,然后是滚烫,最后是钻心腕骨的疼痛,一根猩红色的枝条从扎克的腹部穿出,血液顺着枝条滴落在桌面上。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没有人注意到天花板上小小的通风口突然窜出的枝条。剧痛之下,扎克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滑落在地上,伤口迅速出现了帕弥什感染的症状,灼烧的感觉从腹部迅速蔓延至四肢。
“胡子”朝科德斯大喊道,血清!科德斯慌忙从包中掏出那盒血清,拿起一支抓起扎克的手准备注射。扎克用无力地伸手按住科德斯握着血清的手恳求道,别……没用的,这是在浪费……我早该是……这个结局了……
扎克透过玻璃,看到那个不可名状的巨型卵壳已经上升到了中控室的高处,它似乎已经无力继续上升,疯狂地甩动着连接在内腔的红色部分上的脐带,发出阵阵悲鸣。下一刻,原本被严严实实堵住的大门从外侧被某种巨大的蛮力掀开,门外,一个苍白的少女正在漂浮着,半边残翼在她身后舒展,少女金色的瞳孔除了深不见底的阴霾之外空无一物。少女面无表情地对三名拾荒者说道,请不要再伤害妈妈了,请你停下对这座塔的干预,妈妈马上就要经历最重要的阶段,我不可以让她在这种时候遇到危险,你们原本应该是来帮助妈妈孵化的客人,却做出了伤害妈妈的事情,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轻浅的语气,柔和的声音,这个苍白瘦弱的少女看上去羸弱得不堪一击,但是拾荒者却在大门被撕开的一刹那就明白了她并不是普通的人类,更不可能是同伴。

就在灰唁将手指指向拾荒者的瞬间,她侧面的墙壁突然在一阵突如其来的轰鸣声中被炸出一个大洞,崩裂的尖锐铁块和水泥块飞溅向灰唁,她轻巧的驱使鱼形生物躲了过去,攻击的动作也因此被打断。
披着斗篷的罗兰戏谑道,哎呀!抱歉!瞄准偏了点,我不会伤到你了吧?唉,力量减弱以后连准头都变差了。一个身影出现在墙壁的破口间,他甩了甩手中的链刀,因爆炸而起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散去。
灰唁略显疑惑地看着罗兰回道,没有,下次请多加小心。罗兰从灰尘中踏出,他轻轻抖了抖发上沾到的灰尘,露出优雅的微笑,回应道,那就好,我没错过最精彩的演出吧?
灰唁解释道,他们伤害了母亲,阻碍了先生的计划,因此需要付出代价。罗拉看了看呆滞住的三人,向灰唁调侃道,这些客人似乎已经吓呆了,可以让我和他们说几句话吗?
灰唁颔首默许,收起翅膀落在房间的一角,罗兰则笑盈盈的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拾荒者说道,啧啧,好惨,尤其是扎克……真是很严重的伤,我劝你们把他扔下哦,带着他,绝对逃不远的。
扎克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罗尔莫。罗兰回道,没想到快昏迷了都能认出我,好感动啊。扎克边咳血边低声道,从进入塔开始……我就在怀疑你……咳咳……、
“胡子”听到扎克的描述,惊讶不已,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那个带路的难民。科德斯向罗兰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罗兰回答道,我没有骗你们,森林,过滤塔,补给,句句属实,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提出了情报,也告诫过你们危险,是你们最终选择来到这里,不是吗?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你们的选择,我只是那个引路的人而已。罗兰的笑容消失在唇角,他语气惋惜,注视着拾荒者的眼神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拾荒者对罗兰的话语感到愤恨,罗兰继续说道,别生气啊,如果我说,你们还有机会活下来呢?科德斯立即反驳道,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的话吗?罗兰耸耸肩回道,啊对,抱歉,我上一句确实不够严谨。
接着,罗兰伸手,在空气中对着“胡子”与科德斯的方向轻点两下,说道,你,还有你,只要你们现在放弃扎克,我保证你们能够安全地离开这里,如何?科德斯听闻后怒吼道,别开玩笑了……
此时的扎克几近昏迷,被另外两人吃力的扶起。罗兰继续嘲讽道,别装了,跟了你们这么久,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有多想活着。科德斯反驳道,我们不会抛下他苟活着!罗兰叹了一声,唉……我这是在给你们最明智的选择,这么反而显得我像个反派一样了呢?此时,扎克用最后的气力对另外两人嘱咐道,别管我……快走……只有你们……活着……
罗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平时我可能还会欣赏一下权当解闷,可惜……没有时间了,你们没有感觉到这里的帕弥什浓度越来越高了吗?都亏了有人努力破坏这么多离心机阵列呢。罗兰状似惋惜地哀叹,下一秒闪着寒光的链刀便袭向了瘫坐在地上的三个拾荒者,意识尚存的两人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他们只感到在黑暗中身体一轻,随即天旋地转,仿佛被什么东西绑着狠狠扔了出去,在落入黑暗的阶梯之前,科德斯感觉手中多出了一个冰凉的卡片,还有人在耳边低语:“顺着图上的方向走,地下室有能够通往外侧的通道,顺带一提,卫生已经打扫干净了,不用太感动”。

