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学院同人》(格亚向Ⅱ)黄金幻灭昔风:PART 09 记忆：亦如流星
浪花此起彼伏，波光粼粼的水面时而有海风拂过，将一缕新生的潮水，带往记忆的彼方。
骑士。
这是何等令人憧憬的字眼。
至少【亚戈】是这样认为的。
梦想这种东西，对于那时的他而言遥不可及。
不过还好，上帝眷顾自己。
那时的他，正打算一直作为一个渔夫，在自己的村子安然度日的之时，收到了那一度望眼欲穿的骑士学院入学邀请。
那份激动的心情至今都记忆犹新。
那懵懂的心，随着双足迈上离开家乡的列车，也跳动的越发高亢。
有喜悦，更多的是紧张。
由自己的村落去往大城市是一趟不远的旅程。列车的蒸汽在繁星密布的璀璨夜幕下拉起一道长长的绘卷。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第四天的清晨。
一下列车，远远就能看到繁华的城镇，以及海的那一边，宛如彩绘般融入湛蓝空海之间的巍峨城堡。
这里便是弗洛丁骑士学院。
这里便是自己一切梦想的起点。
车站的入口，一辆迎接新生的马车已然恭候多时。
亚戈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马车。
一只黑色犬族少年正将手臂搭在窗沿，支起下巴酣睡着，看那满足的神情，仿佛正做着一场好梦。
亚戈本打算打个招呼，看到那美滋滋的睡颜也只得作罢。
马车将在这里待机片刻，下一趟的列车上，还会有其他的同级生到达。
等待的时间里，亚戈决定小睡一会儿。
……
即便在沉沉的梦境中，依稀能够感觉到马车正在缓缓移动着。
那车轮的震动与声响传遍全身，和熙的阳光随着春季的暖风一同吹入了自己的梦乡，送来微草与鲜花的香气。
那是不属于机械车辆的，熟悉的感觉。
“你怎么啦？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半梦半醒间，一个豪气粗狂的声音仿佛在向自己搭话，亚戈循声睁开了双眼……
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虎族的格兰特是个开朗外向的家伙，就算面对着来自乡下的亚戈也毫不见外。
犬族的奥斯卡友善内敛，即便个子不高，却总能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学院的一切确实地让自己感到新鲜。
亚戈所有的不安，都在身边两人欢快的互动中烟消云散。
这一切与自己所想象的骑士的世界别无二致。总感觉今后的路，被名为希望的光辉照耀得富丽堂皇。
在这之后的新生自我介绍中，亚戈第一次认识了那位盛气凌人的家伙。
这位名为西奥的异国王子总是会看不惯自己。
其原因一目了然。
即便那份态度或许夹杂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原因，亚戈却根本没有一窥究竟的机会。最终只得无奈罢手，当下却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能抚平一切。
在这之后，亚戈有幸拜读了奥斯卡的小说。
邂逅了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前辈。
在洗牌交流会后认识了保罗。
时光就这样在一段段波澜不惊的日常中缓缓度过。
一段段的牵绊缠绕于身，每一个人都是那么重要。
也许想要和所有人永远在一起的想法太过奢侈。
但是，只要知道大家都过得好好的，一股暖流就能够涌进心房。
原来骑士的世界并非只有热血的冒险。
原来自己，已经沉溺在这片温暖的幸福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那是他打心底里希望能够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考试如期而至。
在保罗的辅导下亚戈以优异的成绩，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笔试。
而后的实地考试，德里奇教官不知从哪弄到了一搜巨大的船。
亚戈难掩心中的激动。
毕竟时隔多日，又能再次体验一遍出海的感觉了！
只是，极少有人能够在第一次出海时仍保持一副临危不乱的姿态。
除去亚戈与德里奇、以及沧海龙巴顿，其他平时鲜有出海经验的人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些晕船的症状。
不得不说，这是个极为常见的事情。
他们只是需要实践去习惯罢了。
亚戈尝试安抚着船上难受的众人，只是收效甚微。
大家的晕船症状比想象中要麻烦得多。
尤其是西奥……
这位在山之国长大的高贵王子其症状极为严重。
此时的亚戈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唯有寄希望于时间推移。
人的适应力，是能够克服一切的。
他始终这样认为。
那一晚，亚戈与德里奇教官聊了很多。
而真正的了解到这位教官对于学生们的感情，也是在那时。
“如果教官真的那么想要回到大海，应该也没人能拦得住吧。”亚戈曾经这样问过，“教官您，没有想过挣脱这个【锁链】吗？”
德里奇教官只是笑着摸着亚戈的脑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于他而言，真正把他牢牢拴住的，是名为牵绊的丝线。
那比任何牢固的锁链都要更加坚不可摧，给予着人力量。
殊不知，却也束缚着未来……
要说一切变化的开始，就在隔天的早晨了……
西奥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涌现出强烈的白光，亚戈心底暗道不妙，在他消失的前一刻抓住了他的手。
而后，两人双双被传送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那是一座巨大的无人岛。
四面环海，看不到一条过往的船只，更无法判断自己所在的方位。
对于此刻的境地，唯有一种解释。
这位王子殿下想必是在极端的晕船症状下觉醒了传送的EP，而他自己却又无法控制。
当前这种状况，也只能先设法在这缺乏必要物资的环境下生存下去，直到他能够控制自己的EP，或是有其他救援来临了。
对于眼前这位平民的指示。西奥曾一度表达过质疑。
却在逐渐怀疑起自己野外生存能力的同时，一步步被眼前这个乡下小子的丰富经验所折服。
当天，两人寻到了一个人可以作为临时居所的洞窟。
安静的山洞里再无他人。
二人终于能够敞开心扉，去交流起有关自己的一切。
他们聊起故乡。
聊起友人。
聊起爱好。
聊起那遥不可及的，最初的梦想。
亚戈这才第一次了解到。
西奥的过去，以及他那不安的内心。
作为王子的他，无比渴望着一分不加掩饰的真挚情谊。却在一次次揭开记忆的伤疤时选择了却步。
自己是否又有资格，成为打开他心扉的第一个人呢。
