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 静默风暴 （十五）
第十五章
2526年3月19日 09时09分（军事日历）
采集场底部，瑟巴冰雪采集场
卫星瑟巴，比科行星系，科拉克亚星系
雷神锤搭载的电脑感应到约翰非常渴望了解雪崩后小队的情况，于是开始查询附近的雷神锤护甲，并在他的HUD上滚动显示状态报告。内奥米-010和所罗门-069被列为无法行动，包括约翰自己在内的四名斯巴达则被列为固定不动——也许是因为他们被困在数吨重的冰雪下面。但是没有人KIA，剩下的一半人可以自由行动。
“狗娘养……”弗雷德说道，崩落的冰层并不足以阻断通讯波，弗雷德的声音清晰到仿佛在约翰耳边。“真管用。”
约翰认为弗雷德说的管用代表繁星之夜号随着雪崩滑到了采集场底部。“那就别傻站着说话了，”他说道，“现在由你指挥，登舰然后把她炸个稀巴烂。”
“幸存者怎么办？”弗雷德问道。
“尽可能救援。”约翰切换到指挥频道，这样就可以向克劳瑟和涅图报告，“小队成员开始进入目标内部，你们的支援呢？”
“在路上了，”涅图说道，“别担心，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还在这别担心呢？约翰强忍着大喊的冲动，“长官，我需要让他们发现你们，你要引开他们……”
“我们马上就过去。”克劳瑟的语气没有约翰预想中那么自信，“坚持住。”
“我有个计划，”涅图补充道，“第一轮就把星盟全部消灭掉，这样就可以确保他们不会再来了。”
约翰咬着舌头，强忍着没有问出那样会花多长时间。他的斯巴达们又成了诱饵，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勇敢起来，挖出一条生路，尽可能活下去。
“了解。”
约翰启动了他的头灯，但只能看见前方一片蓝色。他被紧紧地压在冰雪下方，宛如琥珀中的甲虫，他身体一侧的手脚背在身后，另一侧的手脚则被压在下方。头盔大角度翘起，这让他感到头骨底部的神经结合处似乎有一把油灰刀抵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护甲电脑在他的HUD上显示了一个箭头，指向他的左肩。约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箭头下方就出现了一句话，“你在等什么？士兵。”要么是电脑自己养成了幽默感，要么就是它利用约翰的神经借口读取到了关于门德兹士官的记忆，门德兹是致远星上斯巴达二期项目的首席训练教官。
约翰开始反复扭动左手，试图挤出一点空间。很多被埋在雪崩下的受难者甚至连这样的小动作也做不到，当然大多数遇难者也没有穿着裂变动力的雷神锤护甲。约翰很快就在手旁挤出了一小块空间，接着开始移动前臂，再开始挖掘，把冰刮到腕部下方，再压到胳膊下面。不久之后，约翰的整条胳膊就可以自由行动了，他先将自己头盔前面的空间清了出来，接着又解放了另外一条胳膊，将冰全都挤到下方，很快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可以行动了。
约翰又花了一分钟蠕动，不断向上，将冰雪推到身下。他的突击步枪在天旋地转的时候丢失了，但约翰并不想四处挖开冰层找枪。步枪里可能进满了冰，只能当棍子用。而且他的M6D还没有丢，这把手枪使用12.7mm半穿甲高爆弹，几乎和突击步枪一样有效。事实上在会用的人手里，M6D的制动能力非凡，它也是UNSC最有效的常规步兵武器之一。
但是手枪并没有下挂M301，榴弹发射器肯定是找不到了，特别是在他爬行的时候。绿队和金队开始在团队通讯频道中不停的交流，协同攻击那些听起来似乎永无止境的载具。