片刻后,罗兰站在已经被坍塌得而水泥块堵得严严实实的洞口,拍了怕双手。灰唁问道,为什么要放他们走?罗兰回道,他们是唯一对“母体”造成了直接干预的变量,你也看到了,“母体”第一次产生了近似恐惧的情感波动,只有知晓了何为恐惧,才能懂得进化的正确方向,他们现在依旧没有离开“母体”的感官范围,你难道不想知道迄今为止唯一存活的变量还能产生怎样的刺激吗?这么珍贵的样本,现在死掉未免太过可惜,而起……就当是余兴节目,我也想看看这些人类还能走多远,这可比塔里面的戏码要有趣得多,不是吗?
灰唁皱了皱眉,回应道,这是计划之外的情况,应该先报告给先生,由他来做决定。罗兰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回道,请随意。通讯被接通,冯·内古特的虚影出现在终端中,冯·内古特问道,情况如何?
灰唁平静地汇报道,因为我的疏忽,为母亲供给的离心机阵列被诱导至塔内的人类破坏,失去了恒定的帕弥什供给,她现在比之前要虚弱许多,如果没有那些人类的干扰,母亲现在已经顺利完成任务了。冯·内古特丝毫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显露怒意,反而兴趣盎然的挑起了眉。灰唁继续汇报道,我已经尝试修理了离心机阵列,确保过滤塔能够以低功率完成最后的帕弥什供给,孵化会被推迟,而且……在不完全的条件下,母亲体内的东西,可能会出现不可预测的缺陷。
冯·内古特点了点头,回道,没有关系,你做得很好,你和你的母亲,都已经顺利完成任务,还有,罗兰,感谢你的付出,我会按照约定给予你想要的另一部分东西,另外,空中花园已经查到了母体的地点,他们派出侦查的构造体部队正在接近,带上所有研究资料,尽快撤离吧。
灰唁还在担心母亲的安全,冯·内古特劝道,这次那个灰鸦小队也会参与作战,你有能力毫无消耗赢过他们的信心吗?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灰唁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撤离。冯·内古特安慰道,至于你的母亲,不需要担心,时机已经成熟,既然“母体”的孵化会被推迟,不如让那些即将到来的空中花园军队成为“它”最后的客人吧,终幕即将上演,就退回我的身后,与我一同见证吧。