无人岛上的生活意外地平静，二人找到了淡水，设置了捕兽陷阱。如此看来，就算西奥到最后也无法成功控制自己的EP，他们也能坚持到救援到来的那天。
直到有一次，两人撞见了这座孤岛上的原生野兽。
而唯一的防身手段，只有一把匕首。
之后的交锋仅在一瞬间便宣告了终结。
那只怪物被杀死，而西奥也不幸受了伤。
若在以往，这并非什么不可救治的伤势。
可是，这里是空无一人的孤岛。
没有任何消毒与辅助治愈的手段。
一旦伤口感染，就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现实却宛如墨菲效应验证了自己的不安。
西奥的伤势在接下来的日子中逐渐开始恶化，亚戈明白，留给二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西奥无法做到控制自己的EP带两人回到学院，最终等待着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
西奥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亚戈静静聆听，在触及到关于故乡的记忆时，许下了一个缥缈的，注定无果的约定。
也是在那一晚。
西奥他第一次向亚戈表达了歉意，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海潮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一遍又一遍地涌上海岸。
亚戈目光呆滞地望向远方，时不时地扭头看向一旁由简易树枝所支起的十字架，在那下方的土包中，埋葬着一个无助的少年。
西奥最终没能坚持下来。
即使刚刚成为朋友。
即使已然打开心扉。
在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心意的那一刻时，竟已成为了永别。
亚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失去他的悲伤中熬过那一个月的。
德里奇教官最终找到了西奥与亚戈所在的无人岛屿，但带回来的，却只有一人……
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悲伤仿佛一阵寒潮在不经意间冻结了一切。
赫尔曼在船到港后，带着西奥的遗物不告而别，没有给任何人一个挽留的机会。于此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能守住自己视之为珍宝的东西。
失去了西奥，他也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思。
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去接受这一切的时间……
非常漫长的时间……
那片植物园，也渐渐在数日的闲置下被杂草吞没。
赫尔曼到底去了哪里？
这无人所知。
有一晚，亚戈在难眠的长夜梦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在那白皙的远方。
赫尔曼跟在西奥的身后，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
在一片朦胧之中逐渐隐没了身影。
苏醒时，眼窝中已鸩满泪花。
因为他已经明白，也许，今后便再也无缘相见了……
亚戈的认知中，这是一段悲伤的记忆。
是心中难以愈合的疮疤。
但……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
比悲伤更为沉重的……
是绝望。
一段时间以后，学院方受到王国内外各方面的指控与弹劾。
尤其是针对于德里奇教官。
毕竟在某些贵族眼中，对于这起导致一国王子殒命的事件，这位前海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提议出海的是他！
弄到船的是他！
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的是他！
弄臣们口诛笔伐，述说着这个曾经优秀教官的种种失格。
甚至于暗地存在着居心叵测之人，搅动着这摊浑水，企图将其直接上升为严重的外交问题。
不知他们是否明白这个事态的严重性，若这样下去，这次的事件将成为两个国家开战的导火索。
甚至一度有传言称，杀死王子的其实是某位来自哈库利村的特邀生。因为在平日的生活中所遭受到的鄙夷与轻视，萌生出了伺机报复的想法。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好在德里奇教官及时出面，担下了全部的罪责。亚戈最终才得意免受非议。
不久之后，学院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那是来自王国的精英骑士与数名近卫。
据传言，其中甚至还有几位效命于弗洛丁皇室的皇家骑士。
他们都是深受王族信赖的强者。
这样的阵仗，绝不可能是来喝茶的。
德里奇凝视着那些整装待发的卫兵，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在一系列的公文宣告之后，一位身着银白色铠甲的高大男人为他戴上了手铐。
“你一点也没长高啊，冈~”德里奇教官表现得临危不乱，面对着那位骑士谈笑风生。即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亚戈看在眼里，心如刀割。
……
“于此，对于前海盗，现任骑士学院首席教官的罪人德里奇.奥尔森的初步判决结果为死刑。”公证席上的裁判官面不改色，用严肃的语气宣告着判决的结果，“本庭将于下周一正午，港口镇喷泉广场进行公证判决，若结果不变，将立刻移交至中枢进行处刑！”
西利欧跟随着行军的脚步，费尽口舌为其辩护，而回应他的，只有对方一次次的无视和异议。
最后，德里奇被暂时关押在港口警卫局的牢房之中。下周的审判到来前，他将在此度过漫长的日日夜夜。
事实上，曾经作为叱咤风云大海盗的红狼，面对着整个国家的精英级战力，仍然有着独自脱身的能力。
可是，那时的他，已经有了牵挂。
那些小鬼，那个院长，那些往日中带来幸福的牵绊，此时却成为了他唯一却致命的弱点。
他一旦远走高飞，学院中的剩余学生们一定会被怀疑参与了帮助潜逃的计划，他们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比起自身的安危，他更担心别的事情……
那些个弄臣与法官，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审判与处刑的时间和地点直接公开。那帮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简直显而易见。
自己现在已然无法再为他们提出任何宝贵的建议。
从来不信神灵的他，此时却也在心底开始了祈祷。