当约翰终于爬出地表的时候，他发现滑下来的巡游艇几乎就在他头顶上。雪崩新形成的地表凸出了覆盖着采集场地表的雾层，所以他才能看到十多米之外的繁星之夜号。这艘巡游艇翻倒在地面上，船尾被掩埋在冰下，船身翘起，和地表呈三十度夹角。而船首则消失不见，只剩爆炸时留在扭曲船身连接部位上的一片焦黑。
四周看不到弗雷德和其他斯巴达，但有十名外星人正在爬上繁星之夜号的一侧机翼。通过体型和头盔形状判断，是几个精英带着四名豺狼人以及相同数量的鬼面兽。他们红色的护甲颜色过深，以至于接近黑色，所有人也都装备着适合近距离战斗的短粗武器。
约翰继续呆在自己挖出的洞里，HUD上的动态追踪器显示有三名斯巴达在附近，但他却看不到别人，也许其余人还在努力挖出地表。
约翰也看不到他身后的采集场底部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吵吵闹闹的团队频道，似乎有三艘星盟飞船在支援那些悬浮摩托。他不想再打开指挥频道呼叫支援了，涅图很明显就是在利用斯巴达当诱饵，抱怨也只会给克劳瑟借口，把自己不成熟的一面暴露出来，进而让斯巴达更难获得进入战局一线的机会。
外星人们现在全都站在了繁星之夜号的腹部上，开始检查武器，似乎准备进入飞船。送这些部队下来的星盟飞船已经离开了之前的坠毁地点，开始向巡游艇新的位置飞去。
“弗雷德，你已经进入繁星之夜号内部了吗？”
“没错，”弗雷德回复道，“你绝对猜不到谁……”
“等等，”约翰说道，一对豺狼站在繁星之夜号变形的颈部，毫无疑问他们准备通过破口进入飞船，“自毁系统状态如何？”
“正在手动启动，”琳达-058说道，“这是狂怒型，编码要好一会。”
“慢慢来，”约翰说道，“弗雷德，你手边有多少兵力？”
“三名斯巴达，四名ODST幸存者，还有约翰逊中士，”弗雷德报告道，“嗯，那就来半个约翰逊吧，他敲钟敲得很响。”
“我敲铃铛敲的好，如果有人能别摇铃就更好了。”约翰逊口齿不清，听力受损，明显是脑震荡了，“我还可以敲……”
“最好把他的手榴弹都收走，”约翰说道，“但武器就让他带着好了，有十名敌军正在从船身前方进入，还有更多敌人正在赶来。”
“正在登舰？”琳达重复道，“那你还叫我们慢慢来？”
“我只是不想给你们压力，”约翰说道，“具体说说核弹还要多久。”
“快了，”琳达说道，“倒数计时应该设置多长时间？”
“比你们跑到安全距离的时间多两秒，”约翰说道，“这样就差不多了。”
“多给我们三十秒，”弗雷德说道，“我们会用逃生舱离开。”
约翰批准了弗雷德的提议，瑟巴的大气很稀薄，一百万吨当量的狂怒热核装置产生的冲击波在一公里半之外就很难被注意到了，斯巴达的雷神锤和ODST的空间突击护甲都有EMP防护能力，所以他们只用担心热爆炸，躲在什么东西下面就万事大吉了，当然越远肯定越安全。
“好的，”约翰说道，“前两个登舰的外星人不用理会，他们只是侦察兵。”
“明白，”弗雷德回复道。
“最后一个人进入的时候我们就用交叉火力给他们点教训。”
“了解，”弗雷德说道。
“那我呢？”约翰逊问道，“我干嘛？”
“守好逃生舱，”弗雷德说道，“别让外星人把它偷跑了。”
“我不会放他们过去的，”约翰逊说道，“那么，逃生舱在哪来着？”
“在天花板上，”马尔科姆-059说道。他本该和绿队其他成员一起在采集场地表对付那些载具的，但约翰并不应该对此感到担忧。小队现在完全按照J计划行动，即动起来就对了，“我们现在上下颠倒了，记得吗？”
“嗯，好，”约翰逊说道，“酷。”
说话的口气很没有约翰逊的风格，很明显，中士脑中的铃铛还在响个不停。
两名豺狼侦察兵消失在了繁星之夜号内部，两名精英也开始进入船身，四个鬼面兽跟在他们后方。还有两名豺狼人待在最后，在巡游艇颠倒的腹部担任后卫。