在与罗兰颔首告别后,灰唁立即依照冯·内古特的嘱咐,回到了地下的温室,监视塔内的屏幕随着灰唁的低语而熄灭,灰唁将插在终端上的存储器拔下,随后仰头看了一眼高悬于上方的母体,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对于此时的扎克而言,怪物的悲鸣仿佛近在咫尺,干枯的植物已经无法支撑扎克站起来,他抬起手,溃烂已经从袖口出发,脓血沾湿裹在手上的布条。透过指缝,扎克看到了远处的卵壳,黑色的外壳间隙中,红色的内部结构逐渐透出一个轮廓清晰的影子,扎克心中升起一丝奇异的感受,如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混沌中凝视。眼前陡然一黑,血色的世界被笼罩在深沉的黑影中。
罗兰轻佻的声音在扎克的耳边响起,原来你在这里,真是惨啊……可惜,如果你是构造体的话……我还有可能救你一命。扎克虽然看不懂对方,但依然低声回应道,你……罗尔莫。罗兰继续说道,你的同伴已经逃出去了。扎克将手伸进背包深处,摸索半晌后拿出一支血清,向罗兰恳求道,如果你能见到他们……就请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们吧,他们带的补给……已经没有多少了。
罗兰疑惑道,你们的规矩不是医疗物资有科德斯保管吗?扎克喘着粗气笑道,呵呵……私藏这一点,我们三个都是一样的,只是没有人戳破罢了,如果我们真的因为意外分开了,我也明白他们一定能活下去,我已经没救了,这些东西本应该由他们从我的尸体上取走。
罗兰郑重道,我可是骗过你们一次的反派角色,你还敢相信我?扎克缓缓吐露道,我虽然不明白你的目的,但我看到你最后……救了他们,我已经没救了……这个血清在你手里,总比在这里和我一起烂掉要强得多,而且我也没有机会……去搞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了。
罗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扎克,曾经在“招募”同伴的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构造体在被病毒吞噬前向他伸出手,索求生的恩惠。演员罗兰早已见过无数悲惨的剧本,升格者罗兰依然历经无数悲惨的现实。这次向他伸出手的人类怀着强烈的生的欲望,说出的请求却是实对他人的拯救,这是妄图博得怜悯的做戏?还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扎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我只是想让大家活下去,拿到尽可能多的补给,撑到我们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然后让科德斯把他的蓝色绣球花种下来,看着它发芽,长出漂亮的花朵,说不定还能在那个保育区打听到他女儿的下落……我们不用再因为病毒和可笑的争端不停流浪……“胡子”也不用再……强颜欢笑……
扎克的眼泪溢出眼眶,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罗兰继续追问道,你提到的那个电影,你想知道它的结局吗?勇敢的骑士来到了塔顶,他发现本该放置秘宝的地方空无一物,骑士被绝望侵蚀而死,故事本该这样结束,但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不认同这个剧本,他那时是个天真得令人发笑的人,认为人都能靠自己的努力获得幸福,他说现实已经足够苦涩,为什么还要上演那些只会令人心碎的悲剧,于是他说服导演修改了结局,骑士正要被绝望缠绕吞噬的时候,沉睡在塔中的神明终于醒来,他一路见证了骑士的希望,挣扎,绝望,察觉到曾经弱小的人类心中蕴含着这么强大的力量,于是神明赐予了人类希望的火种,告诉人类灾难总有一天会过去。
扎克低叹道,这是个……好结局……
罗兰继续说道,难道不是很可笑吗?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没办法掌控,却想要去改变那些虚假人物的命运,这有什么意义?

扎克明白罗兰话中的含义,回道,我当然知道那些都是虚假的……但是那些……永不放弃的精神,确实打动过我,这不就是……电影的意义吗?只要有人演绎,有人观赏,那么角色……就会在观众的心中真正活过来,只要那一刻的情感是确实存在的,真实与虚假,又有什么所谓?
全身都在因为病毒侵蚀逐渐溃烂,扎克的嘴角却牵出了几不可见的笑意,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他再次回想起了那些旅途中的见闻,在风化破碎的海报前随意闲谈,被悄悄藏在背包中的电影光盘,以及那个和家人一起看电影的遥远午后。

罗兰叹息一声,蹲下身,接过了扎克手中的东西,对已经无法回应的扎克说道,我不保证能够再次遇到他们,不过这个血清,会如你所言,发挥它该有的作用,我很少做出承诺,不过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而且,就当是给还记得“我”的“观众”最后的福利吧。深色的斗篷悄然落下,盖过扎克的身体,也盖住了他溢满遗憾的面容。


(罗兰这两句话被双子学去了,详情见上一篇)
些许时间后,科德斯和“胡子”互相搀扶着,走在看上去永无尽头的林地中,身后的过滤塔已经完全被泛着红光的植物占领,成为了直至苍穹的巨树,曾经指引他们的白色标识已经被完全覆盖,看不到半点过滤塔的样子。这座曾经作为拾荒者求生的希望过滤塔,已然成为盘踞在拾荒者心中永恒的噩梦。
丛林中传出人形怪物诡异的叫声,他们甚至能够在那些此起彼伏的叫声中分辨出扎克的声音,可是扎克如今永远留在了塔中,那些诡异而扭曲的人影以他们已然逝去的同伴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不可名状的尖叫,向他们发动攻击,他们不想令扎克的期待白费,但哪怕费劲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前行至此了。
“胡子”与科德斯对视一眼,拿出身上仅剩的一颗破片手雷。这时候罗兰的声音制止了他们,还伴随着一罐澄澈的血清滑落到“胡子”的怀里。罗兰笑道,没想到你们真的还活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罗兰边嬉笑道,一边将逼近的怪物用散弹枪打成碎块,又用链刀卷起,扔向丛林的深处。
两名拾荒者对罗兰充满戒心,罗兰解释道,现在可不是剑拔弩张的好时机,我可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呢,你们接下来要到哪里去?
科德斯疑惑道,我们……还有能去的地方吗?罗兰笑了起来,抬手指向天空,宛如繁星一般的运输机在逐渐向森林靠近。如同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身后的巨树发出了异样的轰鸣,异合生物扭曲的尖啸在森林各处响起,但那些繁星依然不为所动,坚定地向着森林公园的方向疾驰而来,如同真正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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