“请保佑那帮小子。让他们……千万不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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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格岛周边的港口小镇这几日不太安宁。
根据警卫队的报告所说，似乎是有凶恶的水怪出没，而且已经出现了受害者。
只看活动迹象，应该是一只变异的凯尔派。
在留意到港口的兵力开始向着后山转移之时，亚戈脑中开始涌现除了极为疯狂的想法。他早已不在意后果如何。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为敬仰的教官就这样被送上刑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格兰特更是火上浇油，两人已然开始盘算着杀进监牢这类的疯狂计划。“毕竟我们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奥斯卡没有阻止，他清楚自己劝不了。而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也无法做到，“既然要做……就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三人深知这步棋一旦走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那一晚，奥斯卡不知从哪弄到了大量的官方通行证和制服装备。
他在房间的床铺上铺开港口镇的地图，对身旁的亚戈与格兰特描述着守卫的巡逻路线，“因为近期港口镇似乎是出现了水怪。为了安抚民心，王国的人决定立刻对其进行捕杀，这也就导致了大部分守卫的看管重心被转移。现在警卫局的守备力量寥寥可数……”
格兰特已经开始往身上穿戴起坚固的铠甲，背上了一面厚实的盾牌，“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带上一切能够携带的装备，剩余的杂兵我来解决，亚戈负责开锁。如果行踪暴露的话，亚戈就带着德里奇教官第一时间离开！我会负责断后！”
“我们这是……在劫狱。”奥斯卡全身都在颤抖，回头凝视着另外两人毫不畏惧的眼神，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不断地提醒自己，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不可以犹豫下去了。“我会参与进水怪的搜查队列中，尽可能地拖慢他们回程的时间，你们绝对不能拖沓！十点钟后，不论德里奇教官救出与否，你们都得立刻撤离！”
“我们之后在哪汇合？”亚戈的问题不多，他对于面前二人的决议始终全盘接受。
“学院肯定是不能回了！去白橡镇，由港口向西北方向二十五公里。我们之后在那碰头！”格兰特已经全副武装，那姿态，仿佛正要去往战场。他将手握拳平举伸向面前二人。“准备好了没？一旦出发！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我不配为骑士……”亚戈把自己的手掌搭上格兰特的拳头。
“我也不配……”奥斯卡紧随其后，将自己的手盖上亚戈的手背。
“哎呀，以后……做海盗的话我可没什么经验啊。”格兰特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他鼓舞着身旁的人，即便深知自己所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以后我和奥斯卡就要请你和德里奇船长多关照啦！亚戈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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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四十分。
潜入比预想的要顺利许多。
亚戈与格兰特在警卫局内畅通无阻，看这情况果真如奥斯卡所说：因为近期水怪事件的原因，警备力量全部都被转移了。
即使不巧遇见了留守的警卫，也被格兰特迅速制服并击昏。
若不是在非常时期，亚戈一定会惊叹，这个虎族人原来还是懂得潜入的正确方式的啊。
在经过一幢会议室后，两人终于在几座房屋间找到了监牢的位置。经过一个拐角，目睹到了那抹寻觅已久的鲜红身影。
“德里奇教官！”
二人不免欣喜地呼唤出声。
之后，格兰特留在拐角把风，放倒所有前来巡查的人，为亚戈开锁提供宝贵的时间。
“你们为什么……”仿佛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德里奇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惊讶，那脸上满是沉痛，“你们不该来！快点走！”
“对不起了教官！哪怕硬来你今天也必须跟我们走！”亚戈早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解的言辞，自顾自地开始拿钢钉捅进铁门的锁孔。
对于这本应为盗窃而存的开锁技巧亚戈已经使用的炉火纯青。
他明白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另外两个笨蛋也明白，但是，就算献祭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他们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就这样走上刑场。
“已经……够了……”德里奇深知自己无法阻止眼前的两人。那平日里所积攒下来的牵绊绝不是仅靠三言两语就能够轻松抛在脑后的。
他思索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清了清嗓子，“这扇门一打开，我就会向你们发动攻击！”
望着眼前那两张讶异的脸，德里奇早已在心中拟定好了应对方案。
如果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那就只好打昏眼前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而后扔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如果被发现，就声称是自己绑架了他们当人质好方便自己逃走。
哪怕罪加一等。
也一定能保证他们的清白。
他们的前途与人生，是哪怕自己豁出命来，也想要守住的东西！
亚戈很快明白的教官的想法，他也理解到，若他决意如此，自己此刻的行为，反而会成为害死他的契机，“这真是……太过分了！”
