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柳崖外编（五十九）

248，费忠

　　我的一个贵州朋友给我说过这样一个故事：费州有蛮人，整个部族都姓费。当时境内有很多老虎，十分凶恶。当地人就建造高楼居住来躲避。有个叫费忠的，顽强勇敢，擅长射箭，曾经从州城背米回家，山路阻碍，不知不觉就天黑了。前面有三十多里的路还要走，费忠免不了很恐惧，就拿刀砍了一些柴木，用火点燃来守备。一会儿后，就听闻老虎的嚎叫声震动整个山林。费忠取下自己的头巾，戴在米袋上，装扮成人样，大老虎向前一抓，已经知道不是人类，另一只老虎就带着两个小虎离去。唯独大老虎留在火把的地方，忽然褪去虎皮，变作一个老人，用手臂枕着头睡觉。费忠一向敏捷，爬下树，扼住老虎变作的老人的喉咙，用刀比在脖子上。老人乞求饶命。费忠捆住他的手，问他缘故。他说自己：“是北村的费老，被惩罚做老虎。

　　仙官有簿册，要我吃人。今天该吃费忠，因此在等你。遇上你把米袋放在这里，恼怒没有得手，因此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不料却被你抓住。如果不相信，可以搜查我放在腰间的簿册，就知道了。”费忠看完，问：“要怎么救我的命呢？”老人说：“如果有相同姓名的，也可以代替。他时如果事情败露，也就处罚我而已，不过饿十几天罢了。”费忠说：“如今南村也有个费忠，可以取代我吗？”老人表示同意。费忠先拿着虎皮爬上树梢，然后下来，将老人松绑。老人给他说：“你要牢牢待在树上，我穿上虎皮，就不认识人了，并不是我违背约定。”费忠下了决定后，就爬上树去，把虎皮丢还给他，老人得了虎皮，就从后脚钻进去，恢复原来的老虎形态后，大吼几声，离开了。费忠得以回到家里。几天后，南村的那个费忠，果然在田里锄地的时候遇见老虎，被它吃了。

　　柳崖子说：当费忠用刀比在老人脖子上的时候，其意气风发，即便是古时候的烈士，也没有超过他的。但是不趁着个时候割他的肉，划破他的皮，反而问他：“怎么救我？”这是孺子之见啊。至于拿南村的费忠来取代自己，他的良心更不必过问了。这个老人要是有虎威的话，可以将树摇倒吃了费忠。

卷十四删略的篇目：

249， 二友

250， 曲状元

251， 曹三公

252，宋孝子

253，猴尼

　　元和年间，荆州商人崔某到黔州去。秋天，水势消退，船走的很慢。江边景色优美，崔商就带着拐杖在岸上行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山里。忽然看到有人居住，石桥竹门，几间茅舍，清幽雅致。崔商上前敲门，出来十多个尼姑把他请到院内，谈笑间很有风度，不像山野之人。

　　崔商看到院子里堆满了野果干和板栗等东西，在偷看一眼屋里，也满满的都是。不一会，来了一些俗家人，把果子干儿都背走了。崔商想，深山穷谷，不适合人居住，怀疑这些尼姑是妖怪，就急忙返回。众尼姑一再挽留，言辞恳切。他坚决的返回了船上。和船夫们说起这件事，他们说：“这是猿猴作怪，遇到她们的不止你一个人，幸亏你回来的快，不然，就被她们害了。”崔商聚集仆人，带着兵器再次上山寻找，则踪迹全无。

254，黄祜

255，张钓者

柳崖外编（十六卷家刻本·续刻）·卷十五

256，林丙卿

　　福清人林丙卿，家里原本还算富裕，他哥哥残酷又强悍，经常陷害诋毁他。林丙卿于是抛弃家产，卖掉家什，去了燕地，竟然通过经商，赚到了一千多金。但他倜傥任性，喜欢去烟花柳巷之地。遇上有中意的，便挥霍如土，丝毫不吝啬。有个美人叫刘玉如的，很有名声，当下正被显贵子弟倾慕，但她唯独和林丙卿相好。丙卿就用数百贯的价格赎她回家。有次他问刘美人：“世界上想要得到你的人多了，为什么一定选我呢？”刘美人说：“丙卿你是宁愿被人辜负，也不愿意辜负别人的人。因此我愿意托身给你。”丙卿得到刘美人后，就再也不过问生意，家道逐渐衰落。于是给刘美人说：“我早晚会因困厄而死于沟壑，你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保平安，不要和我一起死。”刘美人哭着不愿离去。丙卿先后向人借款，背负的债务不下几千金，因此日益困顿。在吴、楚、闽、粤之地漂泊的时候，刘美人在家中死去。丙卿得知噩耗，悲痛欲绝。飞驰回到燕地，哭着哀悼她，刻了一个玉人纪念。在其背上题词道：“

入时倒郎怀，出时对郎面。

随郎南北与东西，芳草天涯堪绕遍。

胜写丹青图，胜装水月殿。

玉魄与香魂，都在这一片。

愿作巫山枕畔云，愿作卢家梁上燕。

莫似生前轻别离，教人看作班姬扇。”