约翰刚要向弗雷德报告情况，一连串的闪光就从上方滑过，照亮了雪崩冲过的路径，包括漂流层在内的一切都映上了橙光。他回头看去，两个巨型火球在采集场上空出现，一艘星盟飞船开始逃跑，三艘巡游艇追在她后方，正在用导弹攻击能量护盾。
是涅图的陷阱，他欢快的声音出现在指挥频道中，“干掉两个！其他船都在调头，已经没什么好担心了！约翰。”
“你说是就是吧，指挥官。”
约翰的目光再次回到漂流层，不出意料，涅图的攻势让地表的局势更加恶化了。精英们挥手让他们最后的小队进入繁星之夜号的颈部，外星飞船也移动到了巡游艇上方的位置，似乎她还想投下什么回收设备。
“让频道安静一会，长官，下边很忙。”约翰切换到团队频道，“弗雷德，外面又有新状况，他们全都登舰了，尽全力击退他们。”
“明白。”
话音未落，一束火焰就从巡游艇的颈部迸发而出，一个鬼面兽如炮弹般飞出，另外一个则挂在开口外部，浓烟和红雾从鬼面兽破损的护甲中涌出。两名精英卧倒在地，靠近船身尾部，试图抓住他们同伴的身体，把他拉上去。
约翰爬出洞口，穿过漂流层，每一步靴子都会陷入地面，没至脚踝。星盟飞船已经悬浮到了合适的位置，她的船尾正好就在巡游艇上方一百米处。巨大的鸢尾型舱门如花瓣般张开，舱门收入船身，露出沐浴着冷蓝色灯光的内部。
约翰向右前进，在如此松软的漂流层地表冲刺是不可能的，他移动到合适的位置，这样后面的敌人会被前方的同伴挡住。约翰开始向一名精英开火，第二次射击后，护盾就失效了，M6的子弹把外星人打了个趔趄，并在他的护甲上留下了小坑。
约翰换了一个弹匣，继续射击，大部分子弹都命中了目标。最终，两颗子弹穿透了目标，外星人看起来泄气了，他的腿叠在身下，能量剑的剑刃也缩了回去，紫色的鲜血从胸甲上的洞口飞出。约翰继续前进，用空出的手抓住濒死精英的喉咙，然后将他推向另外一个精英。
但另一名精英已经斜靠过来，用鲜红色剑刃猛砍一剑，这是让对手低头的假动作，真正的杀招来自上方。约翰迎身而上，让受了致命伤的精英开始旋转，再向前推去，将敌人一起推倒，让能量刃无处下手。接着他将M6D塞到精英的面门上开火。
但这名精英也有能量护盾，子弹在金色的闪光中被弹开，护甲完全没有受到伤害，约翰的手枪马上射空了子弹。
但没有关系，敌人倒在地面，因为枪口的火焰基本已经半瞎，约翰松开钳着死掉精英喉咙的手，抓住还活着的精英的手腕。他扔掉了手枪，从下方抓住了对方的腋窝，接着将精英举过头顶，将他插在了自己的能量剑上。
剑刃轻松捅穿了护盾和护甲，接着开始闪烁，约翰踉跄走了几步，突然有人从后方开枪打中了他的护甲。
他做了一个前空翻，并听到了刺耳的报警声，雷神锤发出了低压力警报。约翰感觉像有人狠狠打了他的肩胛骨，但并没有真实的痛觉或者麻木，只是隐隐作痛，并很快消散。所以他应该没有受伤，只是护甲上破了个洞，紧随其后的失压会慢慢使他窒息而死罢了。至少目前还只是“慢慢窒息”。
除非他再挨一枪。
约翰又翻了两个筋斗，躺在地面，头朝向繁星之夜号，接着侧滚了两圈。他趴着停了下来，挖开下方的冰块，减少自己暴露的面积。HUD显示护甲压力为98%，所以他还有时间，动态追踪器则显示有两名斯巴达跟在他后方。
“小心……”
“看到了，”安东-044通过团队频道说道，“你还活着对吧？”
“暂时而已，”约翰说道，“我的护甲失压了。”
“我有修补包，”约书亚-029说道，“坚持住。”
约翰抬起头，繁星之夜号在他上方，两个豺狼蹲伏在手臂上延伸出的圆形能量护盾后方。护盾为金色，打上去的子弹被弹向各个方向，但两名外星人都不急于反击。他们依旧躲在护盾后面，不停抬头看向打开的舱门，好像他们希望有人会立刻从飞船上降下似的。
也可能是希望回到安全的机库里。