“跟你们一样。我也有着绝对不能让步的理由。”德里奇尽可能地放轻自己的语气，老实讲，他很生气，却又很欣慰……
气的是，这些孩子们太过莽撞……
欣慰的是，原来自己，已经在他们的心中占据了某个重要的位置，那甚至高过他们的梦想……
德里奇的语气一改往日的威风与豪气，此刻那平和的腔调满溢的是无尽的温情，“明天的审判，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呢。你们就放心吧。”
这话说得好听！
但那机会何其渺茫？
那由贵族们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肆意更迭的东西，难道还能继续称其为所谓的法律吗？
那帮弄臣只是一群被嫉妒侵蚀的胆怯之辈，他们鄙夷这个不具备贵族背景的人依靠自己的努力走上了骑士的道路。他们恐惧这个涌动着海盗血脉的身躯向那腐朽的政权举起反旗。
而亚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只是想要守护着自己最珍视的学生。怀抱着自己的小小幸福，陪伴他们走过人生的一段旅程。
而现在，这份单纯的愿望却变得奢侈。
亚戈久久没有回应，德里奇知道他内心剧烈的挣扎。将视线转向另一边，“格兰特，走吧。”
虎人闻声没有反应，德里奇教官对他也同样重要。
“就当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亚戈……”德里奇对上格兰特的眼睛，两双暖色的瞳孔视线交织，仿佛正从对方的玻璃体看穿一切，洞悉到彼此的心脏。
那月光下的学院里，聚在一起悄悄喝酒的两个身影，一红一橙。
在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他们是彼此不可替代的酒友，是难得的知己。
“保护亚戈的重任。今后就落到你的肩上啦！”德里奇咧开嘴笑了起来，仿佛自己所要去往的只是一场简单的派对。
格兰特抓起亚戈颤抖的手腕，面对着德里奇单膝跪下，捶胸俯首，摆出宣誓着忠诚的骑士之礼。语气颤抖着，却也透露着决心，“是！我知道了！”
马上就要十点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德里奇教官……。”亚戈被拉着左手一路离开，右手还在伸向那扇铁门。渴望着抓住些什么……
至此以后，那也许会成为他永远无法触及的遗憾……
直到两人离去的脚步声消失了好一会儿，德里奇才重新坐回了墙边，回忆着曾经相处的一点一滴。
他们新入学时的好奇模样。
努力着前进的姿态。
一切的记忆都将作为珍宝，永远埋藏在自己的心底。
“如果可以，真想陪你们再久一点儿……”
他一边呢喃着，一边缓缓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足以使他寒毛倒竖的异样感觉传遍全身。
他感应到了什么。
自打刚刚开始就一直存在着的某种的感觉，直到此时一切安静下来才得以确认这到底为何物。
那是视线！
”那个家伙！看到了吗？”
有一阵充满杀意的冰冷视线，熟悉且令人心悸。远在数公里之外，正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但那目标……却不是自己！
“冈格尼尔.奥尔森！放过他们！我不会跑的！我还在这里！还在牢房里！”德里奇一跃起身，狠狠捶打牢房的铁窗，大声向着空无一人的外界呼喊着，“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看望我！”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冷冽的晚风。
“你一直在看吧！睁大你的千里眼好好看清楚！我没有跑啊！！！”
——————
“亚戈。格兰。奥斯卡。吃些点心吧。”保罗端着一整盘的曲奇站在宿舍门前。
轻叩门扉许久，却仍未得到回应。
一股不安自心底逐渐涌上头顶，保罗小心翼翼地转动把手，推开门板。
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眼看着床上的警卫局平面图，以及墙角散落的零散装备。
“他们……该不会！！？”一瞬间背脊发凉。
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度未能握紧手中的餐盘。摔落在地面，茶水与点心散落一地。
保罗大概能猜到他们去了哪里。
转身冲出门外。
他要赶紧联系上西利欧教官。
忽然一股恶寒涌上背脊。
保罗停止了脚步，瞳孔颤抖着，缓缓走到窗边。
夜空中点缀着浩瀚的星辰，犹如波浪般在有规律地逐一闪烁。
只有一点十分违和。
一道银白色的流星同样在闪烁着，但却比其他星星都要明亮，在夜空中拖行出长长的尾巴，向着远方坠落。
忽然，毫无征兆的，那颗流星在空中做出了一个物理法则无法解释的锐角转向，朝着另一个方向坠落而去。
有着对王国的历史丰富阅历的保罗一瞬间就明白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方向是……监狱那边！”
“糟了！！亚戈他们有危险！！”
现在去找教官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该怎么办！？
怎样才能救到他们！？
要怎么做才能……
保罗回过头来，凝视着身后房间里遗留下来的，属于亚戈等人的制服外套。
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从未有过这类的疯狂的想法，但是现在，不得不做、
“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
亚戈与格兰特快步奔向马厩。
懊悔着此次行动最后以无果而告终，心底开始愈发担忧起数日后的审判。
不过现在，他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虽说是临时牢房，守卫人数稀少，但不排除有着后备军的可能性。
格兰特忽然停了下来。
亚戈一个猛子撞上了他的背脊。这一下子直接撞懵。待下一秒回过神来时，才赫然发觉身前人已经架上了盾牌，全身肌肉紧绷，双眼死死凝视着东南方向的天空中那一颗银白色的星星。
不对！
该说是流星？
“亚戈！蹲下！”格兰特的声音从未如此严肃而焦急。那是他发自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与杀意，“我刚刚就注意到了那个星星不对劲！那恐怕是敌人的攻击！它刚刚变动了一次运动轨迹！所以应该索敌的！就算我们躲开了也会继续追着打！”
格兰特如此一提起，亚戈这才反应过来。
那颗星星……
好像正在越变越大！
“唯一的应对手段恐怕只有……”格兰特已经高举盾牌，调整好了接下攻击的架势，“在这里挡下它！”
随着那颗流星的银白色光辉愈发耀眼，亚戈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来了！
那会是什么？！