　　后来丙卿落魄到粤西一带。船夫陈亚三看上他的衣服，将其刺死，投进水中。在衣服里翻到一个玉人，拿着把玩的时候，玉人忽然变大，一瞬间变成了真人。陈亚三忘乎所以，惊喜地抱住她。玉人抓住他的手，把他带到岸上。当时苍梧司理林廉公，正巡查到岸边，看到一个女子带一个船夫上岸，正好碰上。林公又发现船夫衣服上有血迹，因而擒拿他。女子此时慢慢缩回玉人的模样。林公拿来仔细端详，看到背上盟句的落款，大惊道：“这是我同乡林丙卿的东西啊！林丙卿难道已经遭遇劫难死了吗？”忽然水中浮出尸体，命令差役打捞，正是林丙卿。身上虽然有伤，但还有气息，救醒了他。官府将陈亚三绳之以法。

　　一天，林丙卿梦到刘美人告诉他：“为什么不去杭州游览呢？”林丙卿就去了杭州，来到玉女山边闲游，玉人忽然从怀里窜出，变化成真人，用手朝山一指，开辟出一个洞府，两人携手进入，不知所终了。

257，马湘

　　马湘，字自然，是盐官人，身怀道术。曾经到南方游览霍童山，进入长溪县界内，晚上投宿旅店。当时房间少客人多，主人就开玩笑说：“没有住的地方了。道士可以在墙壁上睡觉，互相包容。”当时已经快要天黑，马湘就跃身到墙壁上，用脚挂着房梁，倒着睡觉。主人起夜时看到他，大为惊讶。马湘说：“我既能在梁上睡觉，在墙壁上又有何难呢。”就钻进墙壁中，许久都没有出来。主人连忙祈祷道歉，马湘才从墙壁中出来。等到天亮，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件事就记载在《续仙传》中。

　　柳崖子说：这是土遁的法术，戏术中也有和这一样的术。我家乡的故老曾经传说：康熙年间，村中有个杨老，正直刚方。村里来了一个游僧，会戏术，他在墙壁上画一道门，念咒说：“开！”门就打开来，从里面拿出桌子椅子等东西，又取出茶水美酒菜肴，摆在桌子上。又喊：“美人出来见客了。”就有一个美人，缓缓从门中出来，湘裙缥缈。拜遍围观的人。忽然杨老人杵着拐杖过来，美人却躲避到墙壁中。游僧让她出来，美人在墙壁中说：“杨老人正直刚方，我不敢和他见面。”杨老人一辈子务农，因为正气，所以鬼如此畏惧他，不在于身份的贵贱。

258，节孝王媪

　　萧山百姓严肇益，孔武有力，得疾病死了，家里人守护他的尸体。一会儿，尸体传出声音忽然呼喊严母，严母很高兴，抚摸他，尸体回答说：“孩儿不是弟弟，孩儿是您女儿。”严肇益原来有个姐姐，已经嫁人，后来被水淹死，已经十几年了。母亲急切问她：“那你弟弟去哪里了？”回答说：“弟弟已经被远祖卖给富家人陆某为儿子，刚才土地神问：‘愿意去吗？’弟弟说：‘不愿意去。’土地神很生气，责罚他。孩儿上前为父母乞求让弟弟还阳，神明为难地说：‘你家祖上还欠官银二百金，陆某已经替你们缴纳。如果你有能力完成这个款目，那我可以转告给阎王知道。’孩儿因为没有能力偿还谢绝了这个办法。神明沉思再三后，说：‘信佛的王老妇，不是你亲戚么？她还有些积蓄，你可以向她借。’孩儿答应后退下。王老妇居住在西边，需要三天的往返时间，孩儿去后没人陪伴尸身，该怎么办呢“一会儿，尸体又说：”孩子你看好弟弟，我去求王老妇。三天后一定回来。”辨别声音，是严肇益已经过世的伯母。之后尸体就寂静下来。严肇益的尸体僵卧在床上三天，果然苏醒。详细说出王老妇将一本《莲经》抵还陆某的款项，以及神明敬重王老妇、姐姐来回奔走救护等等的事情。这是乾隆四十六年发生的事。严肇益现在还活在世上。这是我本家的一个门客古梅说的。

　　杭州北关门外的黑桥渚，有一个拜佛的老妇在乾隆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死而复苏，告诉儿子说：“我这辈子本来托生到湖州德清县蔡某家为子，我已经到了他家，看见状元及第的匾额，因为思念你，所以回来看看，料定不能久留。”说完又闭上眼。过了几天，儿子去到湖州寻找踪迹，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就是康熙年间庚戌科状元蔡启罇的家。询问他家里人，果然在十二月十二日生了一个儿子。蔡家儿子名定，号生甫，是蔡状元的侄玄孙，乾隆癸丑科进士，进入翰林后，专研篆隶的学问，能作诗，有一个小印刻着：“黑桥渚佛妪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