约翰回想起所有外星人都是通过一道散发着微光的蓝色光束降落的，所以他们也可能用同样的方式返回，还可以带着繁星之夜号一起。星盟飞船底部的舱门已经够大了。
“琳达，狂怒……”
“启动了，”她报告道，“把约翰逊中士拉进逃生舱后我就会启动倒数计时器。”
“做好该做的，”约翰说道，“现在就开始，星盟要启动某种升降系统了。”
“升降系统？”约翰逊说道，“啥样的……”
问题被沉闷金属声打断了，接着约翰逊开始抗议，并借着脑震荡的伤势胡言乱语的咒骂着。
约翰没理会他，“所有人员，寻找掩护！”他说道，“狂怒级战术核弹将会在三十秒后爆炸！重复，战术核弹三十秒！”
约书亚和安东停止了射击，两个豺狼谨慎的透过护盾举起了武器，接着却因为繁星之夜号炸开了逃生舱门而翻了个跟头。半秒后，逃生舱发射了，它在采集场上方划过一道弧线。又过了一秒，外星飞船舰尾射出了两道小型点防御等离子弹，但射击的船员明显是匆忙应对，锁定目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约翰已经起身，与约书亚和安东一起跳下了漂流面，克劳瑟的声音在指挥频道中响起。
“那是什么鬼东西？”
“弗雷德、琳达，还有繁星之夜号的幸存者，”约翰报告道，“请注意，自毁爆炸只剩二十五秒。”
“感谢警告，”涅图的语气夹杂着一点抱怨，“看你下次能不能更快一点。”
“好的，”约翰说道，“我们也要感谢你的火力支援。”
“我可是把他们都引出了……”
“还要吵吗，”克劳瑟说道，“约翰，EMP清除后我们就下去接你们，干得好。”
克劳瑟关闭了频道，这下涅图又有机会多说几句了。约翰实在不带明白如何与两位指挥官交流，但他之后会想明白的——假如他在狂怒爆炸前跑出半公里的安全范围。
约翰回头看了一眼山坡上的繁星之夜号，这艘巡游艇正沐浴在一道淡蓝色的灯光里，船身披着闪闪发亮的冰晶，从冰雪中被拉出来的时候也几乎看不出抖动。接着约翰和他的同伴抵达了漂流面底部，落入了升华雾毯中，快速在采集场底部冲刺，他不想要求倒数计时来分散小队的注意力，但动态追踪器显示有五名斯巴达也在朝同一个方向逃跑。跟着他的有两人，另外还有两人跟着弗雷德搭乘逃生舱离开，这就是所有人了，运气好的话，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
一辆报废的星盟悬浮摩托的灰色剪影出现在前方的雾中，片刻之后，电脑在他的HUD上显示了出黄色的倒数计时。四，三……约翰和他的同伴跳过了载具，并躲在后面。
HUD上的倒数显示为一，他的头盔扬声器静电而发出噼啪的声响，整个采集场都被像枪口火焰般的光芒照亮。悬浮摩托轻微摇晃，雾气都被瑟巴稀薄大气支持的冲击波吹散了。
约翰抬起身子，回头望向之前的漂流面，那里已经变成了还在翻滚的蒸汽巨墙。他很高兴看到了几个人形，一开始是三个，后来是四个，最终，全部之前在他HUD上显示出的五名斯巴达都从云雾中现身了。虽然跌跌撞撞，到都还能自己行走。他们的雷神锤可以抵挡核武器产生的EMP，稀薄的大气又无法产生致命的冲击波。但如果离爆炸位置过近，护甲还是会受到热损害，如果屏蔽被破坏，斯巴达也可能受到辐射伤害。但想那么多也没用，等回到没影点号的医务室才能详细检查。
最后一名斯巴达摇摇晃晃走出雾气，急匆匆和其他人汇合。
他们身后的采集场梯田，装备和尸体散落在各处，那是星盟飞船剩余的前半部分，繁星之夜号拉了一个垫背的。
约翰头盔扬声器中的静电声被刺耳的低压警报取代，接着他的HUD再次启动，护甲压力只剩80%了，他用大拇指按住约书亚的肩膀。
“给我来个补丁，”他通过团队频道说道，“我要检查一下小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