是彗星吗？
这世上难道存在能够把星星扔下来的人？
这可能吗？！
思维正在飞速运转，还没回过神来，下一秒就听见了一声炸雷般的巨响。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轰炸着耳膜。
夹杂着如同车辆撞击般的冲击力，亚戈很快确认了现状。
格兰特的双手顶住盾牌挡下了某个东西！
亚戈伏身推着他的紧绷的背，好让那巨大的身躯能够有一个能够将攻势回推的受力点。
透过周边的狂风与闪电，亚戈终于瞥见了己方所抵挡之物的全貌。
那是一杆被投掷出的白银长枪，即便已经被挡下，却仍仿佛一枚钻头般旋转着，突刺着，仿佛不命中目标便永不停歇。猛烈地冲击力在瞬间好似一阵旋风卷起周围的石块与沙尘。
金属摩擦冲击的噪音不绝于耳，带起一阵宛如闪电般的强烈火花，夹杂在暴风中企图将一切活物挫骨扬灰。
被刮起的碎石砾刮破皮毛，格兰特屹立在亚戈身前，那躯体当前还未呈现出后退的架势。
只是，那猛烈突刺的长枪也仍旧没有停息的迹象。
这岂止是投枪，简直就是导弹！
亚戈想要如此感叹，却深知不是时候。一边全身发力顶住格兰特整体开始在不断后移的身躯，一边下意识地尝试在周围一片混乱的风暴乱象中寻找掷出这柄利器的家伙。
四下张望的瞳孔却未能寻觅到任何人的身影。
亚戈赫然想起自己曾在书中有所见闻。
王国的境内，有一位名为冈格尼尔的皇家骑士……
以及他背负的诸多名号。
永恒流星，遥远的猎杀者……
……千里眼！
难怪关押着重犯的牢房守卫力量会如此薄弱。
原来打从一开始，几人的行踪就已经暴露在了那人的眼中。
他的射程到底有有多远？
该是怎样的臂力才能够投掷出飞跃数千公里宛如流星一样的标枪精准地攻击目标。
那个家伙到底身在何处？
不！在思考那些之前……
好在这个攻击被格兰特挡下了，只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接下来只要……
正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一声令人胆寒的碎裂声自耳畔传来。
鲜红的枪尖夹杂着迸溅的血浆自眼前一闪而过，枪身垂直螺旋着捅进地面，像是一枚钻头般突入了近一米的深度才逐渐停止。
那枪杆上沾染的大片血迹投射进亚戈的双眼之中，无声的阐述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来自远方的投枪在不断的重力加速下足够轻易穿透钢铁，撕开肉体。
格兰特的双臂无力地垂落下来，掌心还紧握着盾牌的柄端，也仅剩一根柄端。而那面盾却早已碎成一地铁渣。
在他那原本该是右后肩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摸十多厘米的巨大窟窿。
被突刺穿透的窟窿里，依稀能够看见被轰掉一半的颤动肉块，伴随着自缺口中迸溅的血浆，还在不停地跳动着。
那旋转突进的长枪自格兰特胸口将其整个贯穿，直接撕裂击碎了半边肺叶与四段肋骨。半颗心脏夹杂在血腥的肉渣内，暴露在空气中拼命地跳动着……
一切由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几秒，却在这个瞬间内，亚戈心中那名为理智的防线彻底决堤。
“格……兰……”颤抖着口齿，凝视着眼前肆意喷涌绽放的血雨。
格兰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身体不停地抽搐着。手臂却支撑着拒绝趴下，仿佛是在压榨身体的最后一丝生命力强迫自己重新站起。
自口齿之中涌出的鲜血就如同崩坏的水坝，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不要再动了！你不要再动了！”亚戈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紧紧环抱住眼前那将死的身躯，搀起他的双臂，拖动着血淋淋虎人，艰难地朝着一个没有终点的目标前进着。
这是彻头彻尾的致命伤，若是正常人早已当场毙命。
这种状况下，除了西利欧教官没有人能救他。
模糊的视线凝视着海面彼端的骑士学院，亚戈深知，在格兰特停止呼吸前，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若世间真有神灵。
亚戈多想拿自己的命去交换一个大家都存活下去的未来。
残酷的命运，一次又一次！
尝试着夺走自己身边那些重要的人！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阵夺目的白色光辉在眼前闪烁起来。
亚戈正惊异于眼前的异象之时。
自那温暖的光辉中开始有人影显现。
紧接着，一只白色的大手一把拉起自己的手腕。
“亚戈，抓紧格兰！”耳熟且温暖的声音如此呼喊着。
亚戈乖乖照办，一手搀起格兰特残破的身子，一手紧握住那只属于保罗的柔软手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怎么来的？
心中的疑问如排山倒海。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片炫目的光笼罩了三个人的身影。
亚戈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在缓缓变得缥缈虚无。就连身体都变得轻盈。
保罗正在……使用着某个人的EP……
仅仅过了几秒，四周的光辉徐徐退去。
随着那片光芒在深沉的夜色中消失殆尽。
回过神来，不知几时已经回到的学院的庭院内。
这温和的光芒，这传送物体的效果，令人熟悉，却又让人悲伤……
“是西奥……吗？……”亚戈轻声呢喃，呼唤着一个即便喊出也无法得到回应的名字。
“因为已经过世的西奥殿下希望你们能够活下去……”保罗看起来累坏了，瘫坐在地面上，苦笑着，“于是在彼岸……将他的力量，托付给了我……”
亚戈还有许多想问的事情，但此时格兰特的状况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他吃力的支撑起那只虎族的身体，每迈起一步，大片的鲜血宛如被打翻的大杯咖啡自桌沿洒落。
“抱歉，我没有办法……准确控制位置。”保罗依旧瘫坐着，双手撑着地面，不停地发力企图支起自己的身体。看来刚刚那下，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消耗。
亚戈明白他已经做的够多了，这已经足够了。
原本的绝望境地由于他的出现而有了如同那抹温暖光芒一般的耀眼希望。
“谢谢你！保罗！”亚戈拖行着格兰特渐行渐远，远远地挥着手，他心中的感激之情也暂时只能以这种简洁的词汇来表达。步入走廊转角的那一刻，他暗暗决定，等这一切结束，一定会好好的向他表达自己的谢意。
凝视着眼前消失在夜色中的二人，保罗终于放弃了起身。
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到那种事了……
只得苦笑着凝视起自己那逐渐变得透明的手掌，叹息起来，“果然……这个代价。比我所想象的还要沉重许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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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利欧教官！救救我们！”走廊中的叫喊声夹杂着一阵阵的回音，撕扯开原本深沉夜色的所有宁静。
“你们！”西利欧惊慌地冲出房间，直接跪在地上摘下手套，甚至没有来得及检查格兰特的伤势，直接将手心敷上他的胸口。“你们去监狱了对吧！！”
亚戈没有回答。
他深知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
西利欧并不打算去责怪他。
没有预判到他们疯狂行径的自己也同样不可饶恕。
想来也是。
这群血气方刚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对即将被处刑的重要之人袖手旁观呢？
格兰特惨烈的伤势即便是借助EP也难以快速脱离危险。
但好在他比常人要顽强许多许多。
“格兰他……”
“还没有脱离危险……。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西利欧熟练地褪下自己的外套擦干格兰特满身的血迹，“一次性施加太多的治愈力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难免留下后遗症。我会继续观察的。”
这至少说明，格兰特今晚不会死……
亚戈惊慌的心情稍微收敛了一些。“教官，格兰他……可以拜托您吗？……”
西利欧注视着他的瞳孔，确认到了那眼神中已经不再有坚持和悲愤。他明白，这孩子，至少今晚不会再做傻事了。“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亚戈注视着西利欧教官熟练地背起格兰特那比他还要大上一截的壮硕身躯，走进了房间。
在走廊的尽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后迈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庭院。
有件事情，还还必须要做……
云层散开，露出的满月在庭院的树与草地上铺洒下旖旎的银霜。
“保罗？”亚戈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打算向那只白熊好好地道谢。
视线在翠银与新绿之中飘移了许久，终于在树后寻觅到了那个白色的熊族身影。“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正好……亚戈。我也有事要对你说……”保罗仍旧瘫软无力地坐在树后，那声音似乎夹杂着沉沉的困意。
“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今晚可能就……”亚戈边说边朝着那棵树走去。却忽然被对方的温和话语硬生生打断了一切行动。
“该说再见了。亚戈……”树下的阴影之后，看不清那和善的面孔此时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他语气依旧轻柔，轻描淡写地说着令人无法接受的事，“看样子，我也不得不为自己的乱来付出代价了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身体的颤抖在脚步停下后不可避免地接踵而至，亚戈完全没能对这忽然到来的噩耗做出任何的心理准备。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那原本如同棉花糖一般的偌大身躯此时已经变得纤瘦，竟能将他整个人藏在那并不粗壮的树干之后。
保罗心底，也已经清楚了自己将要面对的事情。
他之所以能够使用逝者的力量，与逝者沟通……
是因为……
他也已经……一只脚迈入了【那边的世界】……
而使用着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离开了一个不能离开的地方。
无论哪一个疯狂的举动，都是在耗尽【保罗】这一概念的存在。
当触及到停驻在彼岸的西奥身影的那一刻，一切可能的结果已然映射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这是何等无奈的选择……
却不得不做。
保罗不后悔。
“到了最后，哪怕只有灵魂，也能帮上亚戈的忙，真的太好了……”
“等下！等等！”亚戈终于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泪腺再一次失控。
悲伤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这接连的打击不可能有人接受的了。
“求你了！别走！”
一边叫喊着，一边连滚带爬，踉跄地来到保罗的身边。
直到这时，他才清楚地看见眼前之人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保罗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而那双手及膝盖以上的部位，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他的身体像是在夏季的夜空中飘扬的大片肥皂泡，绚烂地反射着灯火的辉煌，却在时间的推移中，一颗一颗，逐渐消失，将自己身体中所储存的光辉，交还给这片浩瀚的星空。
与格兰特的鲜血淋漓相比，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触目惊心。
“等一下！保罗！”亚戈悲鸣着将那逐渐矮小的身体揽进怀中，企图依靠着这种物理性质的手段留住眼前的人。
二人接触的地方，保罗消散的身体像是点燃了空气中的磷火。青色的光点离开二人，飘向天空。
明明是那么温暖的身体，触感却在掌心中逐渐化为虚无。
“我也差不多能够理解了亚戈曾经说过的……”保罗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伸出手掌早已消失的双臂环住亚戈的身体，企图回应这份拥抱，“拥抱……真的是一件能够让人感到十分满足的事情啊……”
光点越来越多，照亮树荫，折射月光……
“今后……会在稍微遥远一点儿的地方……守望着你们……”
白色身体的触感渐渐消失……
“请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不要！不要！别走！”亚戈哭喊着，涕泗横流。
双手胡乱抓握着逐渐飘散的荧光尘埃，掌心却再也没能接触到一抹温暖的实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庭院中，绝望的狼族少年嚎哭着，悲鸣着……
那哀泣之声传达着自己失去珍宝的无助。与那悔恨于自己那【罪行】的自我厌恶。
青色的光之尘埃像一颗又一颗星星。
也许……保罗本就是星星。
此刻，正在回归属于他的那片天空……
尘埃的光辉在去往星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随着和熙的海风来回摇曳。
如果有来生，他一定会回想起一段故事，一份感情，以及那一句，没能说出口的话语……
“此生……仍有遗憾。但……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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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奇教官的正式审判在广场如期开庭。
只是，那晚发生的闹剧并没有传到任何一个政要的耳中。
与前些日子相比并没有任何变化。
亚戈颓废地瘫倒在格兰特的病床边，双眼已经变得一片浑浊。
海鸥乘着风，分发着今天的报纸。
门外喧嚣的话语传达着审判会的一幕又一幕。
审判会上。
身着银色甲胄头戴银盔的皇家骑士声称。前些日子有两名不法之徒闯入监牢企图掳走重犯德里奇，最终被其发现并击溃。但是这位前海盗却始终没有跟随他们一起离开或是趁乱逃走。为了对这份【忠诚】做出回应，他请求裁判官们从轻量刑。
即便几名弄臣极力反对，但在这位有着巨大话语权的皇家骑士面前却乱了阵脚，咬牙切齿地投下了赞同票。
德里奇最终被撤销了骑士学院教官这一职务。
同时也在在沧海龙巴顿等许许多多人的力保下免于一死，获刑流放。
自此他将不再具备任何国家的公民权，在他曾经所热爱的大海上永远流浪。
但……曾经作为海上霸主的红狼树敌无数。被剥夺了一切反抗能力的他被重新驱入海洋，只看结果的话，与死缓无异……
眼下这只红狼没有做出任何申诉，他的确热爱大海，但是现在，这片土地上也留下了太多他无法割舍的东西。
以自己的一切，换来他们的未来。
这真的，十分划算……
在押送的途中，西利欧寸步不离，紧紧跟随在德里奇的身后。“只要你一句话。我……”
“已经够了……”德里奇语气平和，往日里那副刚毅的面孔此时却融为一片柔情，“那帮臭小子不能再失去你了……”
西利欧的双眼中开始有东西在打转，他深知这幅表情不可以让任何人看见，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了他的背脊中。
只有德里奇明白，身后之人那无声的抽噎。
“请不要……忘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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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死了保罗……”
之后的几天，亚戈始终精神恍惚。
格兰特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奥斯卡陪在亚戈的身边，他不擅长安慰别人。更何况此时的他，也正发自内心地感到哀伤。
但是不能哭。
再也不能，往这痛彻心扉的悲剧中加入更多的泪水了。
在这之后的一段日子，有一个陌生人来探望格兰特。
他身着银白色的铠甲与头盔，亚戈看不到他的相貌，只能从盔甲缝隙露出的那对耳朵判断他是一个红色毛发的狼族男人。
那温暖的毛色与那人太过相似，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不自觉地回忆起他来，心中的酸楚又加剧几分。
那人注视着昏迷的格兰特，不发一言，只是叹气。
而后面向亚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却依旧只是叹气，没有吐露出一个单词，拍了拍亚戈的肩膀。之后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拿过来时立在门旁的银色长枪，转身离去。
又过了几天，格兰特终于醒了。
只是依旧说不出话来。
浑身上下都缠绕着散发出浓重药物气息的绷带。
从他缝隙中透出的那不甘的表情中，也约摸能猜出他想说的话。
那想法与亚戈不谋而合。
……
那不知其貌的皇家骑士。
实力位于整个国家顶点的存在其一。
冈格尼尔.奥尔森。
他们有着不得不狠狠揍他一顿的理由。
但……
如果不变得更强，就无法触及到他。
这份目标，就结而论，应当理解为……
复仇！
这是一个与曾经的自己毫无瓜葛的字眼。
此时却成为了亚戈为之奋斗的目标。
总有一天，要将他打倒在地。
总有一天，要登上这个国家的顶点。
要向那些对自己所爱之物施予恶意的可恨蠕虫，回以百倍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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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亚戈的讲述戛然而止。
盯着眼前眉头紧锁的格兰特和他身边空空如也的座椅，他深感已经说得够多了。
那个小只的自己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太多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信息，这点他早有预料。
格兰特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房间门口。
亚戈正蹲坐在墙边，弓起双腿，整个脑袋埋在膝盖里，不知此时正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也许是意识到了有着担忧自己的人在身边。
亚戈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大亚戈所讲述的故事十分令人痛心，就好像自己真正地经历过那些让人心碎的一幕又一幕。
但是这种时候，真正需要安慰的，也许不该是自己……
转而面向格兰特，泛红的双眼凝视着一脸苦笑的虎脸，仿佛在确认某个信息。“我没事的，比起这个，他……”
“嗯！我知道的！”格兰特轻轻弯下腰，轻轻抚了抚亚戈的头顶。
眼前这个蓝色狼族少年，总是把别人放在之前，明事理到让人心疼。
“我得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你啊。”微笑着撂下一句足以让眼前那海蓝色的面颊染上一大片绯红的暧昧话语，格兰特转身又迈进了房间。
大亚戈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没事吧？”
“嗯！没事！比起这个……”格兰特直接走了上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你会不会难受？”
“已经不会再难受了～”大亚戈语气轻快，仿佛刚刚的故事与自己无关。
“我知道了……”格兰特低下头去，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退回到了门边，在小亚戈的耳旁轻声低语了几句，飞快地跑走了。
“这家伙搞什么？”大亚戈疑惑地询问那个小只的自己。
小亚戈没能做出回答，格兰特方才只说要自己晚餐前带着大亚戈去一趟休息室，以及对于自己今后的一些打算。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
不过，仅从这些，也能够推演出来。
那只调皮的虎人，准备做出一些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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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约摸五点左右。
亚戈按格兰特所拜托的，带着大只的亚戈来到了休息室前。
还没推开门，就能闻到房间里传来一股子酒精的气味。
以及嘈杂的吵闹声。
“这帮家伙难道是在大白天喝酒吗？”大亚戈捂了捂鼻子，满脸写着嫌弃。
“好家伙！这要让西利欧教官发现了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小亚戈同样也是一脸嫌弃。“搞什么啊格兰那家伙！重要的事情就是一起喝酒吗？粗线条也该有个限度啊……”
“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大亚戈转身就要走，“回头他们要是给我灌酒我可受不了。”
“哎呀哎呀！来都来了！好歹看看嘛！”
大亚戈半推半就，一脸不情愿地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啪】！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清脆的响声随之而起。
大亚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片大片的彩带与花瓣糊了一脸。
屋里正站着一大帮子人，若不是手中拿着放过的礼花筒和周边满地的零食与玩具，倒真有那么点气势汹汹的味道。
“好家伙。多标准的萨普莱斯啊～”大亚戈笑出了声，扒拉掉遮住视线的彩纸，赫然看到那些个先前不知【双子亚戈】一事的家伙们也在这里，“啊！暴露了！”
“我就说前两天这家伙怎么怪怪的！格兰特一开始告诉我我还不信咧！”赫尔曼支吾着，对着身旁的西奥窃窃私语，“他还壁咚了您呢西奥大——唔唔——！”
西奥赶在这家伙说出不得了的事情之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脸颊泛红地把脑袋扭向保罗，“刚刚的事你没有听到吧！？”
“没听到～”保罗倒是笑得越发开心。要说啥都没听到，那都是假的。
格兰特走上前来，挠着自己的后脑勺，颇有一股子谢罪的意味，“抱歉！是我自作主张我告诉他们的。”
亚戈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他本就打算找个机会把这事公开。遂开始向格兰特使起眼色。【重要的事就这？】
格兰特眨巴眼睛回应着，【还有好多礼物呢，你急啥？】
亚戈确实急了，眨巴眼睛，【礼物？有我的份吗？】
【有的有的！】
“亚戈.奥尔森！”德里奇忽然喊出一个莫名奇妙的名字。
那是由【亚戈】的名，组合上德里奇教官的【奥尔森】这一姓氏，缝合而成的一个新名字。
亚戈感觉莫名奇妙的，为啥忽然就给自己改姓了，自己明明姓【诺斯罗普】啊。
直到德里奇教官扔出一张卡片，小亚戈才逐渐明白一切。“噢！不是喊我啊~”
那是一张身份证明。
显然，德里奇教官刚才喊的不是自己，而是大亚戈。
毕竟，两只亚戈共用同一个身份，总是会有诸多不便。
但是，有了这样的一个身份在。
大亚戈也获得了一个合法的公民权。
这也就是说，他得到了一个在这个地方永远生活下去的权利。
德里奇一脸得意，“我可是拜托了西利欧那家伙好久他才肯帮我弄到这个的噢！”
亚戈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忽然多出了一个孪生哥哥这种事。“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很有这帮家伙的风格。
看来今后，必须得好好适应自己多了一个【哥哥】的事实了。
嗯，要是把他带回家给父母看了，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里，亚戈不免又开始在一旁偷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发现。
大亚戈已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久了。
“亚戈奥尔森！”
直到亚戈再次喊了一次这个名字，那个家伙才回过神来。
“是！在！”
他如此回应着，声音却开始颤抖起来。
此时的心情已经再也无法用喜悦或是幸福来形容。
总感觉在胸口中，一种久久未曾体验的感觉逐渐涌动了起来。
本该是快乐的场面，大亚戈的眼眶却开始泛起泪花。
真的已经，太久没有哭过了……
眼前的人们……
他们微笑着，握着手中的礼花迟迟没有放下，仿佛在等着一个指令。
那……发号指令的人会是谁呢？……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晚了。”德里奇招呼着身后的家伙们站起了身。“预备——”
随着一声号令，在场的全员皆深吸了一口气。
“欢迎回家！大只的亚戈！”
“……”
大亚戈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剧烈。
手掌不自觉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巴，以防止发出丢人的抽噎声。
眼眶里打转的东西终于再也抑制不住。
那孤独的数年……
那漫长的苦难……
一切皆是过往云烟……
这个一度陷入绝望的大孩子，终于又一次，安静地在黄金般的故事里流淌下自己的眼泪。
这就好像一场梦……
一场黄金般的梦……
泪水流过面颊的触感却在不断地提醒自己。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的生活，将重新开始！
“我是真的……”他的声音颤抖着，叫喊着。
那语调有喜有悲，而更多的，是对于在场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深情告白。
“好喜欢你们这帮家伙啊！！”
______to be continue
